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沾滿了灰。


 


他撇過了臉,既不悅又有點難堪,「你不用去了,爹和雲姐姐會帶我一起去的,東西祖母也給備好了,下次別做了。」


 


「我不喜歡。」


 


那些因日夜縫補而扎出的水泡,磨紅的手指,都在這一刻成為笑話。


 


後來我大病一場,他不曾來看我。


 


我依舊認為是魏夫人言傳身教,才讓我十月懷胎的兒子如此對我。


 


從始至終,我從未懷疑過珩兒的品性。


 


直到母親留給我的镯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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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外出遭遇不測後,家裡值錢的東西就都被親戚搜刮了幹淨。


 


唯獨娘留給我的镯子因藏得深才得以保留。


 


娘曾說,那是要等我出嫁的時候,親自給我戴上的。?


 


可魏以珩,他偷了我的镯子。


 


隻因為雲靈看中了書顏閣的一幅古畫。


 


價格不菲。


 


他想給雲靈一個驚喜,又不想讓魏遲出錢。


 


所以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我還奇怪,這些日子越發不願親近我的兒子,怎麼會突然來我院子看我。


 


在魏以珩高興地抱著古畫回來時,我從門口攔住了他。


 


他有些心虛,不想跟我說話。


 


我第一次強行不顧他的意思把人拉到了院子裡。


 


「為什麼要拿我的玉镯?」


 


魏以珩將古畫抱得更緊,「什麼玉什麼镯,我不知道,你少冤枉我!」


 


我很失望。


 


「玉镯存放的地方,除了我就隻有你知道,不是你難道會是我嗎?」


 


「不問自取為盜,撒謊不認為惡,你進學半年,夫子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魏以珩同他爹一樣,很有脾氣。


 


他狠狠瞪著我,眼底的厭惡清清楚楚。


 


「是我拿的又怎麼樣?我隻是雲姐姐買禮物去了,你要是這麼痛恨我就去揭發我!」


 


「等她嫁給爹我就是她的兒子,就有體面的出身,你給不了我的為什麼要阻止我去爭取!」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生我的人不是你!」


 


他朝我低吼,一句比一句犀利。


 


我像被滿是尖刺的藤蔓包裹再縮緊,連血都流不出來。


 


更是從未像那樣後悔過,生下他。


 


8


 


魏遲到底還是放我進了寺廟。


 


我帶著福妹去見住持。


 


住持是個善人,答應我等我S後,收留福妹。


 


我盡己所能添了些香油錢。


 


出來時,我看見福妹坐在臺階上,眼睛紅紅的。


 


看見我,她直接撲到了我懷裡。


 


你看,其實老天待我也不薄。


 


臨終前讓我遇到了福妹。


 


寺裡清靜,即便魏遲沒走,但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近來有些嗜睡,午後拿了本佛經在窗邊看著就犯困。


 


還是一陣飯香給我鬧醒的。


 


我以為是福妹,卻沒想到是魏遲。


 


他把我曾愛吃的菜都擺置在桌上,自顧自地說:「這是我親手做的,你不是一直很想我為你下一次廚嗎?」


 


「來嘗嘗合不合胃口。」


 


我走過去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隨意撥弄了兩下就放下了。


 


「小侯爺不會做就還是別勉強了,色香味俱無。」


 


「而且,我如今不愛吃辣。」


 


?「我來寺裡是修身養性,沒有工夫陪小侯爺談情說愛,蹉跎歲月。小侯爺還是離我遠點,免得雲姑娘吃醋。」


 


這屋裡空氣真差。


 


我往門邊走,手剛抬起就聽到他沉沉的聲音:


 


「婚約解除了。」


 


像是怕我聽不明白,他又說了遍:「蘇靈,我不會和她成親的,你想要的名分我都可以給你,隻要跟我回去。」


 


門口有道影子匆忙離開。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誰。


 


「可我出身青樓。」


 


這是以往我每次提起想要堂堂正正站在魏遲身邊,他敷衍我的理由。


 


「我不在乎,我會補給你京城最盛大的婚禮。」


 


可是沒用了。


 


我已經心S了。


 


嘆了口氣,我回頭看他:「魏遲,離我遠點,別再來煩我了好嗎?」


 


「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你愛給誰給誰。」


 


臨出門前,我糾正他:


 


「以後別叫我蘇靈了,我有自己的名字。」


 


蘇映真。


 


是爹娘對我的美好企盼。


 


9


 


前腳拒絕了魏遲,後腳福妹就出事了。


 


她摔在臺階上,額頭劃傷,流出刺目的血。


 


我抱著她瘦弱的身骨,心疼地為她捂住傷口。


 


福妹不會說話,但眼裡滿是憤怒。


 


在臺階之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雲靈。


 


而魏以珩,就站在她身邊。


 


活像一對母子。


 


我小心地摸著福妹的臉,問她疼不疼,想替她吹氣。


 


「是她先推雲姐姐我才出手的,誰知道她這麼弱不禁風,我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她就摔成這樣,不怪我。」


 


理不直氣也壯。


 


這很魏以珩。


 


但我不是從前隻會溺愛他的母親,我現在隻有一個孩子,那就是福妹。


 


或許福妹看到我臉色不好,扯了扯我的手。


 


我知道,她擔心我受欺負。


 


我笑了笑,以示安慰。


 


然後轉頭給了魏以珩一巴掌。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打他,手心火辣辣地疼。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他的根已經爛了。


 


「你還是不是我娘!你為了一個陌生人打我,要不是雲姐姐說你快S了,我才不會來看你呢!」


 


我手一抖。


 


所以他們都知道我活不久了。


 


那更好了,我就沒有什麼顧忌了。


 


我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朝魏以珩逼近。


 


他臉色蒼白,害怕得直往後退。


 


「我可是侯府唯一的子嗣,你要是敢動我,爹和雲姐姐不會放過你的!」


 


雲靈也為他說好話:「你別衝動,珩兒還小,沒有惡意,他隻是為了維護我才出手的,你一定要教訓的話,那就衝我來吧!」


 


她眼神飄忽了下,故作堅強一閉。


 


都不用回頭,我便知道魏遲在身後。


 


她與我之間的矛盾,不就是這個男人嗎?


 


可惜。


 


我如今滿心滿眼的,隻有福妹。


 


簪子是我攤販手裡隨便買的,材質普通,但劃傷臉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朝她臉上猛刺過去的時候,她還是嚇得尖叫起來。


 


魏遲更是眼疾手快地拉住我。


 


我抽回了手,如今連他碰我都會覺得惡心。


 


「侯爺……」


 


雲靈雙眼淚汪汪,楚楚可憐。


 


我等著魏遲責問我,但他沒有,一把拉出了躲在雲靈身後的魏以珩。


 


「同你娘道歉。」


 


他語調陰沉,聽著就唬人。


 


魏以珩素來要面子,當即掙扎:「我沒有這樣的娘,憑什麼道歉!」


 


「我沒做錯!明明是你說以後我隻要敬重雲姐姐就可以,為什麼現在雲姐姐受了委屈,你卻要跟這個女人站在一起!」


 


10


 


魏遲給了他一巴掌。


 


這下好了,他兩邊臉都落下了紅印子,也算齊整。


 


「道歉!」


 


魏遲臉色鐵青,聲音沙啞。


 


魏以珩到底害怕,不情不願地跟我道歉,但我不需要。


 


需要的是福妹。


 


「你是S是活其實我都不在意,就剛剛那一會,我是真想帶你下地獄,可福妹還小,她需要我,你還不配跟我一起S。」


 


魏以珩臉上滿是震驚。


 


他可能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曾對他百依百順的母親,如今口出惡言。


 


「福妹,你記住這張臉。」


 


我牽著她的手,極盡溫柔:「這樣的人渣不配得到你的原諒,你不必有負擔,我今生隻會有你一個孩子。」


 


福妹緊捏著衣角,眼眶紅得叫人心疼。


 


忍著淚不落。


 


魏以珩道歉後,我帶著福妹離開。


 


魏遲沒顧身後喊他的雲靈,追上了我。


 


「對不起靈……映真,是我沒教好珩兒,才讓他這麼頂撞你。」


 


他看著我,眼裡滿是痛苦。


 


「算我求你,跟我回去好嗎?以前是我混蛋,你離開了我才知道,我的心早已被你佔據,你生命的最後一程,讓我陪著你好嗎?」


 


他哽咽,難受,淚在眼眶裡打轉。


 


做盡了痴情的模樣。


 


一股惡心湧上來,我有些不適。


 


「沒必要的魏遲,我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都是你帶來的。」


 


「遲來的深情一文不值。」


 


當晚下起了大雨,我抱著福妹在榻上休息。


 


她指了指窗子,告訴我魏遲在外面。


 


這麼大的雨,淋一晚上會得風寒。


 


我頭疼不已,披了衣服開門。


 


魏遲看見我,眼裡升起亮光。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落魄如狗的模樣,倒是難得。


 


「映真,你肯原諒我了對不對?」


 


我一盆冷水澆在他身上,讓他趕緊滾。


 


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以魏夫人的性子,我便是快S了也不得安寧。


 


11


 


第二日一早,我就帶著福妹跟住持告別回家。


 


住持說我S前給他一封信就好,他會來接福妹。


 


我算是了無牽掛了。


 


回到鄉裡,年輕的大夫又來給我看病了。


 


他說可憐我,不收診費了。


 


我也沒多少錢了,既然他不要,我就留給福妹。


 


為了感謝他,我留他吃晚飯。


 


福妹雖不會說話,但卻能跟他玩到一塊去。


 


整個氣氛平靜安寧。


 


如果沒有不速之客的話。


 


找到我的魏遲,什麼都沒說,上來就把大夫打了。


 


他雙眼猩紅,幾乎是壓倒性的氣勢。


 


我攔都攔不住。


 


最後還是我摔了一個碗,才讓魏遲清醒過來。


 


我把大夫扶起來,一個勁地道歉。


 


直到把人送走,才松了口氣。


 


我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想要衝魏遲發,卻見他頹唐地坐在地上,像丟了魂一樣。


 


男人,甚煩。


 


我吸了口氣,先去撿地上的碎片,順便讓福妹先回裡屋睡覺。


 


撿到一半,魏遲猛地抱住我。


 


力道大得能給我掐S。


 


「我知道錯了映真,你別不要我。」


 


「其實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心動了,我以為我是拿你跟母親賭氣,可我隻是不願承認自己愛上了你。」


 


他埋頭壓抑地哭。


 


我有些煩,因為他聽不懂人話。


 


隔壁嬸娘家的大黃都知道不討人嫌。


 


「所以你愛我的時候,其實也沒放下雲靈?」


 


他不肯承認,我就把雲靈說我是替代品的那些證據全都甩給他。


 


魏遲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看,你是個很虛偽的人。」


 


「隻是因為我開始不愛你了你才開始心慌,實際上你不是愛我,隻是不甘心失去了一個眼裡心裡處處以你為第一的人。」


 


我把他趕了出去,又換了身衣裳。


 


原先那套被他碰過的直接扔了。


 


魏遲隔著門問我:「是因為那個大夫嗎?」


 


「是因為他,你才不要我的嗎?」


 


這話過於好笑,不愧是京中捧誇的少年郎,還是那麼自信。


 


不過我不打算告訴他,因為我又發現他一個特質。


 


越理會他,他越糾纏不休。


 


連著幾日我沒搭理魏遲,他倒也不似原先那樣隨地演戲給我看。


 


隻是我身邊像是粘了隻蚊蟲,我去哪他就不遠不近跟著。


 


以至於福妹很討厭魏遲,每次看見魏遲都沒有好臉色。


 


有時拿果子砸他,有時又故意朝他扔石子。


 


但不論如何,魏遲都跟吃錯藥一樣不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深情似海。


 


我幹脆忽略他,畢竟病情加重了以後,我睡覺的時候更多了。


 


偶爾還會忘記一些事。


 


某個晨起,我給福妹做晚飯做到一半,發覺魏遲一整天都沒來。


 


我開心得晚上多吃了兩碗飯。


 


不知道是不是高興過了頭,收拾碗筷的時候,我直接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12


 


我醒來的時候,福妹哭成了淚人。


 


年輕的大夫還在為我扎針,他嘆了口氣:「你的病情比我想象中蔓延得還要快,我現在能做的隻有減輕你的痛苦。」


 


其實我已經不在意生S,但還是要謝謝他。


 


他一走,原本還安靜站在門邊的魏以珩立馬就衝了過來。


 


福妹一臉警惕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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