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後愛指婚。


 


宮宴上,皇後隨手一指,將早有婚約的嫡姐指給承恩侯的幼子陳天佑。


 


沒出兩年,嫡姐被家暴至小產,哭著進宮求皇後主持公道,卻被她斥責。


 


「胡言亂語,本宮指的婚向來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你這是在質疑本宮?」


 


陳天佑變本加厲,要求妻妾共侍一夫,嫡姐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皇後知道後假惺惺抹了幾滴眼淚:


 


「也是個沒福氣的,可憐本宮一片好心。」


 


手指頭動了動,又將我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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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應了,她可能不知道,我剛和她的皇帝夫君在寺廟裡有了苟且。


 


這會兒肚子裡,還懷了龍種。


 


1


 


皇後要將我指給陳天佑做繼室的時候,殿裡無不紛紛奉承,除了我臉色慘白的娘。


 


「天佑雖然頑劣了些,絕不會打罵嫡妻,定是你姐姐性子嬌氣,這才想不開。


 


「既然如此,便由你嫁過去吧。


 


「本宮親自為你指婚,盼你日後夫妻和鳴,莫要學你姐姐不識抬舉。」


 


我壓住要出頭拒絕的娘,笑著應了:


 


「臣女謝皇後娘娘賜婚。」


 


周圍的貴婦還在賠笑奉承:


 


「要不是我家小子才幾歲,我還想請娘娘指個婚呢。」


 


「就是,就是,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月老轉世,那指的親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各家都以娘娘賜婚為榮呢。」


 


皇後十分受用:


 


「那是自然,本宮還沒聽說過本宮賜婚的哪家有過得不好的,都是夫妻恩愛,兒女成群的。」


 


我低著頭,掩住嘴角的冷笑。


 


夫妻恩愛未必,兒女成群倒是真的。


 


這位皇後娘娘愛指婚,尤其愛指些名門貴女,這些指婚的對象,最後無不妻妾成群。


 


京中貴女敢怒不敢言,誰讓皇後深得皇帝愛重,甚至皇帝為了維護她曾親口說過:


 


「皇後簡直是月老轉世,賜下的親事都是上好的。」


 


嫡姐就是這樣被指婚的。


 


小宴上皇後初見,大為歡喜,說娘家侄子尚未娶妻,這便將姐姐指給了他。


 


誰不知道皇後娘家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是個紈绔,尤其愛折磨婢女。


 


我娘咬著牙上前,以有婚約為由拒絕。


 


皇後當即沉了臉:「可有下定?」


 


見我娘遲疑,皇後帕子一甩,拍在桌案上冷笑:


 


「既然沒有定親,算哪門子婚約?本宮做主,退了就是。


 


「本宮的親侄子,別人想嫁,本宮還不願意呢,真算起來是你們家高攀。」


 


不僅如此,大婚當天,皇後還贈了個嬤嬤,教導姐姐如何討夫君歡心,過好夫妻生活。


 


可憐姐姐不僅嫁不成心上人,還要受盡委屈,沒出兩年便被折磨得香消玉殒。


 


這下,輪到我了。


 


2


 


回到家,我娘哭著扯我爹衣袖:


 


「連兒已經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


 


我爹也焦急地來回踱步:


 


「皇後勢大,皇上又對她百依百順,這……實在得罪不起啊!」


 


帝後情深,是從微末開始的,傳聞皇帝剛登基時,曾為了皇後要廢除六宮,被好一番勸阻才停下。


 


盡管如此,後宮佳麗三千,也沒有人能比得過皇後一根手指頭。


 


皇後的地位無人能撼動,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寺廟裡和君王的那場邂逅。


 


我想,有些人在高處待久了,也該嘗嘗人間疾苦了。


 


手指撫上小腹,我朝爹娘安撫地笑了笑:


 


「無妨的,你們信我,我絕不會重蹈姐姐的覆轍。」


 


而且,我還要給姐姐報仇。


 


入夜,我喚了玲瓏,悄悄出了府。


 


德雲寺早已一片漆黑,借著月色,我隱約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來人見到我目露欣喜,忙上前來:


 


「窈窈,你來了。」


 


我並未像從前那般迎上去,而是後退一步,幽幽地望著他:


 


「窈窈今日,是來同黃公子告別的。」


 


他凝眉:


 


「什麼意思?你不願意見我了?」


 


我指尖攪著帕子,苦笑著搖頭,一副哀傷悽婉的模樣:


 


「怎麼會呢?隻是——我要嫁人了。」


 


他睜大眼睛,像是很驚訝:


 


「怎麼會?沒聽你提過你有婚約?」


 


我咬唇,聲音壓抑不住地委屈,隱隱帶著哭腔:


 


「不是婚約,我是被迫的,郎君,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了。」


 


他愣住,很快憤怒地握住我肩頭:


 


「是誰?誰逼著你嫁了?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朕,朕給——我給你想辦法。」


 


我拼命地搖頭,裝作沒聽到他話裡的漏洞,奮力掙脫他,淚盈於睫:


 


「沒用的,他家大勢大,你隻是寒門子弟,你鬥不過他的,我不能給你惹麻煩。」


 


他怒火更盛:


 


「我還真不信了,到底什麼人能在天子腳下強娶民女?


 


「你等著,朕——我這就去查!」


 


我垂下頭,遮住眼底的笑意。


 


他從未這般失態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漏嘴自稱「朕」了。


 


就是因為我要嫁人,看來他當真對我上了心。


 


沒錯,因為黃公子就是當今的皇帝。


 


一次意外,我發現皇帝常私服出宮,獨自前往德雲寺祭拜他的生母。


 


正逢姐姐被承恩侯府欺辱,我便心生一計,若是我進了宮,被皇帝看上,是否能給姐姐撐腰,讓她少受些委屈。


 


終於讓我等到了機會,他不知是醉酒還是中了藥,面色潮紅,拎著水就要往頭上澆。


 


我出現得恰到好處。


 


他醒來的時候,面色懊惱。


 


我是個弱女子,弱女子能做什麼呢?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罷了。


 


我衣衫不整地縮在角落,默默垂淚,手裡的簪子還在滴血。


 


他這才發現,我的手腕上一道長長的傷口。


 


大驚之下,他神色復雜,嗓音沙啞:


 


「是我強迫你,你為何不扎我,反而傷害自己?」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聲音極低:


 


「你好像中了藥,我怕我走了你會S。


 


「可我是良家女,失了清白,我也得S。」


 


說著,又悽然地苦笑,松開了手中長簪:


 


「我太沒用了,我連SS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半晌,他嘆了口氣,將我攬入懷,放柔了聲音:


 


「別怕,我不會S,也不會讓你S。


 


「你等等,再過些時日,我會娶你。」


 


我在他懷中終於放聲痛哭,聽得他箍著我的手臂愈發緊了。


 


這樣一個良善的女子,寧願自己S也不肯傷了他的女子,到底還是打動了他的心。


 


我們常在寺廟相約,我眼見著他對我越來越上心,笑容越來越開懷。


 


他不曾告訴我他的身份,我也樂得裝作不知道,把他當作寒門子弟。


 


同樣,我也不曾告訴他我的身份,隻告訴他我閨名窈窈,裝作是小吏之女。


 


他好像很享受這樣的約會,陌生、浪漫又刺激。


 


直到今天我告訴他,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


 


他受不了了。


 


他太過享受我們之間的情趣,至今不曾查過我。


 


眼下要調查,隻怕也沒那麼容易。


 


玲瓏問我,為何不告訴他我的身份,直接進宮多好,而且我還有了身孕。


 


她不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得不到。


 


隻有失去過,他才會知道珍惜。


 


更何況,我還要帶著他的龍種嫁到承恩侯府,叫他嘗一嘗這種錐心屈辱,而這種屈辱,是他心愛的皇後帶給他的。


 


皇後,承恩侯府,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3


 


成親的日子轉眼即至。


 


承恩侯府為了掩蓋姐姐之S,特意將婚期定得很近。


 


出嫁前一晚,我娘陪了我一夜,說起了宮裡的事。


 


聽聞皇帝最近一直在尋什麼人,甚至驚動了皇後,帝後最近很是不愉快。


 


我唇角微揚,自從那晚訣別,我一直在家中備嫁不曾出現過,他自然是急了。


 


我從容地上了花轎。


 


在爹娘的擔憂裡,我摸著肚子,笑得很開心。


 


一樁婚事惡心了兩個男人,多有意思。


 


婚禮算不上多隆重,畢竟剛S了前妻。


 


我坐在喜床上,沒等到新郎。


 


玲瓏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難過:


 


「小姐,姑爺怎麼能這樣?」


 


有什麼好難過的呢,姐姐大婚當天,不也是獨守了一夜空房。


 


也好,遲些發現這個孩子,也在我意料之中。


 


直到次日一早,醉醺醺的陳天佑才被送回來。


 


敬了茶,磕了頭,接下來是進宮請安。


 


走之前,承恩侯夫人意味深長地敲打我:


 


「夫妻一體,待會兒到了宮裡,可別亂說話,惹了娘娘不快。」


 


我低頭應了。


 


下了馬車,陳天佑才悠悠轉醒,看到我就要上來摟我。


 


被我厭惡地甩開:


 


「這是在宮裡,夫君還是自重些好。」


 


他笑得吊兒郎當:


 


「那又怎麼樣,當今皇後是我小姑姑,皇上是我嫡親的小姑父,誰敢動我?」


 


小姑父……


 


我默念著,彎彎唇。


 


小姑父,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了。


 


這次見到皇後,她面色有幾分憔悴。


 


一起請安後,陳天佑觍著臉討好地笑道:


 


「多謝姑姑給我指的良緣,這丫頭樣貌可以,可惜性子差了些,調教調教,倒也將就。」


 


哪知皇後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說完,下意識地看向身後那明黃的身影。


 


我進來便看到角落裡站了一個人,望著窗外負手而立。


 


可惜陳天佑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睛也瞎。


 


皇後眉頭微皺,斥道:


 


「還不給你姑父請安?」


 


陳天佑慌忙跪下來:


 


「侄兒該S,沒看到姑父在此,今日侄兒喜得良緣,特來給皇上請安來了,還望姑父莫要怪罪。」


 


說完又拽了拽我。


 


我也跟著跪下,望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幽幽開口:


 


「臣女魏明窈,給姑父請安。」


 


背對著的人影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瞳孔猛然睜大。


 


「哐當!」


 


窗臺的盆栽應聲落地,我聽見他唇邊溢出的輕喃聲。


 


「窈窈……」


 


繼而眉頭一皺,驚怒交加:


 


「你——喊朕什麼?」


 


在皇後和陳天佑狐疑震驚的視線裡,我從容地磕了個頭:


 


「臣女鬥膽,同夫君喚聖上一聲姑父,請聖上勿怪。」


 


他似是不能接受,視線在我和陳天佑之間來回穿梭,音調拔高:


 


「你是說,你是天佑的新婚妻子?」


 


我微微低頭,聲音壓低,平靜的陳述下隱隱幾分委屈:


 


「回聖上,臣女得皇後娘娘賜婚,與陳公子締結良緣,今日特地來宮中謝恩。」


 


聽到皇後兩個字,他微怔,很快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我知道,他定然是想起我說的那句話——


 


他們家大勢大,你鬥不過的。


 


他拳頭握緊,剛要開口,被皇後上前一步打斷。


 


她盯著我眼睛,目光凌厲:


 


「你與聖上認識?」


 


我低眉垂目:


 


「臣女初次得見天顏,不曾認識。」


 


說完看向皇帝,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皇後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


 


良久,見他輕笑出聲。


 


「是不曾見過,不過朕看著你,倒幾分眼熟。」


 


陳天佑也松了口氣,跟著賠笑道:


 


「皇上不知,侄兒新娶的這位繼室正是前頭夫人的親妹妹,能不眼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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