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及笄那年,我與侯府世子暗通款曲。


 


所有人都說我天生下賤,隨了我那勾欄出身的生母。


 


高嫁侯府那日,父親冷臉讓我好自為之。


 


嫡母和姐姐在一旁暗自譏諷我不知羞恥。


 


我毫不在意,體體面面地上了花轎。


 


因為我知道。


 


身為庶女,這是我能為自己掙到的。


 


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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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嫁入沈家那日,婚事辦得十分簡陋。


 


草草拜過堂後,我便被人領進了婚房。


 


一直到深夜,溫好的合卺酒都涼透了,沈乘淵還是沒來。


 


我摸摸飢腸轆轆的肚子,終究是自己掀了蓋頭,坐到桌前吃了起來。


 


才咬了口糕餅,就聽見門口守夜丫頭的聲音。


 


「還是文臣清流世家出來的女子呢,竟這般沒規矩,也不知世子爺瞧上了她些什麼……」


 


「庶女出身,若沒些狐媚手段,能嫁進侯府?聽聞這親事,還是她自己上趕著倒貼的呢。」


 


他們說得沒錯。


 


這婚事的確是我強求來的。


 


江家不過是個五品尚書府,我又是個庶女,本是攀不上沈家的。


 


奈何我小娘雖過世得早,到底是給了我一副好相貌。


 


三月前的春日宴上,我佯裝與沈乘淵偶遇,私下來往了幾回,他便瞧我如天上的神女。


 


這才有了這樁婚事。


 


雖費了一番波折,但到底是讓我如願了。


 


可如今新婚夜,沈乘淵卻連來我房中都不肯,實在是打臉。


 


「你們在說什麼?」


 


我兀自打開門笑眯眯地發問。


 


兩個靠在門上的丫頭來不及收力,直直地就摔在了地上。


 


「夫人……沒什麼……」


 


我哦了一聲,又問:「世子爺去哪兒了?」


 


兩個丫頭互看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回話:「聽說容姨娘今日不大好……世子爺……世子爺如今怕是在容姨娘房中……」


 


設計與沈乘淵私會之前,我便曉得沈家有個容姨娘。


 


世家大族的哥兒,若是在娶正室前便有了妾室,那是會被詬病至深的,京中但凡有些骨氣的人家,也斷不會將女兒嫁給這樣的門戶。


 


這也是我選沈乘淵的原因。


 


五品官家的庶女,配侯府浪蕩世子。


 


簡直絕配。


 


我走到桌前往嘴裡又塞了塊糕餅,又披了件外衫。


 


「走,我們去瞧瞧容姨娘。」


 


2


 


侯府規張極大,我被丫鬟領著走了好一陣,才找到容姨娘住的紫薔庭。


 


景致錯落,是個十分雅致的地界兒。


 


我抓了抓發髻,揉了揉眼睛,這才敲門。


 


「妹妹……妹妹可睡下了?」


 


窗棂上還搖曳著燭光,自然是還未就寢的。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皙白如玉的臉。


 


沈乘淵一襲紫棠色的長袍,領口松松垮垮的,臉上還帶著慍怒。


 


「你來做什麼?」


 


我福了福身:「今日是世子與我的新婚之夜。」


 


「新婚夜?」他仿佛覺得十分好笑的樣子。


 


沈家的下人是十分有眼力見兒的,我隻微微側目,他們便都退了出去。


 


我這才開口:「若是世子連今日都不宿在主院,怕是外頭會有人非議。妾身倒是不怕什麼,可若是說起侯府與容姨娘的是非,那可就不好了。」


 


沈乘淵眉眼冷冽:「所以你是來勸我回主院,與你洞房?」


 


「江瀾星,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自然是不會忘的。


 


那時我之所以能得沈乘淵的青睞,便是因為我與他約定,隻要我嫁入侯府,隻管家中事宜。


 


至於他宿在哪個姨娘院中,抑或酒醉哪個勾欄,我都不得幹涉。


 


那時,他名聲已經爛了個幹淨,娶我,實在是樁劃算買賣。


 


想到這些,我笑了笑:「世子自然是要回主院的。」


 


「隻不過,我的意思是,我留在紫棠庭。」


 


沈乘淵眸光閃爍了半晌,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甩袖走了。


 


3


 


入府前,我便打聽好了一切。


 


聽聞府中的大夫人,也是極不喜容姨娘的。


 


無非是被兒子萬般央求,這才準納了她進門。


 


如今新婚夜她便稱病蠱惑家中主君,算起來算是給了我極大的羞辱。


 


這事兒若是真成了,沈家也要在京中丟盡臉面。


 


沈乘淵自然是曉得其中的利害的。


 


容姨娘卻並不知曉,瞧見進去的是我,愕然了片刻。


 


便張狂起來:「瞧著世子喜歡我,夫人如今是來我房中立威的嗎?」


 


我隻自顧自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清茶,才施施然開口。


 


「容姨娘不是病了嗎?如今瞧著怎麼倒精神得很?」


 


美人榻上的女子杏眼含春,衣衫半解,實在是一副冰肌玉骨的好身子。


 


怪不得沈乘淵寵得跟什麼似的。


 


聽我這話她也不惱,反而笑得肆意:「病不病的,有什麼要緊的?隻要世子信了不就好了。」


 


「不妨告訴夫人,聽府中的醫女說,我已然有身孕了。莫說是今日新婚夜,怕是日後世子日日都要來我房中了,還請夫人見諒。」


 


她眉眼彎彎,帶著些炫耀的意味。


 


京中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兒,有些個通房妾室也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像沈乘淵這般婚前便收了房,還有了身孕的,我還真是頭一遭聽說。


 


這沈乘淵,竟比我想象中還要不堪些。


 


我暗自思量的樣子,落到她眼中,便成了擔憂自己地位不保的模樣。


 


容姨娘掩嘴嬌笑,眼中的秋波似乎要蕩出來一般。


 


「我雖從前隻是個通房丫鬟出身,可比起夫人還是要運氣些的。」


 


「不像夫人,世家女子出身,費盡心機手段勾引世子爺才得以嫁入沈家。可如今除了這空落落的正妻之位,竟什麼也沒掙到呢。」


 


「往後世子若是冷落了夫人,夫人也莫要灰心,我定會勸和幾句的。」


 


容姨娘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似乎已經料想到了自己生下庶長子的模樣。


 


我微微一笑:「妹妹說得極是。」


 


目光不免落到她小腹處,細細打量。


 


瞧著已經微微隆起,有些月份了。


 


算算日子,竟是在國喪期間有的。


 


隻是不知,沈家會不會冒著被奪爵的風險,保下這個孩子呢?


 


4


 


我在紫棠庭守了一夜,第二日才回到清風苑。


 


院中的丫鬟白玉和紅髓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似乎十分擔心我會在此刻鬧起來。


 


畢竟,新婦進門的第二日是要同夫君一起去給公婆請安的。


 


如今沈乘淵卻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是昨日壓根就沒來,還是早早地就走了。


 


「來替我裝扮吧。」


 


我懶懶開口,兩人這才上前忙活起來。


 


待我到主院請安時,晨熙已然微亮。


 


婆母葉氏房中的王媽媽皮笑肉不笑地出來迎我:「夫人怎麼來得這般早?瞧著昨夜沒了世子爺,倒是睡得安穩。」


 


這話裡話外,便是在譏諷我連新婚夜都留不住夫君了。


 


「給婆母請安自然是得趁早的,再者,昨日我是在紫薔庭過的夜,倒是與容姨娘相談甚歡。」


 


王媽媽愕然,這才招呼我在廳中坐下,旋即進了內閣。


 


半晌後,葉氏也出來了。


 


她一身湖藍色的蜀錦綢衫,頭上隻插了幾隻攢珠釵,可那珠子卻是瑩潤碩大的南珠。


 


雖瞧著十分低調,可到底還是透露著勳貴人家的奢華。


 


我恭敬地站起身敬茶:「兒媳江氏給婆母敬茶。」


 


葉氏一動不動,指尖細細地捻著盤中的白玉糕。


 


沈家奢靡,所用的建盞都是白瓷胎釉的盞子,瞧著精巧,卻不能久久地拿在手中。


 


我端著茶盞,隻覺得指尖細細密密地泛著灼痛,卻也不敢松弛半分。


 


心裡也曉得,這是葉氏給我的下馬威。


 


滿室寂靜,針落可聞。


 


半晌後,手中的茶盞終於被接下。


 


葉氏這才施施然開口:「倒是個恭順會伺候人的,難怪小門小戶的庶女出身,還能進我沈家的門。」


 


「說吧,你是如何勾搭上乘淵的?」


 


葉氏這樣的侯府命婦,見過的人比我吃過的飯還多。


 


我那點子鬼心眼是瞞不過她的,與其撒謊被她戳穿,還不如自己坦言相告。


 


倒也落得個坦蕩的名聲。


 


被茶盞燙過的指腹微微脹痛。


 


於是,我思量半晌後,將我與沈乘淵相識相知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連帶著我的小心機和小算計,一並吐露了出來。


 


葉氏果然笑了:「我那兒子是個不成器的,雖應允了承諾娶了你,可你也為了嫁入沈家舍棄了自己的名聲和娘家。」


 


「日後他若是為了他那個心肝肉厭棄了你,你又該如何自處?這樁姻緣雖瞧著是你佔了便宜,卻未必劃算。」


 


葉氏出身國公府,年少得子,又與老侯爺感情甚篤,不曾納過一房妾室。


 


如今雖中年孀居,卻也是诰命之身,兒子又是侯府世子。


 


她這一生太過順遂,自然是不能體會我這種庶女出身的辛酸的。


 


「自然是劃算的。」


 


「婆母出身顯貴,怕是未曾體會過像我這樣身為庶女的辛酸。我與世子成婚雖目的不純,可這也是我能為自己掙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婆母方才說,若是惹了世子厭棄必定不能在府中自處,可歷來當家做主的大娘子,有幾個是握住了主君的心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便和閨閣名聲一般不重要,牢牢握在手中的才是真。」


 


一席話說完,葉氏這才正了正神色。


 


「倒是小覷你了。」


 


「還不給少夫人添茶。」


 


我拿起那盞茶淺綴一口,隻覺得入口剛好。


 


竟不像方才那般滾燙了。


 


葉氏抬眼看我,神色晦暗不明。


 


「既嫁過來,這府中的大小事宜便都要交予你了。」


 


「兒媳定不會讓婆母失望。」


 


我起身行禮。


 


心裡知道,葉氏這一關,我算是過了。


 


5


 


當天夜裡,紫薔庭鬧了起來。


 


我院中的丫頭白玉火急火燎地來稟告。


 


「少夫人,快去瞧瞧吧,容姨娘不知發的什麼瘋,在院中鬧了起來,嘴裡不幹不淨地罵著太夫人呢。」


 


我心中一驚,派人去尋沈乘淵卻又沒尋到。


 


隻得披了衣裳便去了紫薔庭。


 


「怎麼回事?」


 


院中站著的老媽子一聽見我的聲音,就衝了過來。


 


「少夫人,太夫人派人送了安神藥給容姨娘,可她怎麼都不肯喝。」


 


我走上前兩步,果然瞧著美人榻上的容姨娘一臉慍怒。


 


「你來做什麼?誰來我都不喝!」


 


「若是讓世子爺曉得你們這般糟踐我腹中的骨肉,一定將你們打上五十大板,丟出府去!」


 


骨肉?


 


我蹙眉端起那碗漆黑的湯藥,湊近聞了聞,隻覺得苦澀,卻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容姨娘,婆母也是關心你的身體。」


 


王媽媽適時地幫腔:「是啊容姨娘,太夫人是聽少夫人說您昨夜身子不適,今日特地送了這湯藥來,讓您能安眠。」


 


我猛地轉頭,恰好對上王媽媽心虛的眼神。


 


晨起請安時,我並未說過容姨娘身子不適。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容姨娘咬牙切齒道。


 


「我若是真傻不愣登喝了這藥,才真是如了你們的願!」


 


「若是真關心我,在這湯藥中放紅花做什麼?我幼時家中可是開生藥鋪子的,誰都別想瞞過我去!」


 


頃刻間,那碗湯藥被她砸在地上。


 


蒸騰的熱氣中,仿佛真有種似有似無的紅花香氣。


 


我這才明白,婆母同我說的那句「日後大小事宜都要交與我」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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