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棠棠咬了一口醬豬蹄，嘴角蹭上了一點醬汁，另一隻手舀了一口湯，喝得吸溜吸溜。

 

國公爺皺起眉頭，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拿上帕子擦掉那點礙眼的醬汁。

 

「也說不上好不好吧，隻是母親讓我給三皇子和挽歌定親，我瞧著那孩子資質不錯，人也謙虛良善，加上挽歌同意，便定了。」

 

「棠棠，日後娘也會給你定門好親事，你性子不拘束，去宮裡隻會委屈了你。這幾年讓皇上多開點科舉，娘帶你榜下捉婿，喜歡誰就擄了回來！」

 

沈婧越說越興奮，蠢蠢欲動地盯著棠棠。

 

棠棠嗷一口吸起了蒜蓉粉絲上，根本沒注意她在說什麼。

 

我連忙打斷沈婧。

 

「榜下捉婿的事日後再說，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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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沈婧的話來說，三皇子看上去沒什麼特別。

 

可那劇情說的一切，總讓我心裡打鼓。

 

飯後我便和沈婧提了，讓我陪兩個女兒一起去宮裡的事。

 

她愣了愣，答應得很爽快。

 

隻說要委屈我下，作為侍女進去。

 

這有什麼的？

 

我直接應了下來。

 

壽宴上，我跟著沈婧和兩個女兒一同進了宮。

 

棠棠對壽宴沒什麼興趣，我的心高高懸起，跟在她們身後，第一次見到了書中的男主。

 

一行人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我注意到挽歌有些躲避三皇子的目光，不禁有些奇怪。

 

走到偏僻的宮道上，我悄悄問挽歌：「你不喜歡他嗎？」

 

挽歌同許多貴女一樣，自小養在深閨中，哪裡懂那些喜不喜歡的事？

 

她隻皺著眉頭，「三皇子算是良配，隻是……」

 

我再問她，她卻不搭話了。

 

「隻是什麼？不喜歡就說唄！」

 

棠棠大咧咧的，挽歌卻不一樣，她有姑娘家的細膩。

 

「他畢竟是三皇子，而我是個姑娘，外祖母都放了話，我沒有不聽的道理。」

 

「妹妹別怪母親，你的性子若是入了宮沒有好果子吃的，還不如在爹娘的照看下挑個好人家。」

 

挽歌聲音溫柔堅定，真誠地看著棠棠。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可人不是這樣活的。

 

果不其然，棠棠嗤笑了一聲，定定地看著挽歌，「少來那套做派，我不需要別人為我承擔什麼，若是我不喜歡的人，說什麼也不會同他成婚。」

 

挽歌愣了。

 

13

 

「你年紀小，這麼老成做什麼？那些是長輩要操心的，和你沒關系，國公和郡主想的隻是你是否喜歡。」

 

「若你不願待在這裡，還可以跟我出去做工，我炒菜，你燒火，娘還養不起你們兩個娃嗎？」

 

挽歌陷入了沉思。

 

我暗嘆，她年紀尚小，想不清楚這些。

 

隻單看挽歌對三皇子的態度，便知曉，這樁婚事她也不算滿意。

 

壽宴開始後，我一直盯著棠棠，卻還是讓三皇子鑽了空子。

 

三皇子如今在貴妃膝下教養，貴妃的宮女突然叫我過去幫忙，我愣了愣，除了跟著過去別無他法。

 

臨走前我囑咐棠棠和挽歌要一直待在一起，心卻沉了下去。

 

可等我再回來時，瞧見的就是焦急的挽歌。

 

「剛才貴妃喊我過去敘話，等我回來，妹妹就不見了，怎麼辦啊娘？」

 

我四處張望了下。

 

沈婧和國公爺在長公主跟前，四周圍了不少人。

 

眼見他們抽不出空來，我隻能一咬牙帶著挽歌一起找。

 

【宿主，女配在御花園西邊的池塘裡！】

 

來不及感謝系統，我拉著挽歌快步跑了過去。

 

遠遠瞧見涼亭裡那道熟悉的身影，我才慢了下來。

 

挽歌已經氣喘籲籲，她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突然愣了下來。

 

我停住腳步。

 

三皇子也在涼亭裡。

 

周圍沒有宮女侍衛，我帶著挽歌悄悄靠近，他們渾然未覺。

 

三皇子笑意盈盈，「母妃說了，當年郡主抱錯了孩子，你才是郡主和國公爺的親生女兒，對嗎？」

 

棠棠冷笑，「關你屁事。」

 

三皇子哽住，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給她。

 

我暗叫不好。

 

這段日子我算發現了，棠棠沒有別的缺點，唯一的就是嘴饞。

 

果不其然，她好奇地拿起糕點，隻是很快又扔了下去。

 

「你們皇宮的東西也不過如此，糖霜太多，糕點過於甜膩，沒有我娘親做的好吃。」?

 

三皇子疑惑道：「郡主還會做糕點？」

 

挽歌意外地淡淡笑起來。

 

見我疑惑地看著她，她解釋道：「妹妹果然挑嘴。」

 

我又問她：「三皇子想悔婚，你心裡如何想？」

 

挽歌氣定神闲，「太後賜婚，我怎麼想不重要，娘放心，我自幼讀聖賢書，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不會因此遷怒妹妹。」

 

我嘆了口氣，「我是問你如何想。你的未婚夫心裡沒你，日後你進了府縱然有權勢地位，可若是郡主和秦國公不在了呢？」

 

「若三皇子日後榮登大位，他妻妾成群，你整日為這樣一個男人打理瑣事，還得防著明槍暗箭，這樣過一輩子值嗎？」

 

挽歌看上去有點懵。

 

她平日聽慣了禮儀詩書，大家避諱這些男女之事。

 

她自然不懂。

 

可聽了我的話，她低頭沉思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地開口：「或許，我可以不嫁他。」

 

14

 

三皇子還在那邊和棠棠聊天。

 

棠棠全程都是不耐煩的模樣，甚至起身想走。

 

下一秒，三皇子卻突然拿著帕子往棠棠面上一甩，棠棠直接朝後倒了去，被他一把接住。

 

三皇子有些惱了，他一手扶上棠棠的腰，壓著聲音不懷好意道：「沒想到這鄉野丫頭這麼不好搞，母妃說得對，對付這種人光說沒用。」

 

「到時候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讓其他人來看發生了什麼，可就由你自己選擇了。」

 

【靠，那手帕裡有迷香！宿主，劇情完整了，這男主怎麼這麼垃圾！】

 

我心裡擔心得要命，急忙從假山後出來怒喝了一聲。

 

「你在幹什麼！」

 

挽歌氣紅了眼，提著裙子，上去狠狠扇了三皇子一巴掌。

 

「三皇子是當我們國公府沒人了嗎？無恥畜生！」

 

三皇子被扇了一愣，更讓他驚恐的是我和挽歌的出現。

 

他顫顫巍巍道：「你們怎麼在這？我不是讓人……」

 

我冷笑道：「讓人什麼？讓人把這守住了？」

 

桌子上還放著那碟點心。

 

我一看過去，三皇子的瞳孔就驟然緊縮。

 

哦，敢情這裡也下藥了唄？

 

我先他一步，眼疾手快地搶了一塊糕點。

 

挽歌直接喊人，「來人啊！S人了！」

 

我：「……」

 

沈婧和皇帝來的時候，我和挽歌看起來更像那個壞人。

 

三皇子怕事情敗露，把桌上的糕點都扔進了池子裡。

 

而挽歌隨手拿起碟子就開始猛猛砸他。

 

三皇子倒是想反抗，可我好心提醒他，作為皇帝現在還不怎麼重視的皇子，害了郡主和秦國公一個女兒，難道還要害第二個？

 

於是他憋著一口氣，直到幾人姍姍來遲。

 

沈婧一看棠棠這模樣嚇了一跳，急得圍著她團團轉。

 

「棠棠，你睜眼看看娘！天S的，哪個狗東西敢害我的女兒？」

 

她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角落裡的三皇子。

 

他鼻青臉腫，聽見沈婧的話抖了抖。

 

皇帝輕咳了一聲，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挽歌連忙上前，一五一十地說完了。

 

三皇子氣得臉色鐵青，忍無可忍，「你一個鄉野村婦生的女兒，根本不配嫁入皇宮，孤換成棠棠怎麼了？」

 

「若你們執意如此，秦挽歌也可以嫁進來做妾！」

 

挽歌驚詫地看著他，似乎有些恍惚。

 

然後，她淡淡開口：「秦挽歌，永不為妾。」

 

可三皇子畢竟是皇帝的親兒子，他猶豫再三，將人禁足半年，罰了三月俸祿。

 

秦國公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

 

隻見皇帝臉色一變，沈婧也不留痕跡地往我這邊蹭了蹭。

 

下一刻，秦國公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個手帕，眼淚像珠子一樣一串串滑落。

 

他一邊哭一邊喊：「爹！娘！孩兒不孝，連我們秦家最後的血脈都護不住啊！」

 

「要我這條命還有什麼用，我不如S了算了！」

 

說完，他猛地朝一旁的柱子衝過去，沈婧絲滑地擋在他面前。

 

我目瞪口呆。

 

挽歌小聲解釋道：「我爹……他就這樣，陛下每次都拿他沒辦法，鬧一鬧挺好的，至少我們國公府也保得下來。」

 

皇帝額上青筋直跳，最後拍板打了三皇子十大板，後來聽說他兩個月沒下來床。

 

15

 

回了家，棠棠足足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三皇子給她下了大量蒙汗藥。

 

她一睜眼就開心地伸了個懶腰，隨即嚇了一大跳，拍拍胸脯，指著床邊熊貓眼的四人問：「你們怎麼都在這！嚇S我了！」

 

隨即，棠棠從床上跳了下來，大咧咧地吵著：「娘！早上吃什麼？我想喝海鮮粥了，再配點醬蘿卜，美得嘞！」

 

沈婧毫不留情地賞了她一個腦瓜崩，幽怨地看著她。

 

「你滿腦子就想著吃，知不知道我們都嚇成什麼樣了？」

 

挽歌打了個哈欠，把昨晚的事情一說，慚愧地低頭。

 

「都怪我，要不是我，妹妹也不用經歷這些。」

 

棠棠撇撇嘴，「怪你幹嘛？三皇子那狗娘養的……」

 

話說一半，挽歌連忙捂住她的嘴。

 

棠棠噎了一下，扒開她的手握在手心，認認真真道：「是他給我下的藥，關你什麼事？」

 

「你總大包大攬什麼啊？沒人怪你，有那時間多吃點飯好嗎？」

 

挽歌輕輕笑了，嘆了口氣。

 

「我佔了你的位置這麼多年，怎能不愧？」

 

棠棠白了她一眼，反過來抱住我的大腿。

 

「你也不是全拿走了，我不是還有娘嗎？她做的東西超好吃的，水晶肘子、紅燒肉、四喜丸子、脆皮烤鴨……」

 

說著說著，我感覺大腿上一陣濡湿。

 

棠棠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亮晶晶地看著我，「娘親，餓餓，飯飯！」

 

屋裡頓時笑作一團。

 

我帶著兩大兩小進了廚房，他們負責打下手，我拿出上好的牛羊肉切成片，大蝦去皮攪拌成泥，再放入竹子做成的容器中。

 

糯嘰嘰的鴨掌，魚肉丸, 再配上一些小青菜……

 

最後, 用牛油，桂皮, 八角等等炒香做成古董羹的底料, 再調一碗蘸水。

 

下人們在院中抬上桌子, 燒好炭放在容器下。

 

古董羹就做好了。

 

夜裡, 我們幾個圍著桌子吃得大汗淋漓。

 

秦國公不怎麼能吃辣, 一邊冒眼淚一邊夾肉，炫得沒空說話。

 

沈婧穿了一身勁衣，眼冒金光的模樣和棠棠如出一轍。

 

母女倆筷子夾得飛起。

 

倒是挽歌吃得斯文, 臉上的笑卻不曾減半分。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說話的是沈婧，她不太會表達，隻伸著筷子給兩個孩子夾著肉。

 

我笑了，「當然會一直如此。」

 

16

 

但我沒想到, 我和沈婧的期盼很快落空了。

 

因為挽歌收拾好包裹, 準備離開京都了。

 

沈婧不舍, 「真的要走嗎？」

 

挽歌堅定地俯身拜下去。

 

「我自幼讀聖賢書，通曉事理, 卻從沒行過萬裡路。」

 

「有時我以為深宅大院就是我的餘生。」

 

「可女兒如今明白了，我自有我的路，隻是這路, 定要是我自己選的。」

 

沈婧含淚點頭，「好, 娘的挽歌長大了。」

 

挽歌要獨自遊學，沈婧不大放心。

 

棠棠給挽歌帶了不少好吃的, 要她路上小心, 自己會照顧好兩個娘親，隻是她也要照顧好自己。

 

挽歌笑著拉她的手。

 

「你和娘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我不過遊學一年而已, 一定可以的。」

 

「別擔心我, 倒是你們，照顧好自己。」

 

棠棠拉著她的手, 賭氣似的不願松開。

 

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由他去了。

 

國公爺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躲在國公府的大門後, 都沒出來。

 

我哽住。

 

「此他」日子還是照常過。

 

兩個月後，江南的一處小鎮裡，挽歌正拿著書要去吃茶。

 

「姑娘要不要試試我們這的新品, 茶裡加了牛乳, 喝過的都說好。」

 

我笑盈盈開口。

 

棠棠湊過來, 嘻嘻哈哈開口：「對呀對呀，還能美白哦！小娘子走了一路, 都曬黑了吧！」

 

還有沈婧叼了一根草, 「去哪？要不順路一起吧？」

 

挽歌手裡的書咣當一下掉到地上，兩條腿飛速倒騰，撲到我和沈婧懷裡。

 

棠棠在一邊酸道：「怎麼不帶我，我也要來！」

 

她撲在挽歌身旁, 緊緊地抱在一起。

 

「一家人啊，可不許孤立我！」

 

我笑著答，「當然了！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至於秦國公。

 

他要當差自然不能出來。

 

此刻估計正在國公府抹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