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袁袁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努力喔~

 

「這個寒假哇，她天天起來跑步，一天跑好十幾公裡，有時候二十多公裡也是有的呢！

 

「我說的都是真話的哦，可沒有騙人。旁邊的美女可是可以為我作證噢，她也是我們的好朋友。」

 

王曉曉浮誇地說著，又用肩膀推了推身旁的許雲棲：「你說我說的是不啦，小棲？」

 

社恐的許雲棲被她拉著，一張精致的小臉通紅，聽見問話，她神色有些閃躲，想裝作和她不太熟，久久地憋出了個：「嗯…是。」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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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火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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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去年，無緣無故上了校園論壇。

 

可這次，我上了文娛網。

 

微博的！

 

文娛熱搜！

 

許雲棲和我說的時候，我嚇得心髒跳到嗓子眼。

 

低頭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腿。

 

好像是…

 

比之前更結實了。

 

更粗壯了。

 

還更黃了。

 

一個假期，在南邊城市的太陽下曬成了小麥色。

 

王曉曉正沉浸在觀賞自己那條已經破了百萬贊的採訪視頻上。

 

察覺到我莫名的沉默，她窩在對面沙發裡抬眸看我了一眼，突然跑過來摟著我，笑嘻嘻：「乖乖~安啦~」

 

「網上可都是誇你的~」

 

「網友們的眼光可好了~

 

「都在誇我們的袁袁跑步好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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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dy 上一條破了千贊的跑步視頻出現在眼前。

 

還是官方，人民網發布的。

 

視頻中女孩標準的跑步身姿，眼裡的堅定目光，配上一首超燃的 bgm。

 

我火了。

 

火遍全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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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刷滿屏幕：

 

【哇啊啊啊啊姐姐好帥！腿好長！肌肉線條看上去超帥的！】

 

【這我老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什麼時候來娶我！】

 

【臥槽五千米十三分零六秒，甩飛後面一大截，這是神吧我草草草…】

 

人一旦火起來，網上又多了些「考古學家」。

 

學校論壇去年的照片被挖出來放在微博上審判的時候，鄒甜娜恰好在參加選美比賽。

 

有熱心的考古網友將去年的論壇風波事件，按時間順序，一張一張地排版好，曝光在微博。

 

然後，當晚。

 

我的學校，火了。

 

一群廣大的大學生們替我和許雲棲抱不平：

 

【草泥馬的，一群眼瞎子說什麼呢？！】

 

【我天，居然還有女生跟著罵。每個女孩子都是很漂亮的啊，不管什麼腿都是適合她們的，她們喜歡就好。你們長嘴是好好吃飯的，為什麼無緣無故要罵人啊？】

 

【拜託你們給老子好好做人！我們袁袁將來可是要成為公眾人物的，小心告你們誹謗侮辱！你們那幾張碎嘴皮子幾個敲鍵盤的賤手骨頭賠的起嗎？】

 

……再然後，之前論壇上罵我的賬號，逃命似地一溜串注銷。

 

鄒甜娜三個字。

 

也專門有了個超話。

 

她個人賬號粉絲有不少，可底下留言評論卻多了。

 

我靜靜看著微博上動靜，突然起了玩心。

 

垂眸打開手機，我點開班群，翻到「校園女神」鄒甜娜，私發了條消息。

 

消息不多，就兩句話——

 

【女神，恭喜你啊。】

 

【終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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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出後，沒有收到回復。

 

但半小時後，

 

鄒甜娜發了條微博，在哭慘——

 

【每個女孩子都是鮮花，因為平時忙著學習和提升自己，很少浪費時間在網上看些無用的東西，我不知道論壇裡照片對袁袁和棲棲會有這麼大的影響，我在這裡對兩人說一聲抱歉啦~】

 

「呵。」

 

還沒看完，王曉曉噗嗤一聲。

 

發出她標志性的冷笑：「這個妖精，還挺會裝。」

 

「哎等等。」吃薯片的許雲棲突然開口，「你們看，樓下有條評論被頂上來了。」

 

我順著許雲棲的話，手指下翻——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們這群上網的是在浪費時間幹沒用的事了？忙著學習和提升自己？呵，怕是忙著去動刀子去維修自己吧。我大舅媽可是在整形醫院見過你好幾次了。】

 

這位昵稱為「二二四」網友說的義憤填膺，最後還附了一張鄒甜娜在整形醫院抽脂的圖片。

 

高清圖。

 

明晃晃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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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鄒甜娜，不承認。

 

「二二四」網友評論一路飆升，飆至第一，鄒甜娜坐不住了，立馬反駁：【哈哈這位網友太敏感了，我可沒有這樣說。你有時間 P 圖，不如多花點時間看看書，提升一下自己的閱讀能力噢。】

 

「草！」王曉曉被這人的厚顏無恥氣到了，忍不住飆髒話。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附和點點頭。

 

五分鍾後。

 

微博上突然曝出一跳熟悉的視頻。

 

視頻光線昏暗，可女生站在昏黃燈光下，轉過身，正巧照清了她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醜陋嘴臉：

 

「什麼健康不健康，抽！

 

「你隻管給我抽就好，要不然我這雙腿你讓我怎麼去見人？

 

「我他媽明年還要參加選美比賽，我要穿最短的褲，跳最辣的舞！這可是我唯一踏進娛樂圈的大門！」

 

…

 

視頻的發出者是一個剛剛注冊的新賬號。

 

看完視頻，我和王曉曉無言沉默對視三秒，最後默契一笑。

 

王曉曉慢慢轉過身，看著許雲棲，曖昧一笑：「小棲妹妹，你壞壞哦。」

 

「？」

 

「居然搶我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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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我這邊，「二二四」那邊估計也氣的火冒三丈，直接花高價買下了整容醫院門口出入一整年的監控情況。

 

細心的網友統計，一年之內，鄒甜娜頂著兩幅不同腿型前前後後進入醫院，不下五十次。

 

一前一後兩條視頻，像兩把冷厲的鋒刀，將鄒甜娜SS地釘在案板上。

 

網友們被她震驚，選美比賽還在舉行，為她投票的粉絲們紛紛受到炸裂，一時間，無數私發與惡評如潮水瘋狂朝她湧去。

 

她再沒吭聲，像一隻被人喊打的臭老鼠，嚇得左右亂竄躲進陰溝，銷聲匿跡。

 

翌日，再看她參賽直播。

 

女生臉上摸了三層厚的白粉，也遮不住眼底的烏青與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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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全國運動賽事舉行了一周。

 

長跑那天比賽完後，我就把手機電話卡取了出來，一切可以聯系的軟件也全部卸載。

 

我知道，我爸媽已經知道事情真相。

 

但能躲一天是一天，等我拿到金牌再回家，說不定，他們不會那麼生氣……

 

帶著這樣的心態，我們三姐妹在首都吃喝玩樂逛了個遍。

 

一直到頒獎那天早上，我們三人還起了大早，吃了頓熱騰騰的早飯。

 

我爸媽就是在我喝豆漿的時候怒氣衝衝S過來的。

 

啪——

 

地一聲。

 

熱騰的豆漿灑了一地。

 

我笑容僵在臉上，臉上起了個大紅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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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許雲棲和王曉曉被嚇愣了。

 

我抬起頭，爸爸陰沉著臉站在我面前，媽媽在一旁低聲啜泣著。爸爸似乎還想一巴掌扇過來，被媽媽懇求止住了。

 

男人聲音怒沉，目光銳利，緊緊盯著我：「姚袁，膽子大了啊，還學會騙爸媽了？」

 

我緩緩地站直身。

 

垂眸低頭，不語。

 

媽媽見狀，恨鐵不成鋼地來拍我，又哭又罵：「袁袁，你怎麼會這樣啊？連爸媽你都騙，你是不是忘了你弟弟了，你難道還想讓媽媽爸爸又失去你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啊，這麼不聽話啊！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來這裡多危險，什麼事都不跟我們父母說，還說在學校學習，如果不是我們看到新聞，你還打算瞞我們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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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來的匆忙，神色俱是勞累。

 

女人掩著臉，罵著罵著，突然埋在我懷中低聲抽泣著，我一愣，又抬頭看了眼站在面前雙眼通紅的男人。

 

「媽，我不是…」

 

我低下頭看著媽媽，慢慢地出聲，聲音很輕。

 

掩著委屈。

 

其實，我也想跟你們說。

 

可如果說了，我就來不了了。

 

我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媽媽的背，又伸出另一隻手，慢慢地從口袋拿出一個許願瓶。

 

許願瓶是星星狀，玻璃的。

 

晨曦的微光照射過來，瓶內剎那閃閃金光。

 

我將瓶子放在手心，看著爸爸媽媽。

 

微風柔柔的。

 

我突然一笑，聲音哽咽：

 

「爸媽，我抓住風了。」

 

「小狄好傻，明明我是姐姐，應該是我給他抓風的。怎麼能讓他搶先呢……」

 

話落，媽媽瞬間失聲痛哭了起來。

 

爸爸也頓時一僵。

 

片刻後，他僵硬緩慢地轉過身，沉默地坐在早餐桌前，垂著頭。

 

那對曾扛起我和小狄的寬厚肩膀，在隱隱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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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早餐，吃的五人兩眼紅紅。

 

十點要參加頒獎儀式，我本來是想讓爸爸媽媽去酒店休息。可他們堅持要陪我去。

 

他們篤定地說，小狄一定會來現場。

 

會來接許願瓶的風，會來看姐姐的。

 

一家人。

 

就該團團圓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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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現場要比之前比賽熱鬧得多。

 

緊張氛圍不再有，而是被獲獎的歡喜所代替。

 

人人臉上洋溢著激動快樂，記者們擁擠著，攝像機不停咔擦咔擦，主持人音調高興熱情。聽見自己的名字，我衝著跑向了高臺。

 

站在高臺上，看著頒獎人拿著金牌與鮮花緩緩地走出來。

 

我俯身彎腰，然後，金牌穩當地掛在了脖上。

 

倏地一聲咔擦，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白光。

 

我抬頭，記者們擁擠在一團，舉著話筒熱情地朝我發問：

 

「姚袁選手，請問你獲得此次女子長跑冠軍, 有什麼獲獎感言嗎？」

 

「前段時間 A 大鬧出的論壇風波，你作為當事人有什麼想說的嗎？」

 

「身為女子運動員，請問你在訓練當中是否會出現什麼困難？是怎麼平衡自己的生活與訓練的呢？」

 

…

 

不遠處，親人和朋友們欣慰看著我。

 

我回之一笑, 收回視線。

 

慢慢舉起金牌, 抬起黑亮的眼眸, 看向鏡頭：「我想說——」

 

頓了幾秒，我目光堅定，緩緩地說：

 

「女孩們的腿是用來奔跑的，不是用來欣賞的。

 

「所以女孩們，請放肆地做自己，愛自己, 勇敢地往前奔跑吧！

 

「相信我，遙遠的地方，會有美好與奇跡再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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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袁好棒！】

 

【我艹看哭老子了…】

 

【瑪德好感動……】

 

……

 

回校路上，採訪視頻一經播出，微博上熱度又起了。加上早餐事件被路人發布到網上，微博上熱度久久不散。

 

不僅如此，選美賽上鄒甜娜的競爭對手，找準時機，曝光了件事——

 

去年學校論壇火起的那張照片，是鄒甜娜找人故意偷拍的。

 

她特意選好時間地點，專門安排人, 拍出了一張對比照, 試圖炒火自己。

 

當年那個偷拍的小弟，因為收了一筆高昂的費用，全在網上告發。

 

前陣子因為炒節目熱度, 黑火也是火, 節目組並沒有讓鄒甜娜退賽。

 

可這次不同。

 

事情太過嚴重, 鄒甜娜被勒令強制退賽。

 

不過, 她雖然沒有榮獲選美冠軍。

 

可還是如她所願。

 

「我們家袁袁的腿哪有他們說的那麼誇張，什麼男人婆？什麼雄壯大腿？

 

「（「」成為人人喊打的髒老鼠，難道不是火了嘛？

 

我退出微博, 側頭看向飛機窗外的風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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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不是笑鄒甜娜。

 

而是因為評論, 笑了——

 

【一張照片，三道背影，除了當初被誇上天的鄒甜娜, 姚袁和許雲棲都打出了張好牌。】

 

【你們看姚袁，之前雖然被罵腿粗, 可現在拿下了長跑冠軍。還有許雲棲, 之前雖然被罵筷子腿, 可現在再看她的腿，明顯是自己努力了很久，有很大改善。】

 

【我們都要朝著優秀的自己前進啊。】

 

果然, 世上還是有明白人的。

 

下了飛機，回到校。

 

與爸爸媽媽分開之際，我突然想到什麼，打開手機, 翻出了條去年的錄音。

 

將手機遞到在教育界有「億」些地位的爸爸面前，我故作委屈：

 

「爸爸，你聽聽看~

 

「我覺得我們學校的輔導員不是很稱職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