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抬眼與她對視，我仔細咀嚼著她眼中的困惑與恐慌。

我欠了欠身，謙卑地說：「臣妾愚鈍，還請皇後娘娘明示。」

 

在她湊到我眼前時，我輕聲說：「不知娘娘為何有氣，這皇後之位不是您自個兒巴巴求來的嗎？」

 

「賤人！」嫡姐本想給我一掌，但卻因為站不穩而摔了下去，她氣得不輕。

 

「今日之辱，本宮記下了。你別太得意！」

 

她怕了，很好。

 

「恭送皇後娘娘。」我的聲音洪亮，與她那沙啞的嗓子形成鮮明對比。

 

望著她搖搖晃晃的背影，我昂起了頭。

 

這才到哪，這戲才唱了個開頭呢，姐姐，你耐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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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並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去了太醫院。

 

還沒到門口，就看見太醫們如雀鳥般傾巢而出，神色慌亂。

 

「這是怎麼了？」我問我的丫頭青綠。

 

她是個聰明丫頭，很有手腕，上一世她是我嫡姐的心腹。

 

許是我嫡姐成了皇後之後太過膨脹，這一世她完全沒把青綠放在眼裡。

 

所以我果斷將青綠拉進了自己宮裡。

 

「主子聰慧，還需要問奴婢嗎？這當然是往昭陽殿去的。」

 

「是皇上的意思？」

 

「不，是皇後自己的意思。」

 

我注意到事件已經開始逐漸發生變化，上一世，太醫是皇帝親自請的。

 

上一世我因跪經而勞累過度，膝蓋受損。

 

皇帝每次都把全部太醫撥到我宮裡，嫡姐還以為他偏愛我。

 

其實他隻是讓太醫吊著我的命，他需要我好好活著，活到為他試藥的時候。

 

可嫡姐嫉妒得要命，悄悄換了我的藥，最終延誤了病情。

 

每一夜，膝蓋上的傷都讓我痛不欲生。

 

到後來，我已經難以站立，一雙腿生生廢了。

 

不過皇帝無所謂，畢竟我隻是不能走路，又不是不能試藥。

 

這一世，許是我勾得皇帝有些魂不守舍了，他居然忘了立愛妻人設。

 

不過沒事，我有的是法子。

 

「青綠，本宮身體不適。」我裝著頭疼地扶了扶發髻。

 

青綠趕忙扶住了我：「皇後娘娘將所有太醫都請走了，讓主子受罪，有失中宮之德。」

 

「隻讓我一人受罪倒也算不得什麼，如果滿宮都受罪的話，那才是真的失德。」

 

我的話音剛落，青綠就心領神會：「奴婢明白了。」

 

午後，青綠回來復命：「奴婢已經往各宮送了賞賜，娘娘們都不大舒坦呢。」

 

青綠是用香的高手，她知道該用什麼辦法讓人不舒坦。

 

「很好。」我滿意地點頭，「等大事完成，本宮會即刻放你出宮。」

 

「謝主子。」青綠立刻叩頭。

 

沒等入夜，嫔妃們求醫無門的消息就傳到了皇帝那裡。

 

而我已經化好了病容妝，假意強撐著去給嫡姐請安。

 

「聽說皇後娘娘鳳體違和，臣妾特來問安。」

 

「你假惺惺來做什麼？滾出去。」嫡姐的嗓子已然好了。

 

我哀求道：「臣妾身子不適，還請娘娘垂憐。」

 

嫡姐冷笑一聲：「本宮是國母，太醫自然先顧著本宮，何時輪到你這賤人了。」

 

「臣妾並非為自己求，也為宮中其他姐妹們求，請娘娘撥了太醫為大家診治吧。」

 

我的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極為哀切。

 

「你別在這裝好人了。本宮不康復，太醫就不能走，後宮由本宮說了算。」

 

正當嫡姐耀武揚威之時，皇帝的聲音突然響起：「皇後果真有國母風範。」

 

7

 

看準時機，我立刻虛弱地一歪，恰好在皇帝進來時倒了下去。

 

我的妝清淡中帶著魅惑，看著雖虛弱，但卻不蒼白。

 

皇帝看了果然心動，急切地將我抱了起來，大聲喊著太醫。

 

太醫們都擠在昭陽殿中，聽了皇帝的聲音匆匆趕出。

 

見了這一幕，皇帝的笑意冷了下來，壓著嗓子問：

 

「太醫為何都在昭陽殿？」

 

我緊靠著皇帝的胸膛：「皇上，娘娘鳳體要緊，臣妾本就低賤，能夠忍耐。」

 

「臣妾隻是不忍見其他姐妹受苦，這才來求情。」

 

「你啊，就是太心善了，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別人。」

 

皇帝柔聲安慰，又對太醫說：

 

「留下一個給貴妃診治，其他的都去各宮瞧瞧，不許漏下一個。」

 

太醫們領了命，誠惶誠恐地走了。

 

嫡姐則滿臉都是困惑，我猜她定是在想：明明上一世是皇帝讓所有太醫都去醫治皇後的啊？

 

皇帝走到她的塌邊，深情地撫著她的長發說：

 

「皇後身體怎麼樣了，朕可擔心得緊。」

 

皇帝的眼神是那樣深情，若不是我重生了，隻怕都要再被騙了去。

 

「謝皇上關懷。」嫡姐受寵若驚，「臣妾勞累過度傷了膝蓋，嗓子也疼，實在難受。」

 

聽了這話，我笑了起來，還真是蠢，真以為皇帝在關心她嗎？

 

「皇後身子不好，朕也心疼，你看你一病，也顧不上這六宮的人了。」

 

「不如，朕讓貴妃幫你吧，你就好好歇著。」

 

皇帝果然趁機削權，而且嫡姐失權的時間比我上一世還要早。

 

我立刻跪地謝恩，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她還蒙著，皇帝就又開了口：

 

「為先帝誦經乃是積福之事，皇後不應抱怨一時的苦痛。」

 

「以後就不要麻煩太醫了，福分到了，苦痛自然便會消失。」

 

這狗皇帝，我暗罵一聲，他比上一世還狠啊。

 

上一世好歹他還知道叫太醫，這一世直接上玄學療法了。

 

嫡姐的臉比方才還要蒼白，卻又無力反駁，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下。

 

「皇後如此賢明，是朕的福氣。」皇帝拍拍皇後的手。

 

「入夜了，快去佛堂吧，別誤了吉時。」

 

當晚，一切如舊。

 

皇後佛堂跪經，我則婉轉承恩。

 

有了青綠的香，皇帝根本離不開我，按照這樣的情況，我很快就能有皇子。

 

而皇帝的身子，也會更快地被那香消耗。

 

晨昏定省時，我看到嫡姐的臉色越來越差，厚厚的妝面也遮不住病態。

 

而妃妾們隻覺得她盛寵不衰。

 

「娘娘一枝獨秀，臣妾等望塵莫及。」淑妃冷著臉。

 

「臣妾們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娘娘當真賢德。」

 

這話一出，嫡姐那本就青白的臉更難看了：「淑妃，你敢出言不遜？」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我喝了口茶，坐山觀虎鬥。

 

淑妃的性子和上一世一樣火辣，她起身直言：「臣妾說錯了嗎？」

 

「皇後娘娘本該照拂六宮，如今皇上孝期，娘娘隻顧著與皇上恩愛，卻忘了自己的本分。」

 

「大膽！掌嘴！」嫡姐的聲音虛浮著，毫無威嚴。

 

我知道嫡姐根本不敢說出實情，畢竟那太丟人。

 

她會像上一世的我一樣，為了體面而打碎牙往肚裡咽。

 

8

 

這個皇後之位是帝王的詛咒，而非恩賜，我想嫡姐已經開始明白。

 

宮人們無人聽令，我緩緩起身，開始勸和：

 

「皇後娘娘，淑妃是受了寶冊金印的二品妃，隨意責打實在不妥。」

 

「本宮是皇後，還打不得她一個小小的淑妃了？」

 

嫡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想親自動手。

 

我笑著擋在淑妃面前：「娘娘三思，皇上命臣妾協理六宮，臣妾不得不勸您一句。」

 

火辣的巴掌打在了我臉上，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嫡姐這樣沉不住氣，正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她越是言行無狀，我就越能扶搖直上。

 

「貴妃娘娘！」淑妃驚了，「您無事吧。」

 

我搖搖頭，語氣依舊沉穩：「臣妾替淑妃挨了這一巴掌，還請娘娘息怒。」

 

嫡姐見我如此，越發激動起來，我的沉穩襯得她像個瘋子。

 

「還不快護著皇後娘娘！」我大聲吩咐道。

 

剛才還沒反應的宮人們立刻動了起來，按住了皇後。

 

淑妃橫眉豎目地說：「皇後娘娘無故責打貴妃，臣妾要去告訴皇上！」

 

我假意攔了一下，隨後便讓她去了。

 

隨後，妃妾們也被我遣走，殿中隻剩下了我和嫡姐兩人。

 

「娘娘是皇後之尊，怎麼還這樣沉不住氣。」

 

「弘芳搖！」皇後抓住我的裙擺，「你究竟做了什麼？本宮是皇後，皇後啊！」

 

我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您當然是皇後，您這輩子都會是皇後。」

 

「你蠱惑了皇上，一定是你蠱惑了皇上。」

 

「皇上對本宮是真心的，都怪你這個賤人！」

 

果然，人在痛苦的時候就會開始自欺欺人，就像我上一世一樣。

 

我拼命抓住那點可憐的真心，卻發現那不是一根救命稻草，而是一把利劍。

 

「皇上對您當然是真心的，這種真心隻有您配擁有，旁人求都求不來呢。」

 

「縱使皇上一時被你蠱惑！」皇後突然激動起來，「可本宮的母家在朝中效力，皇上會明白我才是對他有用的人。」

 

她的母家，呵，果然嫡姐根本不把我當弘家人。

 

可嫡姐不知道的是，她最後能仰賴的這個母家，其實很快就自身難保了。

 

而我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面，弘家人逼S我小娘，從小N待我，我巴不得看他們自取滅亡。

 

沒了外戚勢力，我也能更好地減少皇帝對我的忌憚。

 

不過我也沒必要現在就戳破嫡姐的美夢。

 

就像皇帝問我他在床上是否英武不減時，我隻會答，是。

 

我要讓皇上皇後都活在美夢中。

 

隻有這樣，美夢破碎的一刻才更顯壯麗。

 

所以我笑著答：「那是自然，所以娘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嫡姐掙扎著站了起來，突然也笑了起來。

 

「是啊，本宮沒什麼不放心的，你不過是妾而已，庶出的賤種。」

 

「要是在母家，悄悄發賣或者打S也沒人知道，明白嗎？」

 

呵，皇帝也是庶出，怎麼不幹脆把他也發賣了？

 

「臣妾明白，臣妾告退。」我笑著退出了昭陽殿。

 

9

 

在嫡姐的腿徹底走不了路之前，皇帝宴請了弘家人。

 

嫡姐人都幹瘦了，華麗的朝服在身上像枷鎖一般。

 

為了防止有誰看出什麼端倪，皇帝早早讓宮人抬了她去。

 

可笑的是，上一世嫡姐還以為皇帝這是在偏愛我，嫉妒得發狂。

 

我遠遠看著嫡姐的模樣，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差一點我就心軟了。

 

可一想到她從小就折磨我，上一世更是想盡辦法置我於S地，我的心又重新硬了起來。

 

我今日也穿上了皇帝著人送來的華服，乍看比嫡姐還要體面。

 

看見我走進宴席中，嫡姐端著架子罵我：

 

「你怎麼來了？這也是你配來的地方嗎？」

 

「皇後娘娘萬安，臣妾在這裡自有在這裡的道理。」

 

「你是妾，這是正經宮宴，你沒資格列席，不懂嗎？」

 

「這就怪了。」我扶了扶新賞的鳳釵，「是皇上說讓臣妾一定要來的。」

 

「畢竟皇上還特意請了母家的人來，臣妾怎能不陪同呢？」

 

「什麼？」皇後顯然沒想到這一點。

 

「當然，我肯定不如娘娘這麼得聖心。」

 

「我是自己從宮裡走過來的，娘娘就不同了。」

 

「皇上憐惜，特意叫人抬了您來，皇上多疼您啊。」

 

嫡姐敢怒不敢言，隻能掛起假笑，撐著那僅有的體面。

 

宴席很快開始，皇帝好好上演了一出帝後情深的戲碼。

 

食物都是他親自喂到嫡姐口中，細致得如同照顧幼兒。

 

弘家人看起來十分滿意，紛紛感嘆。

 

「皇後賢德，照拂六宮，朕決定嘉賞弘氏一族。」

 

皇帝笑盈盈地開始封賞。

 

看著嫡姐重新浮起的得意神情，我的笑意越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