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輕咬嘴唇,怨憤地瞪了陸琛一眼,見他依舊僵在原地沒反應,一跺腳就跑走了。


 


沈濯唇角弧度上揚。


「看,這不就走了一個?」


 


「……」


 


陸琛薄唇緊抿,臉色陰沉得不像話,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上來砍人。


 


幾秒後,他終究還是轉身離開去追周漫妮了。


 


我頓時喜笑顏開:「沈濯,還是你有辦法!」


 


倒人胃口的東西終於走了。


 


「畢竟有羞恥心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擾情侶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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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倆也不像有羞恥心的人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將我攬在懷中,白皙的手還有條不紊地給烤肉翻面。


 


我猶豫了一下:「你要不先放開我呢?」


 


沈濯聲音一本正經:「演戲演全套,不然他們待會兒又回來就前功盡棄了。」


 


我沉默了,耳尖卻微微發燙。


 


13


 


晚上,前臺笑眯眯地告訴我們房間已經訂滿了。


 


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我尷尬輕咳。


 


「要不我先回去吧,也不遠,下次再來玩好啦。」


 


本來是跟溫枝娅一起住的,但現在總不好再打擾人家約會。


 


沈濯抽出一張黑色房卡遞給我。


 


「住我房間。」


 


我眼皮一跳,下意識退後一步。


 


「這不好吧?」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有種背著大人偷吃禁果的違和感。


 


正準備嚴詞拒絕時,陸琛帶著周漫妮出現在拐角。


 


女孩臉上還帶著令人憐惜的淚痕。


 


陸琛看到我們,涼涼掃了一眼我手上的房卡,旋即若無其事地攬著周漫妮往前走。


 


沈濯往前一步,遮住我看向陸琛的視線。


 


他勾唇:「這是套房,有獨立房間。


 


「更何況演戲就要演得逼真,隻有徹底讓他S心,以後他才不會來找你,不是嗎?」


 


沈濯低頭看我,眼中湧動的情緒難以言喻。


 


「還是說,你還是放不下他?」


 


「怎麼可能,爛人一個也值得我惦記?」


 


我不屑抬眼,卻看到沈濯喉間微動,神情罕見地緊繃。


 


他在緊張什麼?


 


聽到我的回答後,他臉色肉眼可見地舒緩,又恢復從容模樣。


 


到了房間後,我立馬衝進浴室洗澡。


 


畢竟一身黏糊糊的燒烤味還是不太好聞。


 


擦頭發時,門鈴響了,我以為是客房服務就順手開了門。


 


結果,門外站著氣壓極低的陸琛,他泛紅的雙眼壓抑著幾乎要喧囂而出的瘋狂。


 


我連忙後退一步,卻被他攥住手腕,力道極大。


 


「你發什麼神經!」


 


陸琛卻像突然崩潰般嘶吼:


 


「白纓,你就算找人演戲氣我也該適可而止,你怎麼能真的跟別的男人開房!」


 


他不管不顧地拽著我往外走,嗓音森寒艱澀。


 


「別鬧了,跟我離開。」


 


砰的一聲,陸琛嘴角被結結實實打了一拳,唇角破裂,溢出血跡。


 


沈濯沉著臉將我護在身後,眸中壓抑著極深的戾氣。


 


「不想進醫院就給我滾。」


 


陸琛扶著牆直起身,SS盯著他,一字一句從喉間溢出。


 


「白纓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七年,你算什麼東西?」


 


沈濯極為諷刺地呵了一聲,聲線竟然有些發抖。


 


「我們從幼兒園開始就形影不離,我見過她第一次拿獎狀開心嘚瑟的樣子,也見過她數學沒及格哭喪著臉的樣子,她的每一次喜怒哀樂,她喜歡的小說,愛吃的東西,曾經追過的歌星,我全都記得,要不是你這個小偷,我們早該在一起,我視為珍寶的人,你竟敢對不起她,你該S!」


 


陸琛愣住了。


 


我怔怔看著沈濯因情緒爆發而浮現霧氣的眼睛,心跳一下一下加快。


 


震驚和慌亂交織,分不清的情緒衝擊大腦,又出現了輕微的疼痛。


 


我扯了扯沈濯的袖子,嗓音竟然有些啞。


 


「……我們先進去吧。」


 


陸琛厲喝:「白纓,不準跟他走!」


 


我覺得荒謬:「沈濯是我男朋友,你是什麼東西?」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們才在一起幾天就開房,既然你這麼隨便,那我們的七年你裝什麼保守清高?」


 


頭疼瞬間變得尖銳,心髒像被泡在水中一樣酸澀悶痛,鋪天蓋地的記憶朝我湧來。


 


我狠狠閉眼,眼眶灼熱泛疼。


 


再次睜眼時,所有的痛苦、憤怒、不甘緩緩消退,沉寂又冷靜。


 


陸琛眼中閃過懊悔,他唇角微動,臉色漸漸發白。


 


「纓纓,我……」


 


我打斷他:「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他愣在原地,臉上血色一點一點褪去。


 


14


 


我生活在一個開明的家庭。


 


爸媽都是醫生,所以他們從小就給我科普性知識。


 


性生活在他們眼中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人類行為。


 


在我去上大學那天,我媽甚至給我講解該怎麼選擇計生用品,如何保護自己。


 


所以對我來說,並不存在性生活羞恥的觀念。


 


大三那年,我和陸琛在國慶節期間去了內蒙古旅遊。


 


氛圍到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是陸母卻打來了電話,她讓陸琛外放。


 


詢問了一些我們遊玩的情況,便切入正題。


 


「小琛,你不要欺負人家女孩子,你們現在還小,未來都還沒確定,怎麼對人家負責?


 


「你如果真愛她,就好好學習接管公司,把她娶回家,不然以後分開了再鬧得難看就不好了。」


 


這個時候陸琛和陸母的關系已經緩和了許多。


 


他不情不願地應了。


 


但是我知道,陸母不僅僅是提醒他,也是警告我。


 


豪門這麼多分手時鬧得難看的,甚至用孩子作為籌碼上位的。


 


大概在她心裡,我跟這些不擇手段的女人也沒區別,隻能嚴防S守。


 


我倒是無所謂,甚至還安慰陸琛:


 


「第一次留到婚後不也是很美好的嗎?」


 


在我心裡,我們的感情堅不可摧,又怎麼會被這種小事影響。


 


可現在,他竟然用這麼難聽的話宣泄了在他心中一直壓抑的不滿。


 


並且將責任完全甩在我身上。


 


用這一套邏輯完美抹平了出軌的愧疚。


 


陸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爛掉的呢?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爛人,隻是現在才本性暴露。


 


但我不該難過,我該感到慶幸,甚至該感謝陸母。


 


他的確不是我的良配。


 


15


 


從避暑山莊回去後,我沒想到陸母居然會找上我。


 


「小琛這段時間天天喝酒,人瘦了一大圈,夢裡都喊你的名字。


 


「我不明白,你們都在一起磨合七年了,馬上就要結婚了,怎麼突然鬧分手了呢?」


 


我攪動著咖啡,淡淡一笑。


 


「伯母,我不相信您不知道他跟那個小秘書有多親密逾矩。


 


「既然知道原因,又何必來問我?」


 


陸母不置可否:「年輕人處事不知道分寸罷了,他後面跟那小秘書在一起也是為了氣你,小琛其實很在乎你,你們不能坐下來把誤會說開嗎?」


 


我嗤笑一聲,將手機裡的備忘錄給她看。


 


陸母越看臉色越難看。


 


果然刀子沒割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備忘錄裡記下了陸琛每一次跟我提起周漫妮時發生的事件。


 


第一次提起,是周漫妮搞錯了籤字文件,陸琛覺得她迷糊得可愛。


 


第二次提起,是通知有緊急應酬,她依舊拒絕加班,陸琛覺得她頭鐵得可愛。


 


第三次提起,上司說了她幾句,她就衝泡滾燙的咖啡,讓陸琛在會議上出醜。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陸母看到最後完全沉下了臉。


 


我能理解,她不會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


 


她甚至會覺得豪門裡哪個男人沒有幾個紅顏知己。


 


但是當她站在公司的立場上時,周漫妮的行為就嚴重損害了她的利益。


 


我收回手機,雲淡風輕地說:


 


「伯母,我自認為這幾年我沒有佔你們陸家一分一毫的便宜,因為您是陸琛的母親,所以我敬重您,努力上進以求達到您心中兒媳的標準,不想讓陸琛在婆媳關系中為難,不管是作為女朋友還是晚輩,我都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陸琛跟周漫妮的事,您可以過來勸我大度,那麼換位思考一下,您曾經和叔叔感情也很好吧,如果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您還會如此平靜嗎?」


 


陸母靜靜看了我幾秒,深深嘆了一口氣。


 


「纓纓,是我們家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我都看在眼裡,你早已成為我認可的兒媳了。


 


「你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說。」


 


我垂下眼,對此毫無波瀾。


 


「伯母,如果您真覺得虧欠我,就請您約束好陸琛,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關系了。」


 


她嘆息一聲,離開了。


 


16


 


沈濯生怕陸琛又來糾纏我,天天在我家待到很晚才離開。


 


從避暑山莊回來後,我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本來我們之間一直有一種微妙的平衡。


 


誰也不去說從前的事。


 


可他那番話,捅破了窗戶紙,又打破了平衡。


 


一下子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去相處。


 


這天,我送他出門時,兩個人都十分沉默。


 


我低著頭,沒注意他突然停下腳步,一頭撞到他結實的後背。


 


「嘶——」


 


還沒等我抬頭,驟然被熟悉的味道盡數包裹。


 


沈濯將我按進懷中,我清晰聽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漸漸亂了頻率。


 


「白嚶嚶,你還願意聽我解釋當年的誤會嗎?」


 


瓮聲瓮氣的,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他這些天表現得像個情場老手,無論任何場面都能遊刃有餘地應對。


 


原來還是曾經那個鋸嘴葫蘆。


 


試問兩個不張嘴的人要怎麼在一起呢?


 


我為了自尊和面子,不去問。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疏遠他,也不問,直到我喜歡上別人。


 


所以我們錯過彼此不奇怪。


 


可現在,我覺得時間很寶貴,不該再浪費在誤會和相互試探上。


 


所以我回應了他:


 


「沈濯,有沒有可能這麼多天我都在等你解釋?」


 


他力度收緊,又將我抱緊了些。


 


「……對不起。」


 


……


 


時間線撥回高二的某天。


 


在沈濯的視角,那個八卦的男同學屬實聒噪。


 


什麼校花,不知道是誰,更不記得長什麼樣。


 


聽到白纓時,他的筆尖一頓,拉出一條長弧。


 


他開始回想自己的前半生。


 


幼兒園時,白纓就在午休時間帶著他偷溜出去玩,最後兩人都被罰站,導致那一周都沒有小紅花。


 


作為自律狂魔,沒拿到小紅花簡直比打他一頓還難受,於是他三天沒跟白纓說話。


 


後來還是被白纓用一朵手工大紅花哄好了。


 


小學時,白纓數學沒及格,對著他哭得昏天黑地。


 


於是他硬著頭皮幫她改了分數,還要在她爸媽面前證明。


 


他不會說話,臉比猴子屁股還紅,於是被發現了端倪,兩人雙雙被罰抄課本。


 


一氣之下,沈濯給她起了個外號:白嚶嚶。


 


中學時,白纓已經表現出了刺頭的天賦,沈濯生怕她被人套麻袋,隻能在自己的計劃本上添了一項:學習格鬥術,保護白嚶嚶。


 


高中,她甚至敢孤身對抗無惡不作的霸凌團,還光榮負傷。


 


看到她形容狼狽的那一刻,沈濯的五髒六腑都像被烈火灼烤,幾乎快壓抑不住滿身戾氣。


 


沈濯其實還是不太明白什麼是喜歡。


 


他隻知道,看到白纓哭他會難過,看到白纓受傷他會憤怒,看到白纓開心他也會變得雀躍。


 


白纓是他刻板人生中的唯一意外,她的每個舉動都在他的計劃外。


 


如果沒有她,大概他的所有計劃會被執行得非常完美。


 


可如果沒有她,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就像一隻彩蝶,扇動翅膀在他的黑白世界中遊走,一寸一寸點亮了生命中每一個角落。


 


沈濯的所有記憶,都有著白纓的影子。


 


所以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分開。


 


男同學催促著要他的答案,如果白纓給他寫情書,會不會跟白纓在一起。


 


沈濯說:「也不會。」


 


首先白纓不會給他寫情書,其次這是早戀,會被她爸媽打S。


 


更何況,表白要由男生來做。


 


受到這個男同學的啟發,他立馬拿出本子又做了個計劃:


 


《大學戀愛,畢業結婚》


 


可惜這個計劃還沒開始就流產了。


 


第二天,白纓就開始疏遠他,找各種借口不跟他一起上學放學。


 


態度更是沒來由地一天比一天疏離冷淡。


 


沈濯上網發帖求助,得到的回答五花八門,大致如下:


 


一、她不喜歡你,知道你的心思後用這種方式讓你知難而退。


 


二、她喜歡上別的男生了,怕別人誤會你和她的關系。


 


三、學業壓力大。


 


沈濯選擇性忽視了前兩條,但更加不敢去問她原因了。


 


恰好他媽讓他帶表妹去玩,他趁機問她怎麼釋放壓力。


 


表妹將他帶到遊樂場的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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