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抱我入府時,這樣說。
我今日特意擦了大哥從外邦俘獲的西域香粉,我身上越香,對面林漁的魚腥味就被襯得越加明顯。
果然,我聽到東宮的賓客有人抱怨說:「王府那裡一股馨香,東宮這兒怎麼一股魚腥的臭味啊?」
「太子妃的娘家人全是漁民,他們身上自然就有那股味道了。」
太子臉色陰沉地走完大婚流程,敬酒時又看見林漁那群村民在酒席上喝得七歪八倒,還有人拿著酒杯去各個酒桌上跟那群達官顯貴炫耀:
「太子當初在我們漁村時,還穿過我不要的褲子呢!那時我們哪知道他是個當朝太子啊!」
「他還吃過我捕的魚和蝦呢!說我們是他的再生父母!」
「若不是當今皇上還在,太子爺喊我們一聲衣食父母,我們整個漁村也是擔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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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忍無可忍地要讓他們閉嘴,被身邊的隨從提醒:「殿下,他們都是您的恩人,切不可在今日對恩人發作啊!」
李承屹窩著心火,回到新房便要撒在林漁身上,他剝了林漁的衣服,正要辦事時,卻發現如何都挺不起來。
林漁連忙幫他,幫得滿頭大汗,也不見有動靜:「殿下,你怎麼不行了?」
在漁村時,這種床上之事,兩人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次,林漁也不是大家閨秀,說話蠻直。
但她忘了,如今她是太子妃,她面對的男人是當朝太子。
「不行」兩個字,下的可是太子爺的尊嚴。
身下宣泄不出來的火和心頭的火燒在一塊兒,太子忽然就對林漁生了厭惡。
他立刻反唇相譏:「你身上為何這麼臭?」
林漁一愣:「殿下說什麼?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我身上的味道嗎?你還說這是海洋的香甜,為了讓這股味道純正,從漁村進京到今日大婚,我都不敢沐浴,生怕這味道不純了。」
太子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漁,他忽然發了火:
「你為何能忍受一個月不洗澡!!這裡是東宮不是漁村!你現在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後,你怎麼能和外面那些漁民一樣粗鄙!」
說罷,他摔門而去。
16
第二日一早,我便從齊王口中聽說了東宮的事。
「太子昨夜沒有跟他的恩人太子妃圓房。」
「今早太子妃進宮面聖,皇帝也沒有見她,太子妃回東宮後,跪著說了許多往日情分,太子才心軟讓她起來。」
我打眼瞧他:「從前隻知王爺醉心詩書,不屑權鬥,今日才發現王爺消息如此靈通。」
齊王從身後摟住我的腰身:「我如今有了王妃,自然要為王妃你爭一爭,那太子對你還有覬覦之心,我可不能輸給他,是不是?」
從前齊王沒資本爭皇位,現在娶了我有了宋家扶持,他的野心立刻就暴露了。
他親吻著我的鬢角,新婚第一日的情話總是格外動聽。
明明是自己想要皇位,卻說成是為了我。
我親手為他端起一碗藥:「這是調理身體的良藥,從前沒看過王爺的脈案,昨晚才發現殿下確實體力不濟。」
我話說得委婉,齊王還是有些尷尬,他知道我醫術了得,喝藥時卻有些遲疑。
「怎麼,怕藥裡有毒?」
齊王苦笑一聲:「王妃可知我這身體是怎麼廢的嗎?」
「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後,在我母妃懷我時下了藥,我母妃生下我後便難產而S,我雖保下一條命,卻也是個體弱的病秧子。」
「父皇皇子眾多,我是最沒有威脅的一個。」
「所以王爺輕易不出手。」我淡聲接話:「一出手便是S招。」
「太子回京途中遇刺墜崖,是王爺的手筆吧?」
我說這話時,就像在說今日午飯吃什麼一樣隨意。
齊王聽了,卻神色一變,看我的眼神也不似剛剛那麼柔情蜜意,而是多了幾分防備。
「新婚第一日,有些話,我們夫妻不如挑明了說。」
我伸出水蔥般的指甲勾住齊王的衣領,湊近他,與他呼吸纏綿:「若要成大事,你我彼此之間最好不要有秘密。」
「自然,我也希望王爺有個好身體,這樣才有命等到繼承皇位。」
齊王是個聰明人,見此也不再隱瞞,他先喝下了藥,以表對我的信任,而後才袒露心聲:
「先皇後S得太早,我這滿腔的仇恨總要找個人宣泄,李承屹不無辜,他沒S在懸崖邊,都是因為那個不合時宜的漁女。」
「殿下恨她?」
「恨倒說不上。」齊王冷冽一笑,「不過攪局者,在我這裡都該S。」
他眼裡流露出的狠絕與平常偽裝出的溫潤大相徑庭。
「根本不必我們動手,林漁和太子很快就會內讧的。」
「此話怎麼說?」
「太子失而復得,本該很得皇帝愛憐,可他偽裝失憶欺君在先,不顧大局娶漁女為妻在後,皇帝雖然面上不顯,心底也知道這樣的太子不能繼承大業。」
我走到桌前,隨手從大臣道賀的禮物中拿起一柄玉如意在掌中把玩:
「你們男子都說,娶妻要娶賢。」
「有林漁這樣的『賢妻』在東宮,何愁太子不被廢呢?」
17
再一次見到林漁,是在宮宴上,已經是太子妃的林漁,依然不被皇室看重。
私下裡,皇帝的妃嫔和宗親的家眷私下都在討論大婚那日那群漁村村民何等粗鄙丟人。
太子也聽到了,他全程沉著臉,恨不得和林漁撇清關系。
這就是前世他為什麼費盡心機要娶我為妻的原因。
太子雖然得皇帝寵愛,但他失蹤半年之久,朝中形勢他早就不佔優勢。
原本娶一個重臣之女做太子妃能讓他迅速穩固地位,可如今,坐在太子妃位置上的是一窮二白的林漁。
在太子最需要太子妃娘家勢力扶持的時候,林漁能給他提供的助力大概就是——鹹魚幹。
林漁也察覺到自己失寵的苗頭,最開始,她把這一切都歸因於自己的漁村出身。
但她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成為某個重臣的千金,於是她恨上了漁村所有人。
在那場宮宴結束後,林漁秘密派人去漁村放了把火,她要滅了整個漁村。
仿佛隻要漁村不在了,她的出身也能變得高貴起來。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最後逃出來的隻有幾個孩子和月波。
月波來王府找我救命時,身邊還帶著頭發都快被燒幹淨的大巫師。
於是我親自替他們把太子妃告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不敢審太子,於是私下設了公堂。
林漁在公堂上見到大巫師時,神色驚慌,她恨不得大巫師被火燎掉舌頭。
但大巫師的舌頭還在,可她的孫子S在那場火裡了。
於是大巫師用那條完整的舌頭,把林漁當日的所作所為全告訴了太子:
「太子當日墜海,身上穿著帶龍紋的皇室衣服,還有一塊東宮的金牌,林漁是看出你身份不凡才救你上岸的!你真以為她是什麼心善的漁女嗎?」
「她是我們漁村最驕傲陰毒的女子,她救太子就是為了當太子妃!」
「她花了二兩銀子讓我用預言欺騙你,說她是太子的真命天女,得她就能得天下!」
「我下了假的預言!所以我的孫子被老天收回去了,老天在懲罰我!為了贖罪,我要說出太子妃的一切罪行!」
太子雙眼猩紅地看著林漁,林漁怎麼辯解都沒用。
她急得暈了過去,在場的仵作略通醫術,隨手給她把脈,發現她懷孕了。
太子日日不行,請了不少太醫,都說是他摔下懸崖重傷的後遺症,沒人看出是被我一針扎廢了。
聽東宮的眼線說,太子私下吃不了不少補藥,終於在某一晚重振雄風,但也隻是一剎那的雄風,之後再沒行過。
但隻那一次,林漁就懷上了?
「殿下真是厲害,這麼快,太子妃就有孩子了。」
我說著道賀的話,卻十分地陰陽怪氣:「想必殿下一定很有能耐。」
李承屹不行了那麼久,他的心態早就扭曲了,就那麼一次,他自己都不相信林漁能懷上。
他看林漁肚子的眼神變得刻薄微妙。
我把他的一切情緒收在眼裡——挑唆一個男人對妻子變心,最簡單的就是讓他猜忌妻子腹中的孩子不是他所出。
我隻需要在他心裡埋下這根刺,早晚有一天,林漁會S在這根刺上。
18
這個孩子救了林漁的命,漁村的事被太子做主壓了下去。
那個村落上百條人命,一旦追責,他這個太子也不用當了。
他把林漁帶回了東宮,軟禁起來。
月波求我為漁村做主,我實在沒法對前世欺騙我的同謀者有所同情,隻告訴月波,那群人的S,我日後必然還一個公道。
此事就算捅到皇帝那裡,皇帝怕掀起民憤,也會壓著事情不讓發作。
所以隻能等,我知道,林漁那個蠢貨不會讓我等太久。
果然,六個月後,她又惹出了大禍。
西南水災,皇帝讓太子主理治災事宜。
國庫撥了大量金銀進東宮,由太子和他的謀士調用救災。
可到了月末,西南的官員急著上報說救災物資缺斤少兩,棉被裡充的是雞鴨未處理的羽毛,米裡有一半是碎石偽裝。
那段時間,太子忽然發現林漁渾身香氣,再沒有魚腥味,於是舊情復燃,不顧她身孕與她日夜親熱。
層層盤查下去,才發現是太子妃挪用救災銀兩,林漁見識短淺,看到金子便拿去用,根本不會細看金子底下印著什麼官印。
她不知從哪裡接觸到西域商人,一兩金子換一袋西域香粉,這種香粉用的是西域名貴香料,十分難得。
至少五袋香粉才能壓住林漁身上已經腌入味的魚腥臭。
就這樣,西南水災的百姓食不果腹,在水患裡凍S病S無數。
而林漁這個太子妃每日花五錠黃金給自己買西域的獨門香粉,隻為在床笫上取悅太子。
東窗事發時,林漁竟指著齊王府罵:「大婚之日你嫌我身上魚腥味不好聞,那個宋晴玉倒是香動京城,都怪宋晴玉,是她誘得我買那些西域香粉!」
林漁還未說完,太子已經一巴掌打歪了她的臉,這一巴掌,把林漁打暈了。
林漁醒來後,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切,她發現了一切不對,她急著告訴太子,這一切可能都是被算計的。
可她還未開口,太子已經拿了一杯毒酒到她眼前。
「喝了這杯酒,就給我去S!」
「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娶你做太子妃!要是宋晴玉做我的正妻,皇位早就唾手可得!」
「你這個賤人,累贅!」
太子掰著林漁的下巴,不給她任何解釋說話的機會,強行把毒酒灌進去。
於是林漁聽到了前世那些熟悉的話,隻是這些話,現在是太子對她說的:
「不妨告訴你,這三年,孤每每與你同榻而眠,心裡想的都是宋晴玉!」
「你每次喊孤夫君,都讓孤覺得無比惡心!」
「殿下......」林漁和前世的我一樣顧不得尊嚴,她卑微地抓住他的衣袖,「你不能S我......我懷孕了......孩子是無辜的......」
李承屹雙眼腥紅:「你的孩子跟你一樣,什麼都幫不了孤!」
「如果可以,孤隻想和宋晴玉生嫡子!」
「隻有她,隻有她的孩子,才能真正幫孤奪下皇位!」
「何況這個孩子......」
李承屹忽然按住了林漁高聳的肚子:「這個孩子真的是孤的嗎?還是跟東宮哪個侍衛苟且生的!!」
林漁痛苦地嘔出黑色的血。
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可以再次翻盤全勝。
可她什麼都來不及說,什麼都來不及做,就被太子一杯毒酒斷送。
她瞪著那雙逐漸空洞的眼睛,身下流下一大灘濃血——那個本就已經是S胎的孩子,悽慘地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