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七年來，我的深情似乎隻換來了他的習以為常和漠視。

從不可自拔地喜歡上宋禹安之後，我便不斷地追逐在他的身邊。

 

對於我的心意，宋禹安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變成默認接受。

 

可他從未真正主動說過愛我。

 

在這七年裡，我試圖融入他的生活，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自尊，扮演一個溫柔體貼的女朋友。

 

宋禹安也逐漸開始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一切付出，將自己擺在了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說：

 

「林清清，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隻不過是出身好了一些，實際上一點能力都沒有。你什麼都不懂。」

 

而他也很少願意我在他的朋友們面前出現，閉口不談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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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極少數幾個人才知道我和他在談戀愛。

 

我們的關系已經失衡很久了。

 

過去，我總是告訴自己宋禹安隻是不懂得如何主動去愛，他並不是不愛我。

 

隻要時間夠久，我總能融化他的心。

 

在我生病時的漠不關心，是因為他還要忙著畫畫。

 

從未有過的節日禮物，是因為宋禹安覺得我什麼都不缺，也不懂得如何表達愛意。

 

可是現在，在和李雅詩的聊天記錄裡，他卻事無巨細，噓寒問暖。

 

我恍然地想著，原來他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冷漠啊。

 

而我也是第一次，對宋禹安如此疾言厲色。

 

6

 

距離宋禹安摔門而出，已經過了一周。

 

在這一周裡，我們沒有任何聯系。

 

以前每一次爭吵，都是我主動低頭和好，宋禹安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

 

他似乎篤定了我離不開他。

 

可是也許因為他和李雅詩聊天時的細節戳痛了我的心。

 

這一次我卻不想這樣了。

 

這麼多年和宋禹安相處時的低聲下氣，差點讓我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什麼樣的人，也讓我成為了圈子裡的笑話。

 

「林家的大小姐，徹底栽到一個男人身上咯。」

 

類似的言論無數次出現在聚會上。我也隱隱成為了其他少爺小姐們的笑談。

 

隻是我被對宋禹安的愛遮住了眼睛，對此充耳不聞。

 

來都來了，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吧。

 

自從畢業之後進了自家企業，我也很久沒有好好放松過了。每天不是在工作中忙碌，就是把心思放在宋禹安身上。

 

即使每次飛來紐約，也隻是為了照料他的一日三餐，鮮少出去逛街。

 

而現在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呢。

 

「這幾個包，鞋和衣服都寄到家裡。」

 

我喝著導購員遞過來的橙汁，隨手點過店裡這些合眼緣的商品。

 

掃蕩過 ?N ?個店鋪之後，我這幾天鬱結的心情總算稍微好了一些。

 

也許是連著這麼多天沒有收到我的消息，宋禹安終於忍不住發來了消息：

 

「清清，你在哪裡？」

 

緊接著又彈來下一條：「我們什麼時候回國？」

 

購物的心情被打斷了。我擰了擰眉，卻終究還是很沒有骨氣地回道：

 

「你想什麼時候回去，我給你訂機票。」

 

這麼多年對宋禹安的付出和追逐，仿佛成了一種習慣。

 

即使隱隱約約察覺到他並不是那麼愛我，我依然沒有辦法完全割舍掉對他的感情。

 

最起碼不是現在。

 

7

 

我沒想到這麼快會見到李雅詩，打破了我和宋禹安之間粉飾的平靜。

 

從紐約回來的第三天，我的發小閨蜜們在私房餐館辦了一個「接風宴」。

 

其實隻是大家很久沒見面了，借著我的由頭攢了個局。

 

我本來是想和往常一樣把宋禹安帶上的，但是他說今天有事，我隻好獨自赴約。

 

「林小姐，您這邊請。」私房餐館的迎賓員微笑著，走在前面為我引路。

 

不想半路上正巧遇到了宋禹安的朋友張旭。

 

「嫂子，你也來啦！」

 

張旭看到我之後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沒等我開口便打開了旁邊的包廂門：「就在這兒——」

 

隨著推開的門，張旭的話也卡在這裡。他轉頭看著我，滿臉的尷尬。

 

坐在中間的赫然是宋禹安，他正滿臉寵溺地看著身旁的女孩，把剝好的蝦放在了她的盤子裡。

 

挺好的。我愛吃蝦，但宋禹安也從來沒有為我剝過一次蝦。

 

那時我撒嬌般地讓他替我剝海鮮，宋禹安卻皺著眉說自己過敏。我隻好作罷。

 

原來過不過敏的，還要看是誰要吃呀。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起頭，和我四目相對。

 

「你怎麼在這兒？」宋禹安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驀地嚴厲了起來。

 

「林清清，你打聽我聚會的地點？」

 

聽到宋禹安這樣說話，包廂裡的其他朋友們面面相覷，帶我進來的張旭更是尷尬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是好。

 

即使宋禹安並不喜歡在朋友面前提及我，但我們在一起的這七年，多多少少還是見過幾面的，這包間裡的幾個人都認識我。

 

「我沒有打聽你的事情。今天我和朋友也有個聚會，路上正好碰到了張旭。」

 

我語氣微沉，盡可能冷靜地解釋。

 

宋禹安身旁的女孩子也抬起頭，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開口笑著說道：

 

「這就是清清姐姐呀。禹安，看起來清清姐姐挺不放心你的呢。我們朋友間的聚會，姐姐你來這裡幹什麼呀？」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並不接話。卻沒想到，先按捺不住的是宋禹安。

 

「詩詩和你說話呢，林清清，你的家教就是這樣沒禮貌的嗎？」

 

宋禹安皺著眉頭，很不滿身旁的女孩被我無視。

 

原來這就是李雅詩，我頓時了然。

 

「宋禹安，那麼請問你的家教就體現在輕易質疑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上嗎？」

 

克制住心中翻湧的痛楚，我看著面前的一對男女，冷冷地反問。

 

「姐姐怎麼能這樣說話。」李雅詩嬌聲向宋禹安抱怨道：

 

「禹安哥哥，姐姐一直都是這樣不講理嗎？」

 

「給詩詩道歉！」聞言，宋禹安震怒。

 

8

 

包間裡的氣氛凝滯住，其他朋友都被眼前的變故震驚到了。

 

張旭訕訕開口打著圓場：「嫂子，宋哥可能是喝酒有些喝多了，你看這……」

 

我輕輕地笑了一聲，帶著一絲苦澀和自嘲，卻也充滿了一種莫名的釋然。

 

「宋禹安，我們分手了。」

 

心底依然像是被揪起來一樣痛苦，卻也帶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靜。

 

宋禹安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提出分手：

 

「林清清，你覺得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嗎？不給詩詩道歉我不會原諒你。」

 

我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男人，第一次發現他像是腦子有什麼大病：

 

「你？原諒我？」

 

「真是什麼東西都喜歡做夢，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拋開了對宋禹安的喜歡濾鏡，我說話毫不客氣。真以為我林清清是沒有脾氣的？

 

宋禹安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羞憤與不可置信。

 

他正準備繼續開口，被一旁的李雅詩搶了先。

 

「清清姐姐這是誤會了什麼呀，我和禹安哥哥之間什麼都沒有的。」

 

李雅詩眼眸通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清清姐姐是不是因為禹安哥哥送了我這個包包生氣呀。」

 

「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個包包花了禹安哥哥在畫展上賺的所有錢，如果知道的話我是不會收下的。如果清清姐姐介意的話，我就把包包送給你吧。」

 

李雅詩咬著嘴唇，仿佛做出了什麼讓步。

 

一邊說著，李雅詩一邊起身拎著包包走了過來。

 

她語氣委委屈屈，我卻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惡意。

 

「清清姐姐平時是不是都沒有收到過什麼禮物呀，難怪會這麼介意。」

 

隨著李雅詩靠近，她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

 

「禹安哥哥所有錢都花給我了。他有給你花過一分錢嗎？姐姐，要是有點眼力見的話，你就別再糾纏著他了。」

 

我嫌棄地推開她，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紅酒杯，澆到了她頭上。

 

「別離我這麼近，我嫌髒。」

 

在李雅詩的嬌聲驚呼中，宋禹安衝上來護著她，精準地接到了我潑過去的第二杯紅酒。

 

兩個人整整齊齊地都變成了落湯雞，殷紅的酒液在頭上身上流淌，哪裡還有平日裡的精致模樣。

 

一瞬間包廂裡靜得出奇，隻有宋禹安和李雅詩身上滴落的紅酒聲音清晰可聞。

 

在一片寂靜中，我轉身離開，笑容璀璨地丟下一句話：

 

「那你猜，沒有我給他的生活費，宋禹安還會舍得給你花多少錢呢？」

 

「另外，一個基礎款包包而已，也就你這樣眼皮子淺的人才會上趕著當第三者啦。」

 

9

 

「恭喜我們的清清重獲新生！」另一個包廂裡，妝容精致的女人舉起酒杯，笑著起哄道。

 

我嬌嗔地瞪了她一眼，奪過酒杯：「好啦小寧，還喝呢。」

 

「今天高興嘛。終於和宋禹安那個狗男人拜拜了。我早就說那不是個好東西。」

 

阮寧斜靠在我身上，嘟著嘴撒嬌。

 

我圈子裡的朋友們都不太看得上宋禹安，其中以我的閨蜜阮寧更甚。

 

隻是大家勸了幾次無果之後，礙於我的面子，平時很少再直白地評價宋禹安。

 

突然聽到我分手的消息，就再也按捺不住高興的心情，激情開麥。

 

「不過是個軟飯男，還偏偏軟飯硬吃。」

 

「我們清清對他這麼好，還端著架子，真以為自己很高貴了？」

 

「切，平時裡拿著清清給的錢大手大腳，還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樣，看不起我們這些人。他哪來的臉？」

 

宋禹安自認藝術天賦超絕，早晚有一天會成為著名畫家，言語之間對我們這些人隱隱帶著不屑，總說我們隻是命好投了個好胎罷了。

 

這樣的做派早就把其他人得罪透了。

 

隻有我因為喜歡沒有看穿這些，給宋禹安蒙上了一層光環，又在他日復一日的打壓下逐漸失去了自我。

 

「清清，宋禹安還不知道前些天他畫展裡賣出來的畫，別人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買下來的吧。」

 

阮寧突然開口，頗有些戲謔。

 

我輕笑：「你們要是不喜歡，找個理由退了吧。」

 

林家的大小姐，拿得起也放得下。

 

如果說在紐約的那一次，是讓我對和宋禹安之間對感情產生了動搖。

 

這一次的事情，更是斬斷了我對宋禹安所有的愛意。

 

一次又一次的忽視一點點地消磨掉我的感情，而李雅詩，則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在那一瞬間，我發覺自己這麼多年的感情，更像是一個笑話。

 

在我和李雅詩兩個人之間，很顯然宋禹安選擇了他高中時的白月光。

 

可是拿我林清清當可供挑選的人，他也配？

 

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情面的。

 

我林清清在喜歡的時候可以真真切切地全身心投入，更能做到在離開時毫不留戀。

 

10

 

不可否認的是，宋禹安在繪畫方面確實有些天賦。

 

他的才華也是當初除了臉之外，最吸引我的地方。

 

年少時的宋禹安，即使家境貧困，學業繁忙，也要努力完成自己的夢想。

 

為此，我也不遺餘力地支持他，不僅承擔了他海外藝術專業學習的所有費用，還帶著他遊歷世界各地。

 

甚至，我還走動關系在前段時間的畫展名單上加上了宋禹安。

 

他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次畫展的。

 

縱然他小有天賦，可平心而論，這個世界上才華橫溢的人何其之多。

 

何況那些有天賦的人，還同樣地勤奮努力。

 

可宋禹安，在我的資助下進入世界名校之後，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僅繪畫靈感陷入瓶頸，連基本的畫技也並沒有提升多少。

 

在學業上停滯不前，宋禹安的脾氣也明顯地焦躁了很多。

 

為了他能開心一些，我打通關系讓宋禹安參加了本不應該有他的畫展，還安排自己的朋友們買下了他的一些畫作。

 

卻不曾想，賺到了第一桶金的宋禹安，反手將這一筆錢盡數拿出來給李雅詩買了禮物討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