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倒還擔心他這金尊玉貴的身子屆時受不住,回頭要哭著逃回京城找娘親呢。


我們在馬車裡相看兩厭,而車輪滾滾,很快便出了城。


 


隻是沒想到,還沒等我們換上良駒,馬車便劇烈一震。


 


木頭碎裂的聲響猶在耳邊,車輪就已飛出,轉了幾下滾落在樹邊。


 


車廂因經不住突如其來的外力衝擊,已然要傾斜碎裂。


 


眼看自己即將被伸過來的碎木樁刺穿喉嚨,我隻覺腰間一緊,人已被撲過來的江聿珩抱住。


 


他身姿輕盈,如林中獵豹,帶著我就從敞開的車門中跳出,一連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止住身形。


 


我們堪堪停下,馬車就徹底傾翻,昂貴的金絲楠木裂成段段碎塊,心疼的我直抽氣。


 


「你家馬車中看不中用,差點將我摔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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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的是一個暴慄:


 


「閉嘴,惹上麻煩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朝前望去,就見數十個黑衣人手持閃著寒光的刀劍,正齊刷刷站在不遠處,目光所及,正是我倆的方向!


 


6


 


「好哇江聿珩,你是不是惹上了哪家千金,人家僱人來報仇了,我可被你拖下水了!」


 


江聿珩顯然不想承認,他白我一眼,倒是還有闲心反駁:


 


「難道不是你平時太不講道理,得罪了不得了的人招來的報復?」


 


我倆在這頭吵得不可開交,那頭黑衣人卻明顯不耐煩了。


 


為首那人長劍朝著我們一指,黑布蒙了下半張臉,雖看不出樣貌,但眼中迸發出的S意卻足以讓我們意識到,他是真的要S我們,可不是開玩笑!


 


「怎……怎怎麼辦呀!!」


 


我開始緊張。


 


父親雖找了師傅教我習武,但多半是強身健體的功法。


 


而對面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專業的,以我這花拳繡腿,一對一都不可能有勝算,別說以一敵十了,何況身邊還有江聿珩這拖油瓶!


 


見他還愣著,我拍了下他腦袋,恨鐵不成鋼:


 


「快跑呀笨蛋!」


 


說完拉起他的手就往前狂奔。


 


雖說是S敵,但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我不能見S不救!


 


可哪怕我們拼了命地跑,終究也是敵不過輕功的。


 


眼看黑衣人距離越來越近,我一咬牙,將江聿珩往前用力一推,大喝一聲「快跑!」,轉身便如枚火炮般衝向黑衣人群。


 


真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S,我居然會為救江聿珩而喪命。


 


早知如此,不如就待在家裡,吃香喝辣好好度過最後三個月,如今,杏花樓的酥餅我還沒吃膩呢……


 


可江聿珩比我還繡花枕頭,我若拿他來擋刀,也抵擋不了多久。


 


而我至少還有身拳腳功夫,以不要命的氣勢來託住他們一時半會,便能贏得更多一份生機!


 


心中豪情萬丈,我不由一邊大喊著「啊!」虛張聲勢,一邊握緊了隨手撿起的石塊,準備一會兒至少在S前也拉個墊背的。


 


江聿珩被我推著往前好幾步才停下,回過身時,我早已離他百步遠。


 


大概是預想到一會兒,我會被十幾把刀劍刺穿的血腥場面,他聲嘶力竭,目眦欲裂,一聲破碎的「阿沅」刺破長空,驚起了林中一大群飛鳥。


 


我心下一暖,面上決絕。


 


「江聿珩,這輩子便宜你了,十八年後,我再來向你討債!」


 


說完,我眼一閉,朝著為首的黑衣人,舉起石頭就朝他砸去。


 


7


 


因為從小便知曉自己身中蠱毒,我曾經想象過很多S前的場景。


 


比如和江聿珩打架,互不讓步,同歸於盡而S。


 


比如不肯和江聿珩圓房,蠱毒發作,同歸於盡而S。


 


比如真的和江聿珩圓房後,失手掐S他,同歸於盡而S。


 


甚至剛才,我腦袋一熱,決定替他拖延逃跑時間時,也想過自己大概會被刺成個篩子而S。


 


我獨獨沒想過,我不會S。


 


預想中刀劍刺破皮膚的痛感並未傳來,我隻覺耳邊一陣迅疾的風聲掠過,緊接著就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刀劍相接的聲音響起,我睜眼一瞧,入眼處是一個白皙而堅毅的下巴。


 


隻見江聿珩一手緊緊攬著我的腰,另一手握著柄短小的匕首,一擊接下黑衣人砍來的長劍後,又飛起一腳踢在他腰腹,直將人踹了老遠。


 


摟著我站定後,他無視我呆若木雞的臉,又一把將我扯到身後,輕輕說了句:


 


「到我背上來。」


 


見識過他剛才的身手,我決定不要矯情,按著他的吩咐直接跳上他的背,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他又踹飛兩個黑衣人,腳尖一點地,就往S出的缺口疾馳而去。


 


就算背著我,江聿珩也沒喘太大的粗氣,渾然一股遊刃有餘之感。


 


他帶著我左躲右閃,竟硬生生就與身後的黑衣人拉遠了距離。


 


我心中震撼無比,他居然會輕功?


 


而且看起來還不差!


 


那平時我追著他揍的時候,他居然也沒跑太快?


 


難道是在耍我玩?


 


思緒被生生扯回,因為面前的三條岔路,被黑衣人堵住了倆,而剩下的那條,看起來霧氣沉沉,有些詭異。


 


「宋沅昔,你信我麼?」


 


事到如今,黑衣人環伺,不信他我也活不了呀!


 


何況,他後背寬實,竟令我生出絲絲心安來。


 


拍了拍他的肩,我將手摟得更緊,斬釘截鐵回:


 


「信!」


 


他點點頭,輕笑一聲,帶著我徑直沒入了濃重的霧色裡。


 


8


 


沒頭沒腦地跑了很久之後,都沒聽到後面的動靜。


 


霧氣濃得有些看不真切周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群黑衣人並沒追上來。


 


我拍拍江聿珩的肩,從他背上跳下,隻往邊上走了幾步想探查一下情況,再回首時竟已不見他的身影。


 


我後背發涼,冷汗直冒,站在原地不敢再動,隻小聲嘗試著喚他:


 


「江聿珩,江聿珩?!」


 


方才和他分開不過一息之間,不可能走得很遠,他沒理由聽不到我的喊聲。


 


可回應我的隻有幾句寂寥的鴉聲,就連天空也籠罩著一層霧氣,朦朦朧朧地,好似進入了一塊沒有生機的S地,令人不由寒毛直豎。


 


我自詡膽大,但此刻所有的感官被無限放大,我的膽量消失殆盡。


 


若不是害怕哭聲引來什麼不祥,我此時定然已經放聲大哭了。


 


耳邊有什麼聲音窸窸窣窣傳來,像是什麼活物的動靜,卻又不似人。


 


我心裡發毛,咽下一口唾沫後退半步,可那聲音卻更近了一些,腳下好像也被什麼纏住,一時間四面八方都傳來奇異的響動。


 


我來不及驚呼,就聞一聲深沉的低喝:


 


「小心!」


 


而後,一個吐著信子的血盆大口朝我面門撲來,我凝神看去,竟是條渾身豔紅如血的赤蛇!


 


這情景太過駭人,我腿一軟,直接就要往地上跪,卻被人架住了胳膊,半拖半抱地懸在半空。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如閃電般射出,掐住赤蛇的七寸,隨即「咔嚓」一下,蛇頭就歪向了一邊,再無動靜。


 


江聿珩又一用力,抱起我直接原地囫囵甩了一圈,直將我轉得差點嘔出來。


 


但此時我才驚覺,小腿上被纏住的緊繃感消失,裙擺上好似還抖落下好些個不明物體。


 


不敢去細想那些是什麼,我隻覺頭皮發麻,拽緊江聿珩袖子不肯松開半分。


 


人最害怕未知的事物,此情此景,更是容易引發好多糟糕的幻想。


 


我顫著聲音問江聿珩:


 


「這是何地?我們……怎麼辦?」


 


此時我已嚇得六神無主,身邊平日裡不著調的男人卻成了主心骨。


 


我將他當成了唯一救命稻草,隻盼能隨他逃出這令人崩潰的險境。


 


他靜默半晌,牽起我的手就往前走。


 


「方才我探查過四周,這條路直通到底,並無岔路。這裡不知有什麼,那些黑衣人好像並不敢貿然進入,但若是往回走,他們必然守著出口,為今之計便隻有前行看看。」


 


大約是察覺到我微微顫抖的身子,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居然破天荒輕聲安慰:


 


「別怕,有我在。」


 


9


 


心跳有一瞬漏掉了半拍,我竟從不知,江聿珩還有這樣溫柔可靠的一面。


 


或許他原本便是如此,而從前我隻知與他爭強鬥狠,就從未注意過他的優點。


 


剛在心裡泛起一絲愧疚,江聿珩賤兮兮的聲音又從邊上傳來:


 


「不過宋沅昔,你平日裡就像隻時刻炸毛的母老虎,突然變成乖巧聽話的小貓咪了,我還有些不適應,哈哈哈……」


 


剛剛冒芽的愧疚感消失殆盡,我強壓住伸手掐S他的衝動,咬牙不發一言,卻在心裡暗暗發誓:


 


若是能安全回家,我非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不可。


 


可又轉念一想,這廝明明身負武功,且比我高了不知凡幾,我如何再讓他吃癟?


 


他不明所以,還在一旁喋喋不休:


 


「我早就說了,姑娘家就該有些姑娘家的樣子,你看周尚書家的千金,知書達理,多才多藝……」


 


我在心裡嗤之以鼻:周若琳那個綠茶成精,也就你這種豬油蒙了心的才會喜歡……


 


江聿珩跟我鬥了一路的嘴。


 


我嘴上不甘示弱,自然沒多餘心思去想別的,心情逐漸放松下來,便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不知不覺中,霧氣開始稀薄,隨著道路的延伸逐漸散盡,眼前豁然開朗,竟現出一片阡陌農田。


 


遠處有屋舍涼亭,炊煙嫋嫋從成片的房屋中升起,在劫後餘生的我們眼中,更是難得的一份安詳。


 


殊不知,那樣毒蟲蛇蟻頻出的可怕霧氣之後,還佇立著這樣一座美麗的村子。


 


村口的大樹下,立著一塊石碑,上書「桃源村」三個朱筆大字。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還真是世外桃源啊!江聿珩,你看……」


 


我興奮回頭,想與他分享喜悅,卻見他身子一軟,直直朝著地面倒去。


 


10


 


巨大的惶恐襲來,我眼疾手快接住他軟綿綿的身子,與他一起跌落在地。


 


他身子重,我怕他摔成傻子,落地時特意用手臂給他墊著。


 


他倒是完好無損,我的手卻差點骨折,疼得我憋出了晶瑩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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