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其實很怕鬼,白纓卻很喜歡密室逃脫一類的遊戲,他為了形象,從來不跟白纓去遊樂場等地方。
但這次為了哄好白纓,他壯起膽子先闖了一遍鬼屋,出來的時候臉色發白,嘴唇發青。
還因此被表妹嘲笑了很久。
可回去之後,白纓對他更冷淡了,幾乎是到了劃清關系的地步。
沈濯內心越來越恐慌,他不得不去面對那兩條理由。
白纓或許,並不喜歡他。
直到那個轉學生出現,沈濯懸著的心終於摔碎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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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又哭又笑,埋在他懷中,壓著哭腔。
「你神經病啊,就不能說清楚些,你這樣誰聽到不當成是拒絕啊!」
沈濯沉默了幾秒,聲音喑啞。
「他是有名的大喇叭,我不想出現計劃之外的事。」
「……」
可以,這很沈濯。
他伸手幫我擦掉眼角的淚痕,腕骨白皙,筋骨分明。
漆黑的眼瞳中浮現出罕見的脆弱和懇求。
「白嚶嚶,我還有機會嗎?」
我抽泣聲一頓:「你要帶我去爬山?」
沈濯:「……」
我彎唇看他,神情柔和。
「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等我把心徹底騰空,再建一個玫瑰花房,將最美的景色呈現在你面前。
他說:「好。」
18
三個月的假期一晃而過,我恢復得很好。
大概是霉運都走完了,現在開始被幸運眷顧。
我順利接手了營銷總監的位置,處理各種事務更加遊刃有餘。
除了陸琛的糾纏,一切都好。
公司外,我又一次見到了陸琛。
他確實瘦了很多,兩頰的肉消了下去,像是一夜成長般變得沉穩寡言。
見到我時,沉寂的雙眼微微發亮,他揚起唇角,遞給我一束洋桔梗。
這是他每次道歉時會送我的花。
「什麼意思?」
陸琛垂下眼,聲音很輕:「道歉。」
我扯了扯唇,毫不猶豫將花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我不需要。」
他看著垃圾桶那捧花,眼神僵直,流露出一絲脆弱,又很快對著我強顏歡笑。
「沒關系,我以後每天都會送,你想扔多少都行。」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喉結滾動,嗓音艱澀無比,頹敗地折下頸。
「我知道我渾蛋,可能現在我說什麼你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但是我想說,我沒有跟周漫妮在一起,隻是為了氣你看你吃醋,我從沒想過要跟你分手。」
我看著他,輕聲說:「可你確實是對她動過心的,不是嗎?」
陸琛眼睫一顫,在眼下拓出一圈陰影,他啞然無言。
我知道他對我工作忙碌,甚至抽不出時間約會這件事非常不滿。
最開始提到周漫妮可能是覺得她有點意思,或者是想讓我吃醋證明自己對他的在意。
可能陸琛都沒意識到,後面的每一次提到她時,他是如何眉眼帶笑,語氣寵溺的。
半晌,陸琛訥訥開口:「纓纓,我最開始隻想讓你在乎我一點,不想讓你這麼累……」
「所以,你又想說是我沒時間陪你,你才精神出軌的嗎?」
他連忙解釋:「不是,是我的錯!」
我又問他:「你有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同事說我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是時時刻刻緊繃著,氣場很喪,疲憊像潮水一樣幾乎將我吞噬。
現在的我,氣色很好,仿佛整個人都被陽光包裹著,氧氣充足。
陸琛眼眶泛紅,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嗓音有些抖。
「你更像曾經的你了,活潑又明媚。」
我微微一笑。
結束一段不健康的戀愛就像移開了心口的大山,終於得以喘息。?
「陸琛,你從來沒有把我要跟你同甘共苦的承諾當真。
「我既然選擇跟你在一起,就做好了跟你共進退的準備,你願意為了跟我在一起掃清障礙,我也願意收斂貪玩浮躁的性子,努力做出成績得到你母親的認可,讓她真心實意祝福我們,你永遠不懂,我不是你藏在屋裡的流浪貓,我是跟你一起抵御風雨的伙伴。」
陸琛曾跟我說過,他小時候將一隻流浪貓帶回家。
被發現後他求父母將它留下來,可他們鐵了心要將這隻貓趕走。
小陸琛哭了很久,將它藏在房間裡,悄悄給它喂食。
可後來還是被發現了,陸琛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被送走。
過了一段時間後,他也漸漸忘了這隻流浪貓。
如果我像這隻小貓一樣依附於他,相信他能一輩子保護我,那才叫天真。
在陸琛看不見的地方,會產生數不清的婆媳矛盾。
如果一受委屈就去找他哭訴,不僅會讓他們母子離心,更會讓他疲憊倦怠。
隻靠一方的付出無法承載兩個人愛情,天平遲早會失衡。
陸琛薄唇毫無血色,面色蒼白如紙。
他眸中浮現出哀求的水汽,絕望籠罩在眉間。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我的付出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你到現在還認為我跟你分手完全是因為周漫妮嗎?」
陸琛僵硬抬眼,血色遍布,他抖著唇溢出哭腔:
「不,是我對你不好,纓纓,你告訴我,我都會改的,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一個連自己的諾言都兌現不了的人,怎麼會改?」
陸琛曾承諾陸母,為了跟我在一起他會學習管理集團,成為完美繼承人。
可他上了大學後仿佛就忘記了這件事。
我在圖書館枯坐時,他在飆車、遊輪、會所,享受著成年後的娛樂生活。
而陸母則多次讓我督促他上進,將他們之間的矛盾轉嫁到我身上。
我強制性帶陸琛一起學習,剛開始他樂在其中,可很快就找各種理由推脫。
「你怎麼跟我媽一樣?」
說這話時他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將眉眼間的不耐掩藏得很好。
可我愣了很久,心裡湧上濃濃的悲哀。
就像有些男人結婚時的誓言一樣,家務我包,飯我做,愛你一輩子。
可婚後甜蜜日子沒過多久,就撕開了假面,變得面目可憎,仿佛你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一樣。
什麼承諾,都是為了引你入陷阱的誘餌罷了。
我迷茫了,不知所措,更加拼命地工作麻痺自己,不再管陸琛的一切。
他慌亂地不停向我道歉,也收斂了貪玩本性,進入陸氏歷練。
陸母臉上對我的滿意之色越來越明顯。
可我心中的疲憊感越來越重。
他真的改了嗎?未必吧,隻是瞞得更好了而已。
況且,他作為老板,甚至覺得周漫妮這樣的行為可愛,一次又一次放縱她。
陸母真的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嗎?
他也並不在意,因為陸家隻有一個繼承人,所以他有恃無恐。
我意識到,我在朝著狡詐圓滑的成年人蛻變時,他好像還是當初那個站在升旗臺念檢討的少年。
桀骜肆意,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也永遠都長不大。
好像隻有我天真地把諾言當了真,日復一日地做了可笑的無用功。
我眼中湧上悲哀:
「陸琛,我本可以不用活得這麼累的,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家的權勢,願意跟你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我愛你而已。
「可你的一次次不理解和不耐煩都將我推向懸崖,我手中抓住的隻有一根藤蔓,一旦松手就是萬丈深淵。
「而你每一次提到周漫妮,都像一把刀在一點一點地割斷那根藤蔓,如你所願,我們完了。
「對我來說,你唯一的價值就是曾經對我那份炙熱又真誠的愛。
「現在,這份愛髒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我看著他,緩緩笑了。
「陸琛,你終於親手磨滅了我對你最後一點感情,恭喜。」
他捂著眼嗚咽出聲,全身都在抖,無助得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了家的孩子。
而我將他和曾經那個眼睛裡藏了銀河的少年都留在了身後。
一次也沒有回頭。
19
從這之後,陸琛徹底消失在我生活裡。
曾經加過聯系方式的陸氏員工告訴我,周漫妮被開除了。
她又哭又鬧,被陸母叫保安拖了出去。
我並不在乎她的下場。
某種意義上,我還要感謝她幫我徹底斬斷這一段變質的感情。
隻是有點替她的下家公司擔心。
整頓職場不是靠著澆上司發財樹或者跟上司對著幹來實現的。
對此我的評價是:玩手機玩多了。
真正共情打工人的話,更要努力爭取話語權,以身作則給後來人撐傘。
從上至下改善職場環境,才能維持公司良好的運行。
幸運的是,我的上司是我的伯樂,而我也會成為下一個給小朋友撐傘的人。
……
下班剛回到家,一陣勾人饞蟲的香氣撲面而來。
我忍不住揚起嘴角,徑直走進廚房。
「沈總,你很闲嗎,天天過來給我做飯?」
他一本正經地說:「作為合格的老板要學會讓手下人發力,要是什麼都讓我幹,那員工吃白飯嗎?」
「……」
這人不會在暗示我吃他白飯吧?
我試探道:「要不我也給你付點工資?」
沈濯順坡下驢,當即點頭。
「工資就不用了,包我吃住就行,我可以天天為你洗手做羹湯。」
算盤珠子崩我臉上了。
我忍不住捏住他的臉:「你小子還挺會得寸進尺?」
他低頭看我,眸色漸暗。
我立馬松手輕咳一聲, 下一秒眼前卻出現了一條褪色的紅繩。
上面的字跡格外熟悉。
「我找到了你寫下的這條紅繩。」
紅繩輕輕晃動, 字跡變得模糊泛黃,但依舊清晰。
【請上天保佑我高考結束後跟沈濯表白成功。】
他轉動指尖, 紅繩翻到背面, 多了幾個新添的字。
【請嚶嚶神保佑我跟白纓表白成功, 永遠在一起。】
我愣怔一瞬, 鼻尖頓時發酸, 控訴他:
「你好幼稚。」
他認真看著我的眼睛, 距離咫尺之間, 嗓音微啞。
「那,嚶嚶神會答應嗎?」
我將他推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十指相扣,紅繩掉落在地。
唇心柔軟地糾纏,克制的情動在喘息中噴湧而出。
湿潤的,繾綣的,綺麗的。
呼吸緊緊纏繞,我們大汗淋漓。
最終我們看著狼狽的彼此相視而笑。
我抵著他被汗浸湿的額頭,輕輕笑出了聲。
「她說, 她答應了。」
20
沈濯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計劃本。
名為《追妻計劃》。
說難聽點就是撬牆角計劃,雖然他本人並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 陸琛唯一的優勢僅僅是因為他有錢罷了。
所以他改了志願, 棄醫從商,令身邊人大吃一驚。
他日夜思索自己讓白纓不滿的地方。
她說他古板無趣, 並且大肆誇贊小說裡的紙片人老公。
於是購買了數百本熱門小說,挑燈夜讀, 對標其中的男主雕琢自己的情商。
他堅持健身, 注意形象,努力賺錢。
朋友打趣他孔雀開屏, 可他無非隻想讓白纓回頭看他一眼罷了。
在又一次對上她禮貌客氣的眉眼時。
沈濯陡然意識到, 無論他變得有多優秀,她都不會在意。
因為她一旦認定自己的伴侶後,便會將全部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他。
一絲多餘的視線都不會分給不相幹的人。
這才是白纓的美好之處。
哪怕沈濯發了瘋地嫉妒陸琛也無濟於事。
他想通了,心甘情願地退到安全距離蟄伏等待。
總能找到機會將陸琛創S,創不S也能把他熬S。
至於要等多久, 值不值得,他從沒想過,也並不在意。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他又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實習生。 ????????????????????????????????????????????????????????????
「(直」強健的根須蔓延到心髒每一個角落,血液成為它的養料,供它蓬勃茁壯。
好在,上天是眷顧他的。
沈濯終於再一次住進了她明媚的眼中。
被她愛著, 竟然比想象中還要幸福, 幸運到讓他忍不住落了淚。
白纓問他,一次次為了她改變原定的計劃,真的值得嗎?
沈濯認真看著她:
「我從沒有改變過自己的計劃。」
所有關於你的, 都在我的計劃內。
指引我前行的燈塔,不是一條條列好的計劃。
而是你在月下翩翩起舞時留下的腳步。
我緊緊跟著你,就不會迷路。
當沈濯再次把那根紅繩系上時,他雙手合十, 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嚶嚶神,我向你祈禱,求你憐惜。
她再也不會放開我的手。
直至生命盡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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