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寧耐著性子,給他看手機的照片:火葬照片、S亡證明、墓碑照片。


林鶴嶼也彎下腰欣賞,他摩挲著下巴:“一項一項做的真好,真完美,我都看不出來是假的。”


 


林寧拳頭握了又松開,我明白他是在忍耐,今天是來解決的,不是來打架的。


 


“宋可心已經S了,你見S不救,拋下妻子不管,不給她守靈,現在還要汙蔑她,到底是為什麼啊,林鶴嶼?”


 


妻子是妻子和孩子。所有人都真心實意的為愛難過,卻隻除了我的丈夫,我最親最愛的人。


 


林鶴嶼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我汙蔑她,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她又膽小又惡心。在公司內掌控股權,不讓我接觸市場,出去了說我壞話,讓別人都恥笑我!”


 


說到最後,林鶴嶼眼睛都紅了起來。


 


“她股權難道沒有還給你嗎?”婆婆拄著拐杖在地上使勁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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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該是她的!”


 


轟隆一晚上的悶雷此刻終於一聲巨響,哗啦下起潑天大雨。


 


林鶴嶼的手機震動起來。


 


護士尷尬又急促的說:“林先生嗎,32床的李女士讓我給您打個電話,她怕的睡不著。”


 


林鶴嶼頓時焦急起來:“你們要騙就繼續騙下去,輿論我沒法控制。”


 


他轉頭就要走。


 


林寧的手機也震動一聲,他打開看了一眼,聲音急促:“林鶴嶼,我這裡有當年你聽到的音頻的完整版,我發給你,你別鬧了,明天是宋可心的頭七,你記得去!”


 


暴雨衝刷人心,離開的人不會回頭。


 


頭七的時候,來的人比葬禮還要多。


 


小周等公司職工跪在我的墓前獻一束花後,默默站在人群尾端流淚。


 


李梨一步一喘,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我墓前,打量著墓碑同林鶴嶼開口:“做的真逼真。”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留心的自然能聽到。


 


我看見小周急速從人群最末端衝到最前端,狠狠給了李梨一巴掌。


 


林鶴嶼猛然推開她。


 


小周穿了個半高跟,摔坐在地上,指著李梨憤憤:“宋可心姐那天為什麼會去團建那裡!我們都沒有跟宋可心姐發微信,是你給宋可心姐發的照片,是不是!”


 


李梨聽到她的話,震驚不已尖叫起來:“你發什麼瘋,宋可心自己忘不了林寧,她是為了林寧去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小周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黑色玩偶後殼的手機。


 


“我試了,密碼是林總的生日。我一個一個確認了那天所有去的同事的手機號,真奇怪啊,每一個人都對不上。”


 


小周緩慢而又堅定的回撥了那個手機號。


 


手機在李梨口袋中響起。


 


李梨急上加氣,竟暈了過去。


 


林寧推開眾人,不顧林鶴嶼的阻撓,強硬的掐她人中,掐的青紫人都沒醒過來。


 


林鶴嶼瘋狂過來推開林寧,仇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你們,一個都別想逃!我要讓你們為欺負小乖付出代價!”


 


小周全然不顧了,她哭著問林寧:“您是林總的哥哥吧,我們公司團建投票的地方並沒有確山,為什麼公司千裡迢迢拉著我們去那麼遠的地方,為什麼偏偏公司有那麼多空餘的好裝備好騎行車,為什麼又剛好有人發了照片給宋總!”


 


隻是一次團建而已,沒有人該為此付出代價。


 


也沒必要讓小周背上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從第一眼見到小周,我就看出來她跟我一樣,是個努力的普通人。


 


我們道德感太高,共情能力太強,讓別人誤會我們都會急得團團轉,更何況背上人命。


 


林寧看著弟弟遠去的背影,他訥訥,仿佛耗幹了所有力氣:“是啊,為什麼那麼巧……”


 


6.


 


婆婆趕到醫院的時候,林鶴嶼正在一點一點耐心幫李梨挑出菜裡的花椒。


 


花椒又小又多,他卻毫無怨言。


 


之前我來姨媽的時候,我翻箱倒櫃找不到家裡的止痛藥,想讓林鶴嶼去給我買點。


 


林鶴嶼指揮著路人隊友們打團。


 


他閉了麥,連降噪耳機都沒摘,不耐煩的對我說:“你忍一忍,我上班那麼久,就今天休息,你別給我找事好嗎,心疼心疼我?”


 


那時我蜷縮在地毯上,為自己的不懂事而難過。


 


現在我淚如雨下。


 


我突然間明白了。


 


對林鶴嶼來說,長大的標志是站在無所不能的我身前,用以證明他。


 


而當他真正長大了,第一個拋棄就是我,他不需要這樣的我。


 


婆婆怒氣衝衝的拉著林鶴嶼到婦產科。


 


他聲音無奈:“媽,你這是幹什麼,小乖受傷了,不能沒有我,我不在她會哭的。”


 


你看,他會憐惜女人的淚水,隻是從始至終不愛我而已。


 


醫生了解情況後,嘆了口氣:“宋可心女士的家屬是吧,她是很難有身孕的,但是那個孩子是天意。”


 


林鶴嶼不屑:“什麼孩子,你們聯合起來騙我的是不是?”


 


婆婆捶打著林鶴嶼:“張開你的狗眼!全天下人都聯合起來欺騙你嗎,你當你是誰!”


 


教授是個權威專家,我這種情況令人意外,具有研究價值,他推了推眼鏡。面目嚴肅:“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們也很遺憾,但請你不要質疑我的專業。”


 


林鶴嶼拿出手機,理直氣壯打著顫跟婆婆開口:“不可能啊,你看,你看……”


 


那個號碼發來了一段視頻,是將我們的訂婚戒指扔到了河中,日期是前幾天,但也已經是我S後。


 


我知道發件人不可能是我。


 


但是又有誰能摘下我的戒指呢?


 


所以在林鶴嶼心中,認定了我沒有S,這是為了逼迫他而導演的一場鬧劇。


 


“是她先扔的結婚戒指。”


 


那個號碼,跟之前給我發照片的號碼是一樣的。


 


婆婆心一狠,拉著他到停屍間,打開裹屍袋拉鏈,露出我的屍體。


 


我S的時候,久久不甘心的伸著手。


 


救援人員硬是將我的屍體抬了下來,遺體檢驗過後得出的結論是失溫而亡。


 


入殓師隻能將我伸出去,僵硬的胳膊掰回來,乃至斷折。


 


左臂被我生生扭斷,右臂無法入殓而被折斷。


 


我的一生,就如同兩隻折斷的強扭而心酸的手臂。


 


林鶴嶼愣愣的,反復閉眼又睜開。


 


似乎是在確認我真的S亡了嗎?


 


我氣笑了,他是怕我沒有S透嗎?


 


此時熱搜上登頂#兩次真心話大冒險#。


 


完完整整的露出了當時事情原貌。


 


我沒有當林寧的漢子茶,也沒有當眾辱罵林鶴嶼。


 


以及李梨花錢買兩次惡剪的轉賬和視頻。


 


婆婆看到後氣急攻心,從手術室被推出來,怒打李梨:“我們家到底做了什麼事,你要這樣害我們可可!”


 


李梨被警方依法逮捕。


 


她愛林鶴嶼,可是隻要我在一天,就是她邁不過去的大山,於是她要山倒。


 


林鶴嶼反復追問醫生:“真的懷孕了?”


 


醫生不耐推眼鏡:“我再說一遍,不要質疑我們。當時她懷孕了,我們建議她告知家人,她說要給家人一個驚喜。”


 


“……可可,我的可可。”林鶴嶼頭痛欲裂,醫生已經叫到下一個患者,他被推了出去。


 


驟然失力,他重重摔在地上,趴著向前。


 


我看著他前進的方向是停屍間。


 


眾生皆苦。沒有人管他,他就那麼一路趴到停屍間。


 


他摸到我空空的手指和變形的腕節,如同撫摸愛人。


 


看著他的眼淚落在我的屍體上,我眉心重重一跳。


 


我不想讓他觸碰到我的屍體。


 


他哀嚎著:“可可,我沒有不愛你,我隻是太嫉妒了,你那麼無所不能,如果你不愛我,我甚至不知道怎麼挽回你。”


 


“可可,原諒我,讓我下輩子補償你好嗎?”


 


“可可,我的可可,你痛不痛……”


 


林寧站在門口漠視著,等到林鶴嶼喘了口氣,他才一口氣接上快速說完:“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林家的兒子,家庭分割協議我會盡快聯系你籤署。”


 


“你公司的,你家裡的,不管是股份還是衣服,一點都不留,一件我們也不要。”


 


林鶴嶼默默等他說完:“哥……林寧,那等我S後,把我和宋可心埋在一起好嗎,我會給你們錢。”


 


林寧冷笑一聲,目眦欲裂的臉上出現譏諷:“你也配嗎,宋可心從今天開始是我們林家的女兒,至於你,就當你生錯人家了,S了也不要再回來!”


 


我看婆婆拖著腦梗的身體,艱難的等在外面。


 


可她目光慈愛,就像在等自己的女兒下課回家。


 


回家的路上,媽媽會牽著孩子的手,女兒會嘰喳蹦跳的跟媽媽說白天學校的見聞,而媽媽會小心的護著女兒,就像護著自己的全世界。


 


“可可,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上林母的手。


 


7.


 


林鶴嶼保釋了李梨。


 


開車帶她回家。


 


路上李梨小心翼翼的觀察林鶴嶼的面色,發現他好像是既往不咎。


 


於是她安心了,露出小女生心態:“哥哥……”


 


林鶴嶼打斷了她:“是你拍的照片給可可嗎?”


 


“哥哥,我沒有惡意,我就想讓她知道,她不能對你那麼兇,我也會心疼哥哥的……”李梨顛三倒四的回答著。


 


林鶴嶼淡淡一笑:“那也是你扔的我們結婚戒指嗎?”


 


不待李梨承認,林鶴嶼拿出刀具,幹脆利落的砍了李梨要伸過來的左手。


 


我及時閉上眼扭過頭,對眼前的鬧劇並無任何興趣。


 


鮮血四濺,暖白色車內飾上盡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可很快,李梨就沒心情去注意疼痛的左手。


 


她整個人扭曲痛苦,視野中山林景色盡退,她慌張的發現不知道林鶴嶼要帶自己去哪。


 


“林,林鶴嶼,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如果覺得不痛快,我可以給,可以給宋可心賠命,你別瘋,我們停下車,好好談一談。”


 


林鶴嶼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我老婆S在山上,孩子也沒了,父母兄弟都不認我,公司倒閉了,互聯網上一片罵聲,我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


 


“換你一S容易,我老婆能回來嗎?所以別做夢了,贖罪吧。”


 


據說二人在確山被發現的時候,李梨身上幾乎沒幾兩肉,隻剩骨架。


 


而林鶴嶼更慘,從刀法判斷他原本準備把自己千刀萬剐,但是被黑熊咬到,睜著眼被活活折磨致S。


 


由於現場過於慘烈,所以新聞不做報道,按下不表。


 


我的靈魂留在了林母身邊。


 


這個晚年為我奔走為我悲傷的小老太太,堅持著在醫院輸了一年的液。


 


等到我S的一周年的時候,參加完葬禮,回到醫院,靜靜安詳的離開了人世。


 


我的靈魂消散,我張開手,最後一次擁抱這個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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