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才不怕他。」

 

我點點頭，沈銘澤沒再滋事就好，正準備再閉上眼睛休息一會，旁邊的紀輕舟咳了一下，顯然是還有話說。

 

我轉頭看他，紀輕舟有點難為情地撓撓頭。

 

「可、可是我剛才抱你來醫院的時候好像被拍到了。」

 

……

 

我人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熱搜上已經滿滿當當掛上了我和紀輕舟的八卦新聞。

 

【破案了！新劇用新人原來是想公費談戀愛。】

 

【公主抱真的太甜了吧！他倆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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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被小奶狗公主抱。】

 

【年下才是王道，紀輕舟陳瀟原地結婚。】

 

5

 

新聞裡的那幾張照片，我被紀輕舟寶貝一樣抱在懷裡，他正邁開長腿急匆匆地跨上醫院的樓梯，我身上還裹著一件他的外套，嬌小可憐的女主配上高大帥氣的男主，簡直就是偶像劇裡才會有的橋段。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公司想要去壓制這波熱搜已經來不及了。

 

經紀人匆匆趕來，急得在病房裡團團轉。

 

我一邊吞藥一邊安慰他：「壓不住就壓不住吧，反正劇上了也是要營銷的。」

 

經紀人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語氣。

 

「那也要找個咖位差不多的綁 CP 吧，這小屁孩剛進娛樂圈幾天啊，毛都沒長全，跟他綁 CP 能有什麼水花。」

 

我依稀記得紀輕舟抱我時候的懷抱，溫暖有力量，怎麼也不像個小毛孩，神色有些恍惚地接了一句：

 

「毛應該長全了吧，我看他身材蠻好的。」

 

經紀人翻著白眼猛掐自己人中，險些昏過去。

 

還好我和紀輕舟的劇沒有因為這次生病耽誤，拍攝進行得很順利，他作為新人來說表現實在是不錯的，演技上乘，臺詞也很有感染力。

 

甚至於連見多識廣的李奈都會誇我眼光好。

 

我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如果真的眼光好，當初就不會喜歡上沈銘澤讓自己白白浪費了七年時間。

 

關於我和紀輕舟的 CP 反響意外地好，現在的市場似乎很嗑這種年下奶狗猛追姐姐的劇情。

 

紀輕舟對我實在是好，或者說有點好得過頭了，他會在每次我收工之後送來養胃的湯，會在深夜我們拍攝完成之後送我回來，如果撇開工業糖精的成分不談，紀輕舟的確是個很會給女孩子提供情緒價值的男生。

 

可是娛樂圈給我上過最透徹的一課就是永遠別相信這個圈子裡的男人，我知道年輕人想要往上爬的時候，他們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我不會再被利用第二次了。

 

我默默接受著紀輕舟的好，甚至是在配合他將這次的 CP 營銷好，我也的確需要這部劇幫我翻身，從梁宛白手裡搶回那個本該是我的最佳女演員獎。

 

6

 

那天我受邀出席一個品牌活動，作為壓軸出場的女星，我被安排在最後一位。

 

主持人放話：「讓我們有請今天最後一位重量級嘉賓，隆重登場。」

 

聞言，助理幫我整理好了裙子，我揚起一個招牌的笑，正要向前。

 

忽而間場上的掌聲雷動，相機的快門聲劇烈地響個不停。

 

就在我們出場的圍布之外，橫插進來一個曼妙的身姿。

 

她穿著一襲高定禮服，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從略顯錯愕的主持人手中拿過籤字筆，利落地在背板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梁宛白。

 

我蹙眉看向梁宛白，她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目光掃過我，留下一個示威的笑。

 

原本定好的流程被梁宛白橫插一腳，主辦方也亂了陣腳，媒體們拍完最後一個明星，也紛紛轉往內場，如果這種時候我再出現，未免又是一次騷動。

 

主辦方將我安排在一個 VIP 包間裡，負責人額頭都已經起了一層密集的汗珠。

 

「是、是沈先生那邊臨時要求壓軸換成是梁小姐的，我們以為沈先生那邊已經跟您這邊通知過了，是我們的疏忽，還請您這邊不要見諒，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

 

我沒興趣聽對方長篇大論地道歉，腦子裡隻剩下一句「沈先生要求的」。

 

方才看到梁宛白對我的那抹笑，我就猜出她這次來勢洶洶本就是針對我的，沈銘澤為了他的小白花大庭廣眾之下駁了我的顏面，真相赤裸裸，但卻又在意料之中。

 

很好。

 

我打發了一眾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吩咐助理把車開過來，梁宛白就是在這個時候截住我的去路的，她衝著我揚起一抹笑。

 

「怎麼了陳老師，紅毯不走了嗎？」隨即她一拍腦門，佯裝剛剛想起，「瞧我這記性，紅毯沒有你的位置呢。」

 

我迎著她的目光也露出一個笑來。

 

「你不會以為一個沈銘澤就可以護你周全吧？」

 

梁宛白下巴高高揚起：

 

「自己沒本事留不住男人，白白讓人家睡了七年，你還清高個什麼勁？人老了就要服老，老牛吃嫩草也不怕吃壞了胃，你的胃病不會就是吃嫩草吃出來的吧，哈哈哈。」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梁宛白妝容精致的臉上，她錯愕地捂住自己的臉，瞪大眼睛。

 

「你、你敢打……」

 

啪！

 

又是一記耳光甩在了她另一邊的臉上。

 

「早上忘記刷牙的話，還是別來走紅毯了，怪惡心的。」

 

梁宛白瞪著我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她衝過來要跟我廝打，卻在臨近我身邊的時候，以一種誇張的角度跌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與此同時，在我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清冷的男音。

 

7

 

「陳瀟！」

 

即便是不用回頭，我也知道來人是誰，那個聲音的主人我曾經熱烈地愛過。

 

地上的梁宛白一聲銘澤前輩叫得百折千回，臉上早就已經是一片雨打梨花。

 

「瀟瀟姐被搶了紅毯，她打我兩巴掌出出氣沒什麼的，我受得住的。」

 

沈銘澤上前，關切地將梁宛白摟進懷裡。

 

「宛白，你要不要緊？」

 

梁宛白明明是搖著頭說沒事，但是眼淚卻流得更洶湧。

 

我冷眼看著這一出苦情戲，沈銘澤安慰好了梁宛白，起身走向我。

 

「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有這麼歹毒。」

 

聞言我立即笑出了聲。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沈銘澤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整個人拉向他，那雙我曾經愛慘的眼睛裡全都是怨毒和冰冷，他的指甲深深地摳進我的皮膚。

 

「我命令你！給宛白道歉。」

 

我忍著疼將自己的手腕從沈銘澤的鉗制裡掙脫，看向他的眼神裡是同樣的冰冷。

 

或許是我之前在沈銘澤面前太乖了，以至於他覺得我不應該有脾氣有情緒，理所當然地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是今非昔比了沈銘澤，你在我心裡，早就已經S掉了。

 

「做夢。」

 

沈銘澤在聽到我丟下那兩個不帶任何溫度的字時，黑色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沈銘澤，如果你今天再敢攔我，我就會把我們在一起過的事實放出來，你看看到時候你們這對恩愛情侶的濾鏡還保不保得住。」

 

就算要豁出自己，我也要拉著沈銘澤一起，我比誰都知道沈銘澤愛惜自己的羽毛，他舍不得自己的深情人設出現一點點汙跡。

 

果然，沈銘澤看著我，目光裡恨意呼之欲出。

 

「陳瀟，你膽子真的越來越大了。」

 

「彼此。」

 

我丟下這句話轉身出門，房門在身後關上的剎那，我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想不到這種地方還有人偷聽牆角，我有點吃驚地轉頭，看到了斜倚在牆上衝著我咧嘴笑的紀輕舟。

 

他垂眸看我，說了一句：「精彩。」

 

我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往停車場走。

 

「偷聽牆角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紀輕舟忙地追上來。

 

「我可沒有偷聽，是我聽到沈銘澤撤你紅毯擔心他們欺負你，就火速趕過來，來的時候剛剛好碰到這一出好戲，要是剛才沈銘澤不放開你，我一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紀輕舟話裡有再明顯不過的袒護，落在我心裡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激起了一圈漣漪。

 

我猛地頓住腳步，紀輕舟沒剎住，整個人撞在我身上，他怕我跌倒，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護住我，卻被我躲開。

 

8

 

四周沒有記者，沒有觀眾，對於我們這種劇拋 CP ?來說，紀輕舟的這句話說得的的確確越界了。

 

我深吸一口氣，語氣疏離克制：

 

「你不用為了我跟沈銘澤鬧僵，沒必要。」

 

紀輕舟看著我，這是認識以來他第一次沒有笑著跟我講話。

 

「那你說，什麼叫做有必要？」

 

我猛地抬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青年的眼眸裡炙熱滾燙，映著一個錯愕的我。

 

我慌亂地移開自己的視線，看向角落裡的應急出口燈牌，我不再是七年前的陳瀟，我不會任由自己隨便就陷在誰的眼神裡。

 

「我們隻不過是為了電影而營銷的 CP 罷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分得清的。」

 

紀輕舟沉默了幾秒，那幾秒的時間裡，我聽到自己的心髒炸裂般的跳動。

 

末了，他定定地看著我，一字一頓，語氣冷得嚇人：

 

「所以，你覺得我跟你隻是在營銷？」

 

真相很多時候的確傷人，但它卻總好過用謊言去編織一個夢境，夢醒的時候誰都逃不過遍體鱗傷。

 

我深吸一口氣，果決地點了點頭：

 

「對。」

 

紀輕舟握著拳的手微微顫抖，我看到他緊緊咬合在一起的咬肌。

 

紀輕舟深深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完全沒有做停留地走掉了。

 

一點散落的光打在他寬闊的後背，竟然帶出一些零碎頹廢。

 

我強摁住心中野蠻生長出來的內疚，以及想要叫住他說聲抱歉的衝動，轉過身去走向助理停車的位置。

 

我被梁宛白搶走紅毯的幾個小時之後，陳瀟因不滿紅毯被搶掌摑後輩的消息就爆了。

 

營銷號發出的那些照片，梁宛白的臉隻打了薄薄一層馬賽克，臉頰的紅腫在她白皙的肌膚之上更顯得恐怖，還有一些我被搶紅毯時候一瞬間的錯愕表情，也被媒體精準拍到，被強行描述成黑臉。

 

消息說我將梁宛白堵在後臺，不分青紅皂白地扇了她很多個耳光，如果不是沈銘澤匆忙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照片加上新聞，梁宛白的粉絲和那些不明就裡正義感爆棚的路人，群情激昂，恨不得當場就把我撕碎。

 

【這女的是不是得了瘋狗病啊，競爭不過就打人？】

 

【建議查查陳瀟！這年頭還來黑社會！】

 

【陳瀟滾出娛樂圈！】

 

【陳瀟跪下給梁宛白道歉！】

 

沈銘澤護「妻」心切，直接在公眾平臺 了梁宛白，並配文「別怕，有我在」一時之間，讓沈銘澤男友力爆棚，輿論更是一邊倒地傾向了他們那邊。

 

李奈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看著那些新聞，緊皺眉頭罵了一句「狗男女」。

 

9

 

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示意她別那麼氣憤，那什麼配那什麼這兩個人合該是天長地久的。

 

李奈也是暴脾氣，對於我抽梁宛白耳光這件事，她舉雙手贊成，但是眼下，李奈也不得不愁眉苦臉處理那些狗皮膏藥一樣的營銷號。

 

她愁眉不展地對我說：「雖然但是，現在真的很難收場，估計你的新劇要壓一壓了。」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公司讓我這幾天先不要露面，我媽更是不放心，直接從泰國找了幾個頂級泰拳高手 24 小時守在我公寓外面，時刻提防著那些狂熱的腦殘粉會幹出什麼事來。

 

我嘲笑我媽的大驚小怪，如果我真的想要梁宛白好看，那我大可以直接放出我和沈銘澤這七年的戀愛證據，昭告天下梁宛白才是那個處心積慮的綠茶心機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