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精於謀國,不屑謀身。
他對得起臨終託孤的先帝,對得起一手培養起來的小皇帝,對得起天下百姓,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家人。
張明曦是這場劫難中最大的受害者,若有怨恨也是理所當然。
少年平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沒有疑惑我為何平白無故地問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搖了搖頭:「父親說過,他忠心的不是周氏皇朝,而是天下百姓。」
所以,他此生唯一要做的,就是千千萬萬次拯救百姓於水火。
雖九S其猶未悔。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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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什麼,卻在開口那一刻沉默了。
因為我在張明曦眸中,看到了同樣堅毅的眼神。
這個信條不僅僅是張凌之的,也是張明曦的。
所以他不會盲目魯莽地去報仇,更不會在絕望中消磨自己。
隻有好好活著,他才能一步步走到父親曾經所站的位置,去實現父親那未能實現的理想。
夕陽餘暉漸漸散去,在黃昏的陰影下,少年輪廓清晰的臉越發稜角分明。
我朝他笑笑。
「張明曦,我相信你。」
稚氣尚存的少年郎終究會長大,變成跟他父親一樣光芒四射的大人。
這是屬於我跟張明曦的小秘密,誰也沒有說出去。
全家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時刻照顧著張明曦的情緒,確保他不受任何幹擾。
至於爹爹?
他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把那隻盛滿了書的紅木箱子翻了出來。
那箱子書是爹爹最珍視的寶貝,一直好好鎖在床頭,當年快要鬧飢荒的時候也從沒想過賣了換錢。
爹爹的目光久久停駐在那些書上,似在自言自語。
「你總說我性子剛毅耿直不適合官場,活該這輩子都不得志,你可要好好瞧著,我是如何一步步把這條來時路走回去的。」
隨著爹爹的目光往展開的書冊扉頁上看去,看見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子衡。
張凌之,字子衡。
原來爹爹不是自言自語,是在跟張首輔說話。
這些書,是張首輔留給他的。
我不明白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關系怎麼會擰巴成這樣。
明明是性情抱負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卻在漫漫十幾年的官場生涯中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彼此,甚至不惜賭上自己和整個家族的前程。
誰都沒有任何怨言,因為易地而處,張凌之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在張凌之去世後,爹爹的才華已是當世無雙,這些年之所以被一貶再貶,不過是吃了逮誰噴誰這臭脾氣的虧。
隻要他肯放低姿態主動求求人,自有人能把他從這泥濘中撈出去。
要回到京城,別的都好說,最棘手的就是張明曦的身份問題。
雖然他從六歲開始就被送到嵩山書院求學,京中見過他的勳貴子弟並不多,但難保沒有人察覺到異常。
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哥哥的身份暫時留在瓊州,盡量避免見人。
雖然並非長久之計,總歸拖得了一時是一時。
形勢比人強。
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左右形勢時,隻能小心翼翼地委曲求全。
這是張首輔的人生準則,向來為性情剛毅的爹爹所不齒。
可不知什麼時候,爹爹也心甘情願地變成了這樣的人。
「父親說得是。」
張明曦恭恭敬敬地答應著,抬眸時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總感覺他似乎並不想做我哥哥。
12
我不明白張明曦為什麼不想做我哥哥。
可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因為這家伙想做我爹。
自從他得了爹爹的囑咐要看緊我,我就再也沒能成功逃過一堂課。
每次費盡心思從學堂溜出來,沒走幾步就被他堵住去路,讓我一度懷疑他有第三隻眼睛,不偏不倚正好長在我身上。
「你又逃學。」
見張明曦像個門神一樣把後窗外的小過道堵了個結結實實,我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想當年在京城讀書時,可是他親自把我從學堂後窗抱下去,帶著我去小河塘摸魚抓蝦的。
貪玩玩得太晚,我在回去的路上睡著了,是他抱著我一步步咬牙走回家的。
家人都急瘋了,連張首輔那麼斯文的人都不顧形象地抄起棍子滿院子追著張明曦打,虧得爹爹娘親及時趕到求情,才讓他免了這頓皮肉之苦。
如今他竟完全變了個人,變得像哥哥那樣一本正經。
知道的是哥哥救了張明曦的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哥哥奪舍了呢。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張明曦:「真不知道那些枯燥無聊的東西有什麼好學的。」
要是學好這些千篇一律拮據敖牙的東西,就能當個好官,如今的朝廷吏治就不會腐敗到不忍細看的地步。
可見都是無用的。
「學習不是為了要求別人,是為了約束自己。」
張明曦神色嚴肅,顯然並不贊同我的歪理,「你連在課堂上好好坐著都做不到,可見心浮氣躁。」
講起大道理來,十個我加在一起也不是張明曦的對手,索性放棄辯駁直接掌握主動權。
「你知不知道怎麼抓魚抓得最快?
「知不知道什麼魚烤著最好吃?
「什麼魚燉魚湯最好喝?」
這連串的靈魂拷問,每一個都正中兒時那些快樂的回憶,少年那雙清冷無波的眼眸中忍不住閃過幾分明亮之色。
趁著張明曦還沒反應過來的工夫,我索性先下手為強,拉著他的衣袖就往外跑。
「人最重要的不是讀書而是生活技能,學會這些以後走到哪裡都餓不S,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放開我,我不去!」
張明曦的臉色黑了又黑,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跟著我一起逃學了。
我停下腳步,指了指身後私塾大門的門檻,無奈地兩手一攤。
「不好意思,跨過這道門檻就算逃學,逃一刻鍾是逃,一個時辰也是逃,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好不容易有人結伴逃課,怎麼可能讓他回去!
今天這魚他想抓得抓,不想抓也得抓!
夏日的池塘正是抓魚的好時候。
這些年無論在哪裡,我抓魚的水平都是一絕。
每年這時候都能抓到好多又大又肥的魚,讓娘親天天熬魚湯喝。
實在吃不完的就曬成魚幹,冬天在鍋裡蒸了就著棒碴粥喝,那滋味想想就美得很。
我一邊抓魚一邊招呼站在岸上的張明曦下水,張明曦垂眸看了看自己一塵不染的衣衫,果斷搖了搖頭。
「你小心些,別掉下去。」
「怎麼可能,我趙大妞可是小龍女轉世,水性熟得很!」
這話可不是吹噓,每年我都能在抓魚之餘,從池塘裡撈回來幾個人菜癮大的落水小孩兒。
沒有我,他們的墳頭草早就幾米高了。
張明曦說不動我,眉頭微微皺了皺,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
我卻早已沒了耐心,趁著張明曦正在糾結精力不集中的工夫,直接把人拽下池塘。
這次張明曦的臉真黑了。
不是氣黑的,是被我趁機抹了兩把汙泥。
他最愛幹淨,除了最開始時的窘迫,哪怕生火燒飯時亦是一絲不苟的模樣,看著我手上的汙泥,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就要閃躲。
不承想腳下一滑,人直接摔進了池塘裡。
池塘的水並不算深,隻要稍稍撲騰幾下就能回到岸邊。
可張明曦撲騰了幾下,卻是越撲騰越往下沉,沒一會兒工夫,整個人就要沉沉地往池底墜去。
他竟然不會水!
「張明曦!」
我腦子嗡的一聲,想都沒想就一頭扎進池塘裡,朝著張明曦下沉的方向拼命遊了過去。
好在我水性極佳,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快要沉底的張明曦從池塘裡撈了出來。
用力把人拖上岸,任憑我怎麼搖晃他的胳膊拍他的臉,他整個人愣是一動不動地直直躺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會這麼容易就淹S了吧?
我隻覺得後脖頸子一陣發涼,嚇得幾乎要哭出來,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俯下身子手忙腳亂地一次次往張明曦嘴裡吹氣。
接連幾口氣渡下去,張明曦臉上總算有了表情,蹙眉猛地從胸腔裡吐出幾口水來。
13
見他醒過來,我後怕得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拉著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大圈,邊哭邊問:「你沒事吧,剛剛可嚇S我了!」
張明曦搖搖頭,依舊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
「沒事。」
我怎麼也不放心,盯著他繼續端詳片刻,很快察覺出不對勁。
「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
張明曦深深看了我一眼,眸中沒來由多了幾分我看不懂的復雜神色,很快又似心虛般閃躲開,隻忙不迭撐著身子站起來。
「天色已晚,該回家了。」
「嗯。」
我沒有心思再去研究張明曦剛剛那個有些復雜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隻緊張地抓了抓他的衣袖。
「那個……一會兒能不能別跟爹娘說你落水的事?」
要讓爹娘知道我拉著張明曦逃課,還差點讓他跌進池塘裡淹S,怕是要兩個人一起追著我打二裡地。
張明曦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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