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得令,拎起旁邊的兩桶豬血,作勢就要從我頭頂潑下來——
兩位青衣女婢赫然出現,手腳伶俐地阻擋在前!
下人們猶豫著不敢再行動。
越歌表情猙獰:「還愣著幹什麼?殿下說過,整個王府我說了算!」
「你算老幾?」
這熟悉的聲音是——
我帶著期許回頭一看,果真是她。
睿王妃沈香君。
Advertisement
我終於等到她了。
7
沈香君神色清冷,雖著一身素雅紫衣,氣場卻格外強大。
她的女婢也不同尋常,僅用眼神就呵退了造次的王府下人。
越歌剛進王府,摸不準這個正室王妃的地位,隻好扯了個討好的笑容:
「見過姐姐,我是早上剛向姐姐問過安的歌兒。」
越歌笑容諂媚,姿態扭捏。
我不禁扶額頭,沈香君可最討厭這一套。
果然,沈香君直接白了她一眼:
「我隻有一弟,並無姐妹,少來沾親。」
越歌見她絲毫不給面子,隻好甩袖折回府裡,邊走邊呵斥下人:
「從今天起,讓那S豬的女賤民每日送十斤豬肉來,多根豬毛,少一兩肉,就把她送到官府打到半S!」
每日都來?
正合我意啊。
我起身拍拍衣物,剛想向幫我解圍的睿王妃致謝,發現她早就走開了。
沒想到這一世,沈香君還是這個老樣子。?
上一世,睿王將我折磨得S去活來,是她明裡暗裡幫了我許多次。
我被睿王灌下劇毒,痛到失去意識,也是她及時找大夫把我的命撈了回來。
那時候我拖著殘軀想向她磕個頭,卻被她伸手攔下:
「別拜我,命在自己手裡,隻有你自己能決定自己怎麼活。」
這句話我謹記在心,重生亦是難忘。
後來重陽節,睿王抓回了她生S未卜的弟弟,關押在S牢裡日夜折磨。
她為救出弟弟,親自提劍帶人S了進去。
欲要破牢而出時,睿王命人直接在牢門放大火,活活燒S了他們。
這一世,我幫自己逃出了地獄。
我也要幫她。
「睿王妃!」
我追上前,睿王妃疑惑又警惕地看向我。
我在她耳邊壓低聲音:
「你弟弟還活著。」
她的眸色倏地一亮。
8
沈香君的弟弟沈奕辰,是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軍功的少將軍,為先皇所重用。
上一世,睿王酒後失言時曾對我提起,沈奕辰手握先皇密詔,上面寫著真正的繼承人是守在北關的榮王,還叮囑沈將軍:太後睿王母子野心勃勃,務必除之。
沈奕辰護送密詔的途中遭睿王埋伏,攜密詔墜落萬丈懸崖,但是一直找不到屍骨。
眼下,聽到我這賣豬的提起她弟弟,沈香君自是搖搖頭不信:
「所有人都知他墜下萬丈懸崖,屍骨無存,你一京城S豬的,怎知他還活著?!」
我總不能說我是上輩子知道的吧。
「請你信我,我定會在重陽節之前找到他。」
「我憑什麼信你?」
「憑我知道你們姐弟倆有對一樣的紫玉哨,他活著,我見過。」
好吧,我胡謅的。
這都是上輩子我在沈香君那裡見過的。
沈香君半信半疑,我再三叨叨:
「記住,千萬不要私下見面,睿王一直安排眼線跟蹤著你。」
睿王為了釣出沈香君生S未卜的弟弟,一直派人暗中跟著她。
我必須在重陽節之前找到失蹤的沈奕辰。
依照上一世的發展,他就蟄伏在京城之內,也在找機會與沈香君重逢。
這兩個人將是我計劃成功的關鍵,有了他們,我才能真正扳倒太後和睿王。
回到豬肉攤,我開始加快收集情報的動作。
可是一一排查了京中所有身份不明的人士後,我還是沒能找到有關沈奕辰的線索。
眼看著重陽節就在眼前,我心急如焚。
於是我開始徹夜失眠,翻來覆去睡不著。
碰巧的是,正因為失眠,我偶然間發現了陳義的異常。
和陳義「成婚」以來,他每天都早出晚歸。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並不總在豬肉攤前,更多時候不知所蹤。
這一日,天剛擦亮,我一路尾隨著他來到了郊外的溪谷邊。
事有蹊蹺。
在家裡也能梳洗,何必繞到這麼遠?
何況他那一身汙穢,哪裡像是會繞遠洗浴的人?
當他從溪水中直起身子時,伴隨著水霧散去,我才恍然大悟。
陳義渾身的黑色泥垢一沾水就洗淨了,麥色的皮膚熾熱緊實,覆著大小的刀劍舊傷。
就連他臉上扭曲的蜈蚣狀疤痕……也是假的。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誰?!」
他利落地甩來一顆飛石。
幸虧我躲得快,向後跌坐在草叢中。
陳義見是我,裹好衣物匆匆向我走來。
我這才發現他長得劍眉星眸,褪去汙穢的黑發垂在鬢邊,一呼一吸絕非凡物。
我們四目相對,唯剩溪水潺潺。
「我並非有意要騙你。」
「我知道。」
成親這些日子以來,我在他眼裡,大概隻是個賢惠勤勞的養豬天才。
他垂眸沉思片刻,決定對我坦白:
「我的名字不叫陳義,我叫……」
「你叫沈奕辰。」
我說道。
視線緊盯著他胸前黑繩所懸的紫玉哨。
9
陳義。
弈辰,沈奕辰。
沈奕辰遭睿王伏擊墜崖後並沒有S。
養好傷的他一路逃回了最危險的京城,偽裝成S豬戶陳義,等待時機。
奈何他姐姐睿王妃深居簡出,而且睿王每天派人遠遠跟著她,盯緊了每個跟她接觸的男子。
這也是沈奕辰要找個妻子掩人耳目的原因。
隻是上一世的越歌每天忙著找姘頭,根本沒法讓他交付真心。
還未等沈奕辰開口,我搶先一步說道:
「我幫你和你姐姐見面。」
沈奕辰在震驚中眉頭緊蹙:「你怎麼——」
「不必擔心,我比你們更恨睿王和太後,否則,你也不會在黑市買到我這個S囚。」
他的眉頭漸漸松緩。
「現在,你先穿上衣服,或者……先糊上泥巴?」
沈奕辰遲來發現自己還光著上身,啞然失笑。
我也跟著笑了。
自從知道他真實身份,見過他真實容顏後,我的心境與從前大不相同。
我們連在廚房一起握上馬勺都會臉紅,默契一笑。
旁人肯定覺得我瘋了,對著這渾身泥垢滿臉疤痕的男人怎麼笑得出來。
我當然笑得出來,我半夜恨不得笑醒。
他不僅俊朗非凡,孔武有力,而且還待我非常體貼,夜裡和衣而眠時,大大的個子縮成一團,生怕驚擾到我休息。
其實我能感受到每個靜謐的夜裡,兩個熾熱相迭的心跳聲。
隻是我們都各懷沉重的心事,誰也沒有主動戳破那層窗戶紙。
10
初秋將至。
睿王為愛姬越歌花重金打造的宮闕竣工,取名擁月。
為此,睿王府大操盛會,不少人慕名前來。
大家都以為,擁月是擁抱越歌的諧音,感嘆睿王真是寵愛這個姬妾啊。
隻有被睿王用力箍著腰身強顏歡笑的越歌和我知道,他這畸形的愛有多變態。
睿王府今日人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決定趁亂帶沈奕辰和沈香君相見。
依我的囑咐,沈香君的婢女扮作沈香君在臥室閉門不出。
沈香君則扮作婢女候在後院假山中。
我掩護沈奕辰過去後,卻被兩個下人忽然攔住。
「賣豬肉的,我們夫人有請。」
越歌的行頭比上次見面更加華麗了。
她坐在高位,徐徐飲著熱茶。
我被她的下人壓迫著,臉幾乎就要貼到地面上。
她擺擺手,屏退了下人。
走到我面前,故意用玉鞋狠踩我領口,迫得我無法起身。
「聽說姐姐和那S豬的日子過得很不錯,我真是小瞧你了,看來,什麼男人你都吃得下。」
「越歌,你我何必至此,我無心與你爭什麼,你難道忘了,睿王母子是我們的S父仇——」
「你住嘴!S父仇人?要不是我們爹那個老不S的口不擇言,連累全家,我會淪落至此嗎?!」
她發現自己失了言,立刻找補道:
「雖然我現在過得錦衣玉食,但上輩子的羞辱我忘不了!」
我知道她已經無藥可救,沒有與她再多說什麼的必要。
「姐姐雖活在豬圈,這張臉倒尤勝從前啊,讓妹妹很是在意。」
她從袖口中亮出一把匕首,冰涼的刀刃抵在我臉頰邊。
「上輩子託你的福我被劃爛了臉,成了豬狗不如的乞丐,這輩子既然換了命,那就換個徹底吧?」
面對威脅,我絲毫不懼,反而平靜地道出收集的情報:
「睿王每日上朝時,你都會去後街與國公府劉公子幽會一炷香的時間,此事,睿王定當不知吧。」
越歌臉色煞白。
11
她仍是改不了上輩子的毛病。
被睿王N待後,她竟還把希望寄託在勾引其他男人身上。
多麼可笑的想法啊。
明明唯有自救才是出路,她卻一錯再錯。
越歌面色驚恐:「你怎會知……不對!你個賤民,竟敢胡謅誣陷!」
「你留在劉公子房裡的水芙蓉肚兜,不巧就在我手裡。今日你若S我滅口,明日這緋聞就會在坊間傳開,一傳十,十傳百,我相信以睿王的性子,定會活剝了你的皮。」
她緊張地踉跄退步,我從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越歌,看在姐妹一場,我送你最後四個字,好自為之。」
我根本懶得在她身上浪費精力。
剛才遭她羞辱時,我已經瞥見她袖口下的累累鞭痕。
她的聲音也大不如往昔,沙啞中帶著疲憊。
自打她進入王府後,睿王的本性盡顯。
他開始明目張膽地叫那個名字,然後強迫她迎合他的扮演遊戲。
喝得盡興,睿王還會將她的雙手捆在高粱上吊起,逼她夜以繼日的唱歌。
隻要唱跑了調,或者斷了聲,鞭子就會直接落在她嬌嫩的皮膚上。
所謂的金銀打賞,不過是擺給外人看的。
她每天的裝扮必須由睿王親自安排,如果敢反抗,就往S裡打。
人前,她風光無限,強顏歡笑。
人後,她隻剩崩潰。
越歌怨恨著一切,否定著一切,然後再不斷地自欺欺人: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啊!
她都是照著越芍上一世做的,就應該過那人上人的日子,受盡寵愛,擁盡財富才對!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12
在我的掩護下,沈香君和沈奕辰姐弟倆終於得以重聚。
沈香君看著眼前的S豬戶,立刻認出他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親人。
「奕辰!」
「阿姊……」
他們珍惜著難得的團聚機會,互訴衷腸。
我趕來提醒他們時間不多了,面對分離,他們萬般不舍。
「本不該叨擾,但我還有一事相求,請少將軍,沈小姐成全。」
我向他們坦白了我的身世與大仇。
沈香君攥拳:「原來是越伯之女,越伯乃一代忠臣,直言進諫卻不得善終,令人憤慨。」
我強忍心痛,鎮定回答:「太後殘忍無道,睿王助桀為暴,二人屠戮忠良,致民不聊生,萬S不足惜。所以,欲救萬民於水火,有些事迫在眉睫。」
沈奕辰目光灼灼:
「越芍,你是否已有計劃?」
看向他們姐弟二人堅毅的眼神。
我知道,我沒有找錯人。
13
秋去冬來。
我們各自奔於大計,腳步不停。
我收集京中各方情報,以情報獲取資金,再用資金收買高官貴族家的僕人、管家,一路收買至近衛,甚至高官達人本身。
誰能想到一個S豬的,背地裡已然成為京城最大情報網的主人。
沈香君開始給睿王下慢性毒藥,保證他的精神日益失控。
沈奕辰則聯絡軍中舊部,逐步將自己人滲透進皇城禁軍。
年底,我們又找到機會碰頭。
我攤開地形圖,朝北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