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將軍,是時候了,去北關,將皇室密詔獻與榮王,沈家軍與榮王兵馬裡應外合,內外相助,方能成事。」


 


沈奕辰搖頭:


 


「如今各個關口都有睿王的人重兵把守,我不能帶著密詔冒這個險。」


 


「不,不走關口。」


 


我自小看過的那些各國遊記早已熟記於心,為他畫出了一條隱秘的北上道路。


 


「西域遊者所著圖冊中,記載了一條隱秘通關之路,我國國圖未曾收錄,自然也沒有關口。」


 


沈奕辰確認我所說無誤後,激動難耐:「明日我就出發!」


 


一旁的沈香君摸著圖冊,眼神既期待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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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真正遊遍這些山河該多好。」


 


我想起上一世,沈香君曾對我說起,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弟弟和遊歷山河。


 


「S了睿王後,你就是自由身。命在自己手裡,隻有你能決定自己怎麼活。」


 


這是她上一世對我說過的話,如今我還給她,也還給我自己。


 


沈香君一愣。


 


前一世我們被困金籠,這一世必要親手粉碎這牢籠,才對得起活這一遭。


 


她豁然開朗,朝圖冊大手一拍,眸色明亮:


 


「說得沒錯!」


 


14


 


沈奕辰出發前夕,與我在郊外溪谷作別。


 


他換上了胡人走商的裝扮,騎上馬,一步三回頭,最終策馬絕塵而去。


 


我真心盼他平安。


 


不隻是為了我們的計劃,更是希望,能再見到他。


 


沈奕辰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我略微失落地準備回城。


 


忽然,我又聽到了馬蹄聲。


 


他竟折了回來。


 


翻身下馬,將我一把擁入懷中,動作一氣呵成。


 


「我一定平安回來。」


 


我沒有猶豫地回抱緊他:


 


「你必須平安回來。」


 


他在我額間落下輕吻,再無需更多言語。


 


沈奕辰這一走,就是半年。


 


京中消息日漸閉塞,隻知外頭兵荒馬亂,打起仗來了,卻再無更多他的消息。


 


偏偏這關鍵的時候,沈香君的婢女約我相見。


 


婢女神色前所未有的緊張,我這才知道,沈香君竟忽然病重。


 


不對……沈香君自由練武,身體硬朗,上一世並沒有生過重病。


 


不管怎麼樣,救人要緊。


 


婢女告知解救沈香君的隻有千年靈芝。


 


我靠隱秘的情報,從京都第一藥商那裡訛來了他壓箱底的千年靈芝,馬不停蹄地趕到睿王府後門。


 


但我等來的,卻不是沈香君的婢女。


 


而是一個面孔陌生的家丁。


 


「送藥是吧,隨我過來。」


 


他的步子越來越快,我的步子越來越慢。


 


上輩子在這蹉跎十年,睿王府的每根草長在哪裡我都記得門兒清。


 


我摸向後腰處,沈奕辰留給我的防身匕首,腳步停頓,不再前進。


 


「這不是通往睿王妃住處的路。」


 


家丁的背影也一頓,顯然慌了。


 


正當我想要繼續與他對峙時,家丁朝我身後望了眼,立刻退向一側。


 


「你是何人,怎在我私院裡?」


 


糟糕。


 


這聲音是……


 


「轉過來。」


 


睿王。


 


這次我急著帶藥救人,根本沒有喬裝。


 


我比越歌長得更像太後,如果被睿王瞧見了我的長相,後果顯而易見。


 


不遠處,宮闕欄邊,披頭散發的越歌正衝我笑得猙獰。


 


我才反應過來,這都是越歌引我來的陷阱。


 


她發現我與沈香君交往過密的事,於是故意對沈香君下急毒,引我來府中。


 


再安排家丁帶我走到睿王私院,同時叫睿王現身此地。


 


越歌已經被睿王折磨得半瘋半癲,此時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我再懂不過了。


 


她想把我也拉回這條命運線裡。


 


共沉淪,共地獄。


 


「本王命你轉過來,你沒聽見?」


 


睿王的聲音越來越近,寶石佩劍直接搭上了我的脖子。


 


15


 


我四肢僵硬,緩緩轉身。


 


睿王看到我的長相時,眼睛霎時間瞪得老大。


 


完了。


 


他病態地伸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龐,卻又不敢觸碰似的,原地手舞足蹈起來,像個瘋子。


 


「好啊,好一張臉啊,好像,好像……」


 


前世惡心的記憶再次翻湧而來。


 


我攥緊匕首把手,隨時準備和他同歸於盡。


 


隻盼著我S後,沈奕辰能夠完成大事,再為我洗刷所有屈辱罷。


 


正當我定下心志,打算赴S時,幾個府兵狼狽地跑了進來。


 


「殿下,不、不好了!」


 


睿王視若無睹,依舊渴望地撫著我的臉:


 


「殿下!叛亂的兵馬已S到京郊了!直直S進城裡來了啊!」


 


睿王這才回頭注意到府兵。


 


他揚起佩劍,卻不是為了出去S敵,而是直接發瘋抹了府兵的脖子!


 


其他家丁府兵見狀,紛紛四散而逃。


 


千鈞一發之際,沈香君給他下的毒發作了,睿王精神開始錯亂,在院子裡捂著頭橫衝直撞。


 


他視線瞥到樓閣上的越歌,立刻如痴如醉地跑向了她,邊跑邊喊:


 


「母後,母後,睿兒來了,母後……」


 


越歌尖叫著驚恐地向後退去。


 


我趁亂跑向沈香君住處,原來她根本沒有昏迷,而是被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瘋到盡頭的睿王已在她周身灑滿了油,隨時準備燒S她。


 


我立刻救下沈香君,與她和婢女們一起逃出了睿王府。


 


大街上已經亂成一團,四處都是兵馬。


 


「紅甲軍,是沈家的紅甲軍……那旗,是榮王的旗!」


 


「是沈奕辰和榮王S過來了!」


 


我與她同時攥緊了彼此的手,雙雙喜極而泣。


 


沈香君搶了一匹馬,直接翻身而上,去命禁軍大開宮門。


 


我則衝回了凌亂的主街,在魚貫而入的紅軍軍隊中殷切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於,我找到了他。


 


他銀甲紅披,手持長劍,策馬越過殘垣。


 


直抵我面前。


 


「越芍,我來晚了!」


 


這一次,他的吻毫不遲疑地落在我唇上。


 


16


 


榮王高舉先皇遺詔,一路師出有名,一路披荊斬棘。


 


太後和睿王早已盡失人心,兵馬直搗京城,不費吹灰之力。


 


憑借著我整理給沈奕辰的情報,榮王提前控制了所有太後黨派的人。


 


沈將軍在朝堂上當眾宣讀先皇密詔。


 


那妖後臨S前還在掙扎:


 


「亂臣賊子!都是亂臣賊子!吾兒睿王何在?!」


 


沈奕辰收起隻用來奮勇S敵的佩劍,拿出我那把鏽跡斑斑的S豬刀。


 


享盡尊榮的太後花容失色:「S豬刀?你敢?!——」


 


當然敢了。


 


S豬刀,S的不就是牲畜麼。


 


沈奕辰手起刀落,血濺龍椅。


 


我在殿前閉上眼,心間鬱結已久的那口氣終於長長地釋放了出來。


 


大雨瓢潑。


 


殿前積起一方染著血水的窪地。


 


我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露出疲憊的笑容。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與我相視,回以解脫的微笑。


 


一切塵埃落定。


 


17


 


榮王撥亂反正,在群臣擁護下順利登基。


 


其餘被困在各自府苑內的太後政黨也樹倒猢狲散,還來不及掙扎,就直接被押進了牢獄。


 


睿王府被沈家軍重重包圍,所有府兵早已散去。


 


沈香君與我一起踏入了金碧輝煌的宮闕中。


 


看著散落滿地的荒唐畫像,沈香君的腳直接踩了上去。


 


正位軟榻上,睿王挾持著瑟瑟發抖的越歌。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不在乎我們的到來。


 


睿王捧起越歌的臉,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本王大勢已去,你這張臉若是受辱,那便是母後受辱,本王怎忍心。」


 


「殿、殿下要做什麼?」


 


下一秒,尖叫聲響徹宮闕。


 


越歌被劃爛了臉,連滾帶爬地跑向了我們這邊。


 


沈香君上前利落砍去了睿王的手筋腳筋,唯獨留下了他的性命。


 


她看向我,示意我可以動手了。


 


我拿起S豬刀,沒有任何猶豫地剁了下去。


 


動作熟練,刀口整齊,堪稱完美。


 


畢竟我已在大潤集市S兩年豬了。


 


睿王的頭顱順著臺階滾落,停在越歌腳邊。


 


她已半呆半瘋,喃喃地重復著:


 


「不……我沒輸……你嫁給了那骯髒S豬的,我沒輸……我贏了,是我贏了……」


 


沈奕辰來得剛好,他站到我身邊,握上了我的手。


 


一旁的侍衛向他請示:「沈將軍,這女人是睿王愛姬,該如何處置?」


 


沈奕辰轉頭看我:「夫人怎麼說?」


 


越歌猛地清醒,眼睛瞪得快要滴出血來:


 


「你是……那S豬的陳義?!」


 


她徹底崩潰了。


 


「你就是失蹤的沈少將軍?!不、不可能!哈哈哈哈, 不可能,我怎麼會選錯?絕不可能!我不可能輸!我比她會唱歌, 我比她命好,我不可能輸, 哈哈哈哈……」


 


越歌形若瘋婦,往後連連退步時,再次踢到了睿王的頭顱。


 


她是徹底瘋了。


 


手指抓著頭發,不斷發出尖銳的叫聲。


 


我心如止水,對侍衛平靜吩咐道:


 


「就把她關在這宮闕裡吧,派重兵看守著,莫要出來傷人。」


 


「是!」


 


18


 


殿前, 沈奕辰與我十指相扣。


 


新帝為我父親及家族申冤平反,並隆重追封了父親。


 


聽到這個旨意,沈奕辰比自己被重封大將軍還要高興。


 


陛下問及我還想要什麼。


 


他以為我會要求正式的賜婚, 或是一品夫人名銜。


 


我上前一步, 恭敬行禮道:


 


「臣女幼時,父親每每出遊,都會為臣女帶回遊志廣記, 臣女埋下小小心願,待太平盛世後,想遊歷四方,繪齊國圖。」


 


「好, 那朕就特封你為四品省郎, 可持全國各處通關令, 若遇危險, 隨時調遣各省各縣府衙侍衛。」


 


沈香君也上前一步討賞:


 


「這全國各處通關令臣女也饞得很, 可否也賜臣女一枚?」


 


新帝爽朗揮筆:「準!」


 


我與沈香君相視一笑。


 


虬髯大漢知道兩個都是出手大方的主顧,咧著黃牙,連連搓手:「一家一個,都有都有!」


 


「-正」新帝勤政,上位半年,就將朝中舊黨餘孽肅清幹淨。


 


三年後, 海晏河清, 太平盛世。


 


可將軍府每天都能聽見嘆氣聲。


 


萬人敬仰的沈將軍唉聲嘆氣, 愁眉不展,最愛的豬肘子也食之無味。


 


士兵們都知道, 如果將軍哪天不嘆氣了, 那定是夫人回府了。


 


確切地說,是短暫回府了。


 


開春,將軍府臥房內。


 


我急匆匆地穿上衣物, 揉了揉酸痛的腰。


 


「什麼時辰了?我得出門嘍。」


 


沈奕辰從後赤臂環抱住我,堂堂大將軍開始耍起無賴:


 


「芍兒,你才剛回來一天,怎的又要走了?」


 


我捧起他的臉哄道:「今日約了香君姐姐一起出發去北關, 月底關外有盛集,可熱鬧了,定要看看才行。」


 


「诶, 數月才能見夫人一次, 我要這一身肌肉有何用。」


 


我眯眼一笑:「昨晚就挺有用。」


 


他相當吃這一套, 俊俏的臉蛋立刻紅潤起來,依依不舍地看我穿衣收拾:


 


「那夫人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雖然, 我還沒聽完最後那個回字,就蹦跶著跑出了房門。


 


他嘆笑著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寵溺。


 


窗外豔陽高照。


 


正是大好春色。


 


正是大好人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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