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們隻是,在以上位的姿態欺凌低賤者而已。


如今我的如此,夢中的我也是如此。


 


我日日五更起來練功,早課完了兩條腿像面條一樣軟。


 


撕搬踢耗壓,每一樣都要日以繼夜的苦熬。


 


為了練碗上舞,我連飯菜都不能多吃,幾粒米要數著往嘴裡送。


 


我不知摔過多少次,身上大小淤傷,青疊紫,紫續青。


 


最嚴重的一次,我崴了腳,差點被送到秦樓裡接客。


 


十年苦練,我以為自己終於能成為人上人,卻終究要跪在這裡,以最末最卑微的姿態屈膝受辱。


 


這就是書中說的,所謂命格。

Advertisement


 


我SS地咬住牙,指甲幾乎要剜進肉裡,才不叫眼淚就此流出來。


 


「可笑,陛下昨兒晚上剛幸了她,今日一早就去了咱們純妃娘娘宮裡。」


 


「也不知是哪個多嘴長舌的告訴她,非要穿那身舞衣搔首弄姿勾引陛下呢!」


 


皇後略有威嚴地咳了一聲:


 


「好了,她也算有功。純妃和陛下鬧了半月的別扭,如今聖心回轉,是純妃的福氣,也是孫選侍的福氣。」


 


6、


 


不知是一炷香還是一個時辰,一場針對我的凌遲終於結束。


 


皇後怡然地看著她們罵我,甚至我來之前,就是她挑唆出如此局面。


 


她等著看我被踩入谷底,然後再以施恩者的姿態拯救我於水火。


 


到時候,她要我做什麼,我便會感恩戴德,肝腦塗地的去做。


 


出了鳳儀宮時,思穎才扶住我。


 


「小主那日穿得霓裳羽衣,純妃娘娘有一件更華麗奪目的,舞起來流光溢彩,如仙子下凡呢。」


 


我轉過頭,又一次打量思穎,這個好似隨口的一句話,就引我去猜忌純妃的人。


 


「是嗎,聽說我就是因為有幾分像純妃娘娘,才被陛下選中的。」


 


她吃驚地點點頭:


 


「正是如此,小主聽誰說的?」


 


夢裡,在這處宮道,聽你說的呀。


 


我回過頭,將視線投在極遠的一處地方。


 


他在禁衛巡邏的角樓上立著,雙刀在腰,青松一般。


 


蕭扶鶴,這書裡最強悍的反派。


 


氏族出身,少年天才,一生多次輾轉朝堂邊關。


 


文能提筆安新政,武能一騎掃六合。


 


卻在皇權詭計中逐漸黑化,成為女主手裡的一把刀。


 


既注定要做刀,怎麼不做我的刀?


 


7、


 


蕭扶鶴現下執掌天樞營和禁衛軍,皇帝喜歡他的赤子之心,常常倚重他去做一些不方便百官做的私活兒。


 


而他審問囚犯的內牢就在冷宮後的密林。


 


決心勾引蕭扶鶴那日,我穿著單衣在秋日的林子裡跳了一整天的舞。


 


書上隻說他會從這處出來,卻沒有說什麼時辰,


 


我手執一根帶著青芽的樹枝,迎風落,逆風起。


 


這是劍舞,本該配一曲霜天曉角,我在穿女將甲胄,紅綢束發,長靴翻踏。


 


可今天都沒有,我舞得哀,舞得慘,


 


舞得絕地沒生路,舞得憤怒無邊際。


 


舞到落日了,卻隻傳來冷宮裡兩聲更慘的瘋笑。


 


我頹喪地坐在石苔上,將樹枝一把掰折了扔出去。


 


雙眼發紅,直甩出兩滴淚來。


 


紅輝照目裡,那蕭扶鶴正穿著一身黑袍歪頭看我。


 


老天爺,我的命非要這麼苦嗎?


 


我站起來,踉踉跄跄地朝他走,連帶臉上的淚痕都不曾擦去。


 


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身影交錯,我的影子疊在他的影子上。


 


一個寬闊,一個纖薄。


 


也是交錯的那剎那,我扶住他的胳膊軟軟倒下去,白皙的脖子靠在他肩頭,露出眼底的一片紅來。


 


「哎呀。」


 


我驚呼一聲,便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我知曉自己的美麗,日日對著鏡子練習過什麼模樣最惹人憐愛,就連眼尾一閃而過的驚惶也演得恰到好處。


 


若蕭扶鶴有半分色心,都把持不住。


 


可他沒有。


 


蕭扶鶴眼底一片清明舒朗,扎得我演出來的嬌媚即刻消散。


 


像是個看客,好整以暇地觀賞我的醜態。


 


我退後一步,憤恨地看他。


 


「怎麼還杵著不走,沒看夠嗎?」


 


8、


 


蕭扶鶴有些委屈。


 


是真的委屈,他隻是坐在冷宮的牆沿兒上看她跳了半日的舞而已。


 


隻是見她要摔倒了伸手扶一下而已。


 


這小姑娘雖跳得是舞,但眼神堅毅不屈,動作果斷利落。


 


一招一式都極其精準幹練,甚至有兩下還舞出了劍鳴。


 


蕭扶鶴看得有些惜才,覺著若下頭是個男子,的的確確是個學劍的好苗子。


 


旁的不說,光是一招不差地練了一下午,便已強過許多漢子。


 


可再看她時,小姑娘卻又委屈生氣起來,撅了樹枝子撒氣。


 


蕭扶鶴本是想過來勸慰一二,


 


她有這樣強的恆心與耐力,何愁有什麼事兒辦不成,也不見得非要抹眼淚才行。


 


可他剛落地,小姑娘就看了過來,踉踉跄跄地朝他走。


 


蕭扶鶴常年在軍營裡,少和女眷們打交道,這樣一近乎,倒教他不敢說話。


 


實話實說,有一說一。


 


她倒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身子僵得如鐵棒,一動都不敢動,更是沒有唐突人家一絲一毫。


 


可蕭扶鶴看著她兩眼含淚憤恨地瞪著自己時,心裡沒來由一緊。


 


「姑娘......」


 


他沒有說什麼,小姑娘瞪著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蕭扶鶴伸出手去,連人家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


 


9、


 


我隻有兩次機會。


 


蕭扶鶴家中都是武將,那件事沒發生之前,他常出入宮中給帝王辦事。


 


是世家貴族裡培養的謙謙君子,少年良將,心善仁慈的大好人。


 


可那件事之後,他便是冷面煞神,生人勿進。


 


靠著書裡的細枝末節,我穿上思穎的衣服,拿捏了一個熟知宮中地形的小太監,用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由頭問來了宮中兩處人煙罕至的地方。


 


又將自己渾身最值錢的東西換了兩丸太監對食用的催情藥。


 


臨走的時候,我看著那小太監上下打量我腰身的渾濁雙眼。


 


冰涼涼地笑了。


 


這一回,我還是在冷宮的密林外頭等他。


 


中午,正是秋老虎最毒的時候,我半倚在一顆蔭蔽的大柳樹旁。


 


嬤嬤從前講過,倚門賣笑,是正經人家嗤之以鼻的行徑。


 


可偏偏倚著靠著,更能展現女子身姿曼妙,風情綽約。


 


蕭扶鶴大步朝我走來,臉上甚至帶了層淺淺的笑。


 


「不知姑娘在何處當值,上回是我唐突了,願請罪。」


 


我微微側頭,抬手將隨風的幾縷碎發掖到耳後。


 


「上回是我不好,不分緣由罵了公子。」


 


「我便當你是冷宮裡的護衛,連等了好幾日,可算等著了。」


 


說完,我羞怯地垂下眼,伸手將食盒遞出去。


 


「膳食局分下來的綠豆湯,我沒舍得喝,當給你賠不是了。」


 


我分明看著蕭扶鶴愣了愣,眼中有一抹復雜的神色。


 


於是我又尷尬地收回手。


 


「我看公子氣度不凡,想來是喝不慣這些的。」


 


他又有些著急。


 


「自然不是,我在軍營中打仗,混著沙泥的雨水也喝得。」


 


我兩眼一彎,高興地將綠豆湯拿出來,雙手捧過去。


 


「那快喝,消消熱。」


 


蕭扶鶴不疑有他,一手接過瓷碗,仰頭便飲盡了。


 


太監身上缺斤少兩,卻仍有欲望,若想得些滋味,便吃一丸虎狼之藥,勉力能試。


 


我為了B險,給蕭扶鶴吃了兩丸。


 


10、


 


地為床天作帳。


 


沙場裡練出來的精壯身子險些將我折騰得S過去。


 


我卻不像第一次那般予取予求,我咬緊牙小意委婉,逢迎討好,十八般技藝,吹撵揉搓,隻差沒叫他翻了白眼上天。


 


直至他癱軟在地上,我才抱著衣裳哭出聲。


 


蕭扶鶴已然尋回理智,他先是茫然地看著我,隨後猛地衝過來掐住我的脖子。


 


一身煞氣盡顯,全然要將我吃了的樣子。


 


「你給我下了藥?」


 


我喘不上來氣兒,伸出手去拍打他的胳膊,一身曖昧的痕跡復又漏了出來。


 


蕭扶鶴像被燙到一般,又快速收了手。


 


我手腳並用地穿衣服,眼淚不要錢一般往下掉。


 


「我怎麼知道你為何忽然發狂,又將錯處推到我身上來。」


 


「左右我身份卑賤,任誰都能踩一腳,公子若不快,把我S了扔在這也沒人理會。」


 


蕭扶鶴被我這頓搶白唬得摸不清頭腦,他也手忙腳亂地將衣服往身上套。


 


「我也盼著姑娘不要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兒,皇宮大內,你一個宮女如此行徑,可是S罪!」


 


「誰說我是宮女?」


 


我已將衣裳都穿齊整,雙手扶在地上傾身探過去。


 


「我是陛下剛寵幸的選侍孫瀟瀟。」


 


11、


 


「不光是我S罪,咱倆都是。」


 


看看我這個惡毒的人將翩翩少年逼成了什麼模樣。


 


我眼見著蕭扶鶴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神色,他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


 


就趁這個亂,我一下子撲過去在他身上摸索出個荷包和玉佩來。


 


「這兩樣東西我留下做個信物,公子可不能不認賬。」


 


蕭扶鶴被我氣得臉發白,他盯著我,咬牙切齒地說:


 


「你可還有廉恥心?」


 


這話將我問住了,我想了一會:


 


「餓S不食嗟來之食,這話定是你們這群貴人寫出來作筏子的典故。」


 


「人若實在是要餓S了,莫說聽嗟一聲,便是更難聽的也會巴巴去吃。不但吃,還能跪地磕頭,討好作揖地吃。」


 


「廉恥心,向來不是給我們這種人長的。」


 


「公子,我這種人,自私自利,誓要將能夠得著的好東西都收攏在自己懷裡。」


 


我看著他臉上青白相接,卻仍沒有S意的眼。


 


我想等他父兄S在疆場,母親撞棺而亡,族人如螞蟥一般蜂擁上來掠奪他家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就會知道,我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這樣的人,正是他最厭惡的那些螞蟥,那些即便盤在自己親人屍骨上,還要銜下一口的人。


 


等那個時候,他就會來找我,找我做他放在帝王枕邊的耳朵。


 


他會扶我往上。


 


我目送著蕭扶鶴遠去,一邊將他的荷包打開了數錢,一邊抹幹從眼眶子裡掉出來的眼淚。


 


廉恥心啊。


 


想要我就能有嗎?


 


12、


 


那個給我藥的小太監已經被打S了,


 


話本上寫,他投錯了門路,惹上純妃手下的大太監。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