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曾經巴結他的商業伙伴故意提高音量。
“江總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該不會是……看見金小姐這麼漂亮,優秀後悔了吧?”
“是啊。人家訂婚宴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秀主場了,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
江煜哲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白阮吃痛地叫了一聲。
“阿哲哥,你弄疼我了...”
可他恍若未聞,目光SS鎖定在臺上那對人身上。
金妙儀微微側頭,寧榆舟便體貼地為她整理耳邊的碎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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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如此自然。
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很多年。
明明從前都是自己為她攏起耳邊碎發,什麼時候輪到寧榆舟了。
“他到底過來幹什麼的,丟人現眼嗎不是?”
“就是啊,還在人家金小姐的訂婚宴宣布自己跟一個私生女的婚訊,這不是有病麼?誰想知道。”
刺耳的議論聲不斷傳入耳中。
江煜哲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尷尬的轉身想要離開,卻被幾個記者堵住了去路。
“江先生,請問您和白小姐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您今天來參加金小姐的訂婚宴,是出於什麼目的?”
江煜哲下意識抬手遮擋,卻聽見臺上傳來司儀的聲音。
“現在,請準新人交換訂婚戒指。”
他緩緩轉身,看見寧榆舟正單膝跪地,為金妙儀戴上鑽戒。
而金妙儀也為他帶上戒指。
那兩枚鑽戒價值連城!
也是金妙儀曾經給他準備的。
她親自帶他去選的訂婚戒指,為了讓她退縮,他還刻意選了這一對最貴的,當然也是自己最喜歡的能夠象徵身份的飾品。
可是現在居然戴在寧榆舟的手上。
江煜哲的臉色難看至極,不用想都知道這是給自己多大的一個難堪。
白阮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哲哥...我們走吧...”
江煜哲卻像被釘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他看著金妙儀微笑著接過話筒。
“感謝各位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特別要感謝江先生,如果不是他的'成全',我也不會遇到此生摯愛。”
話音剛落,寧榆舟便低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溫柔而纏綿,金妙儀甚至主動環住了寧榆舟的脖頸。
全場響起歡呼。
金妙儀曾經也是這樣踮起腳尖,給了他第一個青澀的吻。而現在,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同樣的溫柔給了另一個男人。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是最喜歡的是自己嗎?
“看來金小姐是真的放下了啊...”
“江煜哲這次是徹底出局了...”
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真的不要他了。
一位侍者恭敬地走過來。
“江先生,您的車已經準備好了。寧先生特意囑咐,要安全送您和白小姐離開。”
這看似體貼的安排,實則是赤裸裸的驅逐。
江煜哲張了張嘴,喉嚨卻緊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白阮小聲啜泣著。
“阿哲哥...我們...”
“閉嘴!”
江煜哲突然暴喝一聲,嚇得白阮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的手還SS攥著白阮的手腕,已經勒出了一圈紅痕。
酒店外,夜風凜冽。
江煜哲站在臺階上。
他苦笑著摸出手機,卻發現所有銀行賬戶都已被凍結。
“需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寧榆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正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
江煜哲沒有回頭,隻是啞著嗓子問。
“這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
寧榆舟輕笑。
“計劃?江先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妙儀選擇的從來都不是你,是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身高樣貌我不輸你,家世學歷我比你高一大截,你拿什麼跟我比?對了,金叔讓我轉告你,看在往日情分上,那棟別墅可以留給你住。不過...恐怕住不下兩個人,剩下的兩億欠款你自己補回來。”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
最後一句話徹底擊碎了江煜哲的尊嚴。
在這場博弈中,自己早已一敗塗地。
跟寧榆舟比,自己確實配不上金妙儀。
“我知道了,房子會還給你們。”
江煜哲站在雨中,看著寧榆舟轉身離去的背影,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萬念俱灰。
白阮還在身邊哭哭啼啼地說著什麼,但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江煜哲望著酒店內燈火通明的宴會廳,那裡歡聲笑語依舊,而他的世界,卻在這一夜徹底崩塌。
夜色如墨,江煜哲的房間內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
他松了松領帶,將白色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
“阿哲...”
白阮關上門,手指不安地絞著裙擺,她有些小心思在此刻卻竊喜不出來了,江煜哲如果破產意味著自己也不會好過。
“你別太難過,金妙儀就是故意在那麼多人面前...”
江煜哲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我知道……”
“可是你知道那些項目值多少錢嗎?二十七個億!我花了三年時間...”
“你...你之前隻說拿回屬於江家的部分...兩億三千萬...這夠判多少年?我一輩子都還不起這麼多錢了。”
他走向酒櫃,手指掠過那些金妙儀送他的名酒,最終抓起最便宜的那瓶威士忌,直接對著瓶口灌下去。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是誰說'金家的錢不拿白不拿'?是誰讓我把資金轉到你舅舅公司的?”
白阮的眼淚突然湧出來,她撲過來抓住江煜哲的手臂。
她的聲音突然嬌軟下來,胸脯緊貼著他的手臂。
“我是為我們的未來啊!你說過要帶我離開京市,去馬爾代夫買島...阿哲,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瑞士賬戶裡還有...”
江煜哲苦笑著,眼裡蓄了淚。
他突然拽過白阮的手腕,扯下那塊手表。
“金妙儀早就凍結了我所有賬戶!連這套房子明天都不再屬於我!知道這是什麼嗎?金家控股的品牌,每一塊都有獨立編號!我走不掉,你也走不掉了。”
白阮踉跄著跌坐在地上,她看著江煜哲暴怒的樣子,突然爬過去抱住他的腿。
“那...那找我爸!他雖然不認我,但白家...我我說不定能回去呢,我去借點錢,我們重新開始。”
“你已經跟他鬧翻了,現在怎麼回去,身份本就尷尬,說什麼都來不及了,金妙儀既然敢當眾揭穿,就說明她手裡有全套證據。現在全京市的警察恐怕都在等我們自投羅網。”
白阮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像被抽走骨頭般癱軟下來。
“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所以才會蠢到拋下家裡的一切都不要就跑來找你,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江煜哲轉身走向落地窗。
窗外是京市璀璨的夜景,最高那棟寫字樓頂層的“金”字logo依然亮著。
他想起第一次被金妙儀帶去金氏時,她指著董事長的位置說“以後那裡給你坐”。
他有磅礴的野心,卻也是個有自尊的。
他不想要靠著一個女人上位,可就算是走別的路,用的錢和資源也無一不是金妙儀給的。
他矛盾的想要逃離,卻又離不開她給的好處。
“去睡吧。明天我去找律師。”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白阮光著腳蹭過來,胸貼在他背上。
她的手環住他的腰。
“別趕我走...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比金妙聽話,比她乖,比她會討好你,你知道的...”
江煜哲突然反身將她按在玻璃窗上。
白阮驚喘一聲,隨即媚眼如絲地仰起頭,如今她能夠依靠的隻有眼前這個男人了。
但江煜哲隻是木然盯著她鎖骨處的鑽石項鏈。
“取下來。”
白阮慌忙解開項鏈扣。
江煜哲攥著那條項鏈走到陽臺,猛地將它拋向夜空。
白阮從背後抱住他,聲音帶著討好.
“阿哲...我們還有彼此...”
江煜哲閉上眼睛,他無奈的轉身將白阮摟進懷裡,手掌貼在她裸露的後腰上。
“我會對你負責。”
白阮踮腳想吻他,他卻偏頭避開,那個吻落在下颌。懷中的身體僵了僵,隨即更緊地貼上來。
江煜哲望著臥室方向,金妙儀最後一次來這裡時,赤腳踩在那塊波斯地毯上說“下次我要換土耳其的”。
她眼光很高,做事效率很高。
長得漂亮,身材也好……
似乎沒有一個缺點。
跟白阮比起來,除了沒那麼聽話遺愛幾乎也算是沒有缺點。
他松開白阮,走向客房。
“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白阮咬著嘴唇跟過來,在門口拽住他衣袖。
“我一個人害怕...”
江煜哲沉默地抽回手。
“我抽根煙。”
當客房門關上後,江煜哲滑坐在地。
他摸出西裝內袋的煙盒,金妙儀討厭煙味,所以他從來隻能避著人。
這十年,他要像是一條狗一樣小心翼翼的活著。
打火機點燃,星火裡浮現訂婚宴上金妙儀被寧榆舟摟著腰的樣子。
江煜哲狠狠吸了口煙,不知為何有些酸澀。
江煜哲在黑暗中靜坐許久,直到指間的煙燃盡,燙到手指才猛然回神。
書房還保持著金妙儀最後一次來的模樣。
檀木書桌上,鍍金鋼筆斜插在墨水瓶裡。
她總是喜歡這樣隨手亂放東西,然後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會收拾”。
江煜哲的手指撫過筆杆上刻著的“J&M”,那是他們去威尼斯時定做的對筆。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本皮質日記本上。
深藍色的封面已經有些磨損,邊角處露出內裡燙金的紙張。
這是金妙儀堅持要他養成的習慣。
“成功人士都要寫日記”,她當時把本子拍在他胸口,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
江煜哲翻開扉頁,娟秀的字跡露出。
“給阿哲的成長日記——記錄你走向巔峰的每一天。不準偷懶!——妙儀2020.5.20”
紙張已經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他隨手翻到中間一頁。
“2023年8月15日,晴。今天阿哲第一次獨立主持董事會,穿了那套我選的藏藍色西裝。他在會上的數據講錯了,但用那個招牌微笑糊弄過去了(我看到了林董事翻白眼的模樣)。會後在休息室,我故意把咖啡潑在他襯衫上,他明明氣得要S還要保持風度的樣子真可愛。ps:下次要教他真正看懂財報,不能總靠臉。”
江煜哲的指尖微微發抖。
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卻能從字裡行間看到金妙儀託著腮在角落觀察他的模樣。
那時候他覺得她煩人,總像個監工似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總是叫自己老師,把自己領進家,讓自己做她的家庭教師,可明明,領著他走上上流圈子的人是她。
繼續往後翻,紙頁間突然滑出一張照片。
他彎腰撿起,是他們在北海道滑雪場的合影。
金妙儀裹著鮮紅色羽絨服,鼻尖凍得通紅卻還堅持比耶,而他站在半步之外,表情僵硬得像被綁架。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
“阿哲第一次滑雪,摔了七次後終於學會剎車。可惜沒拍到他抱著教練哭的樣子。”
記憶突然鮮活起來。
那天他確實摔得很慘,最後是金妙儀連夜請來瑞士私教。
他當時以為是她大小姐脾氣發作非要他學會,現在才明白,她是看出他在日本客戶面前露怯,想幫他挽回顏面。
“多管闲事...”
江煜哲喃喃自語,喉結卻不受控制地滾動。
他粗暴地翻到日記本最後有字跡的一頁,日期停在幾個月前。
“2025年3月8日,陰。阿哲又沒吃早餐就出門了,胃藥放在西裝內袋(希望他能發現)。白阮今天第五次‘偶遇’他,這次是在高爾夫俱樂部。我讓經理調了監控,看到她往他酒裡放了什麼。晚上他回來時身上有那個女人的香水味,我摔了他最喜歡的茶杯,他居然笑了...這是七年來他第一次對我笑,卻是因為我在生氣。”
紙頁上有幾處暈染的痕跡,像是被水打湿過。
江煜哲猛地合上本子。
他不敢再看曾經金妙儀有多在乎他的痕跡。
曾幾何時。
他未曾發現,原來金妙儀曾經這樣不予餘力的愛過自己。
他不知道,不知道金妙儀為了他做了這麼多,不知道金妙儀受了這麼多委屈,不知道她看似笨蛋的背後原來做了這麼多的努力為她鋪路。
手機突然震動,白阮發來信息。
“我找到護照和現金了,明天最早航班去新加坡好不好?”
江煜哲沒有回復。
他打開手機隱藏相冊,輸入金妙儀的生日密碼。
裡面隻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十年前金家宴會上,16歲的金妙儀偷塞給他手帕擦汗;第二張是他醉酒,她蹲在路邊為他系鞋帶;第三張...是上周他在辦公室抽屜發現的,照片裡他趴在桌上睡著,金妙儀偷偷親他臉頰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