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池既明戀愛三年,他的兄弟嘲笑我是「勸學舔狗」。
我見縫插針地勸他多讀點書。
把池既明的績點看得比我銀行卡餘額的小數點都重。
直到他的小青梅回國。
「人給你帶來了,你怎麼高興怎麼玩。」
他含混地哼笑著,叫她大小姐。
任憑她對我羞辱欺凌。
後來,池既明小心翼翼地扯著我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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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比哭還難看,卑微討好地哀求我。
「我知道我很賤,沒關系的頌頌……
「我不用你哄我的,也不要名分,你能不能讓我留在你身邊……
「你就當養一條狗好不好……」
1
我被叫到中譽的時候,剛結束今天的雅思課程。
帆布包裡裝著書和筆記。
細長的帶子勒得我肩膀生疼。
推開門。
兩筒禮花炮在我左右耳邊炸開。
「Surprise!」
心髒倏地猛跳。
我用盡全力才克制住抱頭尖叫的衝動。
脊背繃成一張拉到極致的弓。
「明哥,消息不靠譜啊?」
耳鳴聲中,我聽見陌生的調笑。
「你不是說她害怕禮炮聲嗎?
「我還以為你這S舔狗會嚇得滿地亂爬呢,哈哈哈……」
池既明坐在最中央。
優越的眉骨往下蓋出陰影,籠住一雙很漂亮的小狗眼。
他正蹺著二郎腿看戲。
聞言,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是害怕嗎,李頌宜?
「還是說——又是騙我的?」
沒等我回答,他就興趣缺缺地點了點頭。
兀自給我下了定義。
「也是,你這樣的人,能有幾句真話?」
我曾經和池既明說過害怕炮聲的原因。
那是我爸進去後的第一個除夕夜。
受害者家屬來我家鬧。
他們舉著遺像和橫幅,往我家扔了一整天的鞭炮。
把我唯一一件羽絨服炸出好多個洞。
橫幅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上面寫著——
【S人償命。
【李福貴全家不得好S。】
我媽將我的臉SS地按在懷裡。
她給那些人下跪磕頭。
卻還是擋不住那些惡毒的謾罵和毆打。
我看不見那些人。
卻能感覺到脊梁骨被狠狠地戳了又戳。
我疼得哭了。
哭聲、咒罵聲、鞭炮聲、打砸家具的破碎聲。
鬧了一整天。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隻要聽到鞭炮聲,我就會條件反射地恐懼。
甚至耳鳴幻聽。
我自揭傷疤的坦誠相待,如今成了打向我自己的回旋鏢。
我沒理會池既明的譏諷。
隻平靜地說:「你今天又沒去上課,老師留了作業和要背的單詞,我給你帶來了。」
話音剛落,周遭爆發出誇張的笑聲。
「每日勸學又開始了哈哈哈……」
「這都不生氣,牛逼啊,明哥!」
「單~詞~沒~背~媽呀,我笑得想S……」
……
池既明走到我面前,捻起我發上的彩帶。
「聽見了嗎,李頌宜?
「他們都在笑你。」
他挑了下眉,慢悠悠地誅心。
「笑你夠賤。」
2
我走出中譽的時候天旋地轉。
沒兩步就摟著電線杆子吐了。
半個小時前。
面對池既明刻意給我制造的難堪。
我扯了扯嘴角。
一句「人狗殊途,我不愛聽狗叫」,讓所有人都冷了臉。
不知道誰極具侮辱性地戳了戳我的後腦勺。
我的頭猛地往前一撞。
撞在池既明胸口上。
「明哥,你後媽養在你身邊的這條狗,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衝人龇牙啊?
「要不兄弟幫你調教兩天?」
頭頂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哼笑。
池既明拽著我的頭發往下扯。
我頭皮疼得發麻。
被迫仰臉與他對視。
我以前很喜歡他的眼睛。
眼尾略垂的小狗眼,瞳色深亮。
故作可憐地看我時,我總會心軟。
從高中他逃課打球要我幫忙打掩護。
到後來我們相愛,他恃寵而驕,做出一些試探我底線的事情。
無一例外。
我心有愧疚,總想對他好一點。
再好一點。
如今卻是面目全非。
「嘖。
「每天頂著張家裡S了人的臉,真倒胃口。
「這你也能有興趣?」
最後一句是對揚言要調教我的那人說的。
「就是這樣的玩起來才帶勁嘛。」
那人無所謂地笑笑:「灌點藥照樣撅著屁股滿地爬。
「而且這小舔狗夠漂亮,身材也好,我還真挺喜歡的。
「就怕明哥不肯割愛。」
池既明嗤笑一聲。
「這算什麼割愛。
「她要是願意跟你,你帶回去正好給我解決個麻煩。
「就看你出不出得起她要的價了。」
說著,他松開我的頭發。
轉而扣住我的臉。
「要我背單詞啊?」他玩味地問。
「可以。」
「一瓶酒一百個單詞,你喝完我就背。」
我想起池夫人的囑咐。
又想起那一沓厚厚的繳費單。
強忍著難堪,連幹了三瓶人頭馬。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
隻覺得從喉管到胃火燒般疼。
「三百個。」
我用力地咽下顫抖的聲線。
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湿意逼視著他。
池既明一直沒出聲。
半張臉隱匿在暗處,神色晦暗。
他應該很樂意欣賞我的狼狽。
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別開了眼。
「我反悔了,滾吧。」
「你自己答應的。」我垂落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攥緊。
「答應了就要做到?
「你之前不是還答應和我坦誠相待,不欺騙、不隱瞞?
「怎麼,隻準你李頌宜出爾反爾?」
池既明聲線冷淡。
見我不說話,他嗤笑一聲。
「真沒意思。」
3
我不知道吐了多久。
膽汁都差點吐出來。
掏出手機想打車,手機屏幕卻老晃。
明明我沒點它,它就自己跳轉到了不知道什麼界面。
幸運大轉盤。
萬元豪禮帶回家。
我帶你媽。
點了好幾次打不上車。
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綠化帶裡。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做了一堆稀碎的夢。
夢裡我穿著一萬八一件的定制制服。
滿身局促。
我媽蹬著開膠的拖鞋。
在我爸墳前流淚發誓,一定會把我供出頭。
又夢到高二分文理後。
我站在講臺上自我介紹,鼓起勇氣說出我的理想。
我說我想學法,讓昭昭真理落地。
落在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
賀娜娜打斷我,尖銳的笑聲刺耳。
「S人犯的女兒裝你媽的正義使者。」
她揚聲告訴所有人,我爸當初在她家集團下承包工程。
卻偷工減料導致坍塌,壓S了三個工人。
還害得她們家花了不少錢平息輿論。
「你這輩子就該低頭彎腰,老老實實地待在你的貧民窟裡發爛。」
非議嘲笑聲中,我孤立無援。
這一次明明沒有人在戳我的脊梁骨。
我卻依舊挺不直脊背。
池既明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擰眉踹翻了桌子。
揉著後頸。
一張臉漂亮得很有攻擊性。
「吵S了,賀娜娜。
「你笑得好難聽,下次別笑了。」
池家勢大,有人機靈地替他扶起桌子。
賀娜娜也敢怒不敢言。
一片寂寂中,班主任不耐煩地將問題拋給我。
「你能不能別在講臺上罰站了,你不上課別的同學還要上課呢!」
沒有人願意和我做同桌。
我的手指幾乎要攪爛了。
卻依舊沉默。
「坐我這裡吧。」
我倏地抬頭。
池既明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長腿踩著桌槓。
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帶了點懶散的笑意。
就這一眼,我記了很多很多年。
畫面再轉。
我又夢到了池既明知道真相那天。
他一句又一句地跟我放狠話。
自己卻先紅了眼。
在一起的日子,他被我慣得很嬌氣。
臨了卻發現,全是騙局。
「你不就是要錢嗎?!」
池既明將錢包扔在我臉上。
接著是車鑰匙、腕表。
「夠嗎?!
「我問你夠嗎?!」
表上的鑽石將我砸得鮮血直流。
我捂著腦袋,疼得顫抖。
池既明不再質問我。
轉而在我身前蹲下。
他用力地按在我的傷口上。
眼淚流得比我還兇。
他咬牙切齒:「李頌宜,是不是誰給你錢,你他媽就讓誰上啊?
「你賤不賤啊?」
4
我在綠化帶裡睡了一晚上。
醒來的時候脖頸疼得不行。
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手機快沒電了。
我打了個車回學校,翻看著消息。
大多是醫院催促繳費的短信。
我第一時間回了池夫人詢問我課程進度的消息。
往下劃拉,看見群消息九九加。
這個群是池既明為了報復我拉的。
——在得知我聯合池夫人哄騙他之後。
群裡都是他的兄弟。
每天以羞辱我為樂。
聊天記錄大多是我狼狽難堪時被偷拍的照片和視頻。
外加一些難聽的話。
他們知道我會屏蔽群消息。
每每有新樂子,必定一個個地艾特我。
這次是為了……
我看到不斷出現的那個惡心又熟悉的名字。
心髒狠狠地一抽。
果然。
賀娜娜回國了。
從分班那天,池既明當眾駁了她面子開始。
賀娜娜就記恨上了我。
她和池既明算得上青梅竹馬。
卻因為依附池家,不敢和池既明拿喬。
隻好明裡暗裡地針對我。
更是在高考之後,篡改了我的志願。
當時我媽剛檢查出來胰腺癌晚期。
我特意填報了本地的大學,志願還是法學。
賀娜娜把我的志願改成了戲文。
她隨手選了個最冷門的。
錄取通知書出來後,我馬上報了警。
卻被告知賀娜娜已經出國了。
我為了這事奔走了很久。
所有人都勸我息事寧人。
去他媽的息事寧人。
又不是他們的日子被攪和得稀巴爛!
我SS地咬著賀家不放。
卻還是在最後改了口接受私了。
沒別的。
賀家給我媽出了第一次化療的醫藥費。
胰腺癌很疼很疼。
止痛針也是要錢的。
我看著厚厚一沓繳費單子。
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當時想——
原來我的理想這麼值錢啊……
賀娜娜很快進了群。
示威般地將她和池既明的親密照連連刷屏。
有她摟著池既明脖頸被抱起的。
有她親吻池既明臉頰的自拍。
還有她坐在副駕駛上拍的主駕。
池既明單手打著方向盤。
一邊聽她說話,一邊露出無奈又無語的神色。
眼底卻全是縱容和笑意。
很標準的女友視角。
很高調地宣示主權。
我扯了扯嘴角。
放在以前,我或許還會覺得委屈憤懑。
現在池既明把我當條狗一樣玩弄。
我要是還上趕著幻想和他破鏡重圓。
那真是拼好飯吃中毒了。
5
我回到宿舍,洗完澡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寢室除了我沒有人。
桌上不知道哪個室友給我放了一份飯。
我自認為已經被生活捶打得肉質 Q 彈。
心像在大潤發S了十年的魚一樣冰冷。
卻在拆開包裝的一瞬間,毫無徵兆地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