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抽出手，在賀洲復雜的目光中提著行李下了樓。

 

和他結婚六年了，但家裡其實沒有多少我的東西。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早晚會離開這裡，所以並沒有特意給自己添置東西。

 

我送賀煜的禮物被他隨意扔在了沙發上，甚至都沒打開看過一眼。

 

打開盒子，我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裡。

 

這是我親自求來的平安符，聽說那個寺廟求的符很靈驗。

 

賀煜總愛生病，我祈求神明保佑他平安健康的長大。

 

可比起我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他好像更喜歡周淼送的最新款遊戲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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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送他同款遊戲機，他大概也會挑出毛病來。

 

不喜歡的，就丟掉。

 

4

 

賀洲追出了大門，他拉住我的行李箱杆子，「天亮再走吧。」

 

我仰頭看他，他的視線卻盯著遠處沒有看我。

 

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在安慰周淼，而不該追出來。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沒等我說話，賀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被別人看見，會覺得我在欺負你。」

 

第2章 2

 

哦，原來是擔心他的聲譽。

 

我自嘲一笑，推開了他，「你放心，這個點連鬼都在睡覺，沒人會看到。」

 

賀洲欲言又止，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早該離開了，這些年我在妄想什麼呢？

 

明明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我啊。

 

我和賀洲的婚姻，是他爺爺促成的。

 

我爸對他家有恩，我爸去世後，賀家就把我接到了家裡。

 

賀爺爺承諾會替我爸照顧好我，他知道我喜歡賀洲，於是逼著賀洲跟我結婚。

 

賀洲一開始是不願意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同意了。

 

這些事和他結婚之後我才知道。

 

他會同意是因為賀爺爺說娶我之後才會給他繼承家業的權利。

 

不僅如此，賀爺爺還把周淼送出了國。

 

賀洲有多疼周淼，就有多討厭我。

 

婚後一年，我和他有了孩子。

 

但這個孩子並非他的意願。

 

也並非我的。

 

隻是因為一場酒後亂性。

 

誰都沒想到一次就會懷上，查出來的時候賀洲並不想要，是被賀爺爺知道後他不得不同意留下這個孩子。

 

他還挨了頓家法。

 

那天他帶著滿身的傷痕問我：「你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有些猶豫，最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聞言，賀洲什麼都沒說，隻是離開時情緒不太好

 

起初我以為他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所以懷孕後一直刻意避著他。

 

就怕他什麼時候在逼著我去流掉孩子。

 

肚子一天天變大，賀洲卻沒再提過這件事。

 

有一天晚上，我發現他偷偷俯身，耳朵貼近我的肚子。

 

他大概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一直醒著。

 

我聽到他輕輕說了句：「小東西，警告你最好乖一點，別總讓她難受。」

 

我孕吐有些厲害，但在他面前的時候明明很努力在忍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察覺到的。

 

生賀煜那天，賀洲一直在產房外。

 

護士把孩子抱出去的時候，他並沒有去看，反而先來看了我。

 

那個時候我以為，他至少有那麼一點點是在乎我的。

 

直到賀爺爺去世，他真正掌管賀氏企業。

 

直到周淼回來。

 

他總是花費更多的時間去陪她，甚至帶著賀煜一起。

 

也許是知道爸爸不喜歡媽媽，所以賀煜也開始不喜歡我。

 

周淼沒回來之前，賀煜是個很乖的小孩。

 

總是很黏我，奶聲奶氣抱著我撒嬌，他學會說第一句話是「愛，媽媽，保護，媽媽」

 

可後來卻一次次傷我的心。

 

「你好，目的地到了。」

 

出租車師傅的催促聲讓我回過神來，我說了聲抱歉。

 

怎麼會想到這些事呢。

 

搖了搖頭，走進了機場。

 

我買了今天最早去江城的航班。

 

上飛機前，我收到了賀洲的短信。

 

【南初，你現在後悔的話，還來得及。】

 

我沒回。

 

飛機起飛後。

 

站在機場外的賀洲看著手機頁面上沒有得到回復的消息，皺起了眉頭。

 

想了一路他也沒想明白，南初怎麼會跟他提離婚？

 

她不是說很愛他嗎？

 

她明明那麼愛賀煜，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5

 

中午到的江城。

 

剛出機場就看見了來接我的人。

 

喬苒看著我，什麼也沒說，隻是對我張開了懷抱。

 

我衝進她的懷裡，她心疼地拍了拍我的後背。

 

「沒關系的南初，你還有我。」

 

是啊，就算離開那個家，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我這些年在害怕什麼？

 

來之前就在網上看了一套房，已經談好了價格。

 

籤完合同之後，直奔商城，買了很多家具，也許是在賀家的時候沒給自己買過什麼東西，現在有點報復性消費。

 

花一周時間布置了我的新家。

 

我投出去的簡歷也收到了回復。

 

晚上和喬苒出去慶祝，酒過三巡，她問我：「以後不走了？」

 

我點頭：「不走了。」

 

「那賀洲和賀煜呢？」

 

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我垂著眼眸，淡淡地說：「不要了。」

 

喬苒沉默了一會兒，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笑彎了眼：「這就對咯，人啊首先要學會愛自己，寶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我也跟著樂，我以前覺得隻要我真心付出，就一定會得到回報。

 

所以我毫不保留的愛賀洲，愛賀煜，但現在，我認清了。

 

隻有愛自己，才會得到回報。

 

剛過十點，喬苒的小男朋友就來了，喬苒嘴上嫌他煩，但身體很誠實，抱著他一頓親。

 

我讓他先送喬苒回去休息，自己再待一會兒。

 

他猶豫了一下，點頭，然後抱著喝得醉醺醺的喬苒離開，離開的時候說有讓我注意安全。

 

有需要給他打電話。

 

喬苒一會兒親他，一會兒揍他，他隻是哄孩子似的哄著喬苒。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笑了起來。

 

雖然我的感情不太幸福，但總有人是幸福的。

 

6

 

休整兩天。

 

我從收到的回復中選擇了一家國企。

 

面試時說的一般不加班，正式入職後，才知道這個一般的情況很少。

 

有時候加班到凌晨，一開始的確吃不消，但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畢竟薪水很可觀。

 

而且忙碌起來，就沒時間再去想那些不重要也不開心的人和事了。

 

忙忙碌碌一個月。

 

終於想起離婚冷靜期結束了。

 

我回了趟海城。

 

來之前就給賀洲發了條消息，約他明天十點，民政局見。

 

一直提示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差不多三分鍾，他發來了一條消息。

 

【需要帶上賀煜嗎？】

 

離婚帶孩子幹什麼？

 

又不是結婚，還需要找個花童嗎？

 

很快他又發來下一句：【一起吃頓飯。】

 

之前那麼多年，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的次數基本沒有。

 

都要離婚了，有什麼必要？

 

【不用了。】

 

賀洲盯著這三個字愣神。

 

已經一個月沒見賀煜了，南初真的一點也不想他嗎？

 

他以為提到賀煜，南初會同意的。

 

畢竟之前南初也鬧過離婚，但因為賀煜，最後她還是妥協了。

 

她不是最在乎賀煜嗎？

 

賀洲越想越煩躁，開車回了家。

 

推開門，看見賀煜拿著南初以前老給他讀的那本故事書發呆。

 

看見賀洲，又立馬把書塞進了抽屜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賀洲在他身邊坐下，問他：「賀煜，你想你媽媽嗎？」

 

賀煜咬了咬唇，搖頭：「不想，媽媽那麼愛嘮叨，我才不想她。」

 

賀洲扣住他的肩膀讓他看向自己，又問了一遍：「你想媽媽嗎？」

 

「不想，我不想……」賀煜這麼說著，眼角卻滲出了眼淚。

 

過了很久，賀洲才說：「好，知道了。」

 

7

 

賀洲來得還算準時。

 

見到我，他有些恍惚，盯著我看了好久。

 

我說：「你別這樣看我，挺嚇人的。」

 

其實時隔一個月再見他，我多少有點不自在。

 

內心卻出奇的平靜，也許我早就不愛他了，隻是以前總害怕離開他之後自己一個人會孤獨。

 

但真正的離開後，發現沒有誰是一輩子離不開誰的。

 

「南初，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賀洲說。

 

我笑了笑：「或許吧，人都是會變的，好了，快進去吧。」

 

賀洲聲音變了調，「你就這麼急著跟我離婚？」

 

「你不急嗎？」我反問他。

 

他擰眉，「我從沒想過跟你離婚。」

 

「算了吧賀洲，這話你要是一個月前跟我說，我大概還是會信一下的。」

 

賀洲語氣有些急促：「為什麼現在不信了？」

 

我坦然一笑，「因為我現在清醒了，我知道你從來沒想和我結婚，也知道你一直喜歡周淼，所以別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了。」

 

「我什麼時候……」

 

「別說了，我現在沒興趣聽。」

 

沒再理會賀洲，我率先走了進去。

 

賀洲說不清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就是覺得煩躁。

 

即便最開始的確沒想和南初結婚，但也不是像她說的那樣。

 

他並不討厭她，也並不喜歡周淼，隻是反感爺爺以此來威脅他。

 

流程很快，我和賀洲出來的時候，在他車旁看到了周淼，車窗開著，賀煜坐在車裡。

 

正往我這邊看。

 

視線掃過，賀煜迅速別過了頭，似乎不想看見我。

 

現在再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好像已經能平和的接受了。

 

我轉身離開，沒再看賀煜一眼。

 

「南……」

 

賀洲想叫我，我加快了步伐，一秒鍾也不願意多留。

 

離開他，南初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賀煜扭過頭，隻看到媽媽離開的背影，他以為媽媽會來哄他。

 

明明以前每一次他生氣了，媽媽都會哄他的。

 

他這次已經想過不會生氣太久，隻要媽媽哄哄他，他就會原諒媽媽了。

 

可是為什麼媽媽走了。

 

為什麼媽媽不理他了。

 

賀煜想不明白，媽媽那麼愛他，怎麼會不理他呢？

 

周淼跟賀煜說話，賀煜有些不耐煩地捂住耳朵。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恰好賀洲走了過來，她也懶得理會賀煜，轉頭去叫賀洲。

 

「洲哥，你還是和南初姐離婚了？」說著周淼就要哭，「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

 

「周淼。」賀洲打斷她。

 

周淼微微愣住，「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