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曦答應了。
也是這麼做的。
26
十餘年來的殚精竭慮隱忍周全,爹爹的身子早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去。
不過是靠一口心氣強撐著罷了。
如今已經成功為張凌之平反,爹爹心裡那口氣徹底卸了下去,竟一病不起,連親自去張府給老友上炷香都不能。
見我在床邊垂淚不止,父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放心吧,那老家伙不會怪我的,我都把自己最寶貝的女兒嫁去他們家了,他還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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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嘴硬吧!」
我撲哧笑出聲來,沒好氣地給了爹爹一個白眼,「也不知道誰病得迷迷糊糊還在自言自語,說自己頭發都白了,不知道百年之後父親還能不能認出您來?」
自從跟張明曦成親後,我們就默契地用爹爹和父親的稱呼來區別這兩位昔年老友。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原本是人世間最大的遺憾。
但對於爹爹和父親這兩個古怪的老頭子來說,卻未嘗不是另一種圓滿。
本是性情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這輩子除了互相嫌棄,絕沒有第二種相處方式適合他們。
可誰又能想到,後來的後來,他竟然真的活成了他的樣子。
在他之後的許多年,用他當年最看不上的圓滑周全,撐起了他最放心不下的。
這個國家和民族的脊梁。
爹爹沒想到我連他病中迷迷糊糊的囈語都聽得如此清楚,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嘴硬:「哼,那老家伙要是敢認不出我,看我不把他的頭打爆!」
「是是是!」
我哄孩子似的哄著爹爹,「您就放心吧,父親誰都認不出來,也不敢認不出來您。」
「那是。」
說了幾句話,爹爹的精神也稍稍好了些,他稍稍沉吟片刻,斂了神色凝聲道:「亭晚,我跟你娘商量好了,待這次病有了起色,我就向皇上請旨致仕還鄉。」
爹爹正值盛年,眼瞅著新帝就要登基,正是敢作敢為的時候,怎麼看也能再有十年前程。
他卻要在這個時候急流勇退。
可見他一路踩著荊棘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隻是想要為父親平反而已。
難怪父親生前說他格局到底差了些,如今看來這話卻是半點都沒有說錯。
27
我吐槽的眼神實在太明顯,爹爹想忽視都不能,沒好氣地朝我吹胡子瞪眼。
「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就開始向著外人了。」
我知道爹爹完全沒有生氣,莞爾笑道:「又不是才向著外人,我一開始就覺得父親是最厲害的。」
「如今改革推行得很順利,太子也是個明事理的,曦兒盡心輔佐他,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提到張明曦,爹爹眸中滿是欣慰,「扶上馬送一程,之後的路就靠曦兒自己走了。」
寫完罪己詔後的第三日深夜,皇帝在睡夢中溘然長逝,結束了自己荒誕的一生。
已經被封為太子的大皇子在靈前繼位,成為大周朝第十五任皇帝。
新帝初登大寶,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
他是爹爹一手扶持起來的,對爹爹感情頗深,怎麼都不願意讓爹爹就此離開朝堂,甚至親臨府中探病,態度謙卑地一力規勸爹爹多留些時日。
哪怕一兩年也是好的。
奈何爹爹一再堅持,新帝無可奈何,也隻能由著他去。
爹爹告老還鄉後,張明曦成為新一任的內閣首輔。
他進入內閣時間尚短,年歲資歷都不是最深的,卻偏偏是這幾年政績最突出,最敢想敢做的。
能力氣度比之當年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新帝怯弱了十幾年,誰也不曾想到他骨子裡卻是個心志堅定的改革派。
這些年他跟張明曦之間早已熟稔,君臣二人性子格外契合。
有皇帝的看重和其他內閣大臣的支持,張明曦的首輔之位實至名歸。
朝局依舊詭譎。
前路依舊艱難。
張明曦會踏著父親和爹爹的腳印,一步一步走下去。
不問前程。
不計後果。
?
婚後番外篇
成親第五年元夕,我被診出懷有身孕,幾個月後,平安生下兒子張玉泓。
泓兒長得很像張明曦,小小的奶團子如粉雕玉琢般靈動可愛,性子卻與我像了個十足十,淘氣得讓人頭疼。
不過兩歲的小人兒,就敢趁我午睡的工夫偷偷溜到後院去玩,一不小心失足滑進了蓮花池。
虧得張明曦處理完公務想著去後院為我折一枝花,這才及時發現把人給撈了上來。
父子倆齊齊成了落湯雞。
這通鬧騰把整個後院的人都驚動了,泓兒在蓮花池裡泡了好一會兒又受了驚嚇,被嬤嬤乳母們手忙腳亂地抱回閣院請府醫診治。
一時之間,荷花池邊隻剩下我跟張明曦。
不對啊。
我上上下下打量著渾身滴著水的張明曦,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不是不會水麼?」
雖然距離上次在趙家村池塘撈魚,已經過去了整整十餘年光景,但我至今還記得張明曦在水裡胡亂掙扎著往下沉,等著我前去搭救的模樣。
我說當時怎麼救他救得那麼容易。
原來這家伙熟識水性,故意扮豬吃老虎等著我去救!
爹爹還說這廝古板,他哪裡古板,簡直精明得很,把我們全家都賣了, 我們還要興高採烈地幫他數銀子呢!
簡直豈有此理!
張明曦怎麼也沒想到, 自己當年的小心思會這般突兀且毫無徵兆地暴露出來。
他並沒有解釋什麼, 而是很快做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甚至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
「夫人, 我冷。」
「該。」
我半點兒也不想搭理他。
「真的很冷。」
張明曦上前兩步, 可憐兮兮地把手伸過來,「手都涼透了, 夫人幫我暖暖可好?」
「……」
可算知道泓兒為何一受訓斥, 就會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故作無辜地看著我。
原來都是跟這家伙學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古人誠不我欺。
「娘子……」
張明曦扯了扯我的衣袖。
罷了。
誰讓我這麼沒出息,從七歲開始就被眼前這個八百個心眼子的家伙吃得SS的。
自己給自己刨的坑,就好好在坑裡待著吧!
好在這父子倆被我養得很好, 兩碗熱騰騰的姜湯灌下去, 大人孩子都是活蹦亂跳的模樣,並沒有感染風寒的跡象。
晚膳時,泓兒親親熱熱地依偎在我身邊, 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我手裡的家書。
正如我當年胡思亂想的那般,這個孩子兩歲就能讀書認字, 比他的父親和祖父都要聰明。
張明曦正挽著袖子給我盛湯, 笑盈盈地隨口問。
「爹爹說什麼了?」
官場如戰場,新任首輔總要踩著前首輔的血,才能踏上屬於他的榮耀之巔。
當今皇帝心胸開闊,全然不似他父親那般狹隘多疑, 又有張明曦這個繼任者保駕護航, 爹爹得以順利從首輔的位子上退下來,跟娘親一起回到江陵老家頤養天年。
爹爹也是大周開國以來唯一一個平安致仕還鄉,沒有受到清算的首輔。
「爹爹說他前幾日夢見父親, 父親說他想我們了,讓我們回去看看。」
我把展開的信紙遞到張明曦面前, 無奈搖頭:「爹爹總說父親怪他給你改了姓氏, 這麼多年都不肯入夢見他, 這次總算夢到了。」
張明曦如今貴為首輔,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對自家兩位父親之間的恩怨情仇卻是毫無辦法,隻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看看張明曦,斟酌著道:「過些日子, 我想帶泓兒回去看看。」
位高責愈重。
張明曦幾乎以一人之肩挑起了王朝土地改革的重擔,每天要處理的政務千頭萬緒,皇上絕不可能輕易放他離開京城。
好在我也不是什麼弱女子, 這些年有過無數次出遠門的經驗,倒也不擔心路上會出什麼岔子。
不承想張明曦卻輕笑道:「爹爹跟我想到一處了, 我已經跟皇上請旨休沐, 明日就可以出發。」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真的?」
「當然是真的。」
1
「「如」「是我們的家鄉呀。」
我摸了摸泓兒柔軟的發絲, 目光透過窗子看向遙遠的天際。
片刻後驀然回首, 給了張明曦一個明媚的笑容。
窗外微風乍起,把時光的書頁,吹動到十多年前那個明亮的月圓之夜。
那天, 我也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
「張明曦,我們一起回江陵好不好?」
如今十餘年過去,男人的目光依舊如當年那般灼熱而堅定。
「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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