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得體面,出手也大氣。
我便不在客氣:「缺套房子,我要別墅。」
我爸替顧家賣了命,我也差一點,要點東西不過分吧。
他神色一怔,像是沒想到我這麼爽快,反應過來氣得失態得輕嗤一聲。
「好,多送你幾套,省得再跑回來要,到時候大家都不好看。
「我放你自由,顧家與你,再無關系。」
他扔下這句後,將合同一甩,轉身就走。
我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慍怒和嘲諷,隻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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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出口,我的悲傷也一點點褪去。
隻是心還有些空空落落。
之後的幾天,我整理著東西,忙著投放簡歷,倒是沒見到顧紹澤。
照顧紹澤給我的錢,我完全可以擺爛不幹。但我仍找了一個射箭培訓機構當訓練員。
去的第一天,我還沒站穩,一支迎面而來的箭矢嗖得一聲,擦過我飄起的長發,直直射入背後的靶子。
我抬眸,對上一雙無辜清亮的眼。
「不好意思,我不太會,一時手滑了。」
說話者是個漂亮的男生。
他的眼睛是內雙狐狸眼,笑起來彎彎的,睫毛輕顫著顯得眼睛更加水潤,看起來溫柔又無害。
隻是我看著深深沒入靶子的箭矢,覺得這應該不是個純良的角色。
5.
負責人向我介紹了我的學徒,就是剛才那個漂亮的青年。
「你好,我叫司見祁。」
他笑著介紹自己,聲音輕柔。
負責人把我拉到一邊:「這小少爺身體不好,你帶著他玩玩就行。」
我眼神復雜地瞥了眼在咳嗽的司見祁,幹笑一聲送走了負責人。
「不好意思任教練,我不太喜歡有人陪伴,你如果有事的話,現在走也可以,工資照給。」
司見祁依舊笑得溫柔,手上動作卻很利索,嗖嗖射出幾隻箭,無一不正中靶心。
少爺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再推脫什麼。
但多看了兩眼他的動作,我沒忍住開口:
「注意下你的腿部動作,重心不對會費力很多。你的腿是不是受過傷?」
話剛脫出,他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我自知多言,道了聲抱歉。
然後轉身立馬走出。
可踏出射箭館的那刻,我的手機鈴突然響了起來。
「長依啊,你走了怎麼也沒和我說一聲呢?」
是顧紹澤的父親。
我走的匆忙,他最近又一直在醫院,沒好意思打擾。
他重重嘆了口氣:「是我們顧家對不起你。紹澤這孩子太不懂事了。
「我過兩天生日,我讓他來接你,我們也好久沒坐下好好說說話了。」
顧父待我很好,他這樣說我反倒不好意思反駁了,也隻好應下。
掛斷電話那刻,前方卻突生變故。
一群黑衣人突然烏泱泱衝來,直奔射箭館,裡頭乒乒乓乓一陣雜音。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想湊近看看熱鬧,剛邁回場館,突然一雙手拽住了我的衣擺。
一轉頭,正是司見祁。
隻是他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對。
他臉色煞白,大口大口喘著氣,夾雜著劇烈的咳嗽聲。
是哮喘的症狀!
我連忙上前,掏出他口袋裡的藥瓶倒出藥,一手掐住他的臉,一手打開水杯,將藥送了進去。
他臉色變緩了許多,回過神來眼底滿是驚恐,無措地抓住我的手,擠出個笑:
「姐姐,可以幫幫我嗎?」
我看眼身後,那群黑衣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保鏢,動靜雖大,卻一點不像要傷人的樣子。
「我已經幫你了。」
我淡淡道,將藥瓶扔給他。轉身要跨上我的摩託車。
司見祁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下一秒抬眸,眉眼裡盛著水光。
「我不想回家……」
他嗫嚅著開口,微顫的睫毛像蝶翼般。
隻是我油鹽不進,絲毫沒有表示。
身後傳來一聲“司少爺”。
一群人又奔著司見祁的方向來。
下一秒他收起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一把奪過我的鑰匙,眼底滿是興味:
「姐姐你帶我走,這表就是你的了。」
他晃晃手腕。陽光下表上的鑽石折射出耀眼的光,一看就價值不菲。
「你要不幫我,我就自己騎車走了。」
看他笑得散漫的樣子,我眉心一跳。
轉瞬一個黑衣保鏢已衝到我面前,我輕嘆一聲抱歉,然後一個箭步,當胸一腳,將人踢飛出去。
又猛然一個回旋,單腿橫掃,逼得一左一右來的兩人雙雙倒地。
「上車!」
我飛身跨坐上車,扔給他一個頭盔。
「身子受得住嗎?別從我的車上掉下來。」
我譏诮開口,握住車把。
「放心,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任教練。」
他尾音微翹,輕柔的嗓音像刷子一般拂過耳垂。
我聽著身後保鏢哀嚎一片,擰動把手,車疾馳而去。
6.
我將車開到一家醫院,淡淡道:「下來吧。」
他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聽話。
看到我沒有下車,反而奪走了他的頭盔,他眨著眼睛,有些迷茫:「啊?」
下一刻他眉眼彎彎,像隻純良的小狐狸般,「姐姐,我沒有這麼弱的。
「可以換一個地方嗎?」
「我趕時間,自己打車。」
我沒給他多說的機會,下一秒揚長而去。
或許是滿腦子都是顧家的事,直到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才想起那小子欠我一塊表。
在射箭館待了兩天沒見到他,我被安排著去教另一個男人。
「您看,您拉弓時這個手臂的發力點沒找準,應該是——」
我話沒說完,那男人就笑呵呵摸上我的小臂。
「噢噢,任教練肌肉練得很好啊,我感受一下就一下明白了。」
他的手還不安分地要往上移。
我皺眉,剛想躲開,一支箭矢砰得落在男人腳下。
「誰!不長眼啊!」
男人氣急敗壞跳開,環顧四周找著罪魁禍首。
「不好意思,沒傷到您要緊部位吧。」
聽到聲音男人剛想發火,怒意卻在看到來人時消散得一幹二淨。
司見祁裝模作樣捂著胸口,咳嗽兩聲,又朝我眨了下眼。
「哎呦,司小少爺,您也在啊。」
男人立馬換上了諂媚的笑,點頭哈腰地上前,「您沒事吧,要不坐下歇歇。」
司見祁沒反駁,從善如流地被男人帶著坐下。
「您怎麼沒在單人場館來這兒了?」
聽男人這麼問,我也好奇地望過去,司見祁卻睨了他一眼:
「不來怎麼能看到你的精彩表現呢,我也想跟前輩學習學習。」
司見祁說話是總溫溫和和,語氣真摯。配上他那樣一張臉,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在嘲諷人。
那男人聽得直樂,拿起弓箭就要表演一番。
司見祁也站起來拿弓。
隻是男人幾乎全部脫靶,司見祁也脫靶,但我估計他是把男人當靶了,一支支箭矢直往他那塊射。
我腦子一陣鈍痛,不想伺候了直接往旁邊一坐。
看著司見祁把男人耍的團團轉。
到最後他禮貌地送走了男人,轉頭看我,勾唇柔柔和和道:
「我會讓老板把他拉入黑名單的。」
我在心中暗笑,這小子果然是白切黑。
「謝了。我的表呢?」
他攤攤手:「運動怎麼戴表呢?任教練先把我教好,我再給你。」
我挑眉一笑,站起身下命令:「站好,注意雙腿,肩部打開,拉弓。」
按照他以往的表現,這套動作他應該很是熟練,隻是因為腿傷原因會下意識的有點問題。
但我點出來了他肯定沒問題。
結果沒想到,他做出來哪哪都不對,還轉頭看我,笑得無辜。
我懷疑他是裝的,但也沒辦法,隻好上前糾正他的動作。
我個子本就不矮,站在他身後仍比他低了半個頭。
圈住他的那刻,他卻像脫了力一樣往我這裡靠。
「對不起教練,我有些累了。」
7.
感受到他人的體溫時,我立馬後退兩步。
他見我這副反應,也站穩身形,委屈地垂下了眼。
被這家伙暗算了。
我嘴角一抽,利索地拿起包包:「下班了,我走了。」
他卻攔在我的面前,眼瞳輕顫著,語氣也滿是委屈:
「教練,我加錢,不能繼續嗎?」
「我有點事。」
我轉身邁步,沒理會他的反應。顧父讓顧紹澤來接我,我直接回絕了。
換好衣服來到顧家老宅時,正廳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宴會沒開始,我找了地方坐下,周遭的議論聲卻不斷傳入我的耳朵。
「聽說了嗎,顧少估計要宣布和許家女兒結親的事了。」
「不是之前顧少要和那個誰結婚嗎?怎麼現在又換人了?」
「哎呦那是個保鏢,什麼阿貓阿狗,顧少扔出去當煙霧彈的,許靈兒菜是真的。人家放在心間兒護著的。」
「原來這樣,我以為野雞飛上枝頭了呢……欸你看那個是不是……」
我僵了下,隻覺四面八方湧來密密匝匝的視線,嘲諷的、探究的、看戲的,包圍著我喘不過氣來。
我起身,逃到花園,想著能有幾分清靜。
隻是還沒走兩步,迎面卻撞見了正與人闲談的顧紹澤。
他一眼瞥到我,溫潤的臉上笑意頓收,和旁人說了什麼,放下酒杯徑直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想躲,卻發現再次看到他,我的心不再抽痛。
「任長依。」
他聲音低啞,像壓抑著什麼一樣。
看到我面如表情地站在這裡,他反而泄了氣,喉結滾動,不知道說什麼。
好半響,他將額前的碎發粗暴地站在往後撥,眉眼間也隱隱怒意:
「你是真要走?」
我被他這沒由來的話問得一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反問道:
「不然呢?」
「任長依,你知不知道你得罪過多少人,離了顧家,你有多危險自己不清楚嗎?」
他面容沉得發冷,急切地上前兩步,鉗住我的肩膀,眼底滿是慌亂。
我沒說話,靜靜地看他。
他說這話時,不覺得矛盾嗎?
我是為了誰得罪不少人,又是誰次次把我置身險境。
「顧少爺,我是你的保鏢。」
聽到我不帶感情的提醒,他這才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觸電般拉開與我的距離。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眉眼晦暗異常。
「你要離開我?」
他顫抖著說,情緒似乎控制不住,臉上的煩悶再也遮掩不住。
「為什麼?為什麼啊……
「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
我正視著他,眼神一點點冷下去。
那時的我也很想問為什麼,我們度過生S,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但如今的我想通了,因為自始至終我都隻是他的保鏢。
他在內心深處,我和他從來不是平等的。
我對他來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習慣了我的存在,沒有發現,或是不想承認,他的情感在發酵變質。
直至如今,我要離開,他才開始害怕了。
「你一個保鏢,離了我能幹什麼?除了武力,你還有什麼?」
他失控地質問,眼眶都紅了一圈。
我皺著眉後退兩步,剛想開口,一道聲音卻突兀地插進:
「離了你,她不會靠自己嗎。
「任姐姐,要不考慮下當我的保鏢?」
8.
司見祁說著,擋在了我面前。
顧紹澤神情微愣,眸色沉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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