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雲握住我的手，捏得很緊：「要除掉他就在今日，你不是恨他嗎？」

我緩緩點頭。

 

他笑了笑，親密地伸手拂過我的頭發：「去吧。」

 

我趕緊避開，老天爺，之前摸我的手，你的情人就想砍我的手，這次摸我的頭發，他不得砍我腦袋哇？

 

沈雲見我躲避，微微皺眉。

 

我不動聲色道：「放心吧。」

 

他衝我笑笑。

 

大殿裡已經吵成一團，慕君澤站在中央，所有人繞著他或站或坐，泾渭分明。

 

有個受傷的男人痛哭流涕，堅定地指認是慕君澤S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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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澤並不承認，在我連續多日的教導下，認認真真地辯解，還做出了解釋。

 

可惜周圍的人有備而來，各種刁難，讓他有口難辯。

 

沈雲進去後便假裝站在慕君澤這邊道：「我相信師兄不會S人。」

 

「怎麼不會？我親眼看到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齒，拿出一塊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澤」字。

 

那是慕君澤娘親留給他的玉佩。

 

慕君澤瞳孔微縮，連忙走過去：「我的東西，為什麼在你手裡？」

 

「你承認了！」男人瘋狂大叫，「大家聽到了，他承認了！他說這是他的東西！兇手，S人兇手！這是當日你S了人，不小心遺留在乾坤門的！」

 

眾人面色沉重。

 

沈雲不可置信地望著慕君澤：「師兄，原來真的是你。」

 

一群心懷鬼胎的人立馬站起來譴責。

 

過了好一會兒，沈雲像是才看到我，問：「宋雅，你來得正好。說說乾坤門被滅那幾日，慕君澤在不在宗門？」

 

所有人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慕君澤也盯著我。

 

沈雲衝我微微點頭。

 

我環顧四周，猶猶豫豫地說：「乾坤門滅門那日，我不知道師尊在不在雲霄宗。」

 

慕君澤愕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雅兒？」

 

我別開頭。

 

「這麼說，沒人知道清漪仙尊那幾日去了哪裡？」眾人議論紛紛。

 

慕君澤道：「我就在雲霄宗！」

 

沈雲嘆氣：「師兄，你有證據嗎？」

 

慕君澤沒說話。

 

沈雲搖搖頭：「師兄，人證物證俱在，你……你認錯吧。」

 

「我沒錯，為什麼要認？」慕君澤生氣道。

 

沈雲眼裡露出嘲諷，嘴裡卻道：「師兄，我相信你有苦衷。」

 

他態度溫和，言辭間卻將慕君澤釘S在S人兇手的位置上。

 

眼見群情激昂，我開口道：「剛才的話，是有人讓我這麼說的。」

 

一句話讓大殿靜了下來。

 

我緩緩道：「那人給我一瓶毒藥，讓我給師尊下毒，又讓我在大殿故意說乾坤門滅門時師尊不在雲霄宗，如此就可以徹底打倒師尊。對了，毒藥我隨身帶著，此毒無色無味，連師尊這般修為的人都很難發覺，來自魔道，大家可以看看。」

 

沈雲唇邊的笑意凝固。

 

我看也不看他，從乾坤袋裡掏出藥瓶，向眾人展示。

 

慕君澤愕然盯著我，隨後目光變得柔和又復雜。

 

我來不及去琢磨他目光的含義，精神高度集中，全力應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藥長老接過藥瓶後聞了聞，觀察片刻，道：「的確來自魔道，裡面有魔藥成分。」

 

「誰給你的？」藥長老問。

 

我說：「想害師尊的人給的，他告訴我，倘若我能下毒，等師尊S了，就與我結為道侶。」

 

大殿哗然。

 

「那人是誰？」與慕君澤關系好的長老拍案而起。

 

我伸手指向沈雲：「是他。」

 

沈雲臉色微變。

 

「胡說八道！」與沈雲有聯系的幾個人立即怒道。

 

這些人中有沈雲的朋友，其中有三個和沈雲上過床，對其S心塌地。

 

「你不要胡亂攀咬！」某個瘋狂追求沈雲的長老恨不得S了我。

 

幾個被沈雲哄騙的女修也站出來說：「宋雅，當著掌門的面都敢撒謊，不想在雲霄宗待了嗎？」

 

我心中暗笑，待會兒擺出證據，看你們還願不願意S心塌地愛沈雲。

 

慕君澤走到我身邊，低聲道：「雅兒，退下吧，此事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

 

你被人栽贓陷害，後被人追S，最終受不了刺激，精神分裂了。

 

當初看小說就氣得不行，如今我不可能讓你受這種苦！

 

我說：「乾坤門滅門當日，師尊就在雲霄宗閉關。我可以作證，師尊不可能是S人兇手。」

 

慕君澤微微一怔，目光柔和。

 

5

 

「你是他徒弟，肯定會站在他那邊，說的話不可信。」其中一個長老道。

 

我輕哼一聲：「怎麼？剛才我說不清楚師尊有沒有在宗門，你們怎麼就信了？難道我之前不是師尊的徒弟？」

 

那長老臉色漲紅，無言片刻道：「可是你反反復復，說的話當然沒說服力。」

 

「之前的話，是沈雲讓我在大殿上說的，我要拆穿他！」我說，「他和魔修有勾結，要害師尊！那瓶毒藥就是他給我的，否則我哪裡弄來那麼高階的毒藥呢？」

 

沈雲目光像淬了毒，轉身朝掌門拱手：「掌門，毒藥之事我不知情，宋雅的話更是無稽之談！」

 

他的擁趸大聲譴責我。

 

「宋雅，你瘋了！」

 

「再亂說我S了你！」

 

掌門終於開口：「宋雅的意思，沈雲與魔修有勾結？」

 

我點點頭，掏出留影石。

 

這玩意兒隻能保存一個月的影像，為了延長使用時間，近段時間我可費了不少工夫。

 

「大家看看吧。」

 

我將留影石拋向天空，發出一道靈力。

 

留影石瞬間綻放光芒，展開一幅影像。

 

沈雲與魔修談話，言談舉止親密無間，後面兩人開始幕天席地幹那啥……

 

留影石全方位無保留地展示兩人有多激情四射。

 

當初我冒險用留影石記錄，就為了今天。

 

影像播出後，眾人目瞪口呆。

 

幾個自認為是沈雲愛人的男人，全都臉色鐵青。

 

那些被沈雲欺騙的女修們更是臉色慘白。

 

在女孩子們心裡，男人劈腿別的女人，至多會憤怒。

 

倘若男人劈腿男人，還在男人身下婉轉呻吟，轉頭卻勾搭她們，她們不止會憤怒，還會覺得恥辱。

 

有人認出來了：「這個魔修是成赫，魔宮的右護法。」

 

有人厲聲質問：「沈雲，你怎麼和成赫在一起？」

 

「不是……這是假的……」沈雲終於臉色大變，踉跄後退，慌張地辯解。

 

但這次他的情哥哥和女朋友們全都閉嘴不言。

 

其他人更不可能為他說話。

 

之前是慕君澤孤立無援，如今輪到他了。

 

我乘勝追擊：「沈雲早就和魔修勾搭在一起，偷走師尊的玉佩，魔修假冒師尊的樣子S人，故意將玉佩掉在乾坤門，栽贓陷害師尊！」

 

掌門面色陰沉。

 

大殿哗然。

 

我走到受害者面前，蹲下身道：「我知道你悲痛欲絕，但仔細想想，我師尊是雲霄宗第一劍仙，天資卓絕，地位尊崇，更手握至寶碧霄劍，有必要為了搶乾坤門的寶物，滅你們滿門嗎？

 

「你看到了他的樣子，以師尊的修為，肯定能發現你的存在，為什麼獨獨留你性命？還把玉佩留在原地等著你撿？好好想想其中的奇怪的地方吧。不要被人利用，最終報復到無辜之人身上。倘若你的門人在天有靈，見你是非不分，恐怕難以瞑目啊！」

 

男人呆住。

 

我對著掌門行禮：「掌門，乾坤門的兇手是誰，我們暫且不知，但沈雲勾結魔修證據確鑿，我也能替師尊作證他不是兇手，請掌門定奪。」

 

慕君澤站在我身邊，神色復雜。

 

他朝前一步道：「掌門，此事牽扯我身，我決定下山調查乾坤門滅門真相，請掌門準許。」

 

清漪仙尊一身正氣，在雲霄宗威望極高，得眾多弟子擁護。

 

此時站出來掃尾，展露出無與倫比的氣度和品德，好多人眼睛發光，更崇拜他了。

 

我微微一笑，功成身退。

 

一番攪亂渾水後，慕君澤暫時洗脫了嫌疑。

 

沈雲因為和魔修有染，被掌門關起來調查。

 

至於乾坤門的受害者，則留在雲霄宗休養。

 

6

 

事件按照計劃發展，我悄悄松了口氣，望著身邊光風霽月的慕君澤，心想：他應該不會再絕望了吧。

 

當初看小說，第一遍讀時很萌 CP 的自攻自受。

 

讀第二遍時卻改變了想法。

 

從頭到尾，書中從未講過慕君澤是彎的。

 

他被陷害，被下毒，被追S，最終精神分裂出另外一個人格。

 

在那個人格的相伴下，他才勉強振作起來。

 

而且他和慕因在一起，一開始也並非愛情，而是不再信任別人，隻信任自己，才選擇接受慕因。

 

仔細想想，我們讀者在萌 CP 時，他其實是極其痛苦絕望的。

 

他能依靠、信任、愛的隻有自己，因為世上沒有人站在他那邊。

 

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所以我想，放開所謂的「萌 CP」觀念，倘若真為慕君澤好，一開始就不要讓他經歷那些痛苦。

 

他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是一隻猴子，都沒關系。

 

我希望他在做選擇的時候，並不是處於絕望悲痛的情緒裡。

 

當然，鑑於此小說是一本耽美小說，他肯定有自己的男朋友，那時候我會真心祝福他。

 

「雅兒。」回到清漪峰，慕君澤忽然開口。

 

「師尊。」我問他，「怎麼啦？」

 

「為何不告訴我沈雲之事？」

 

我恍然，慕君澤看似冷酷實則心腸軟，他肯定無法接受師弟沈雲的背叛，便小心解釋道：「之前我被沈雲騙了，他說要娶我為妻，結果我中途發現他和魔修有染，才知道自己被騙，決定揭穿他的真面目……師尊生氣嗎？」

 

我說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為師當然生氣。」慕君澤說。

 

我心頭一緊。

 

他接著說：「你秘密與他來往，他身邊又有成赫，倘若他們S了你，該怎麼辦呢？」

 

我一愣：「師尊擔心我？」

 

慕君澤不解：「為師擔心不很正常？別說成赫，連沈雲的修為都遠高於你，你卻敢在附近用留影石錄影，太過冒險。若不是兩人顧著……顧著……」

 

他白玉般的俊臉又開始泛紅，語焉不詳地說了兩個字，道：「以後不可再犯，明白？」

 

真純情。

 

見他沒怪罪於我，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笑什麼？」

 

「沒什麼。」我搖搖頭。

 

慕君澤沉默片刻，問：「你喜歡沈雲？」

 

我：「不喜歡！」

 

見他面色依舊冷淡，我加了一句：「誰會喜歡騙女人說要娶她，轉頭就躺在男人身下浪叫的男人啊！」

 

慕君澤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揉揉我的腦袋：「雅兒，你還小，談情說愛為時過早……」

 

我不服氣：「雅兒不小了。」

 

慕君澤似乎放下心，進入內殿打坐。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我想，慕君澤應該不會再經歷小說裡受苦受難的劇情了吧，以後應該能順利了。

 

晚上我準備躺下睡覺，他忽然出現在房間裡，遞給我一個玉镯。

 

「為師明日要下山，以防萬一，玉镯裡面有我一半功力，就算被與我同修為之人攻擊，也可以撐上一炷香時間。收好。」

 

我趕緊收起：「謝謝師尊。」

 

心想，慕君澤真的好體貼呀，我正想著要保命的東西，他就送上門來。

 

乾坤門滅門一事關系重大，掌門讓慕君澤等人前往調查。

 

我當眾拆穿沈雲，害怕被報復，故而一直待在清漪峰，堅決不出門。

 

然而，第十天晚上，我在房裡睡覺時，有人忽然闖進來。

 

「誰？」我大吃一驚。

 

昏黃的燭光裡，成赫陰沉的臉出現在眼前。

 

外面隱隱傳來廝S聲。

 

我嚇得趕緊掏出玉镯，一個流光溢彩的保護罩將我罩起來。

 

「呵，看來慕君澤真的疼愛你，願意犧牲半條命保你。」成赫一看到保護罩，就冷笑著嘲諷。

 

我一怔。

 

什麼？半條命？

 

來不及仔細思考，成赫已經攻來。

 

一連三招，保護罩紋絲不動。

 

7

 

我知道不是長久之計，便大聲呼救。

 

「叫吧，如今雲霄宗自顧不暇，慕君澤又不在，沒人會來救你。」成赫繼續攻擊。

 

保護罩依舊堅挺。

 

這時，外面衝進來一群魔修，沈雲也在其中。

 

後來才知，成赫為了救沈雲，竟然不惜帶著魔宮之人衝上雲霄宗大開S戒，雙方皆有損傷。

 

雲霄宗有護山大陣，魔宮S了一大半人，損失慘重。

 

可以說是真愛了。

 

隻可惜好多人都當了他倆的炮灰。

 

「S了她！」一見到我，沈雲就指著我怒吼。

 

多年經營毀於一旦，他憤怒很正常。

 

成赫加上其他魔宮教徒對著保護罩一頓亂打。

 

保護罩漸漸開始出現龜裂。

 

能撐到現在，可想而知慕君澤有多厲害。

 

然而再厲害也不是他本人，快到一炷香時，保護罩破裂了。

 

成赫給了我一掌，將我打得五髒六腑幾乎要碎掉，然後擄了我就往清漪峰外逃。

 

飛到半空，看到滿地的屍體，我的內心充滿震撼。

 

沈雲和成赫這對副 CP 在小說裡人氣很高，大家都覺得很帶感。

 

慕君澤一開始並沒有接受慕因，好多讀者罵他不識好歹，矯情得過分，不如沈雲和成赫敢愛敢恨。

 

可如今親自站在現場，我一點兒也萌不起來。想必那些萌 CP 的讀者，看到這一地無辜的屍體，也說不出支持的話。

 

離開雲霄宗，沈雲抓住我的下巴，將那瓶成為證據的毒藥全灌進我嘴裡：「去S吧！」

 

我渾身劇痛，眼前陣陣發黑，耳朵漸漸聽不清聲音了。

 

最後的時刻，我好像聽到了慕君澤的聲音。

 

他……趕回來了嗎？

 

8

 

痛……

 

無比的痛……

 

仿佛靈魂被撕裂了。

 

「乖，馬上就不痛了。」有個清冷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

 

唇邊溫熱的觸感。

 

好像是一個吻。

 

伴隨著這個吻，身體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我再度陷入昏睡。

 

醒來時有點蒙。

 

「我還活著？」我一骨碌坐起來。

 

「當然活著。」旁邊的藥長老說。

 

「我不是中毒了嗎？」我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