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了眼,離他遠了點,頹意躺在了榻上:
「诶,慢點愛上我吧,讓我活久點。」
讓我再多享受一下被人護著,不用自舔傷疤的滋味吧。
他久久沒有回話,室內一片靜逸,久到我心徹底沉底,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
一雙帶著涼意的手抵住了我的額頭,我睜眼一瞧,正正撞上洛北辰的眼睛。
我心神一震。
他輕啟朱唇:
「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無量上品,元始天尊,當說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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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人經?他在為我祈福?他竟然為我祈福!
他用了真氣,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法則。
言出法隨,他這樣做無疑是在告訴天道,我想此人日後皆是福運,所有禍事都由我承擔。
別說是伴侶了,就算是父母也不見得會為孩子做到這般。
他真的好心軟啊,我就這樣隨口一說,竟惹得他憐惜至此。
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他可真是格格不入。
明明是無悲無喜的聲音,但一字一句,都莫名讓我心跳加速。
我隱隱感受到我許久沒有松動的修為有枯木回春之意。
胸膛內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讓我突然有些恐慌。
我好像假戲真做了。
6
直到潛入了祝水兒大婚的宴席上,我都克制不住的慌亂。
我不斷勸告著自己,不要愛上他,不要愛上他,可以為了悟道假裝沉淪,但萬萬不要真的動心。
可無法安靜的心跳宣告這是徒勞。
「吉時已到!新娘子到。」
我強逼著自己轉移注意,仔細望去,祝水兒頭蓋喜帕被李成勝牽了進來。
估算著時間,到現在還沒見到夏荷的身影,估計是不會來了。
罷了,我站起身,剛想撤掉偽裝。
一道悽厲的哭聲響徹整個的喜堂。
就連那嗩吶聲都被壓了下來。
「三皇子大婚,何人在外哭泣,徒增晦氣!」
一個身穿一身白衣,未施粉黛卻顯得楚楚可憐相貌瑰麗的女子被壓了上來。
我看著那女子熟悉的臉,輕輕一笑,坐了回去。
「民女夏荷見過三皇子。」
欲語淚先流,白嫩細膩的臉蛋上掛著顆顆飽滿的淚珠,看著讓人好不心疼。
本來一臉惱怒的李成勝在看見夏荷這般作態後都啞了火,放緩了聲音:
「你因何事哭成那樣,若有冤屈盡管說出來,本皇子替你做主。」
「民女想狀告祝家二小姐,請三皇子殿下為民女做主!」
夏荷娓娓道來祝水兒偷梁換柱,拿了屬於她的玉佩,嫁給三皇子的事情。
眾人哗然。
祝水兒急得揭了蓋頭:「胡說八道,那玉佩明明就不是你的!」
她自然而然地泄了幾分真氣威壓著夏荷。
夏荷一介凡人,從未踏上修行之路,被她這麼一逼吐出幾口血。
堂上眾人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目光發冷,這就是修真界,人早就沒有同理心了。
我暗自使力,想劃去祝水兒的威壓,卻與洛北辰的力量撞了個正著。
我詫異地看向他,他正喝著茶,一副謫仙模樣,好像四周所有事都與他無關一般。
可手下卻暗地使勁,輕而易舉地劃去了祝水兒的威壓。
我垂下眼眸,心跳如雷。
祝水兒的威壓被劃去,夏荷得以能繼續開口。
她與祝水兒對峙:
「那玉佩我摔過,磕碎了一個角,特意請了師傅修繕,但我沒什麼錢,所以用不起好料,但師傅手藝不錯,平常看不出來,但在強光下就破綻百出了。」
「殿下隻需把玉佩拿出來對著光一照便知。」
看夏荷這麼堅定的樣子,祝水兒不免有些慌張:
「這都黃昏了,哪來的強光,這賤民盡胡謅,快把她拉下去。」
沒有為夏荷出聲,大家都縱容著祝水兒將此事強壓下去,隻因夏荷是一個修為的平民。
面對侍衛的上前拖拽,夏荷一把從袖中掏出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嚨:
「民女願以命相證,我絕沒有胡說,今日我前來不求榮華富貴,隻求祝二小姐能物歸原主。」
一滴淚從她眼裡落下,眼帶決絕,手下用力:「那是民女心愛之物!」
我仿佛又看到前世她孤身上殿,以命相博刺S當朝太子,隻為給她母親報仇的樣子。
一樣的孤勇,一樣的讓人同情。
可四周坐著的諸位賓客卻不這麼想,他們或喝酒調笑,或眼帶嘲諷,如同看戲一般看著蝼蟻掙扎。
在修真界,普通人的命比狗賤。
夏荷如此,我阿娘亦如此。
我冷笑一聲,撤掉了偽裝走了進去:「黃昏又如何,我們修士要強光還需要看天氣?」
「一個入門級術法就能解決的事罷了。」
7
我掏出明珠為載體,倒手捏決,一個眨眼的功夫,明珠綻放出數道強光。
「妹妹,拿玉佩出來看看吧。」
祝水兒的眼神如要生吃活剝了我一般:「祝瀟湘?你還活著!?」
「妹妹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該活著嗎?」
她知道自己失言,眼神躲閃,看向了李成勝似有求救之意。
「看我做什麼?拿出來看看,是真是假自然分明。」
祝水兒面色一頓,不情不願地將玉佩拿了出來。
果然如夏荷所說,玉佩一角與其他地方材質完全不同。
夏荷望著那玉佩,抽泣出聲:
「三郎離別時贈我玉佩,我芳心暗許,在江東日夜翹盼,未曾想三郎竟是皇子,更未曾想竟有人想方設法奪了我的身份。」
「若非今日我拼S找來,隻怕我與三郎此身就再無可能了!」
她語氣悲壯,淚目盈盈地看向李成勝,眉目傳情。
李成勝被她看得一麻,連走帶跑地上前去扶她。
祝水兒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成勝!你別聽她胡說,這玉佩絕不可能是她的。」
夏荷哭得越發用力,腳下一軟,就倒在了李成勝的懷裡:
「證據確鑿,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當然是……!」祝水兒話說一半突然停住了,她眼珠一轉猛地瞪向了我。
「是你,是你搞的鬼,你故意要害我!」
「行了!你別鬧了!」
好好一場婚事變成了鬧劇,李成勝心中難免不爽。
美人在懷,他自然不舍得衝她發火,這怒氣自然轉到了祝水兒身上。
他當即宣布,納夏荷為側妃,與祝水兒同時進門。
祝水兒氣的發抖,卻難得沒有鬧,反倒是咽下了這口氣,強撐著笑應了。
換了婚書,拜了天地,禮成後,祝水兒一口血嘔了出來,正正好嘔在婚書上。
她在一片哗然中邪笑出聲,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黑石頭,借著噴出來的血一抹,一道光向我射來。
「祝瀟湘,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找來這麼個人惡心我!休想!」
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入目一片荒蕪。
這是,魔域,祝水兒竟然跟魔域勾結,有能夠自由進出魔域的東西!
她該S。
不遠處傳來幾聲疼呼,聽聲音,像是很熟悉的人。
我走過去一看,是李成勝。
「你怎麼在這裡?」
他臉上三方難堪七分憤慨:「祝水兒那毒婦!她趁人不注意將我推了進來。」
「還對其他人謊稱是我失足!」
我挑了挑眉:「她為什麼要害你?」
李成勝越發地氣憤:「那毒婦簡直不可理喻,她竟然說」
「還有你,李成勝,讓一個賤民做側妃還跟我同一天進門糟踐我?」
「如今大禮已成,入了天契,夫S婦繼,你的財產權勢歸我了!這一世我定要當那萬人之上權勢頂峰的人,誰也不能攔我!你也給我去S!」
「你說她是不是瘋了?」
我不由得失笑。
雖然我與祝水兒不對付,她多次暗害我,也幹了不少惡毒事。
但這件事,我覺得她幹得好。
祝水兒不是個東西,他李成勝又是個東西了嗎?
「先別說這麼多了,救救我。」
李成勝指了指他腳上的夾子:「掉下來就踩到了,怎麼也弄不開,幫幫忙。」
我看了一會,大概明白了關竅,伸手就要去幫他。
一顆桃花樹突然從東邊飛來,掀起漫天黃沙,朝著我們砸了過來。
我連忙拖著李成勝往右閃去,就這一會功夫。
四周竟已布滿了桃花樹,黃沙彌漫,讓人無法辨別方向。
我望著面前穿插交替的桃花樹,側耳分辨著聲響。
百鬼桃花陣!S陣,還是頂尖的S陣,這世上能布出來的,不超過五人。
可惜了遇到的是我,我最擅長的便是布陣!
8
我眯起眼睛,從李成勝的發簪上拔下一片竹葉,看著翻飛的桃花,靜數三下。
飛身穿樹,提腕輕吹。
竹葉錚鳴,破空而去,插入西角最深處的桃花樹幹中。
「命門已斷,這陣法就要破了,若還不現身,我便離開了。」
劍嘯龍吟,一人持劍穿陣而來,身法奇妙,一人如萬軍襲來。
他身法S角處,其餘眾人或拿刀,或持錘,分散站立,齊齊向我攻來。
棘手,無論怎麼看,都很棘手。
無數劍影劃過我的身軀,皮肉炸開,鮮血直流。
我忍著巨疼抽出一截骨笛吹響,笛聲哀切,聲聲催淚。
領頭攻來那人一聲輕笑:
「原來是音修,以為這等子調撥人情緒的法子就能對付的了我們嗎?」
「我承認,你很厲害,笛聲能影響到我的情緒,但那又如何!」
「再傷心,也不影響我S你,不如你吹點好聽的,哥哥留你一條全屍。」
他抬起頭,淚流滿面,嘴角似乎想笑,卻又被情緒帶著壓下,似笑非笑詭異至極,手上劍招凌厲。
我微微一笑,反手一揮,他的劍招盡數被我擋下。
他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似乎不敢相信我能擋下他的招。
我眯起眼睛,微微一跺腳,反手就是一掌拍在他胸膛。
他吐出一口血來,被拍飛數米:
「怎麼可能,你的修為,怎麼一下子漲的那麼多。」
「不是說是一個末流修士嗎!」
我提腳朝他走了過去:「誰說我是音修。」
「我修的是眾生道,這世上眾生的喜怒哀樂,貪生痴戀全都是我的養料。」
我一腳踩住的他的頭骨,未等他多言,腳下用力,頭骨炸裂,腳下人再無生息。
我掃視了一眼在場其餘人:「現在退者,我留你們生路。」
「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了!」
隨著話語一同出現的是一頂大錘,那大錘擦著我臉揮過。
我突然發現,我的動作好像變慢了?
「是不是感覺身體遲緩了?那就對了!這是魔域,魔域修士誰身上不沾點毒,劍五S了,他身體的毒自然就流出來了。」
「我們承認你厲害,能S了我們中最強的一個,但可惜了,今日你就要成為我們哥幾個的補料了。」
腦袋一陣恍惚,面前如有金光閃爍,四肢仿佛成了面條,任人拿捏。
我挨了好幾錘,硬靠著一口氣勉強支撐,可解不了毒終究是螳臂擋車。
他們一擁而上,我身上瞬間布滿了傷口,腳筋手筋都被人挑斷,無力的倒在地上。
「祝瀟湘,你起來啊!你別倒啊,我還不想S。」
我艱難地抬手撐地想站起身來,但卻完全提不起勁。
真氣也消耗殆盡。
望著面前黑色的大錘,我心下哀涼,難道隻能到這了嗎?
「我說過,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數道劍光破空而來,天空驟然出現一道大洞,洛北辰渾身是血的飛了進來。
他竟然硬生生破開了傳送石的結界!
劍光如影,幾乎秒瞬,那群賊人便被盡數解決。
「太好了,洛北辰!快救我們出去!」
李成勝喜不勝收,可他呼喚的人卻身形一抖,一陣踉跄,勉強靠劍才穩住腳步。
「出不去了。」
9
萬蟲洞穴裡,我虛弱地靠在一邊看著洛北辰吐血。
他吐一口,李成勝抖一下,抖完了又馬上湊過來把血接住,小心翼翼地灑出去驅散蟲蛇。
如果不是這環境實在太惡劣,這一幕還蠻有喜感的。
「祝水兒那個女人實在太惡毒,連跟魔域勾結都幹得出來!」
聽著李成勝的念叨,我心下一沉。
就在之前洛北辰破開結界後,也帶來了消息。
在將我和李成勝丟進魔域後,祝水兒勾結魔兵控制了大婚現場所有的來客。
先是利誘,利誘不成就拿孩童女眷做威脅,如若還要反抗,全都被那些魔兵開膛破肚以儆效尤。
是我小瞧她了,還以為她重活一世,隻是想選個乘龍快婿。
沒想到她所圖更大,她是想借三皇子這個跳板一步步蠶食皇家。
若非是我假S布局戳穿了她,她不至於走這麼險的一步棋。
可如今更危險的不是她,是我們。
洛北辰為了找我,生生劈開了結界,但也導致真氣大亂,剛剛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幫李成勝把夾子劈了,現如今別說動武了,就連走路都難。
而我中了毒,如今能依靠的武力隻有李成勝。
但李成勝……。
「雖說我混了點,但也隻是愛玩女人罷了,祝水兒那個神經,竟然勾結魔域,實在陰狠,等我回去定要稟明父皇,治他S罪。」
靠不住,實在是靠不住。
我眼前一黑,隻覺得前路渺茫。
「暈了!暈了!祝瀟湘,他暈了!」
天無絕人之路,絕起來真讓人沒路。
洛北辰暈S過去了,他這麼一暈,被他泄出的威壓鎮住的妖魔蛇蟲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望著朝我們棲居之地奔來的妖獸魔蟲,伸出手:
「剛剛收集的血呢?」
李成勝立馬將血遞給我,我拎起洛北辰掉落的劍,將血抹在了上面。
「你這是幹嘛?你中毒了,S不了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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