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給大嫂和小姑子使了個眼色。

大嫂帶著閨女和小姑子走得遠了一些。

 

婆婆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黑色塑料袋：「怎麼拿這個包裝？」

 

「媽，您糊塗呀！這麼大的鈔票，要是不包裝一下，出意外怎麼辦？」

 

「哎呀，13 萬而已了，怎麼跟送了我 13 億似的？」婆婆臉都快笑爛了。

 

「這不是要跟您道歉嘛，區區 13 萬怎麼能表明我的心意呢？裡面的金額肯定大到您滿意呀。」

 

我還沒把那黑色塑料袋遞給婆婆，我老公就不樂意了。

 

「不是，你不會是打算把我們家裡所有的存款都送給我媽吧？」老公看著那黑色塑料袋眼睛都瞪直了。

 

「媽過一次生日，你就要把家裡所有錢都給她，我們的生活怎麼辦？你別任性，我工作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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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誤以為我那麼一大袋的錢，是把錢全拿出來給婆婆，立刻就著急了。

 

「兒子，兒子，別著急，媽哪能要你那麼多錢呢？就當給媽媽開開眼，媽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媽就拿 13 萬，剩下的全還給你們。」

 

婆婆立刻安撫兒子：「你上班也不容易，都瘦了，媽怎麼忍心把你錢都拿走。」

 

「媽，你真好。」老公再一次變臉了，又一次成了婆婆最忠誠的護衛。

 

我看著老公和婆婆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幕，萬分期待他們打開黑色塑料袋的場景。

 

「來，兒子，你跟媽一塊兒，等會兒給媽和錢一起合個影。」

 

我把黑色塑料袋扔到婆婆面前。

 

要是以前我這麼不尊重她，她非得鬧個天翻地覆，這次婆婆一點都沒有生氣。

 

我舉起手機，拍攝著婆婆和老公打開黑色塑料袋的場面。

 

一打開，滿滿的金元寶和天地銀行大額鈔票。

 

鈔票上全是零。

 

一張價值就遠遠超過了 13 萬。

 

我笑著大聲祝福：「媽，生日快樂！怎麼樣？夠不夠？不夠還有，你想要多少跟兒媳婦講，想要多少有多少！」

 

6

 

「啊！」婆婆一向忌諱這些東西，尤其是生日的時候，她驚慌失措地把袋子扔出去，金元寶和大額鈔票散落一地，金燦燦的，還怪好看的。

 

「鄭青，你怎麼把這麼晦氣的玩意弄到我媽面前來，你故意的吧？」

 

我老公也有點忌諱這種東西，第一時間就來問責我。

 

婆婆嚇得腿都軟了，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嘖，比她裝哭的時候順眼多了。

 

我把她全程的表現都錄了下來，上傳到了朋友圈。

 

婆婆的一些老朋友，我也加過好友，不是喜歡炫耀嗎，就讓婆婆的老朋友看看，擁有花不完的錢的婆婆是多麼的幸福。

 

「媽，我把視頻發到朋友圈咯，瞧您，高興得都站不起來了。」

 

公公和大伯哥在我的提醒下，才想起地上的婆婆，把她拉起來坐到沙發上。

 

幾個人戰戰兢兢地，不敢靠近金元寶和大額鈔票一步。

 

婆婆嚇得臉都白了，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我帶著哥哥先去吃飯。

 

既然他們無心吃滿桌子的飯菜，我就先吃了。

 

我都吃完了，婆婆才緩過來：「鄭青，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是不願意，你跟我說啊，我還能逼你不成，我是你的長輩啊，你怎麼能這麼捉弄我，太不孝了，還不快把東西收好扔掉，大喜的日子晦不晦氣啊。」

 

「哦？都用離婚威脅我了，還沒逼我呢，你還嫌棄晦氣呢，整個家裡就你最晦氣！」

 

「鄭青，你怎麼跟我媽說話呢！」我老公也站出來了，「我媽是你的長輩，你連長輩都罵，你們家就是這種家教？」

 

一口一個長輩，一口一個不孝，一口一個沒家教。

 

這種 PUA 一樣的話，得留在我在乎的時候說啊，現在的我一點都不在乎，也沒什麼尊敬準前夫家人的興致。

 

他們這些指責的話，隻會一點一點摧毀我的理智。

 

「那肯定比不上婆婆您的好家教啊，還是婆婆您爸媽教得好，要不是家學淵源，婆婆您也做不出來拿兒子的婚姻，逼迫兒媳婦拿 13 萬來慶生啊。

 

「也教不出拿婚姻逼迫老婆拿出 13 萬來給老媽慶生的兒子啊。

 

「這種軟飯硬吃的行為，在您家叫有家教，確實是別家學不會的。」

 

我陰陽怪氣完，朋友圈同步發了出去。

 

不是在乎臉面嗎，我非要撕了！

 

「鄭青！」準前夫徹底生氣了，「你今天不跟媽道歉，我們就去離婚！」

 

不然呢，還以為我都大鬧一場了，還留戀著他呢。

 

「離唄，走吧，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

 

7

 

我一口答應，準前夫愣住了：「你真的要和我離婚？」

 

他理智又回籠了。

 

我和準前夫大學相識，相愛 2 年，結婚 2 年。

 

這些年，我給他操持家裡，孝敬父母，給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的工作我爸也幫了不少。

 

如今，我的工作正值上升期，那個項目完成後，我升職加薪，接到的項目，賺到的錢隻會更多。

 

雖然不想承認準前夫是因為錢才喜歡我，但要說他隻喜歡我，一點不看我的家世，我是絕對不會信的。

 

如今，我答應了要跟他離婚。

 

他稱得上一句元氣大傷。

 

「寶貝，你……」準前夫急了，又開始叫我寶貝了。

 

「你還記得求婚的時候，你跟我保證絕對不會跟我提離婚兩字，提了，就代表你真的想離婚了。」

 

「你放心，雖然我們離婚了，你現在負責的那個項目也還是你的，就是以後，你要自己一個人好好地過，你胃不好，愛喝粥，以後要記得睡覺前把粥煮上，第二天不耽誤事，你應酬忙，一定要記得提前叫代駕，我以後不能晚上接你了……」我一字一句叮囑他。

 

準前夫聽得眼睛通紅，沒忍住哭出來，看著我的眼中滿是柔情。

 

我準備給婆婆最後一擊：「我還是愛你的，隻是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對不起，你的媽媽不喜歡我，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準前夫惡狠狠的目光盯著他的媽媽，這是第一次，我在婆媳大戰中取得勝利，也是最後一次。

 

準前婆婆被兒子的目光瞪得一哆嗦，顫顫巍巍：「兒子，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以前都沒事的！」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一直對鄭青不好，她怎麼可能會因為你和我離婚，都是你，你就這麼看不上你兒子過好日子是嗎，你把家裡攪和得一團亂，鄭青給你 3 萬買金镯子，你有什麼看不上的！鄭青跟我結婚的時候，你才給多少！」

 

我推推我哥，示意他把我讓他帶來的三金拿出來。

 

我哥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我鄭重其事地遞給準前夫：「當初結婚，你們家就給我這個，我現在還給你們。」

 

「鄭青，這事是我對不起你，這就當賠禮了。」準前夫不收，我默默翻了個白眼，不是，也好意思就拿這來賠禮，有本事離婚別分我的獎金啊。

 

我可不敢收，犯不著為了這麼丁點的三金，以後牽扯不清。

 

「媽，你給鄭青道歉，要不是你，鄭青怎麼可能要和我離婚，你做得太過分了！」

 

準前夫把他媽拎到我面前：「道歉。」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準前婆婆此刻跟隻鹌鹑似的：「兒子，媽媽是長輩。」

 

「長輩就可以無理取鬧嗎！」準前夫吼她，他大哥和父親都衝上來準備解救準前婆婆。

 

「要不是你們慣著她，我怎麼可能要走到離婚這一步！」準前夫現在像個衝鋒的勇士，跟家裡人對抗。

 

「13 萬你怎麼有臉開口的？你自己賺得到嗎！」

 

「對不起，媽錯了。」她哭得傷心，實在沒人替她說話，隻能低頭道歉。

 

「寶貝……」準前夫深情款款，「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傷害，你就原諒我一次吧。」

 

我抱臂冷冷地看著，直到此時，我才不得不承認，我自己選的男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差。

 

他對家庭的處事準則就是維護他自己的利益。

 

他根本不管誰對誰錯，誰影響了他的利益，誰就是錯的。

 

「你現在是升職加薪的關鍵期，你要是配合我離婚，咱們低調處理，對你的事業不會有任何影響，你要是非要和我鬧到魚S網破，咱們就鬧大，大不了大家職業生涯一起完蛋，我要是不工作，我爹媽養我，你呢？」

 

當年，他因為我的家庭能幫他而喜歡我，娶我，他享受了高娶的紅利，現在自然也會被高娶而限制。

 

他同不同意，婚都離定了，除非，他放棄打拼多年的事業，和我置氣。

 

我和他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到底不過就是過不下去了。

 

哥哥還有點緊張，靠近我，怕準前夫暴起。

 

給大額鈔票都沒衝突，現在就更不會起衝突了。

 

「財產平分，你這次的獎金，也平分。」

 

「可以！」

 

準前夫雖然嘴上說舍不得我，實際上進行財產分割的時候，清醒得可怕，一分沒讓。

 

這樣也好，雖然 50 萬獎金分了一半給準前夫讓我心疼，但是，我總不能因為舍不得這個 50 萬，一直拖著吧。

 

我跟他已經不可能再繼續了，拖久了還會傷害我以後的錢。

 

「行，你要走就走，以後可別後悔，我兒子這麼厲害，肯定能找一個比你更好的！」

 

準前夫他媽跟在旁邊看他算賬。

 

最終發現還能從我這裡掙點，整個人眉飛色舞的。

 

準前夫臉色很難看，雖然離婚分割財產他小賺，但能賺錢的人是我啊。

 

「明天早上，9 點準時去民政局辦離婚哈。」

 

我丟下一句，跟哥哥走了出去。

 

「你就讓我來給你送冥鈔啊。」哥哥握緊了拳頭。

 

「咱們在別人家，你先動手不佔理，我本來還以為會因為冥鈔打起來，想著咱倆都會武術，2 對 3 也不會輸，誰知道，看在錢的分上，這麼和平就解決了。」

 

8

 

哥哥專門陪我一塊去民政局。

 

準前夫非常準時，沉默地籤了字，和我約定好了一個月後正式拿離婚證。

 

我和小姑子大嫂的三人群又開始工作起來。

 

小姑子發了張結婚證照片。

 

「你把你媽解決了？」

 

「什麼呀，我偷了戶口本，二嫂你不知道，哦，不對，應該叫青青姐，昨天你走之後，我媽被家裡的男人們罵S了，都在說是因為我媽，才把這麼有錢的兒媳婦給丟了。」陳文歡快的聲音從手機對面傳出來。

 

「我媽昨天不是挨個打電話炫耀嗎？她的那些老姐妹看到青青姐你的朋友圈，打電話給我媽嘲笑她，她哭了一下午，壓根沒管我，我就直接拿了戶口本領證了。」

 

手機對面有高鐵提示聲，陳文又往群裡發了一張十指緊扣的手的照片，一張她自己的銀行卡的賬單，收入 38 萬 8，一張離這個城市很遠很遠的車票。

 

「拜拜，我先上高鐵啦，我要和我老公去別的地方，祝我們幸福吧！」

 

上了車後，陳文發了個朋友圈，文案：「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面八方皆自由。」

 

我第一次見陳文的時候，陳文才大二，她特別活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有一次，她不知道哪裡刷到一個問題，問我對遠嫁怎麼看。

 

她說她才不要遠嫁，她要見到爸爸媽媽，巴不得就嫁到隔壁去。

 

她知道家裡沒這麼愛她，她奢求不多，兩個哥哥之後，給她一丁點的愛就可以了。

 

可是就那一丁點她的父母都吝嗇給她。

 

終於，在畢業兩年後，徹底看清，也徹底遠離。

 

「一定要幸福哦。」

 

大嫂林夢祝福了陳文之後，補上一句：「我也準備離婚了。」

 

「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老公主動給我夾喜歡的菜，婆婆也主動跟我說多吃點，吃完飯還給我洗水果，還誇我，還跟我說，我的三金沒選好，她帶我去補一套更貴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對我好，我嫁過來 7 年了，我一直以為是他們不會對別人好，原來，他們都知道。」

 

手機對面，林夢的語音裡全都是哭腔，斷斷續續的話，從裡面傳出來：

 

「我老公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跟我說，讓我不要有離婚的想法，說以後會對我好的。

 

「他們什麼都知道，他們還讓我受了整整 7 年的冷暴力，還以後會對我好，誰稀罕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求著他們收留！

 

所以最貴的金手镯由我來買。

 

「（一」素來溫柔，連講話都小聲的林夢，話語擲地有聲。

 

我刷了刷朋友圈，又進了好久之前加的前婆婆的老姐妹們創的群。

 

前婆婆以一己之力把兒媳逼到離婚，還被兒媳送一大袋冥鈔，已經在群裡被討論兩天了。

 

我趕緊又拉了個小號進來吃瓜。

 

等她們知道前婆婆把女兒氣走, 把兩個兒媳都作到離婚還不知道群裡是個什麼盛況呢。

 

我一邊工作, 一邊吃瓜，離婚之後我的狀態更好了。

 

一個月後，我哥不放心我，再次陪我去拿離婚證。

 

前夫更憔悴了。

 

他想湊近我和我說話，被我哥攔下了：「對不起, 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一個月我的日子好難熬，抱歉，之前讓你這麼辛苦。」

 

「你可以讓你媽照顧你啊。」跟我講這些沒用的屁話是想怎樣？

 

「天天就在那算誰誰給她花多少錢，還要我給她拿錢去旅遊。」提起他媽媽，前夫咬牙切齒, 「我每天都那麼忙了, 天天要出去應酬, 讓她來幫我收拾兩天，她不是這疼就是那疼, 張口閉口就是要錢。」

 

前夫滿口抱怨, 還想說什麼, 電話響起：「又有什麼事？什麼, 你出去旅遊花 10 萬買了個镯子，你神經病吧, 跟你說多少次了, 旅遊景區是騙人的！」

 

前夫對著手機那頭咆哮：

 

「你又要我打錢幹嘛？你摔了去找大哥啊，大哥因為和嫂子離婚沒爭取到孩子怪你, 你不敢去你逮著我薅羊毛啊！我賺錢多，我就活該被薅啊！

 

「你別跟我說你那一套理論, 要不是你, 天天盤算誰給你花工資的多少錢, 我和大哥能被你搞得妻離子散，小妹遠走他鄉嗎？

 

「你愛治治，不治就S, 你還說我不孝順, 我又不是沒給你和爸錢, 你拿去揮霍還怪我, 我賺錢容易嗎！

 

「你還讓我爸把吃藥的錢勻給你？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你跟我爸分開吧，你這是要把我爸害S啊, 你拿他買藥錢揮霍！

 

「我爸在醫院, 你說你照顧的，結果呢，你拿了錢跑去旅遊，還被坑, 你以前不是什麼髒活累活都幹嗎, 你現在矯情什麼啊！」

 

「……」

 

我跟哥哥先走了，前夫還留在原地，處理一地雞毛。

 

曾經這些一地雞毛是我處理的, 可惜, 沒一個人念著我的好，反倒得寸進尺。

 

就連前夫都是，可是他忘了, 那是他家的一地雞毛，是我承擔了本該屬於他的職責。

 

既然他毫不承情。

 

那我就把原本屬於他的一地雞毛還給他。

 

他過他的苦日子，我過我的好日子。

 

一切都是他活該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