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了起來,照片已經被燒的隻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但從僅剩的這一小片,沈崢也能分辨的出來,這是他剛剛認識溫文瀾的那一年,她給自己拍的照片。
照片的邊緣並不齊整,而是被裁剪過了。
他恍然間想起,蘇沂曾經提起過,溫文瀾把他的照片貼身放著,不讓任何人碰……
那,應該就是現在手上這一張了吧。
原本的照片尺寸太大,不足以放進西裝內側貼進心口的小口袋裡。
所以溫文瀾就把她剪成了巴掌大小,一直貼身放著。
而現在,她已經等不及讓保安去處理,而是選擇自己親手燒了她,然後把灰燼當做垃圾,跟這些東西一起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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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手機響了。
沈崢接了起來:“長官。”
“沈崢,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沈崢頓了頓,嘆氣說道:“那就先聽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溫文瀾在酒吧裡公然羞辱你的事情毒販那邊已經知道了,她們認為你跟溫文瀾並沒有太親近的關系,所以已經取消了對溫文瀾的報復,溫文瀾安全了,從今以後,都安全了。”
沈崢懸在心口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淚水抑制不住的滾滾而下。
“那就好,那就好……”
長官沉吟了一下,說:“還有一個壞消息。”
沈崢收拾了一下心情,抹掉臉上的淚水,“長官您說,隻要文瀾沒事,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另一個消息多壞我都能接受。”
長官說:“七天的時間已經到了,請你現在立刻去東郊水庫,我們的人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一切。”
“好的,我現在立刻過去。”
沈崢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溫家的別墅。
這裡,充滿了他和溫文瀾深愛著的痕跡。
從今天開始,一切都結束了。
半小時後,水庫最角落的一個監控攝像頭裡,拍攝到了他縱身一躍,墜入深水的畫面。
按照長官的指示,他遊到了攝像頭的S角,被同事們拉了上來。
“鄭深同志,歡迎加入我們緝毒警察隊伍。”
沈崢蹙眉:“鄭……深?”
同事笑著遞給他了一個文件袋:“這裡面是你新的身份證件。剛剛沈崢已經S在了這個水庫裡,從今天開始,你叫鄭深,是毒販內部小頭目的丈夫。”
“那我的妻子是……毒販?”
長官從車上走了起來,她站在沈崢面前,擲地有聲道:“她也是我們的同志,霍嬌嬌,她已經在毒販團伙臥底了五年,混到了小頭目的位置。你的任務就是協助她的工作,配合我們外部的同志,一舉端了這個犯罪團伙!”
“明白!”沈崢立刻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緝毒警察鄭深,向長官報道!”
長官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悲憫,遞給他一個錄音筆:“要留一段遺言給溫文瀾嗎?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沈崢笑了一下,拒絕了:“我的爸媽,還有他們的戰友們,幾乎全都S了。有的還剩下一點殘肢,有的連一點粉末都找不到了。其實我心裡很明白,做緝毒警察這一行,免不了最後是這樣的結局。與其讓她之後看到我被虐S的不成人形的屍體,還不如就現在這樣,讓她以為我溺水就好。”
“唉,沈崢,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悲觀,還是有一兩個同志能活著回來的……”
沈崢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報告長官,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執行組織交給我的任務!”
第8章
東南亞某個海濱小島上。
這裡風景瑰麗,淺海,珊瑚,水屋,熱帶魚。
一草一木都帶著獨有的熱帶景觀。
可這裡同樣隱藏著危險——
一海之隔的對面,就是全世界都知名的“金三角”。
大量顏色鮮豔的花瓣下,隱藏著白色粉末的恐怖。
蘇沂躺在沙灘上,盡情享受著從前隻有富豪才能享受的度假生活。
裹挾著湿氣的海風吹亂了他臉側的碎發,他抬手理好發絲,然後輕笑著問正看他側顏看的出神的溫文瀾:“你怎麼知道我想來海邊慶祝生日?”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沒想到竟然實現的這麼快,這意味著他離取代沈崢更近了一步。
溫文瀾瞧清楚了蘇沂的正臉,瞬間回過神,難掩失望的喃喃自語道:“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會帶你來這裡其實是因為……今天是我和阿崢初次見面的紀念日,我是在海邊遇到他的。”
她曾以為每年的今天都會和沈崢一起度過,可她如今卻是已經許久未見他了,不知道他這時正在做什麼。
蘇沂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他暗暗的一咬牙,對沈崢的恨意也變得更深了一分。
但是他面上半點不露,反而關切道:“那你現在一定很難過,不如跟我說一說你們的故事吧,我是個合格聽眾。”
其實從見到沈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
溫文瀾對他的寵愛,隻是因為他跟沈崢的相似之處很多。
他也是孤兒,也是H大畢業,眉眼還跟沈崢長得頗為相似。
她跟沈崢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他不清楚。
但他很清楚的是,溫文瀾從未對沈崢忘情。
盡管她已經把家裡所有有關於他的東西全都扔了,但蘇沂很清楚,她的心,仍舊滿滿地被沈崢佔據著。
他對溫文瀾和沈崢的過往了解的越多,扮演起後者來就越像,到時候即便是替代品,也有轉正的可能。
溫文瀾拉著他在沙灘上坐了下來。
夜晚時分,天色早就黑透了,但周圍到處都是前來遊玩的遊客,她們所在的地方位於一棵棕榈樹下,剛好是個回憶往昔的好地方。
溫文瀾側目看著蘇沂,眸光因此變得更為幽深了一分。
他最像沈崢的地方就是眼睛,恍惚間看過去甚至能夠以假亂真。
她看著假的,想著真的,就這樣將回憶娓娓道來。
“我第一次遇到沈崢就是在海邊,雖然跟現在看到的不是同一個地方,但他曾經告訴過我,海水都是同緣的,所以我現在看到的跟當時看到的其實是同一片海,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那天下午,我遇到了一些工作上的麻煩,難得想要來海邊散步,結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竟然在海邊見到了他。”
“那時是旅遊淡季,天氣有些冷,就算住在附近的人也很少會去度假,可他恰好因為風景好選擇外出寫生。我問他為什麼偏偏會選擇在那裡畫畫,他告訴我是沙灘上人少時方便支畫板……”
她講到這裡,話音變得溫柔無比,就連目光中的寒冰也一並融化,仿佛眼前又浮現出了那時讓她對沈崢一見鍾情的場景。
海面上倒映著遠處的燈火,她分明看的是蘇沂,卻又像是在透過她望向另一個人。
溫文瀾很肯定她是在見到沈崢的第一眼就愛上他了,並且是兩情相悅。
那天的海邊有微風輕拂,她同站在正在漲潮的沙灘上的他打招呼時,他轉過身來看她,長裙的一角被海水打湿了也渾然不覺。
可後來到底是為什麼變了呢?
溫文瀾完全沉浸在了回憶中無法自拔,她對蘇沂說:“你沒見過從前的阿崢,不知道那時的他有多美好,我隻要待在他身邊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他總能跟我心靈相通……”
往事一樁樁一件件的浮現在眼前。
直到蘇沂出聲提醒她:“可他後來還是變了,人心這種東西最是瞬息萬變,我記得你跟我講過,他在日記裡寫的那些話……”
言外之意就是說,所謂的美好初遇不過是她加了濾鏡的幻想罷了。
溫文瀾眼底流露出的溫柔眷戀因此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落寞悲傷。
她再次意識到了沈崢從未愛過她的事實,一顆心緩緩沉到深海裡去了。
第9章
“你也別太難過了,他就算對你別有所圖——”
蘇沂感到一陣快意,正要趁熱打鐵的多詆毀沈崢幾句,好將他徹底從溫文瀾心裡趕走,尚未講完的話就被不遠處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打斷了。
隻見夜空中有拖著長尾巴的流星劃過天際,並且數量還越來越多,她們竟是趕上了百年難遇的流星雨。
沙灘上的遊客紛紛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默許下了自己的心願。
蘇沂和溫文瀾也不例外,他向轉瞬即逝的流星許下願望,然後睜開眼睛對她說:“我剛剛向流星許願,希望你有朝一日能真的愛上我,你覺得我的願望能實現麼?”
溫文瀾面對他的試探,語氣平淡的答道:“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蘇沂不S心的追問:“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沒可能麼?”
“沒有。”溫文瀾答的毫不猶豫,是當真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了。
棕榈樹下的氛圍驟然變得尷尬起來,跟沙灘上其她地方的熱鬧歡欣格格不入。
良久之後,蘇沂見溫文瀾的態度遲遲沒有要軟化的意思,不得不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他放緩了語氣說:“算了,不提這些讓你不開心的事了,不如聊聊你許了什麼願望吧。”
大家都說願望一旦講出口就不靈了,但溫文瀾對此的顧慮顯然十分有限。
她沉默片刻,便沉聲開口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我這個願望是注定實現不了的。”
她唇角勾起個自嘲的諷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讓時光倒流,隻要回到我發現日記的那天就好,這樣我就能裝作沒看到它,繼續跟阿崢在一起了。”
“可他從沒愛過你,就算你沒看到那本日記,也改變不了他欺騙你的事實,你難道忘記他是怎麼形容你們的感情了麼?我聽了都替你難過,你快醒醒吧。”蘇沂語氣急切的勸到。
可溫文瀾還是選擇執迷不悟,她神情痛苦的一閉眼,再睜眼時目光變得迷茫無比,語氣也很是執拗。
“就算他是為了錢才裝作愛我又怎麼樣?至少我有他想要的東西,讓他願意待在我身邊演戲,如果我沒看那本日記就好了,那他現在一定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為什麼我沒能早點想明白?”
她心痛的無以復加,近乎語無倫次的又說:“這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不該看他的日記,而是應該替他收起來,興許這樣一來,我們現在都已經結婚了。”
幻想中的美好場景跟慘淡現實形成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溫文瀾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再次將目光投向遙遠的海平面。
此時流星雨已經停了,她的思緒也再次飄回到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像是被困住了似的。
蘇沂見她是真心把他當成聽眾,傾訴過後壓根就沒有再跟他交談的打算,恨的險些把後槽牙給咬碎,而這筆賬也理所當然的被他記在了沈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