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今夢醒了，我該回到現實了。
我李涼心，本來就應該拿得起也放得下，隻是我們晉陽王府……
「這是老爺給小姐的信。」
讀著父親的信，我眼淚潸然落下。
再抬起頭時，我已經做好了決定。
5
我弄來的藥起了效果。
宮裡到處流傳著中宮失子，一夜之間得了重病的消息。
楚圍獻當然知道我沒病，他以為我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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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故意忤逆他，還下了口令斥責我。
「中宮立身不正，忤逆悖上，不堪為天下表率。」
我多麼了解楚圍獻啊。
我幾乎能想象他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嫌棄厭惡的表情。
他甚至忙著陪李涼意享受天倫之樂，不願意來看我一眼。
我腦海裡恍惚有個畫面。
當年他在郊外山上，說著『日月星辰為證，必不會負我的』的誓言。
兩個畫面一重疊，我閉了閉眼睛，知道這段感情終於還是要停在這天了。
我相信楚圍獻當時是真心的，但他現在也是真心的。?
我抽出盒子，拿出來裡面的一丸藥。
小薇緊張地看著我：「娘娘，真的要這樣做嗎？」
我毫不猶豫，仰頭把藥吞了下去。
這天，痛哭聲響徹了皇城。
中宮薨逝，皇城內外一片缟素。
而在一陣晃晃悠悠間，我醒了過來。
6
我的手下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假S的事情一切都很順利。
我躲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的棺椁葬入皇陵，當然，棺椁是空的。
這感覺還挺奇怪的。
同時我也看到了楚圍獻。
他直挺挺地站在我的牌位前，看不出來有什麼表情。
我以為他會說幾句挽辭，做最後的體面。
沒想到他冷著一張臉，命人把我的棺椁葬在一邊，說著永世不與我同寢的話，還封S了我的墓碑。
「中宮失德，不許有人祭奠。」
短短一句話，徹底把我的一生定S了。
生前沒有什麼寵愛，S後更是沒有祭奠。
我這皇後做得還真是夠失敗的。
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已經涼透了的心，再戳幾個窟窿，也不會更涼了。
畢竟我是假S，小薇是我放在明面上的人，難說有人還在盯著她，她還要守一陣子皇陵才能把她接走。
同時，晉陽將軍因為年邁，告老還鄉，得到了批準。
我沒有帶走梓麒。
他被人重重保護著，帶走的難度太大。
而且他這個年紀受不了和我奔波的苦，留在宮裡還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如果將來能見面的話，我會把一切如實相告，讓他自己做選擇。
我和父親母親回到了江南的老家，打算隱居。
我謊稱是父親在路上救下的孤女，因為和女兒有些相似，所以留了下來。
畢竟皇後假S這事情太過聳人聽聞，很少有人會往這上面想。
隻是小薇偶然來信，說皇陵鬧鬼。
她守在外面，有時候能聽到了裡面傳來咒罵和嗚咽的聲音。
她也不敢進去看。
我苦思冥想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薇膽子一向小，我選了個合適的時間，盡快把她接了回來。
一個守皇陵的宮女消失，還是偏僻的陵墓，本來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沒想到這一接，反而出事了。
7
我留在宮裡的人，本來是守著梓麒平安的。
沒想到他們卻傳來消息，說楚圍獻和李涼意大吵一架後，竟然直接去了皇陵。
更聳人聽聞的是，楚圍獻竟然下令要挖開我的墳墓！
盡管父親已經告老還鄉，但是他在朝中也是有朋友在的。
無數大臣聞風趕來，跪在了楚圍獻面前阻攔。
「陛下不可！」
「皇後已經入土為安！」
「這種有違人倫的事情，做不得！」
我看著來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楚圍獻再無情，人S如燈滅，也不至於到了挖人墳墓這個地步。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我直覺不對勁，一邊讓留在宮裡的人想辦法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
一邊又讓家人迅速搬家，往山裡更隱蔽的地方去。
家裡為我做了這麼多，如果還要連累他們，那我真是不孝了。
終於，在忐忑中，我接到了來信。
李涼意在後宮地位最高又受寵，漸漸跋扈起來，嬤嬤經常用過去的事情拿捏她，自然被她看不慣了。
嬤嬤的孫子犯了錯被抓起來，因為李涼意想要晾一晾她，不巧讓她的孫子S在了大牢裡。
正好有人買通了那個嬤嬤，想要對付她。
嬤嬤反水了。
第一件挖出來的事情，就是李涼意偷走我的玉佩，假冒身份的事情。
楚圍獻起初一點也不相信。
直到那個嬤嬤指著李涼意大罵起來。
「先皇後的賞賜都有記錄在冊，東西給誰一目了然，陛下不信就去查！」
「貴妃娘娘一個庶女，怎麼進得了皇宮？還能救下陛下？」
「再說廟裡的相遇，本來就是他買通了陛下身邊的侍衛，拿到了陛下的消息而已！」
「她是假的，薨逝的皇後娘娘，才是幼年救你的那個人！」
楚圍獻當場就變了臉色。
驚疑不定間，他急匆匆地讓人去找備案，又開始徹查那年在御花園的老人。
真相當然隻有一個，一查就知。
隻是楚圍獻太過自負，太過相信李涼意，從來不願意去查而已。
在我假S離開後，楚圍獻終於知道他認錯人了。
他焦急地派人要去把小薇帶回來詢問，小薇卻消失了。
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讓他起了疑心。
急瘋了的楚圍獻，這才發瘋一般地要去挖我的墳墓。
還好，還好他之前下令把我的墳墓封S了。
還好，那群大臣去得及時，攔下了他。
我放下信，在躺椅上看著天空，輕輕地舒了口氣。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知道我的計劃了。
如果楚圍獻對我有一絲愧疚，就該知道我已經決意離開了。
這場鬧劇，應該到此為止了。
可我沒有想到，楚圍獻偏執到了瘋魔的地步。
8
楚圍獻不上朝了，而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皇陵裡。
這可把大臣們急S了，皇陵外面每天都有長跪不起的大臣。
終於在半個月後，楚圍獻出來了。
彼時他已經面色青黑，眼神裡全是疲態了。
一看就是沒怎麼睡覺的樣子。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上滿是鮮血，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流血，順著寬大的袖子落下來，在地上留下一滴又一滴的血漬。
所有人都驚呆了，久久沒有人說話。
大臣們不允許開棺，楚圍獻就自己動手。
歷時半個月，終於證實那是一座空棺。
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現場安靜得甚至沒有一點聲音。
而楚圍獻一出來，沙啞的聲音下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昭告天下，一個月後要給李涼意封後。
封後的旨意上還有一句話。
現在還來得及，一切既往不咎。
之後楚圍獻就派重兵駐守在皇陵，裡面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既然是昭告天下，連我這偏僻的小地方也知道了。
我抿了抿唇，看著這句話，隻覺得無比可笑。
我知道這話是他說給我聽的。
楚圍獻以為我在意後位，所以想要用給李涼意封後這件事情，逼我回去。
我知道他是後悔了，等待我的或許是更多的補償，和遲到了很久的愛。
那都是我很久以前，無比期待的東西。
可我現在看著這些，心裡卻沒有一點波動。
在最想要得到愛的時候沒有得到，那麼過後，也不需要了。
我已經不在乎楚圍獻了，更何況一個後位？
前塵往事，都已經過去了。
而據我所知，李涼意早就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我當作沒有看到一樣，和父母還有小薇他們過著隱居的安逸生活。
這個深山裡的小村子非常偏僻，他們和外界幾乎沒什麼往來。
我也不擔心不安全，每天教孩子們讀書，父親教教他們拳腳。
日子也充實有趣。
隻是有時候我會想起梓麒，估算著他長大了多少。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封後大典沒有等來。
我等來了下屬的密信。
可我打開，裡面竟然是楚圍獻的字跡。
「涼心，回來。」
9
我的心頓時一沉。
我的屬下暴露了。
而楚圍獻短短四字，斷絕了我離開的可能。
他甚至沒有威脅的字眼，我卻不敢賭。
不論是我父母，還是村子裡的人，是梓麒，還是我的屬下，我都不能不管他們。
楚圍獻果然還是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樣。
不是我做的準備工作不夠，是我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瘋魔。
最後我獨自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
這樣也好，我把話當面和他說清楚。
馬車轟隆隆行駛著，路過的風景不住倒退，很快就來到了我熟悉的皇城。
我抬頭看去，它佇立在這裡，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我小時候隻覺得這裡漂亮，時不時就想讓我父親帶我進宮玩。
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遇到楚圍獻，遇到這段孽緣。
沒想到，我最喜歡的地方成了禁錮我的枷鎖。
穿過御花園，我被人帶到了楚圍獻的寢宮。
剛一進去就被人急切地拉住，緊緊地禁錮在懷裡。
這熟悉的味道，讓我恍惚了一瞬間。
這是我曾經送給楚圍獻的香料，後來被李涼意說難聞，楚圍獻就再沒用過。
現在倒是想起來用了。
楚圍獻的呼吸就在我耳邊，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欣喜，他的動作是那麼思念。
可是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終於在我這樣無聲的抗拒裡，他敗下陣來。
楚圍獻苦澀地一笑：「我知道現在解釋什麼都遲了，是朕……是我的錯，是我認錯了人，是我把你當做了她的替身。」
我恍然明白了。
當年他之所以和我許下誓言，是把我當做了那個小女孩的替身。
後來楚圍獻認為正主李涼意回來了，所以我這個替身就沒有用了，所以可以被隨意地拋棄。
他沒想到，我從頭到尾就是真的。
原來我以為我們曾經的相愛，也不過是一場替身的謊言。
真是荒謬啊，我竟然為了一個謊言，落到這個地步。
我閉了閉眼，最後的一絲念想都沒有了。
我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楚圍獻看到我笑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眼神越發炙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