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著「大鵝」二字,淚水不受控地滴落屏幕上。
在我剝奪了他的希望之後,他依然願意把我推進春天裡。
SS記住短信上的每一個字,才狠心刪掉了信息。
去年底通過了藝術統考,隻需要再通過校考,可是校考必須去現場。
剛剛散去一角的厚重黑雲,透過了一縷陽光,又聚攏了起來,將我眼前的未來籠罩得暗無天日。
隻能求助爸爸。
可爸爸在短暫的沉默後,搖頭:「我幫不了你。」
在我變得暗淡的目光中,又緩緩開口:「你外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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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打來了電話,說摔了,起不來身,下不了床。
媽媽經常跟外婆吵,但是這種時候她不能對外婆置之不理。
爸爸站出來說他會休一個禮拜年假,在家好好照顧我。
「我很快回來,好好盯著她點,最後關頭了,別整什麼幺蛾子。」
媽媽前腳去了鄉下,我後腳就和爸爸坐車趕往機場。
「爸,你不怕媽媽發現嗎?」
看到忐忑中帶著幾絲興奮的爸爸,忍不住問他。
爸爸打開車窗,點燃一根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地吐出來。
「你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家的,攔不住的。我希望,你至少記得爸爸的一點好,以後過年過節還能回一趟家。
「還有,我也想到一個離你媽媽遠一點的地方,喘口氣。」
10
首都那麼大,可惜我們隻能爭分奪秒地完成校考,再急匆匆趕回去。
其間媽媽還打來視頻電話,讓我和爸爸一起露臉。
幸好我們在電梯裡,爸爸撒謊說帶我去百達商場散心去了。
離開首都的時候,爸爸看著我失落的神情,拍拍我的肩膀。
「很快你就能再來這裡,以大學生的身份。到時候爸爸和你把首都城逛一遍。」
我笑笑。
失落不是因為沒能領略首都的風光,而是沒能見到程儀。
他去了國外一家專業運動康復中心,他也在為了自己的夢想而竭盡全力。
我們都仰望著同樣的巔峰。
在那個共同的終點,隻要他在,我在,我們就必然會相遇。
4 月份的時候出成績了,我通過了央舞的校考。
不敢聲張,我隻能躲在被窩裡,一邊笑著一邊流淚。
高考在愈噪的蟬鳴中如約而至,從考場出來,我就知道成了。
隻要再邁過填報志願的一關,從此天高海闊。
可媽媽,哪能讓我輕易如願。
填報志願開始那天,媽媽就守在我房間裡,盯著我填報志願。
她改變了計劃,放著 A 大不要,讓我報 A 師大的定向師範生,所有的定向師範專業,隻要分數夠,都讓我填一遍,密密麻麻幾十個專業。
定向師範生必須在生源地工作 6 年以上,違約後果嚴重。
媽媽要的就是違約後果嚴重。
在我被合約捆綁的 6 年裡,足夠她把我接下來的工作、戀愛、結婚、生子都安排好,我的下半生基本定型了。
提交之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種塵埃落地的如釋重負。
我把填報志願的口令卡放回兜裡,表情很平靜,好像真的「懂事了」,認同了她的做法。
「媽媽,我想出去逛逛。」
時至今日,她終於松口讓我出去了。
「可以,把口令卡給我保管吧。」
我把口令卡從兜裡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出去了。
我怕走慢一步會叫她看出端倪。
桌上的是淘寶貨。
真正的口令卡,還在我兜裡。
填報志願最後一天,截止時間是下午 6 點。
下午 3 點,我準備出房門,媽媽卻在門外敲門。
「再給媽媽看一下志願。」
我心裡咯噔一跳,忙把真正的口令卡從兜裡拿出來塞到襪子裡。
就耽誤這一會兒工夫,媽媽已經把門敲得哐哐響。
心裡忽然騰起一股火氣,盯著門,愣是不願意挪動。
「開門啊!你在裡面幹嗎呢?!開門!」門把都擰得抖動,她的罵聲也穿透進來。
「這是我的房子,給我開門!再不開我把鎖拆了!」
最後關頭了,不能節外生枝。
我用力打開門,她瞪我一眼,徑直打開我的電腦。
查看志願不需要口令卡,她看到的頁面跟第一天報志願的結果一模一樣。
「後面這些空格都填上。」她掏出一張紙,裡面都是本地大專院校,再把收繳來的假口令卡放到桌面上。
在她眼裡,外地的 985 都不如本地大專了。
我呆呆坐著,一動不動。
11
「愣著幹什麼?!」媽媽推推我,繼而拍打著我的後背,「跟個S人一樣給誰看!」
我倏然站起來:「約了舞蹈班的朋友,都遲到了,你自己填吧,愛填哪兒填哪兒。」
「你個S孩子,到現在還給我犟!」媽媽罵了幾句,就坐到電腦桌前。
我步履正常地走出房門,不徐不急地穿好鞋,輕輕關上門,然後撒丫狂奔。
到了樓下,給媽媽特設的電話鈴聲就響了。
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嗎?晚了!
我按了靜音,任憑手機瘋狂抖動,一個接一個。
到了一個早就物色好的偏僻的網吧,一頓行雲流水的操作。
所有志願都改了,除了央舞的,還有其他一線城市的大學,林林總總十幾個,都是我想學的專業,都是遠離這座城市的。
口令卡剩下的口令全部用光!
不留任何退路!
手機一直被信息轟炸,除了媽媽的電話,還有爸爸、各路親戚、我的朋友同學——所有媽媽能發動的人,都被發動來聯系我。
一概不理。
倚進寬大的椅背裡,鼻間縈繞著泡面味、外賣渣子味、煙灰味、汗臭味……
些許的焦慮和忐忑中,更多是濃烈的快意。
六點已過。
我贏了,媽媽。
回到家後,狂風暴雨已不足以形容我媽媽的暴怒。
她歇斯底裡地罵累之後,看著我低頭一語不發的姿態,一下崩潰了,用拳頭「砰砰」地捶自己胸口。
「白眼狼啊!媽媽哪裡對不住你了啊!掏心掏肺為了你!我的命都能給你,你這樣騙我!」
「你們想讓我去S吧,你們父女倆是要S了我吧——」
「我S了你們就高興了,讓我S了算了……」
爸爸把媽媽按住了,讓我去外婆家待幾天。
我一溜煙跑了,直到學校通知拿錄取通知書才回來。
我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媽媽一步。
明明叮囑班主任務必把我的錄取通知書給我留好,還是被我媽媽憑借同事交情拿到手了。
我哀求:「媽媽,把通知書給我,求你了。」
她重重冷哼,看一個笑話一樣看我。
「覺得你能耐了是吧,能上天了?!
「考上了算什麼本事,能讀得了才算本事!」
她手上紅彤彤的本子就是我夢想的通行證,被她扼在手裡,捏起了皺褶。
她兩眼猩紅,手上越來越用力,一隻手不夠,另一隻手也擰上去。
「不要!」
我正要撲過去搶的時候,一隊人馬快步走過來,校長帶頭,後面跟著扛攝像機的記者,最後面是我爸爸。
我是本區近年來首位考上央舞的。
校長眉飛色舞地介紹校風是如何優秀、師資是如何傑出,盛贊了作為本校傑出教師代表的我媽媽,嘔心瀝血把我培養出來。
我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在學校裡接受了採訪。媽媽明明後槽牙都咬緊了,卻又不得不扯著臉皮露出假笑來,附和校長,應對記者。
我偷偷給爸爸豎個大拇指。
12
晚上新聞就出來了,爸爸把媒體公眾號的新聞和短視頻到處轉發,收到親戚朋友大片的贊賀。
誰都認為我媽媽培養出來一個普高生考上央舞的學霸女兒。
在大家絡繹不絕的贊許和羨慕中,媽媽先是沉默,後來冷靜下來了,再慢慢接受的樣子,對鄰裡談及這個話題也會大方回應。
隻是還對我冷冷淡淡的,好像拉不下臉跟我和好似的。
我沒敢掉以輕心,揣著錄取通知書,像一個挖到寶藏的賊,每天變著法藏東西,沒有必要絕不離開半步。
直到這天早上,媽媽和顏悅色地拿出兩張電影票,說要跟我一起看電影。
媽媽終究還是騙過了我。
隱忍了大半個月後,她一出手就是絕S。
悄無聲息偷走了我入學報到需要的所有資料,並主動失聯。
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最初的茫然無措過後,理智回籠,在網上查詢丟了錄取通知書之後的影響,得到了並不影響入學報到的結果。
慌亂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
拿到了朋友幫我補辦的手機卡,爸爸也提前回來了。
但媽媽既然知道爸爸跟我一伙,又怎麼會回應爸爸的聯系。
「放心吧,你是實打實考上了央舞的,丟了錄取通知書又不代表取消了入學資格。」
爸爸安慰我之後,聯系上了央舞招生辦的老師。
老師了解了前因後果,語重心長道:「原生家庭無法選擇,但是未來的路可以自己走的。」
在媽媽依舊失去聯系的這些天裡,我和爸爸把一些證明補辦好了,並把學費打入了指定的賬戶裡。
這一切完成之後,爸爸在家族群裡發布了我可以照常入學的信息。
媽媽最後的手段變成了無用功。
她似乎也知道了這一點,在一個星期後回來了。
以為媽媽是無計可施之後蔫頭耷腦地回來,出乎意料的是,她仍然一臉志得意滿。
我不由得心中警鈴大作。
「媽媽,你這些天都幹嗎去了?」
她眼也不抬地把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扔在了地上,提著行李袋就鑽回房裡,房門關嚴。
作為老師,媽媽不可能不知道沒有錄取通知書不影響入學,她還是這麼做了,所以,這事兒沒完!
爸爸跟我對視一眼,都覺得有古怪。
晚上,爸爸瞅準了媽媽洗澡的時候,在房裡一頓翻找,竟在行李箱夾層找出了我的檔案袋。
已經撕開封條的檔案袋。
「啊——」我忍不住尖叫出來,我要瘋了。
這才是媽媽真正的目的。
用錄取通知書、戶口本、身份證,她以家長身份把我的檔案領出來了,並毀了封條。
媽媽是真的想把我毀了,回想她曾經說的「癱了也好」,隻覺得渾身寒氣直冒。
爸爸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走過來的媽媽。
「瘋了,你真是瘋了!」
媽媽冷笑:「你們父女倆合起伙來騙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姓林的, 別逼我更加恨你!」
爸爸無言以對。
13
一而再的打擊, 我已經有股麻木的無力感。
撿起破損的檔案袋, 徒勞無功地扒拉著撕爛的封條, 眼淚又一次滴落。
這招太狠了,媽媽太狠了。
「悅悅, 別急, 沒事的, 可以補, 還有時間, 還趕得及, 別喪氣啊。」
爸爸又是各方聯系。
運氣再一次站在我這邊,可以補!
我和爸爸第二天心急火燎地跑學校,補資料、找老師審核、重貼封條、蓋章、密封。
等到我們疲憊地回到家, 媽媽的眼神恨不得在爸爸身上戳出三刀六洞。
她拿出了房產證,不容置喙地說:
「我要把房子賣了,去首都買房子, 陪悅悅。」
爸爸罕見地發了大火:「能不能不要再折騰了!我受夠你了, 悅悅也受夠你了!你再逼下去, 女兒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她是我生的,我去照顧她有什麼錯!」
「可女兒長大了, 不需要你照顧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打著疼愛的幌子, 你隻是想控制她而已,像拿彤彤的S來控制我一樣。」
爸爸紅了眼眶。
為了我能夠在新的起點輕松上陣,他不惜親手把血淋淋的傷疤撕開。
媽媽面如S灰,無力頹坐下去。
出發前一天, 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決定獨自一人前往首都。
媽媽在家裡蔫了幾天,看見我房裡的行李箱,又激動起來了。
她衝過來扒拉著我的手,聲聲哀婉:
「悅悅,咱復讀好不好, 就一年, 一年之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媽媽知道錯了,媽媽會改,給我一年時間, 媽媽一定會變成你理想的媽媽……」
見我無動於衷, 她臉色忽而扭曲, 搶下行李箱, 三兩下就把東西撒了一地。
「爸爸,拜託你了。」
我不得不提前離開家,在酒店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上了第一班高鐵。
饒是如此,我依舊在高鐵站驗票口之外看到了媽媽,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悅悅——回來——」
沒有留戀與猶豫,我堅定地踏上旅途。
家鄉的風景在飛速地倒退, 媽媽也距離我越來越遠。
我知道她並不會這麼容易放棄, 也許某天就出現在校門口。
但是我的腳步既然已經邁出去,就不會再被任何人拽回去。
未來的路,也許會比過去更崎嶇, 但我不恐懼。
因為,我眼前不僅有遠方,還有舞蹈。
還有——
大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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