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學校論壇裡一張照片火了。

 

照片三位女生，兩位女生身穿高奢短裙，裙下一雙細腿纖細筆直。

 

我站兩人中間，pxx 二十塊錢運動短褲下，小腿肌肉結實飽滿。

 

論壇裡對我惡評瘋漲。

 

我卻風輕雲淡地一笑，不予理會。

 

這群笨蛋，沒一個知道——

 

女孩子的腿是用來奔跑的，不是用來欣賞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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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半，學校論壇發出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三道女孩背影。

 

兩位女生各自穿著一黑一白高奢短裙，裙下雙腿纖細筆直又雪白修長，另一位 C 位女生穿平價黑色運動短褲。

 

對比下來，短褲下的那雙腿顯得又黑又壯，簡直是一場恐怖災難。

 

本人不巧。

 

正是這場災難本難。

 

2

 

「臥靠這些人有病吧！」

 

寢室裡，室友王曉曉一目十行地刷著論壇屏幕，越刷越惱：

 

「我們家袁袁的腿哪有他們說的那麼誇張，什麼男人婆？什麼雄壯大腿？

 

「這踏瑪的就是幾個細狗男沒長過肌肉不知道肌肉是啥樣，在這兒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你說對吧，袁袁？」

 

王曉曉說著說著，突然問我一嘴。

 

我正換著運動服要去夜跑，沒聽見她前面說了什麼，疑惑看過去：「啊？」

 

「……」

 

「不是吧袁袁！」

 

王曉曉定定看我幾秒，突然轉頭雙手趴在椅背上痛苦喊，「你又要去跑步啊？」

 

「嗯。」我點點頭打開門。

 

轉身時稍稍甩著高馬尾，笑著說了聲：

 

「走了！」

 

3

 

不怪王曉曉怒火朝天。

 

論壇那些對我的嘲笑謾罵，不是一般人能受住的——

 

【臥槽中間那是什麼辣眼睛的玩意兒？比老子的腿還粗，嚇S老子了！】

 

【啊啊怪物退退退！這女的臉皮好厚，這麼胖還不去減肥？】

 

【真是丟我們女生的臉！】

 

【同意樓上！腿這麼粗還敢穿短褲出門，賤S了！】

 

【不看中間那個S玩意！旁邊兩位小姐姐的腿好美呀，親親～】

 

【啊啊啊白白細細的，美腿～我的女神～】

 

……

 

無盡蒼穹上月亮灑下一大片銀光。

 

跑完十公裡，我喘著氣在操場勻緩地走著，身上運動服湿漉，汗水一滴滴從額間流出。

 

論壇上惡評一般人受不住，可關我屁事。

 

我又不是一般人。

 

我可沒空理這群笨蛋。

 

我隻知道。

 

女孩子的腿是用來奔跑的，不是用來欣賞的。

 

我要參加明年全國比賽，拿下冠軍，進入國家長跑隊。

 

4

 

寢室四人寢，混專業。

 

我和室友尹可欣同專業同班。開學一周，因為經常一起上課買飯，相處還不錯。

 

早上我有晨跑習慣，會順便給她帶早餐。

 

七點半，太陽暖光灑射教學樓。

 

我晨跑完，照舊在食堂買好早飯，看到教學樓下那道熟悉身影，我在不遠處擺了擺手，打招呼：「可欣！」

 

尹可欣化了個美妝，穿著美裙正和同班女生說說笑笑。

 

聽見我聲音，她精致臉上的笑容僵住。

 

極其不自然地轉過身。

 

「你的早餐。」我沒注意她的反常，笑著走上前。

 

尹可欣收起笑容，神情冷淡：

 

「謝謝。」

 

旁邊站著幾個女生。

 

她們眼神在我們倆之間來回打轉，最後帶著不明意味的目光上下審視了我一番，輕笑一聲，扭頭走了。

 

我被看的有些不適，皺起眉：「你們——」

 

「走吧。」尹可欣突然出聲打斷。

 

她側身移動腳步，站的離我遠了些。

 

冷聲催促：

 

「要上課了。」

 

5

 

大一開學，課程比較輕松。

 

11:30 下課鈴響，我收拾課本，邊問：「可欣，你中午吃什麼？我聽說新開的那家S豬粉不錯。」

 

尹可欣今天一上午心思都沒放在課上，不是玩著手機，就是默默望著前面那道纖細動人的美麗背影——

 

鄒甜娜。

 

我們專業剛評定出的一朵嬌花。

 

聽見我問，尹可欣收回看「專花」的視線，垂下眸，冷聲拒絕：「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不想去。」

 

「要不要我給你帶？」看見她狀態有些不對，我有些擔心，「是吃昨天要的辣子雞還是小炒肉？」

 

「不用了，我都說了你自己去！」尹可欣音量突然拔高，多了幾分煩躁冷漠。

 

6

 

以為是她身體不舒服，我沉默幾秒，點頭說了聲「好」，背著書包離開。

 

走到半路，忽然發現耳機落在教室抽屜。

 

我又原路返回。

 

剛回到教室門口，幾句輕笑聲便如荊棘一般刺入耳中。

 

我腳步瞬間頓住——

 

「哎，她身上臭不臭啊？」

 

一群女生圍成了圈。

 

「臭，可臭了，你不知道，我跟她一旦待久，就會被燻到窒息。」尹可欣適時地捏住鼻子，在人群中誇張表演。

 

「哈哈哈哈…」

 

「你說她天天跑步，怎麼還會那麼胖？」又有人問。

 

這次聲音清甜。

 

我從門縫看見一張美麗鵝蛋臉龐，是專花。

 

尹可欣笑了笑，諂媚地回：「娜娜你不知道，她就是個S豬，吃的當然比我們要多。」

 

一群女生又笑了。

 

咯咯直笑，好不清脆。

 

砰——

 

地一聲。

 

我面無表情推開後門。

 

清脆又惡毒的嘻嘻笑聲剎那止住。

 

對上幾張僵在臉上還來不及收回的笑容，我什麼話也沒說。

 

抬起眸，淡淡地看了眼前方圍著鄒甜娜討好的尹可欣，我拿起耳機，平靜地走了。

 

7

 

「曉曉，論壇照片是不是還在？

 

「熱度還沒下來？

 

「他們闲的沒事，還在罵嗎？」

 

從食堂回來，我推開寢室門，一連三擊。

 

王曉曉窩在椅子裡吃臭腳泡面看知否。

 

「我的天爺喲你終於反應過來了！」

 

她激動地用力嗦了一大口面，轉頭瘋狂擺手示意我：「快來快來，我正想和你說說這事呢！

 

「網上那些王八蛋差點沒把你們三人戶口本查出來了！

 

「喏，這個黑裙子的女生你認識，就是你們專業的鄒甜娜，和你一個班。就經過昨天一晚，被評為你們專業的專業花。」

 

「另外一個呢？」我搬起凳子坐到她旁邊。

 

「另一個也是你們專業的，但不是你們班，叫許雲棲。」

 

王曉曉說著，點出一張圖片：「你看，你們正臉照也被翻出來了，還被他們 p 到之前的背影圖上了。」

 

8

 

重新加工過的照片，裡面的我更加恐怖。

 

眼睛眯成條縫，臭著大方臉，皮膚黑成碳。

 

倒是旁邊兩位女生，白皙臉龐青春靚麗，美的不相上下。

 

「這尼瑪的好假，你的臉哪有那麼大？」王曉曉囫囵嗦著泡面。

 

我看著照片，沒有說話。

 

半分鍾後，我好奇問：「許雲棲長得也很漂亮，怎麼沒評上專花？」

 

「呵。」王曉曉吃著泡面，突然冷笑。

 

拿起桌上鼠標，她說：「你看看另一張照片就知道了。」

 

說完，眼前屏幕一閃。

 

兩道倩影下秒映入我眼簾。

 

9

 

鄒甜娜是真的辣。

 

膚白貌美，前凸後翹，腰細腿長。

 

看底下評論，一旁身材幹癟骨瘦如柴的許雲棲要吃虧些。

 

【許雲棲好瘦啊，一雙腿瘦的跟筷子一樣，看久了覺得好嚇人…啊啊啊娜娜是我女神！】

 

【娜娜女神這雙腿看的我嘶哈嘶哈，想舔~】

 

【許雲棲的腿還沒老子的胳膊粗，臥槽怎麼這麼詭異！】

 

【其實雲棲的腿還好啦~總比姚袁那個窮逼的大象柱子腿好…】

 

…

 

我安靜地一條條刷著評論，沒有說話。

 

王曉曉坐在我身旁，突然想到什麼，問：「對了袁袁，尹可欣怎麼今天沒和你一起來？」

 

我拿鼠標的手一頓。

 

電腦屏幕的冷色熒光映照在眼睫上，時間慢慢地流逝了幾秒。

 

我淡聲答：「鬧掰了。」

 

王曉曉瞳孔震驚：「我天爺啊真假的？」

 

「真的。」

 

「哈哈鬧掰好鬧掰妙啊，早看她不順眼了，天天像個千金小姐一樣要人帶早飯，洗衣服還要別人幫忙幫她放洗衣機，賤不賤啊…」

 

腦海突然閃過一道低聲下氣卑微討好身影。

 

我笑了笑，沒多做評價。

 

10

 

論壇沒刷多久，鬧鍾就響了。

 

把電腦還給王曉曉，我按照往常習慣，上床午睡。

 

照片風波，我以為就是一陣風恰巧刮過海面，掀起一陣小小波瀾後會再次回歸平靜。

 

可我終究是年輕，不知道。

 

風後面，還會有風。

 

兩周後，新生迎新典禮上。

 

我又被罵了。

 

11

 

起因是我們班有個大合唱，因為隊形問題，高個子被安排站在前面。

 

我好巧不巧，就站在鄒甜娜旁邊，靠 C 位。

 

镭射燈光打下來，照在我們倆身上的那刻，我看見觀眾席上一群群嘎嘎驚呼的鴨子，突然扯唇微笑，S心地閉了三秒眼。

 

這副樣子被拍下來。

 

學校論壇又又掀起一股風波，我微笑閉眼樣子被他們罵成——

 

一副窮鬼S樣。

 

而鄒甜娜靠著魔鬼身材清甜嗓音，被晉升為排名前三的校花。在學校徹底大紅。

 

罵我無所謂，我聽不見，看不到。

 

我每天忙著睡覺，忙著跑步，忙著訓練耐力，根本不上網，也沒時間搭理。

 

可一旦上升到實質性的針對排擠。

 

我就愁了。

 

12

 

「不合格！

 

「說了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姚袁你他媽腦子被門夾了是吧？！」

 

隨著輔導員一記怒吼，辦公室洋洋灑灑甩出了幾張白紙。

 

辦公位上，輔導員徐巍滿臉不耐煩：「想當體育生幹嘛之前不報考體育院校啊，不選體育專業啊，你他媽的選什麼金融專業？」

 

「……」

 

我也想啊。

 

可我爸媽不讓。

 

我手疾眼快地抓住了空中飛出的申請表，緊緊攥在手中。

 

半分鍾後，看輔導員臉色和緩了些，我抿著唇，不S心地繼續開口：「徐老師，我查過了，我各項標準都符合，是可以通過的，你幫我——」

 

「幫你？」徐巍直接諷笑打斷。

 

「我幫你誰來幫我？誰來幫我處理你這個麻煩精？」說著，他厭惡地把我推出辦公桌，「你快走吧快走吧，我還有事。」

 

「老師~」

 

門口突然響出一道清甜女聲。

 

我和徐巍同時回頭。

 

下秒，一道曼妙身姿入眼。

 

鄒甜娜穿著小香風套裝，提著一個棕綠色紙袋，站在門口。

 

她精致的眉眼輕蔑上下掃視了我一番，笑盈盈走進來：「老師，我是來謝謝你之前幫我申請明年比賽的。

 

「咖啡是新品，味道很不錯哦~」

 

13

 

夏蟲聲鳴叫。

 

我站在學校的鳴翠湖邊，眉目平靜望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你這副S樣能和我們娜娜比嗎？

 

「人家這細腿，這漂亮模樣，參加全國舞蹈比賽是去給咱們學校爭光的！

 

「你呢？表演女猩猩耍猴戲？還去長跑，我看你是去當球去打滾。

 

「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鬼樣子，壯的跟個男人一樣，惡心S了。」

 

「哎呀~老師~

 

鄒甜娜適時地嬌羞：「我哪有那麼誇張啦~」

 

……

 

手機錄音在耳機裡播放，一句一句反復地傳進我耳中。

 

夜風涼涼的，像天邊的冷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