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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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個紙鳶,值得你花這麼多心思嗎?」


 


問紙鳶,更是問我自己。


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現在還在押上性命,他不後悔嗎?


 


「因為是送你的,所以值得。」


 


22


 


回到池府時,娘在門前等我。


 


她不復之前的憤恨的神色,相反,滿臉淚水地看著我,仿佛事情從頭到尾委屈的人是她。


 


「映竹,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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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慶王殿下回來你就出嫁了,難道你真的打算出嫁前都不再和娘見面嗎?」


 


故意在門前演這樣一出戲,無非就是想我原諒她。


 


我太了解我娘了,她從不肯認錯,但演戲卻最在行。


 


我不想將嫡姐再牽扯進來,所以順著她的臺階下了。


 


回到院子裡就看到一堆布料首飾,應該都是新買的。


 


「娘買這些做什麼?」


 


我疑惑地看著她。


 


「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也是你出嫁前在娘家最後一個生辰,不得打扮得好看些?


 


「我在臨仙居替你定了酒席,你不是最喜歡那裡的翡翠丸子了?


 


「剛才你出門之後,我腦海裡都是你說的話。


 


「是我錯了,我不該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身上。


 


「映竹,你就原諒我好嗎?」


 


我娘話說得急,生怕我不願意聽一樣。


 


我瞥了眼布料和首飾,朝她點了點頭。


 


這些價值不菲,我娘的體己錢可沒這麼多。


 


而且,喜歡翡翠丸子的不是我,是嫡姐。


 


看來謝端的手已經伸到我身邊了。


 


……


 


過生辰那日,我娘早早就將我拉到了臨仙居。


 


菜沒吃幾口,酒卻給我倒了不少。


 


我統統都灑在了腳下,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讓朝臣諫言謝暄去賑災,讓皇後沒有拒絕的餘地。


 


再買通我娘將我拉來臨仙居,這背後的意圖再清楚不過了。


 


當年我沒想到,我娘竟會做到這個地步。


 


一壺酒喝完,也到了我該「倒下」的時候了。


 


23


 


謝端覺得自己從射出那一箭之後就瘋了。


 


看見池映竹與謝暄二人親密地放著紙鳶,眼裡唯有彼此。


 


紙鳶的箏鳴吵得謝端頭疼,箭也射偏了。


 


他明明走向了她,可她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留給他。


 


謝端想起了那些本該送給謝暄的糖,甜,但他卻嘗到了苦。


 


池映竹會對著謝暄笑,可前世她……


 


她時常躲在人後,讓人讀不到她的情緒。


 


前世謝端覺得她呆板無趣,可如今眼前的她卻是鮮活的,明豔的。


 


但這樣的池映竹隻屬於謝暄。


 


謝暄究竟有什麼好?


 


自幼體弱多病,成日隻會寫那些文绉绉的詩。


 


就連救人都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可池映竹偏偏喜歡。


 


秋彌的事一出,為了池府和皇室的聲譽,皇後願意為池映竹和謝暄賜婚。


 


他與池映竹便再無可能。


 


那日夜裡攥住她的手時,謝端又想起了那句唱詞。


 


前世錯過,這一世再續前緣,又怎麼不算是再續前緣呢?


 


一個是體弱廢物的弟弟,一個是無權無勢的庶女。


 


於謝端而言,得到池映竹易如反掌。


 


前世謝暄曾反對過他廢除池映竹的後位,認為巫蠱之事應當是有人栽贓。


 


那時的謝端滿心都想著彌補池映棠,卻忽略了謝暄暗藏在心底的愛意。


 


前世他將謝暄貶到了嶺南,為的是震懾那些同謝暄一起反對廢後的朝臣。


 


為君者,任何人都可以是棋子,親弟弟也不例外。


 


救命之恩又如何?


 


就算謝暄真的有命從嶺南回來,池映竹早已是他謝端的人。


 


可當他靠近醉倒的池映竹時,得到的隻有手臂處的刺痛,緊隨其後的是頭部的重擊。


 


合眼前的最後一瞬,謝端一左一右看到了池家姐妹二人的臉。


 


池映竹與池映棠生得沒有很像,但此刻眼裡對他的厭惡卻是出奇地一致……


 


24


 


隨著謝端倒下,我與嫡姐都松了一口氣。


 


「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對嫡姐的出現很意外,我以為她會介意謝端忽然對我的偏執的感情。


 


「他做出來這種事,我自然要來幫你的!


 


「這謝端,之前口口聲聲說隻愛我,原來全是騙我的。背地裡竟還這麼齷齪!」


 


說著,嫡姐又給了謝端一腳。


 


「好了,大小姐。再不走太子的暗衛就要來了。」


 


門被打開,隻見薛霽倚在門處,看向嫡姐的目光帶著幾分寵溺。


 


「這次多虧了薛霽,我們走。」


 


嫡姐拉著我就往外走。


 


薛霽早就安排好了馬車將我們送回府。


 


回到池府時,還未下馬車就聽到了娘的怒罵:


 


「我可是未來太子妃的生母,池延、周雪婷,你們今日如此對我,日後等我女兒當上了皇後,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放開我!


 


「我不要回去江南!我要見映竹!」


 


……


 


想來嫡姐早已將謝端買通我娘意圖對我不軌的事告訴了爹和嫡母。


 


「映竹,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嫡姐問我。


 


我搖搖頭,「不了,留她一命已經是爹和夫人仁慈。」


 


她將我送上謝端的床上時,可沒有將我當作她的女兒。


 


「你放心,謝端不敢將事情說出去的。除非他想得罪姑母。」


 


嫡姐以為我是在擔憂方才的事。


 


「這個我倒是不擔心。但姐姐的婚事怎麼辦?」


 


謝端知道嫡姐插手此事,日後她嫁入東宮定不會讓她好過。


 


「這你就放心好了。隻要一日姑母還是皇後,這太子妃就一定是池府的女兒,可太子卻不一定是謝端。」


 


嫡姐看得開,並不在意此事。


 


「那姐姐對那位薛大人又是怎麼想的?」


 


我看得出來,嫡姐與薛霽是互相喜歡的,我也不想她錯過自己喜歡的人。


 


「哎呀,映竹你真的是S腦筋。」她笑著點了點我的額頭,「謝暄也是皇子啊。」


 


「可煦之隻是一介文人,怎麼可能坐得穩皇位?」


 


「嘖嘖嘖,」嫡姐眯起眼,「你那個慶王殿下可不簡單,是他託薛霽多照顧著點你,怕謝端動壞心思。不然你真的以為我和薛霽會未卜先知啊?」


 


竟然是謝暄,他早就預料到了嗎?


 


25


 


翌日一早,嫡姐就入宮請皇後退婚。


 


但我最後等來的卻是嫡姐蓄意謀害皇後落罪的消息以及讓我入東宮的聖旨……


 


嫡姐根本沒有理由要害皇後,而借嫡姐的手除去皇後,又對誰最有利呢?


 


「爹,此事背後恐是太子借嫡姐S害皇後奪權。


 


「此時宮中形勢不明,我需入宮一趟探查,爹務必要將消息傳給皇城司的薛霽薛大人,他會想辦法救嫡姐的。」


 


嫡母已經擔心地暈了過去,越是這個時候,我便越不能亂。


 


爹點了點頭,「我會盡力將消息傳出去。隻怕此事太子早有預謀,皇後與映棠恐怕兇多吉少了。你進宮也需事事小心。」


 


「朝中雖有太子羽翼,可皇後攝政多年,門客不比太子少。


 


「貿然取皇後性命這一招太過兇險,若被反噬,太子便落實了弑母這一罪名。皇子並非隻有太子一個,擁護一個更容易控制的皇子總比養著太子這一條毒蛇容易。


 


「賜婚聖旨上寫著,讓我嫁給太子為妻,這便說明太子依舊忌憚皇後麾下的門客,池府暫時還是安全的。」


 


依謝端的性子,我昨日與嫡姐如此行事,他若是想得到我,也不必給我太子妃的位置。


 


可他偏偏給了,說明偏執之下,更放不下的是權力。


 


「姐姐是驕縱了些,可性子也倔,想來不會輕易認罪。」


 


而且薛霽在意嫡姐,定會想法子救她。


 


「在嫡姐認罪之前,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爹嘆了聲,「這時局你比我看得清楚,就按你說的辦吧。」


 


「那請爹給我安排一輛馬車,裡面放上幾日的幹糧,偽裝成出遠門的樣子。」


 


皇上昏庸多年,容易被謝端牽著鼻子走。


 


謝端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想必宮城已經被他控制,硬闖並非上策。


 


要想近謝端身,唯有假裝我要逃去嶺南,然後被他「抓」回來。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馬車才出城門不久就被攔了下來。


 


掀開車簾便與馬上的謝端對視,士兵將馬車困住,車夫也被他們帶走。


 


謝端進到馬車裡,人被他逼到逼仄的角落裡,下巴被他伸手鉗住。


 


痛楚傳來,我不得不仰頭,在昏暗的光線裡對上他的目光。


 


「想逃去嶺南找謝暄?」


 


他笑著逼近我,「可惜啊,已經S了。今日加急送回來的消息。」


 


心感覺被人用力掐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窒息的痛。


 


明明已經預想過結果,可親耳聽到時,辛苦砌好的圍牆卻是那麼地不堪一擊。


 


「是你!是你S了他對嗎?」


 


我掐住他的脖子,卻又被他輕松甩開。


 


「五弟體弱,受不住瘟疫,也是預料之中。


 


「你就這麼恨孤?」他眸中閃過一絲狠厲,語氣卻帶著悲傷。


 


「映竹,前世你分明也是願意嫁給孤的。」


 


前世?


 


莫非謝端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起初我覺得荒唐,但我想到了之前他同我說不可能再娶我。


 


他明明從未與我成婚……


 


疑問與悲傷扯著人往下墜,最後化作一口淤血,將我與謝端的衣裳徹底染紅。


 


那夜新婚的嫁衣,也是這樣紅。


 


我守著紅燭獨坐至天明,翌日的請安也是我一人前往。


 


太子妃不得寵,盡人皆知。


 


他說,這是我搶了嫡姐東西的代價。


 


可我從未想得到過。


 


而他不碰我,美其名曰是懲罰我,思念嫡姐。


 


但他後宮的女子卻從未斷過。


 


前朝的諫言,太後的訓斥,嫔妃的設計,樁樁件件,讓人疲於應對。


 


到最後僅憑一個巫蠱人偶他便輕易地定了我的罪。


 


分明這一世一開始他並不想娶我,怕不是知道我愛的是謝暄才開始選擇了我。


 


哪有什麼愛而不得,不過是愛得不夠堅定罷了。


 


26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宮中,還是皇後的宮裡。


 


看來我賭對了。


 


「殿下說,宮裡安全。成親前太子殿下和姑娘最好不要見面,所以暫時將姑娘安置在這裡。」


 


服侍我的是一個年輕的宮婢,想來是宮裡老人大多是皇後的眼線,謝端想要自己信得過的宮人也隻有這些新人了。


 


但他忘了,新人,往往是最好被利用的。


 


「你見著倒是面生,叫什麼名字?」我問她。


 


「奴婢名喚秋芷。」她笑著應我。


 


「秋芷,是個好聽的名字。不知太子殿下現在在何處?」


 


秋芷苦惱地向我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但昨夜姑娘昏迷,殿下整整守了姑娘一整夜,連皇後娘娘那邊的太醫都叫過來了。


 


「還好太醫說姑娘隻是一時傷心導致的瘀血不通,並無大礙。」秋芷說著,話裡帶著後怕。


 


「你可還記得如今給皇後娘娘醫治的太醫是哪個太醫?皇後娘娘如今情況如何?」


 


秋芷怯怯地看著我,眼神有些猶豫。


 


「皇後是我的姑母,我不過是擔心她罷了,你若是不方便說便不說,不必覺得為難。」我安慰她。


 


秋芷眼裡的警惕散去了大半,「並非我不願意告訴姑娘,隻是我也是才到這裡,對皇後娘娘的情況也不太了解。


 


「隻看到那位祝太醫一直在偏殿候著,湯藥也是一直不停地送入殿中。想來太醫還在盡全力救治皇後娘娘,姑娘別太擔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秋芷。」


 


祝太醫並不是平時為皇後診治的太醫,但從秋芷的話來看,皇後隻是被控制住,性命應該暫無大礙。


 


前世謝端在登基後都未能立刻收回朝局大權,如今更隻能徐徐圖之。


 


宮牆高立,將人困在這四方天地間,一如前世。


 


明明心愛之人才逝世不久,卻也隻能強撐著身子為下一步籌謀。


 


這樣的日子,竟重復了一世又一世。


 


秋風蕭瑟,一隻紙鳶忽然從宮牆那頭飛到眼前的天空裡,漸漸與前世飲下毒酒的景象重合……


 


原來謝暄的很久很久以前,是前世。


 


27


 


謝端婚期定得急,與其說他著急得到我,不如說他著急得到這些年皇後在朝堂上Ṭŭ̀₋的部署。


 


這一世他沒讓我獨守空房,早早地帶了一身酒氣進來。


 


「映竹,你今日很美。」


 


他撫上我的臉,俯身低頭想要吻我。


 


我避開他,將合卺酒遞給他。


 


「先喝酒吧。」


 


「好。」謝端揚眉,接過酒卻看我自顧自地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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