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爹發現你暈倒了送你來的,娘你能不能不S?」


 


自去年開始,魏以珩就不叫我娘了。


 


突然來一聲,我倒有些不習慣。


 


看我不說話,門邊的魏遲叫了一聲魏以珩,讓他別打擾我休息。


 


魏以珩眼眶瞬間紅了,又是別扭又是難過地跪在我跟前。


 


「娘我知道錯了,爹他不會娶雲姐姐的!」


 


「之前……我一直以為娘是為了讓爹注意到才說自己活不久的,今天大夫說娘真的病入膏肓我才知道娘您一直就沒說謊,是我錯了娘,您別不要我,我隻有您一個娘!」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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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哭得仿佛快要昏厥過去。


 


「您跟爹爹回去好不好,以後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一定聽您的話,您別S,我害怕嗚嗚嗚……」


 


若是以前, 我定會心疼他。


 


但我如今對他是半點感情沒有。


 


我煩極了這對父子。


 


「我回不回去都不會是你娘,你便是在這跪爛了我也隻有福妹一個女兒。」


 


我看向魏遲,語氣很不好:「你的兒子,你帶走。」


 


魏遲眼底的希望S透。


 


他沉默不言地去拉魏以珩。


 


魏以珩不肯,掙扎著想抓我的手,卻被我一把推開。


 


他哭著喊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比唱戲的還吵。


 


沒有半分之前在侯府的傲氣模樣。


 


此後好幾天,這父子倆都沒來。


 


我難得清靜,也能感受到身體越來越差。


 


也許某天我就一睡不醒了。


 


臨S前,我想給福妹做個絡子留作紀念。


 


從街上回來的時候,魏遲父子又來了。


 


魏以珩看到我就紅了眼眶,又故作堅強地忍了回去。


 


「娘。」


 


他走到我跟前,把手裡的一個盒子遞給我。


 


我沒接。


 


魏遲眼神黯淡一瞬,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輕柔:「映真,你打開看看。」


 


我不肯,魏以珩沒辦法,隻能親自開盒。


 


不是什麼禮物,而是我娘之前留給我的嫁妝。


 


被魏以珩偷走去給雲靈買畫的玉镯。


 


「娘,我跟爹爹把玉镯贖回來了,您原諒我好不好?」


 


他眼裡滿是期待和小心。


 


我拿走了玉镯,笑了笑:「你是侯爺的兒子,侯府尊貴的長孫,哪能輪得到我來原諒你?」


 


「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真是感激不盡。」


 


魏以珩又開始哭,哭得我心煩。


 


我直接在門前扎了個圍欄,把人攔在了外邊。


 


福妹纏著我要學打絡,我就細細教她。


 


魏遲父子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


 


偶爾不小心對視一眼,他倆就一副極盡委屈的模樣。


 


甚賤。


 


後來魏遲花了大價錢買下了隔壁嬸娘的屋子。


 


那屋子很是破敗,院子裡也坑坑窪窪,與奢華的侯府沒法比。


 


向來金尊玉貴的父子倆齊齊住了進去。


 


但我很不舒服,因為這兩雙眼睛跟黏在我身上似的。


 


我去哪他們就在哪。


 


我琢磨著帶福妹換個地方住,結果魏遲急匆匆地來找我。


 


「珩兒高燒不退,嘴裡一直念著你,你去看他一眼好不好?」


 


我沒第一時間拒絕。


 


福妹緊張地拉著我袖子,怕我丟下她。


 


13


 


我想起還在侯府的時候,魏以珩因為貪玩落水,也曾高燒不退,說了好幾天胡話。


 


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他,連飯都吃不下。


 


好不容易等他醒過來,我高興得落淚,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怎麼在這?我不要你,我要雲姐姐!」


 


我心口冰涼,卻還是笑著哄他:「你現在剛醒,身體還沒痊愈,娘一會叫雲靈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


 


他大叫著指責我,說雲靈一定是因為我才不願意來看他。


 


我沒辦法,隻好說出實情。


 


雲靈嘴上一直以自己身子骨弱,擔心過病氣影響魏夫人才沒來,實際上就是不想當下人照顧珩兒。


 


她心裡沒把他看得多重。


 


魏以珩大鬧一通,說我滿嘴謊言。


 


這一鬧,府裡人盡皆知。


 


雲靈紅著眼睛就來了,訴苦一番後抱著魏以珩就哭。


 


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魏夫人對我冷言相向,魏以珩更是仗著自己小,將話說得難聽至極。


 


我在他們眼裡成了心機頗深的女人。


 


魏遲說雲靈秉性良善,隻要我給她道個歉,這事兒就算揭過了。


 


我心如S灰,寧可被魏夫人用家法也沒開口。


 


那一次,我病得渾渾噩噩,差點S過去。


 


但身邊除了丫鬟,誰也沒來看我。


 


我才知道,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


 


但我曾經,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為什麼又憑什麼在侯府受盡委屈和苦楚呢?


 


「映真,珩兒真的很想你。」


 


我反手握住福妹的手,叫她安心些。


 


「他要這麼需要娘,你就趕緊把雲靈娶了,一舉兩得,畢竟你們可是京城最叫人豔羨的一對佳眷。」


 


魏遲走得失魂落魄。


 


我轉頭才發現福妹眼裡都是淚。


 


真是個可憐孩子。


 


可惜我快S了。


 


病情越來越重,我經常半夜裡吐血。


 


有一次實在難受,又怕驚醒福妹,我強忍著出門,卻看到喝得爛醉的魏遲。


 


看到我,他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痴痴地笑,「看來我是喝醉了,都能看見你了。」


 


他抱著酒壇子,軟塌塌地靠在我圍的柵欄邊。


 


「映真,我好想你。」


 


我專心地吐血吐膽汁,沒空理他。


 


「你知道嗎映真,其實我在青樓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心動了,後來我才知道你原來是良家女,被爹娘呵護得很好。」


 


「我想要你滿心滿眼都是我,可你隻想當我的丫鬟,後來我趁著家宴把你灌醉要了你,那晚我高興得沒睡著。」


 


「自那以後,你就跟了我,我想給你名分,可母親一直不肯,我想堅持,但我覺得你不愛我,你總說你是愛我的,可我知道你隻是因為被我要了,才不得已跟的我。」


 


「直到後來,雲靈回來了,我很笨,想用她讓你吃醋,可我沒想到會逼得你沉疴鬱疾,我隻是想要你真的愛我,有什麼錯呢?」


 


「映真,我好難過,為什麼我已經做出了這麼多努力,這麼愛你,可還是得不到你的喜歡?」


 


他說著又開始給自己灌酒,沒個人樣。


 


我毫無波瀾地擦掉嘴邊的血跡,又弄了土埋了血跡。


 


再沒看他一眼,直接進了屋。


 


真有趣。


 


我翻了個身,陷入冗沉的夢境裡。


 


結果一大早我家門就被踹爛了。


 


魏夫人怒氣衝衝地闖進我屋裡,臉色鐵青地斥責我:「你對我兒做了什麼?他現在一病不起,不吃不喝,都是因為你!你這個賤人陰魂不散,忘記是怎麼答應我的嗎!」


 


我沒睡好,福妹也沒睡好。


 


沒睡好的時候,人都有點脾氣。


 


我拿著昨夜準備遮血跡的一盆黑墨水,直接潑到了她身上。


 


一時間,她狼狽不堪。


 


下一刻,魏夫人憤怒地尖叫。


 


給我耳朵吵得難受。


 


她氣得發抖,指揮著身後兩個魁梧的嬤嬤上來抓我。


 


我從床褥下面摸出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


 


「知道我活不長吧,哪個先來陪葬?」


 


兩個嬤嬤臉色慘白。


 


我進一步她們就退一步。


 


「跑是跑不了的,今兒這事兒沒完,除非給錢。」


 


福妹一直想吃玉鼎齋的飯菜,但是太昂貴了,把我賣了也買不起。


 


前兩天還尋思著怎麼辦呢,這就送上門了。


 


「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難道還敢真的S人不成!我是侯府夫人,你若敢動我,我定叫你——」


 


「咚!」


 


我一菜刀砍在魏夫人身旁的門框上,門都晃了兩下。


 


魏夫人跟兩個嬤嬤嚇得一抖。


 


她沒想到平日裡逆來順受,乖巧聽話的人會變成這樣的惡鬼。


 


「五十兩銀子,不然我追到哪個S哪個。」


 


我笑得無比親切。


 


魏夫人一邊抖一邊瞪我,最後把銀子放我桌上了。


 


我收了菜刀,請她慢走。


 


魏夫人氣得差點絆倒,咬牙切齒地出門,結果遇上病恹恹的魏遲。


 


我站在屋裡看他與魏夫人爭執。


 


距離不遠,每句話我都聽得清楚,每個字都在維護我,即便我剛剛真的動了S心。


 


看吧,男人想護著你的時候,才不管你什麼樣子。


 


我收了銀子帶福妹去了玉鼎齋,把招牌菜全都點了一遍。


 


福妹吃著吃著就落淚,我溫柔地給他擦眼淚。


 


不遠處,魏以珩拽著魏遲的袖子,委屈地紅了眼眶,「爹,明明我才是娘生的,她為什麼要對一個破乞丐這麼好。」


 


「我想娘。」


 


他嗚嗚唧唧地哭起來,哭得魏遲心煩意亂。


 


我假裝沒看見他們,直到吃撐了才走。


 


傍晚。


 


我給福妹收拾行李。


 


裡面有些是買的新衣裳,有些是我自己闲著沒事兒做的。


 


一年的衣裳都在裡面,滿滿當當。


 


娘留給我的镯子我兌了現銀塞進了給福妹做的錢袋裡,外邊掛著之前打的絡子。


 


福妹一直默不作聲地幫我收拾。


 


很快,雨懷寺的住持來了。


 


我把福妹送上馬車,給她塞了一封信,叫她到了寺裡再拆。


 


她兩眼汪汪地抓著我的袖子不肯放手。


 


我嘆了口氣,讓她乖。


 


馬車從我眼前走過,五髒六腑傳來的劇痛終於讓我軟了腳,轉身吐出一口膿血。


 


「娘!」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娘!」


 


我眼眶一下子湿潤。


 


福妹會說話了,以後一定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我沒回頭,伸出沒沾血的那隻手朝她揮了揮。


 


直到馬車聲音徹底聽不見,我才軟倒在地。


 


意識模糊的時候,有源源不斷的鹹湿的淚滑進嘴裡。


 


還好沒叫福妹瞧見。


 


下輩子我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


 


番外(魏遲視角):


 


蘇映真S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也S了。


 


我想去送她最後一程,但那個大夫給了我一封信,讓我看完再決定送不送。


 


那是她寫給我的。


 


我以為會有洋洋灑灑的一堆指責或者後悔遇見我的話,結果沒有。


 


隻有一個「滾」字。


 


我看著那封信久久回不了神, 她就這麼厭我嗎?


 


心裡疼得四分五裂,我隻能借酒澆愁。


 


說不定喝醉了, 還能像上次一樣看到映真。


 


我本想瞞一瞞珩兒, 但母親知道後恨不得大擺宴席,叫珩兒知道後,哭得悲天動地,不吃不喝,吵著要娘。


 


母親左哄右哄都不成, 叫了雲靈去哄。


 


可珩兒見到雲靈就激動, 憤怒得要命,「都是你, 都是你這個女人破壞我們家,你還我娘!」


 


雲靈非但沒哄好還被狠狠羞辱了,她委屈地來找我訴苦,可我不想看見她。


 


如果不是她又回來,我不會想出用她來讓映真吃醋的主意, 也許我和映真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恨她, 讓母親給了她一筆錢, 從我眼前消失。


 


雲靈氣急,什麼難聽的話都拿來刺我。


 


「難道你不是為了侯夫人的名頭才回來的嗎?你不是當我不知道?」


 


我惱火得很。


 


五年前,魏遲想娶商女雲靈,魏夫人以門不當戶不對S活不肯。


 


「(我」珩兒哭著叫我帶他去映真的葬禮,我拗不過他, 可那個大夫不讓珩兒進去。


 


我早預料到的。


 


珩兒嗓子都哭啞了, 「爹,我想娘,我想娘!」


 


我又何嘗不是呢?


 


但如今, 我們隻能遠遠地站著,連她的靈堂都進不去。


 


映真出殯那天, 珩兒披麻戴孝,但卻無法進隊。


 


我帶著他一路遠遠跟著。


 


他哭了一路,在映真下葬的時候, 沒忍住衝了過去。


 


「娘!娘!」


 


「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以後再也不氣你了, 你別丟下我,娘!」


 


我聽得心碎。


 


像有一萬根刺扎在心口上,鮮血淋漓。


 


那個年輕大夫一把將珩兒拉開, 若不是我手快, 珩兒怕是要摔個口子。


 


「離遠點!」


 


我沒資格反駁,默默拉著珩兒走。


 


珩兒想映真想得可憐,沒幾日就病倒了,高燒不退。


 


母親照料著珩兒, 叫我去睡,我怎麼也睡不著。


 


我拿了兩壇酒,在裡面放了很多致幻的藥。


 


大夫說這個不能吃多, 吃多了會S。


 


可我不在乎。


 


我沒日沒夜地想映真, 她不在了,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兩壇酒下去,我如願看到了映真。


 


她穿著我第一次見她的衣裳,一身杏粉長裙, 好看得奪目。


 


「來陪我好不好?」


 


她笑起來,酒窩迷人,那雙眼更是含情脈脈。


 


我心動地朝她伸手:「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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