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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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少打敗仗,眼下無暇顧及家中事務。就連薛長寧也不怎麼見了。


 


薛長寧仗著自己是正妻身份,三番五次拿我立規矩。但礙於婆母看著她的肚子比什麼都要緊,平日裡讓我找個三五時辰、罰抄經卷也就作罷。


 


永安侯府的補藥流水似的送進將軍府,以示他們對女兒的珍視。落在下人眼中則是又當又立,自從這位新主母上位,他們手上油水是越來越少了,不少人私下提起我當家時的寬厚仁德,遠不是當今夫人可比擬一二的。


 


下人們就是這樣,想要拿捏擁護,光有震懾有何用處,唯有恩威並施,才能讓他們真正順服。


 


這些小道消息都是秋霜搜刮來的,聽聞北方疫情嚴重,不少流民活活餓S接頭,薛長寧向婆母提議,出資濟貧,也是為未出世的小公子行善積福。


 


婆母是吃齋信佛的人,眼見兒媳能有這般舉措也是高興。我趁機在旁進言,夫人大著肚子不方便,這事可以交由我去包辦。


 


施粥期間,大小事宜均經過我手,眾人共睹,流民們聽聞這位好心的夫人姓薛,單名一個梧字,對這位夫人感恩戴德。


 


京中流傳著我的善舉,薛長寧記恨明明是她提出來的主意,卻讓我得了好處。不知是她孕期變蠢了的原因導致,竟然在將軍面前進言,是我搶了她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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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當下斥責她的無理取鬧:「就算是你的提議,阿梧忙前忙後半月,與流民同吃同住,善心可聞。如今天氣炎熱起來,你房中冰塊不斷,飲食起居皆是按最好的伺候,不思清廉,又為災民做過些什麼了!」


 


薛長寧啞口無言,又是一頓嚎哭。


 


消息傳到東苑,我不禁嗤笑出聲。她還以為自己是跺跺腳就招人愛的閨房少女了?娶妻娶賢的道理,她也該好好參悟了。


 


這次賑災對我來說收獲頗豐。


 


逃荒的災民之中,有個大漢見了我,張口就稱薛姑娘。


 


我自幼久居深閨,出嫁後忙著做好將軍夫人,何曾見過這樣的人。


 


讓家僕一把將人扣下,刀疤臉大喊:「晉城之變,俺見過你的。你當時讓俺幹的事,難道全然不記得了!」


 


那大漢兩眼怒目圓睜,神色駭人。


 


「你隻給俺一半的銀錢,還有另一半呢!你他娘的快給俺。」


 


將軍曾經誇我的眼睛,神韻上很像薛長寧,不說話時靜靜地看著人,無端地讓人覺得很像她。


 


從前我是多麼痛恨。


 


現下就是多麼慶幸。


 


因為這雙眼睛,這個刀疤臉將我錯認為薛長寧。


 


我得知一個有趣的秘密。


 


8


一年前,落選太子妃之位的薛長寧以散心為由,北上青州暫居外祖父家。實際上,她為了博一個美好前程,平白浪費了兩年青春,又無合適的子弟上門提親,人人說她來日成個老姑娘,做個老尼姑便罷了。她滿心焦灼,隻好尋個由頭避開京城的滿城風雨。


 


當初她對鎮國將軍家的小將軍程煜不屑一顧,此人父親戰S疆場,自己又在沙場中受了傷,不知道幾時會S了,她才不要守活寡。而如今,程煜大病初愈便為國立下赫赫戰功,又是太子身邊的左膀右臂,身份已是貴不可言。


 


她後悔了。


 


她已經是雙十年華,不可再耗費青春時光。


 


北部匈奴對晉城一直虎視眈眈,大戰一觸即發,朝廷到時候必然是派程煜前來擊退敵軍。


 


她膽大包天,竟豁出性命做了一個局。


 


勾結晉城中的土匪頭子,讓他們在兩軍交戰之時假扮匈奴身份,劫擄程煜,讓他重傷不起。


 


無垢山下,瘦弱姑娘背著草簍,頂著滂沱大雨救起了一個受傷昏迷的男子,帶著早就準備好的草藥護住他的心脈。


 


各表身份之後,才知道彼此是錯過許久的姻緣。


 


一切順理成章。


 


薛長寧是程煜心中一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對於她的逃婚,最終選擇原諒。


 


她賭贏了。


 


那大漢的臉被摁在地上摩擦,我低下身來詢問:「你要那麼多錢幹嘛,足足百兩黃金,我怕你沒命享受。」


 


他SS地看著我,咬牙道:「俺阿青雖落草為寇,家中仍有父母兄弟要養活。你們這個有錢人,哪裡能懂俺們的苦。」


 


有軟肋就好,有軟肋就足夠讓人利用。


 


我拍拍裙擺上的灰塵起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看著那人背影消失在巷口,秋霜憂心忡忡:「夫人,此事能成嗎?」


 


我手肘上的傷還未好全,加之天氣炎熱,沾了汗水,傷口潰爛發炎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然而罪魁禍首薛長寧,隻要在這個夏天安然生下嫡長子,她在將軍府的地位隻會不可撼動。


 


烏雲逐漸覆蓋整個豔陽天,隱隱有下雨的徵兆。


 


京城此月酷暑難耐,也該迎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甘霖。


 


9


 


將軍領軍重奪晉城的那日,抓住了敵軍數百俘虜,其中還有山寨土匪數十人。


 


士兵們的志氣都很高昂,我帶著下人分發吃食的時候,他們的臉上滿是驕傲。


 


「誰說程家軍的子弟兵打不了勝仗的。」


 


「匈奴人這等蠻夷之族,面對東吾悍將,也得丟盔卸甲。」


 


弱冠之齡的小兵們哈哈大笑,見了我乍然間畢恭畢敬地稱呼將軍夫人。


 


他們改不了口叫我梧夫人,說是當年若不是我,將軍不能這麼快地重返戰場,在他們心中,我才是真正的將軍夫人。


 


這話有損將軍清正之姿,我澄清道府上有孕的嫡姐才是將軍珍視之人,其中有個小兵咬著馍馍替我抱不平:「聽聞將軍新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俺遠遠地見過一回,不像是您的親姐姐哩。」


 


此話值得推敲,另外一個兵娃子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說話,憨憨地喊了句:「將軍。」


 


難怪他們表情那麼凝重,原來是將軍來了。


 


他一身窄袖玄衣,上頭一絲繡樣都無,更襯得他氣度不凡,驚才絕豔。


 


雖與他同赴軍營,但我們已經是有七日未見了。我輕笑著掀簾出去,路過俘虜營時,一個身量彪悍的男人朝我撲了過來,手中藏著的匕首狠狠刺向我的肩膀,有人大喊「夫人遇刺」,我兩眼一黑,肩上鮮血汩汩流著。


 


「哐當」一聲,沾血的匕首掉落在地,那大漢被趕來的士兵持刀架住,夜色沉沉,高舉的火把下照亮的是將軍焦灼的面龐。


 


「阿梧,你如何了。」


 


一襲素衣被鮮血染紅,將軍抱著我的手忍不住顫抖,抬起的雙眼陰鸷得可怕:「怎麼會讓俘虜逃出來了,是誰負責看管收押的!」


 


有士兵站出來認罪,我長睫輕顫,安慰他無事。


 


那大漢見了我咧嘴發笑,用一口不是很標準的中原話說道:「我S的就是你,當初你和我兄長阿爾罕進言,隻要幫你抓住面前這個將軍,丟置在無垢山下,你自會勸服他歸降我大夏,結果你言而無信,還讓此人S我弟兄無數,就連允諾的黃金也不曾給我,我真是後悔聽信你的讒言!」


 


他的話有些顛三倒四,士兵們露出疑惑的目光,但將軍聽懂了。


 


「你這是胡言亂語。」


 


是的,眼前這人就是之前我在賑災時放走的土匪阿青。


 


我費盡心思勸說將軍來到此地,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的發生。


 


我讓土匪阿青換了身份,他身量高大,扮作匈奴人也是無人可疑。


 


晉城戰事多發,匈奴人和土匪頭子勾結是最為正常不過的事情,哪怕將軍發現阿青的真實身份隻是一草寇,在他看來,薛長寧都是犯下了通敵的S罪。


 


「通敵」二字,足以讓她S無葬身之地。


 


做戲要做得真。


 


哪怕是廢了我這隻手。


 


10


 


待將阿青押送到薛長寧面前做對證時,將軍見到她面上的錯愕,不禁大失所望。


 


他還沒有開口問,但已經有了答案。


 


「將軍這是做什麼呢?」薛長寧挺著大肚子討好似地笑,她因為有孕,身子浮腫得厲害,加之睡眠不好的緣故,眼窩深深地塌下去,哪裡還能看出京城第一美人的樣子。


 


「你不認得他?」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薛長寧努力鎮定的樣子,實則漏洞百出,讓人不忍直視。


 


事情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如何也抵賴不了。


 


阿青被麻布堵著嘴巴,將軍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就落地了。


 


血水飛濺到薛長寧臉上,她怔怔地看著指尖的那點猩紅,繼而跌倒在地上驚嚇大叫。


 


以往將軍肯定是會好生安撫薛長寧的,但這次選擇了漠視。


 


此等場面,到底還是太血腥了點。


 


將軍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大手一擺,吩咐下人扶著夫人回房伺候。


 


薛長寧的身下蔓延出紅色的花,小臉慘白如鬼,院子中亂成一團,婆母來時看到地上血水都要暈過去了,讓丫鬟婆子抬起夫人送去產房。


 


秋霜扶著我站在空蕩蕩的院中,士兵們提著阿青的頭顱,問我如何處置。


 


我已經按承諾,派人照顧好他家人,並給予百金撫恤。他也按照交易,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從哪裡來,就送回哪裡去吧。好生安葬就是。」


 


11


 


產房中的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我領著秋霜直直要往裡頭走,反而被產婆請了出來:「貴人,裡頭血汙,您還是別進去,以免沾上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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