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芝總算不是特別迂腐:「我母妃,還好嗎?」
我點頭,把袖口的玉佩遞給他。
「這是當年攝政王妃含淚塞給你的,是你父王給你母妃的定情之物。
「自『你』被送去大齊為質,攝政王妃就憂思成疾,常年住在寺廟。」
沈成芝眸子瞬間就亮了:「蘭姨和李叔!教我竹編的蘭姨、給我刻印章的李叔,他們!」
我迎著少年期待的眸子,點了點頭:「這些年,他們一直遠遠關注著你,看著你長ţůₙ大,如今一切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你隻管安心在翰林院好好做你的探花郎,待來日……」
沈成芝很懂事:「母親,我不會給你們大人添麻煩,需要做什麼你們盡管去做,需要我幫忙,你們直接吩咐。」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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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在府裡住了下來,婆母震懾於蔡家的權勢,待她格外包容和寬厚。
我每日隻窩在院中打算盤,攝政王的軍隊,這一年需要的軍需比往年更多一些。
多年籌謀,總算到了見真章的時候。
攝政王被聖上派出去剿匪的時候,娘家嫂嫂親自來接我。
「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以我的意思,你和成芝到別院躲起來,來日……」
我握住嫂嫂的手搖了搖頭:「如今嬌娘和沈舒琅把所有目光都盯在我身上,你以哥哥教養成芝為名,把那孩子接走。」
嫂嫂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堅定地看著她,「總要留一個靶子,嫂嫂,成芝是咱們所有人的希望!
「你想想那些被蔡家禍害的人家,你想想當初被蔡家逼迫的日子!」
嫂子一咬牙,留下一句「自珍重」,就接走了成芝。
待邊關戰亂傳來的時候,眾人才後知後覺,崔家、王家、孫家,都派了兒郎去戰場上。
而當初蔡家送到這幾家的「女兒」,都被當家主母做主發賣了出去。
一時間,人人自危,往日最愛組織宴席的幾位婦人,對外宣稱得了重病,連頭都不露了。
反而是攝政王妃,以強勢的姿態從寺廟回歸,當眾打S了在攝政王府作威作福的蔡側妃。
邊關戰捷報連連,蔡將軍的屍體被運回京城的時候,眾人才明了,攝政王剿匪是假,去邊關捉拿通敵叛國的蔡將軍,順手降了大齊才是真。
在攝政王羅列的罪證中,不僅有蔡將軍假意和大齊打仗,騙取朝巨額軍餉。
還有當初朝堂主張議和,蔡將軍屠S大齊一城百姓,逼迫朝堂不得不繼續和大齊打下去。
他從中謀取巨大權力和錢財。
如今一切曝光,大齊使臣充滿歉疚送回在大齊飽受折磨的攝政王嫡長子。
可惜為時已晚,攝政王嫡長子手腕翻折,走路一瘸一拐,面色蠟黃,一隻眼睛看不到東西。
大齊使臣俯跪在地上:「求吾皇寬恕,邊關屠城消息傳來,將士心疼被糟蹋的婦孺,對質子過分了些。」
個人榮辱,和齊國放在一起,個人立馬變得無足輕重。
聖上很愧疚,拉著攝政王的手老淚縱橫:「當年母妃去世的時候,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可惜我卻……」
攝政王端端正正地給聖上磕了個響頭:「聖上,大哥,臣弟有罪,當初讓孩子做質子的消息傳來,王妃舊疾發作,差點就活不成了,臣弟為了王妃,再加上舍不得膝下的孩兒。
「恰好沈夫人帶孩子在寺廟祈福,臣弟以權壓人,強迫沈夫人把孩子換給了臣弟。」
聖上登時歡喜起來:「阿燁,阿燁還好好的?朕以後還有顏面去見母妃!
「這沈夫人深明大義,特賜一品诰命夫人,朕跟你一起去接我們的阿燁回家。」
9
宮中發生的事,我們都不知道。
眼見蔡家倒臺,局勢大轉,唯恐來日被趕出沈家,嬌娘又一次在府上作妖。
她請了道士到府上,鐵口直斷我的生肖和八字對沈家有害。
「母親,夫君,你們都聽到了,崔橘南的八字克咱們沈家。
「如若因為她的存在,影響咱們成芝的仕途。」
婆母嘆息一聲:「橘南,你也聽到了,母親也心疼你,但任何影響我們成芝前途的存在,我都不能允許。」
沈舒琅翻了個白眼:「現在上路,天黑前還能趕上晚膳,快去快去。」
我懶得搭理嬌娘,隻盯著沈母和沈舒琅。
「當初沈舒琅用那樣齷齪的手段娶到我,後又用髒藥害我終身不孕。
「不喜我ṭŭ̀ₒ,傷害我,卻又貪戀我崔家的權勢和人脈,在外頭生的小野種,也抱回來給我養。
「如今,這孩子我養得文武雙全,前途遠大,你們就一腳把我踢開,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沈母別開臉去:「那是我兒子會籌謀,不然你這種眼睛放在頭頂的女人,又如何會入我崔家。」
沈舒琅笑得狂妄:「我們就是一腳踢開你,你有什麼辦法?七出你犯了兩條,不敬婆母,不能生養。休了你也是活該。」
「你們就不怕來日成芝怪你們?」
婆母又翻了個白眼:「成芝骨子裡流的是我們的血,血濃於水你可聽過?」
我點了點頭:「聽過,怎麼會沒聽過呢?
「雖然我不能生,但對於別人骨肉團圓,我還是很樂意看的。
「就是不知道你們這些血濃於水的親人,得知小成芝在齊國被凌虐、被欺辱時,可有感覺到心痛?」
話一出口,嬌娘瞬時就衝到我跟前:「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成芝不是你一直在教養嗎?跟齊國有什麼關系?」
婆母悠地栽倒在地:「你這個毒婦,我的『成芝』,你把『成芝』怎麼了?」
沈舒琅不可置信看向我:「你,你換了我和攝政王的孩子?
「你為什麼這麼狠心,那孩子被送去為質子的時候,連路都不會走。」
我歪頭笑了起來:「就是啊,沈舒琅,你怎麼這麼狠心,當初不就是你帶頭在朝堂上支持把攝政王嫡長子送去敵國為質嗎?那時候你怎麼不想想,那孩子還不到一歲?
「怎麼如今變成自己的孩子,心疼也有了,關心也有了?」
沈舒琅拿起牆上的佩劍就要來S我。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就往他腦袋上扔,眼看他腦門上被我砸出一個窟窿,「咕嚕咕嚕」往外面冒血泡,我拔下頭頂磨得尖尖的銀簪,拉過距離我最近的婆母,把簪子抵在婆母脖頸:「你敢過來,我就先戳S她。」
沈舒琅盯著我的眼神,恨不得吃我的肉,嬌娘眼眶赤紅就去奪他手上的劍:「廢物,她害了咱們的兒子,你還不趕緊S了她,你還等什麼?」
一陣刺鼻的味道傳來,原來是婆母尿湿了裙子,她聲音都在顫抖:「嬌……嬌娘,別衝動。」
但嬌娘還是奪下了沈舒琅手中的佩劍,氣勢洶洶,要來砍S我,我的銀簪往下一按,瞬間婆母的脖子就冒出了血。
沈舒琅哭求我和嬌娘冷靜的時候,一聲尖厲的「皇上駕到」打破了所有混亂。
10
御林軍強勢奪去我們手中的利器,又快速整理了地上的碎片。
聖上對這些都不關心,隻問:「阿燁呢?」
見御林軍足夠多,我把婆母往外面一推,跪在地上稟報聖上,阿燁被藏起來了。
聖上臉上更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崔橘南,你照顧世子有功,不僅對攝政王有恩情,對我大楚江山也貢獻頗多,朕冊封你為一品诰命夫人。」
看在真成芝可憐的份上,聖上話鋒一轉,「沈家母子,還有這外室,為了我大楚江山,犧牲頗多。
「如今沈成芝所受挫磨,都因為我大楚,朕決定。」
聖上話還沒說完,嬌娘紅著眼瞪著聖上:「是你們皇家雞鳴狗盜之輩太多,舍不得你們李家子孫,就偷換我的兒子去受苦。
「這犧牲給你要不要?你真心疼這攝政王的孩子,你怎麼不用太子去換?
「要不是你做皇帝無德無能,又怎會用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孩去做質子,你也好意思觍著臉來獎賞我們,快別笑S人。」
沈舒琅趕忙去捂嬌娘的嘴,卻被嬌娘反咬一口,疼得在原地吸氣。
嬌娘氣急之下瘋狂輸出,雖然理是那個理,但偏偏她把聖上的面皮揭下來踩,惱羞成怒的聖上,當場拿劍斬S了嬌娘。
「沈家母子,不敬朕,賜S,以後這沈宅,歸崔橘南所有!」
沈家母子被拉下去的時候,還梗著脖子求我幫他們說情,我卻對著她們笑著搖了搖頭。
有仇就得報,不然憋出病來怎麼辦?
真成芝因為救國有功,被聖上安置在宮中一個偏殿,每日有宮女太監伺候。
假成芝,李啟燁被攝政王接回攝政王府,聖上憐惜他多年漂泊在外,當場冊封為小攝政王。
塵埃落定後,我回娘家跟祖母和母親匯報這個好消息。
祖母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撐著身子聽我說完,不再清明的眼眸中閃爍出不算明亮的光芒:「始作俑者,無其後乎。」
從慈安堂折返回嫂嫂房中時,嫂嫂嘆息一聲:「聽姐姐的意ṭů⁽思,當初阿燁會被外派做質子,其實是聖上的意思。」
我深思半晌,臉瞬間煞白:「蔡家,是……」
嫂嫂點了點頭。
從娘家回來,我就大病了一場,昏昏沉沉間,總覺得聖上在忌憚我的成芝。
如若早知聖上的猜忌如此嚴重,還不如讓他做一世的沈家子。
我日夜跪在佛前為聖上祈禱。
如若聖上能病一場就好了。
或者幹脆聖上生病S了才好。
11
或許是我的祈禱太虔誠,聖上纏綿病榻, 命不久矣的消息傳出來時,我當真一個月沒吃肉。
生生熬S了聖上。
聖上膝下無子, 最親近的,唯有攝政王這個兄弟。
在崔家、王家、趙家等世家大ťű⁶族的簇擁下, 阿燁登基為帝。
在獄中的沈家母子在牢裡嚷嚷,說他們是新帝的祖母和爹爹。
闊別多年,我再次見到那個孩子, 眉眼依舊像極了沈舒琅。
我以為他看到我會發火, 會憤怒, 但沒想到他隻盯著我的手镯看。
「這個镯子好看。」
阿燁嘆息,說這孩子從大齊回來的時候, 就呆傻了。
我看著隻欣賞手镯的孩子, 沒再多說什麼, 直接把他帶去了牢房。
正在叫囂著的沈舒琅, 看到我身後一瘸一拐的沈成芝後,眼眶瞬間紅了。
一樣的眉眼,無需再多的語言,我卻還在他淚眼下, 撸起沈成芝兩邊的袖子, 把帶有痣的那個手肘舉起來。
「沈舒琅, 看見沒, 這才是你血濃於水的孩子。」
沈舒琅眼底越來越紅, 渾身顫抖, 不可置信地看著呆傻的沈成芝, 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婆母早就癱軟在地,話都說不出。
我命人用涼水潑醒了沈舒琅:「你用涼藥害我斷子絕孫, 我毀了你的兒子, 公平公正得很。」
沈舒琅滿臉不可置信:「可他那時候隻是一個嬰兒。」
「可我那年隻有十七歲,上山求姻緣,你卻把我拖到破廟裡。」
沈舒琅跪在地上猛地給我磕頭:「我和母親三日後就要問斬了,我們一S, 這孩子就成了孤兒, 太可憐了, 你對他好點。」
我看著婆母剛剛回轉的神志,當著他二人的面朗聲宣布:「我會日夜折磨他,讓他求S不能,求生不得,這都是你們母子造下的孽, 要怪就怪他跟你們流一樣的血。」
在婆母和沈舒琅瘋狂掙扎中, 我領著那孩子, 出了牢房。
一陣銀針飛過, 沈成芝見我想逃,猛地把我推倒在地,卻因為腿瘸重心不穩栽倒在地。
我在地上轉了一圈, 剛剛我們摔倒的地方, 已經落滿了銀針。
沈成芝身上瞬時變得黝黑。
「銀針上有毒?」
沈成芝轉過頭,拒絕回答我的話。
「裝失憶,騙我們那麼久, 就為了S了我?」
我看著沈成芝悄悄攥成拳的手,歇了給他請大夫的心思。
他們沈家全家人詭計多端,就得去地獄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