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濯其實很怕鬼,白纓卻很喜歡密室逃脫一類的遊戲,他為了形象,從來不跟白纓去遊樂場等地方。


 


但這次為了哄好白纓,他壯起膽子先闖了一遍鬼屋,出來的時候臉色發白,嘴唇發青。


還因此被表妹嘲笑了很久。


 


可回去之後,白纓對他更冷淡了,幾乎是到了劃清關系的地步。


 


沈濯內心越來越恐慌,他不得不去面對那兩條理由。


 


白纓或許,並不喜歡他。


 


直到那個轉學生出現,沈濯懸著的心終於摔碎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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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又哭又笑,埋在他懷中,壓著哭腔。


 


「你神經病啊,就不能說清楚些,你這樣誰聽到不當成是拒絕啊!」


 


沈濯沉默了幾秒,聲音喑啞。


 


「他是有名的大喇叭,我不想出現計劃之外的事。」


 


「……」


 


可以,這很沈濯。


 


他伸手幫我擦掉眼角的淚痕,腕骨白皙,筋骨分明。


 


漆黑的眼瞳中浮現出罕見的脆弱和懇求。


 


「白嚶嚶,我還有機會嗎?」


 


我抽泣聲一頓:「你要帶我去爬山?」


 


沈濯:「……」


 


我彎唇看他,神情柔和。


 


「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等我把心徹底騰空,再建一個玫瑰花房,將最美的景色呈現在你面前。


 


他說:「好。」


 


18


 


三個月的假期一晃而過,我恢復得很好。


 


大概是霉運都走完了,現在開始被幸運眷顧。


 


我順利接手了營銷總監的位置,處理各種事務更加遊刃有餘。


 


除了陸琛的糾纏,一切都好。


 


公司外,我又一次見到了陸琛。


 


他確實瘦了很多,兩頰的肉消了下去,像是一夜成長般變得沉穩寡言。


 


見到我時,沉寂的雙眼微微發亮,他揚起唇角,遞給我一束洋桔梗。


 


這是他每次道歉時會送我的花。


 


「什麼意思?」


 


陸琛垂下眼,聲音很輕:「道歉。」


 


我扯了扯唇,毫不猶豫將花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我不需要。」


 


他看著垃圾桶那捧花,眼神僵直,流露出一絲脆弱,又很快對著我強顏歡笑。


 


「沒關系,我以後每天都會送,你想扔多少都行。」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喉結滾動,嗓音艱澀無比,頹敗地折下頸。


 


「我知道我渾蛋,可能現在我說什麼你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但是我想說,我沒有跟周漫妮在一起,隻是為了氣你看你吃醋,我從沒想過要跟你分手。」


 


我看著他,輕聲說:「可你確實是對她動過心的,不是嗎?」


 


陸琛眼睫一顫,在眼下拓出一圈陰影,他啞然無言。


 


我知道他對我工作忙碌,甚至抽不出時間約會這件事非常不滿。


 


最開始提到周漫妮可能是覺得她有點意思,或者是想讓我吃醋證明自己對他的在意。


 


可能陸琛都沒意識到,後面的每一次提到她時,他是如何眉眼帶笑,語氣寵溺的。


 


半晌,陸琛訥訥開口:「纓纓,我最開始隻想讓你在乎我一點,不想讓你這麼累……」


 


「所以,你又想說是我沒時間陪你,你才精神出軌的嗎?」


 


他連忙解釋:「不是,是我的錯!」


 


我又問他:「你有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同事說我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是時時刻刻緊繃著,氣場很喪,疲憊像潮水一樣幾乎將我吞噬。


 


現在的我,氣色很好,仿佛整個人都被陽光包裹著,氧氣充足。


 


陸琛眼眶泛紅,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嗓音有些抖。


 


「你更像曾經的你了,活潑又明媚。」


 


我微微一笑。


 


結束一段不健康的戀愛就像移開了心口的大山,終於得以喘息。?


 


「陸琛,你從來沒有把我要跟你同甘共苦的承諾當真。


 


「我既然選擇跟你在一起,就做好了跟你共進退的準備,你願意為了跟我在一起掃清障礙,我也願意收斂貪玩浮躁的性子,努力做出成績得到你母親的認可,讓她真心實意祝福我們,你永遠不懂,我不是你藏在屋裡的流浪貓,我是跟你一起抵御風雨的伙伴。」


 


陸琛曾跟我說過,他小時候將一隻流浪貓帶回家。


 


被發現後他求父母將它留下來,可他們鐵了心要將這隻貓趕走。


 


小陸琛哭了很久,將它藏在房間裡,悄悄給它喂食。


 


可後來還是被發現了,陸琛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被送走。


 


過了一段時間後,他也漸漸忘了這隻流浪貓。


 


如果我像這隻小貓一樣依附於他,相信他能一輩子保護我,那才叫天真。


 


在陸琛看不見的地方,會產生數不清的婆媳矛盾。


 


如果一受委屈就去找他哭訴,不僅會讓他們母子離心,更會讓他疲憊倦怠。


 


隻靠一方的付出無法承載兩個人愛情,天平遲早會失衡。


 


陸琛薄唇毫無血色,面色蒼白如紙。


 


他眸中浮現出哀求的水汽,絕望籠罩在眉間。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我的付出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你到現在還認為我跟你分手完全是因為周漫妮嗎?」


 


陸琛僵硬抬眼,血色遍布,他抖著唇溢出哭腔:


 


「不,是我對你不好,纓纓,你告訴我,我都會改的,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一個連自己的諾言都兌現不了的人,怎麼會改?」


 


陸琛曾承諾陸母,為了跟我在一起他會學習管理集團,成為完美繼承人。


 


可他上了大學後仿佛就忘記了這件事。


 


我在圖書館枯坐時,他在飆車、遊輪、會所,享受著成年後的娛樂生活。


 


而陸母則多次讓我督促他上進,將他們之間的矛盾轉嫁到我身上。


 


我強制性帶陸琛一起學習,剛開始他樂在其中,可很快就找各種理由推脫。


 


「你怎麼跟我媽一樣?」


 


說這話時他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將眉眼間的不耐掩藏得很好。


 


可我愣了很久,心裡湧上濃濃的悲哀。


 


就像有些男人結婚時的誓言一樣,家務我包,飯我做,愛你一輩子。


 


可婚後甜蜜日子沒過多久,就撕開了假面,變得面目可憎,仿佛你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一樣。


 


什麼承諾,都是為了引你入陷阱的誘餌罷了。


 


我迷茫了,不知所措,更加拼命地工作麻痺自己,不再管陸琛的一切。


 


他慌亂地不停向我道歉,也收斂了貪玩本性,進入陸氏歷練。


 


陸母臉上對我的滿意之色越來越明顯。


 


可我心中的疲憊感越來越重。


 


他真的改了嗎?未必吧,隻是瞞得更好了而已。


 


況且,他作為老板,甚至覺得周漫妮這樣的行為可愛,一次又一次放縱她。


 


陸母真的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嗎?


 


他也並不在意,因為陸家隻有一個繼承人,所以他有恃無恐。


 


我意識到,我在朝著狡詐圓滑的成年人蛻變時,他好像還是當初那個站在升旗臺念檢討的少年。


 


桀骜肆意,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也永遠都長不大。


 


好像隻有我天真地把諾言當了真,日復一日地做了可笑的無用功。


 


我眼中湧上悲哀:


 


「陸琛,我本可以不用活得這麼累的,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家的權勢,願意跟你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我愛你而已。


 


「可你的一次次不理解和不耐煩都將我推向懸崖,我手中抓住的隻有一根藤蔓,一旦松手就是萬丈深淵。


 


「而你每一次提到周漫妮,都像一把刀在一點一點地割斷那根藤蔓,如你所願,我們完了。


 


「對我來說,你唯一的價值就是曾經對我那份炙熱又真誠的愛。


 


「現在,這份愛髒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我看著他,緩緩笑了。


 


「陸琛,你終於親手磨滅了我對你最後一點感情,恭喜。」


 


他捂著眼嗚咽出聲,全身都在抖,無助得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了家的孩子。


 


而我將他和曾經那個眼睛裡藏了銀河的少年都留在了身後。


 


一次也沒有回頭。


 


19


 


從這之後,陸琛徹底消失在我生活裡。


 


曾經加過聯系方式的陸氏員工告訴我,周漫妮被開除了。


 


她又哭又鬧,被陸母叫保安拖了出去。


 


我並不在乎她的下場。


 


某種意義上,我還要感謝她幫我徹底斬斷這一段變質的感情。


 


隻是有點替她的下家公司擔心。


 


整頓職場不是靠著澆上司發財樹或者跟上司對著幹來實現的。


 


對此我的評價是:玩手機玩多了。


 


真正共情打工人的話,更要努力爭取話語權,以身作則給後來人撐傘。


 


從上至下改善職場環境,才能維持公司良好的運行。


 


幸運的是,我的上司是我的伯樂,而我也會成為下一個給小朋友撐傘的人。


 


……


 


下班剛回到家,一陣勾人饞蟲的香氣撲面而來。


 


我忍不住揚起嘴角,徑直走進廚房。


 


「沈總,你很闲嗎,天天過來給我做飯?」


 


他一本正經地說:「作為合格的老板要學會讓手下人發力,要是什麼都讓我幹,那員工吃白飯嗎?」


 


「……」


 


這人不會在暗示我吃他白飯吧?


 


我試探道:「要不我也給你付點工資?」


 


沈濯順坡下驢,當即點頭。


 


「工資就不用了,包我吃住就行,我可以天天為你洗手做羹湯。」


 


算盤珠子崩我臉上了。


 


我忍不住捏住他的臉:「你小子還挺會得寸進尺?」


 


他低頭看我,眸色漸暗。


 


我立馬松手輕咳一聲, 下一秒眼前卻出現了一條褪色的紅繩。


 


上面的字跡格外熟悉。


 


「我找到了你寫下的這條紅繩。」


 


紅繩輕輕晃動, 字跡變得模糊泛黃,但依舊清晰。


 


【請上天保佑我高考結束後跟沈濯表白成功。】


 


他轉動指尖, 紅繩翻到背面, 多了幾個新添的字。


 


【請嚶嚶神保佑我跟白纓表白成功, 永遠在一起。】


 


我愣怔一瞬, 鼻尖頓時發酸, 控訴他:


 


「你好幼稚。」


 


他認真看著我的眼睛, 距離咫尺之間, 嗓音微啞。


 


「那,嚶嚶神會答應嗎?」


 


我將他推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十指相扣,紅繩掉落在地。


 


唇心柔軟地糾纏,克制的情動在喘息中噴湧而出。


 


湿潤的,繾綣的,綺麗的。


 


呼吸緊緊纏繞,我們大汗淋漓。


 


最終我們看著狼狽的彼此相視而笑。


 


我抵著他被汗浸湿的額頭,輕輕笑出了聲。


 


「她說, 她答應了。」


 


20


 


沈濯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計劃本。


 


名為《追妻計劃》。


 


說難聽點就是撬牆角計劃,雖然他本人並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 陸琛唯一的優勢僅僅是因為他有錢罷了。


 


所以他改了志願, 棄醫從商,令身邊人大吃一驚。


 


他日夜思索自己讓白纓不滿的地方。


 


她說他古板無趣, 並且大肆誇贊小說裡的紙片人老公。


 


於是購買了數百本熱門小說,挑燈夜讀, 對標其中的男主雕琢自己的情商。


 


他堅持健身, 注意形象,努力賺錢。


 


朋友打趣他孔雀開屏, 可他無非隻想讓白纓回頭看他一眼罷了。


 


在又一次對上她禮貌客氣的眉眼時。


 


沈濯陡然意識到, 無論他變得有多優秀,她都不會在意。


 


因為她一旦認定自己的伴侶後,便會將全部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他。


 


一絲多餘的視線都不會分給不相幹的人。


 


這才是白纓的美好之處。


 


哪怕沈濯發了瘋地嫉妒陸琛也無濟於事。


 


他想通了,心甘情願地退到安全距離蟄伏等待。


 


總能找到機會將陸琛創S,創不S也能把他熬S。


 


至於要等多久, 值不值得,他從沒想過,也並不在意。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他又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實習生。 ????????????????????????????????????????????????????????????


 


「(直」強健的根須蔓延到心髒每一個角落,血液成為它的養料,供它蓬勃茁壯。


 


好在,上天是眷顧他的。


 


沈濯終於再一次住進了她明媚的眼中。


 


被她愛著, 竟然比想象中還要幸福, 幸運到讓他忍不住落了淚。


 


白纓問他,一次次為了她改變原定的計劃,真的值得嗎?


 


沈濯認真看著她:


 


「我從沒有改變過自己的計劃。」


 


所有關於你的, 都在我的計劃內。


 


指引我前行的燈塔,不是一條條列好的計劃。


 


而是你在月下翩翩起舞時留下的腳步。


 


我緊緊跟著你,就不會迷路。


 


當沈濯再次把那根紅繩系上時,他雙手合十, 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嚶嚶神,我向你祈禱,求你憐惜。


 


她再也不會放開我的手。


 


直至生命盡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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