第2章

聽說一晚上換了三次水。

謝祁安插在宮裡的密探送來消息時，謝祁正一件一件脫掉他非要我穿上的鳳袍。

 

微微燭光下，月影沙內。

 

謝祁的目光漸漸變得灼熱：「小壞東西，我陪你在李承面前演了那麼大一出戲，你怎麼感謝我？」

 

謝祁沒有S。

 

在李承面前，刺他的那一刀是精心算計好的。

 

謝祁教過我很多次，插入兩個肋骨之間，巧妙避開心髒，看似血流成河，實則無礙。

 

「上次的孩子沒保住，我們這次再要個好不好？」

 

我推開他：「現在懷上了，入宮後萬一露餡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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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無奈，隻好作罷。

 

「孩子可以不要，但補償得給我。」

 

換了第四次水後，他纏著我：「我比李承厲害！」

 

我哭笑不得。

 

天光微亮時，謝祁偷偷送我回府時，我看見宮裡的儀仗停在了姜府門口。

 

姜沅寧在丫鬟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入了府。

 

看來這一夜，她很開心呢。

 

離封後大典還有兩個月，這期間姜沅寧時常偷偷入宮，一開始還避諱些，後來儀仗明目張膽地停在門口。

 

世人都知道，姜家二女都要入宮了。

 

長女為昭儀。

 

次女為皇後。

 

8

 

李承登基時，將潛邸時的兩位側妃封為貴妃和賢妃。

 

與我一同入宮的，除了被封為九嫔之首的昭儀的姜婉寧，還有永勤侯府的嫡女陳淑妃，和範陽盧氏的嫡女盧德妃。

 

按照禮制，李承需留在我的未央宮。

 

但合卺酒剛喝完，姜沅寧身邊的宮裡就行色匆匆地說姜沅寧暈倒了，說太醫診斷她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這是李承的第一個孩子。

 

於是他不顧禮制，毅然決然地棄我而去，又興師動眾地去了姜沅寧的雎鳩宮。

 

天不亮，姜沅寧就從昭儀破例成了宸妃。

 

我這個皇後淪為了笑話。

 

人人都說是我搶了姜沅寧的皇後之位，尤其是陳淑妃最愚蠢，竟然打著替姜沅寧抱不平的架勢闖進我的未央宮。

 

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說若是她陳家，當妹妹敢覬覦搶奪姐姐的東西，是要被打一頓扔去莊子自生自滅的。

 

巴掌都打到臉上了，我若再忍就真是蠢了。

 

於是，我把她打了一頓，扔去冷宮自生自滅。

 

陳氏被牽連，李承削了陳淑妃父親定遠侯的爵位，將其全家流放嶺南，上一世磋磨我的陳昭剛出京就S在了路上。

 

姜沅寧胎象坐穩後，她假模假樣地說自己是夢日入懷，腹中胎兒必定是個皇子，於是她更囂張了。

 

那盧德妃也不知道怎麼就壞了腦子，竟然和我說，姜沅寧既誕下皇長子，母憑子貴，若姜宸妃還是個妃位，會引起世人對皇長子的非議，言外之意是逼我自請廢後。

 

我以盧德妃亂議奪嫡為由，將她杖責而S，李珵更是將盧氏貶為庶民，滿門抄斬。

 

姜沅寧終於窺探些什麼，不再興風作浪，安心養胎。

 

隻是她怎會甘心？

 

於是，她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欲將我除之而後快。

 

9

 

時至六月，南方水患不斷，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S亡不計其數。

 

欽天監上書，後宮有妖女霍亂，害得陳淑妃和盧德妃枉S。

 

上天警戒，若不除之則會有更大的災禍。

 

不言而喻，妖女是我。

 

李承面色陰沉，如狂風驟雨後冷凝的雨水，偏偏有些大臣毫無眼力見，站出來直言：「皇上，皇後為一己之欲設計害S了兩位後妃，陳、盧兩家蒙冤而S，天道不公啊！」

 

有人當了出頭鳥，要求廢掉我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飛到李承的案前。

 

姜沅寧沾沾自喜。

 

可她又哪裡知道，沒有李承的授意，後妃之爭如何牽連到前朝？

 

「永勤侯仗著是李承的母族，竟然敢搶奪舉子的文章冒名頂替，又將其女送入宮中為妃，籌謀母憑子貴，意在皇後之位。

 

「範陽盧氏自詡世家，從不將皇家放在眼裡，如今更是膽大到敢替皇家做主立太子。

 

「身為皇帝，絕對不允許自己的皇權受到一絲威脅。」

 

不隻是這兩家，今日朝堂之上要求廢後的這些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這些道理，姜沅寧永遠不會想清楚。

 

我幫李承除掉這兩家，會讓李承更加信任我，讓他相信姜家的十萬大軍始終是與他同一戰線的。

 

黑子落，謝祁問我：「那你呢？他會允許你威脅他的皇權嗎？」

 

我迎上他似笑非笑的雙眼：「你呢？你會允許嗎？」

 

謝祁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目光所及之處皆有憂傷，仿佛陷入某種不可窺探的回憶中。

 

聽到我的話後，方才緩緩回神，答非所問地問：「你怎麼知道三日後，京城會有暴雨？」

 

我隱隱勾唇淺笑一聲。

 

自是重活了一次，比旁人多知道了些。

 

想要的也更多了些。

 

10

 

姜沅寧愛賢名，為彰顯她的博愛，她和李承說，她想去神龍寺為南方災民祈福。

 

果不其然，朝野上下都贊譽她的賢德，說她這樣的才配當天下百姓之母。

 

我隱晦地和李承說起牝雞司晨的典故。

 

李承臉色冷下來，半隱在暗光中，與生俱來的帝王壓迫感讓我心裡沒譜。

 

第二天，他昭告天下，會和姜宸妃一同前往神龍寺為百姓祈福。

 

帝王的威嚴，不容任何人侵犯。

 

姜沅寧和我請安時，難掩囂張和得意。

 

她撫摸著隆起的小腹：「姐姐，太醫說臣妾有孕在身，不適合彎腰行禮。姐姐不會怪我恃寵而驕吧？」

 

這個時候，倒是不想著賢名了，玩起寵妃這一套了。

 

姜沅寧說完之後又掩唇一笑：「姐姐也曾有孕過，這生兒育女的苦姐姐肯定能理解的，對吧？」

 

入宮數月，未曾傳出皇後有孕的消息。

 

皇後的嫡親姐姐卻說出這樣的話，難免引人懷疑。

 

她以為會激怒我，我訓斥她，她哭兩聲會引起皇上的心疼，更會讓我善妒的名聲傳出去。

 

可惜她小看我，後宮女子爭奪從不是我的目標。

 

我瞥了她一眼，輕笑一聲：「本宮和皇上商量了一下，六月十八是吉日，宜出行。宸妃好好準備一下，三日後出宮祈福。」

 

姜沅寧見我不接她的話，白眼一轉，憤恨不平地坐了下來。

 

我的好姐姐，你肚子裡的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

 

三日後，李承帶著姜沅寧浩浩蕩蕩地出了宮。

 

「娘娘，您和皇上才是帝後伉儷，出宮祈福這樣的好事為何成全了宸妃？」

 

上一世許貴妃就討厭姜沅寧，她說她最看不得姜沅寧的虛情假意，明明想當皇後想瘋了，卻還要裝得清高。

 

這一世她也一眼看穿了姜沅寧的虛偽。

 

「若真讓她祈福成了，南方災民會對她感恩戴德，她賢名遠播，再等她誕下皇長子，娘娘的後位就岌岌可危了。」

 

「貴妃多慮了。」

 

許貴妃眼底劃過一絲怨恨，稍縱即逝。

 

我看得出她的小心機，但我不打算揭穿她。

 

宮牆巍峨，深宮險惡。

 

我不希望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汲汲營營，滿腹算計。

 

但我沒有想到，我今日的仁慈，會給我帶來致命一擊。

 

11

 

上一世，京城暴雨是從六月十八這日開始的。

 

李珵和姜沅寧剛出宮沒多久，原本萬裡無雲的天氣突然烏雲密布，子時剛過沒多久京城就開始下起了雨。

 

六月十九日，京城的雨從小雨變成了暴雨。

 

六月二十二日，暴雨已經連續下了三日，護城河即將決堤。

 

「密探來報，神龍寺已經被淹李承被困，若是他這個時候S了，我就可以……」

 

「不可！」

 

我打斷謝祁脫口而出的野心：「名不正言不順，你如何坐得穩皇位？」

 

大概是我有些激動，謝祁猛地捏住我的手腕，黑眸湧著怒意：「楨和，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李承了？你說你想當皇後，我就故意陪你演一出戲讓李承打消對你的疑惑。

 

「你幫他除掉掣肘他的陳家和盧家，你說是為了取得李承對你的信任，穩固你的地位。

 

「現在他被困神龍寺，是我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的最好機會。你卻攔著我，不許我S他。

 

「姜楨和，你愛上李承了，對不對？」

 

謝祁情緒變得激動，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隨時都能將我吞噬。

 

「痛！

 

「阿祁你捏疼我了！」

 

我面露痛苦，想要掙脫謝祁的禁錮。

 

謝祁見我吃痛，心軟放開了我：「楨和，你不能愛上他，你是我的！」

 

他將我禁錮在懷中，自然沒有看到我眼底一閃而過的S機。

 

謝祁啊謝祁。

 

你從來都不懂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12

 

李承被困的第五天，民間開始出現姜沅寧才是妖女的傳言。

 

「上一次連續下這麼多天暴雨還是幾十年前，今年怎麼回事？」

 

「欽天監說皇後是妖女，可宸妃剛到神龍寺就開始下雨，是不是說明她才是妖女？是佛祖憤怒不容她，給我們的提示？」

 

「不會吧，這姜宸妃還沒入宮之前就頗有賢名，她怎麼可能是妖女？」

 

「可我也這麼覺得，她一說祈福好端端的天氣就下起了百年不遇的暴雨？」

 

「什麼賢名，我聽說她就是裝的，她這個人最愛沽名釣譽了，實際自私不堪。」

 

百姓的傳言越傳越盛，眼看著一發不可收拾之際，我冒雨前往神龍寺。

 

奇怪的是，我還沒出城，暴雨便逐漸減少。

 

趕到神龍寺時，雨已經停了。

 

李承聽說我來了，略顯狼狽地跑出來迎我：「皇後！」

 

「你們快看，皇後娘娘身後竟然出現了彩虹！」

 

「天啊，真的是彩虹！」

 

「皇後娘娘來救我們了，必是娘娘賢德，這才讓上蒼感動停了這延綿數日的暴雨！」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回頭，果然看見一道彩虹懸掛在我身後不遠處的山澗。

 

我算計了暴雨開始和停止的時間，唯獨沒算到會有彩虹。

 

看來，連老天爺都幫我。

 

「皇後，你是我大夏的福星！」｜李承攥著我的手，難掩激動。

 

我哪裡是什麼福星。

 

不過是上一世對大夏這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雨印象深刻罷了。

 

那時，我已經被姜沅寧許配紈绔陳昭。

 

這場暴雨初下之日，我查出有孕。

 

陳昭暴虐，暴雨停歇之日，我被他一腳踹到小產。

 

13

 

老天爺真的再幫我。

 

姜沅寧挺著大肚子，從廂房走出來時，天空突然劃過一聲驚雷。

 

姜沅寧被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血瞬間從她裙擺流出，染紅了地上的積水。

 

暴雨席卷而來。

 

等御醫診斷出她腹中胎兒已S之時，暴雨恰好停歇。

 

如此巧合，再加上民間傳言，李珵不得不信姜沅寧才是欽天監口中引起南方水患的妖女。

 

他不顧姜沅寧剛剛誕下S胎的悲痛之心，褫奪了她宸妃的封號降為末等採女。

 

姜沅寧捧著聖旨，幾度哭暈過去。

 

她罵我，又求我救她。

 

可我也求過她啊，我被陳昭踹小產後，我求她替我做主。

 

可她說：「虎毒不食子，若非你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他豈能這麼對你？

 

「陳昭至情至性，卻隻是讓你掉了孩子沒有休你，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你不要不識好歹，還不快快回去謝陳昭的手下留情。」

 

於是，當姜沅寧拽著我的衣角，求我看在姐妹的情分上，幫幫她時，我也是和她說:「你不要不識好歹，你沒保住皇長子已是滅九族的大罪了，皇上隻是降了你的位分，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刀子隻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痛徹心扉。

 

「皇長子……是個男孩？孩子呢？讓我看看我的孩子。」

 

「皇上悲痛，追封他為榮親王，陪葬帝陵。」

 

稚子無辜，即便李承追封他為太子，我也不會反對。

 

14

 

回京的路上，宮女來報說姜沅寧快不行了，求皇上去見她最後一面。

 

李承剛走，我的鑾駕便遇到了刺客。

 

車隊亂了，侍衛們與刺客打成一團。

 

刺客刀刀朝我而來，眼看著我筋疲力盡躲閃不及，泛著寒光的刀從我頭頂劈下來時，突然被人拽開。

 

「楨和，別怕！」

 

是謝祁。

 

謝祁帶著他的S侍及時出現SS了所有的刺客。

 

等我回過神冷靜下來時，發現李承和姜沅寧的車馬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時間，我心裡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