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什麼?」


我心口發緊:「萬一以後你後悔了怎麼辦?這樣不求回報地對我好,以後你後悔了可來不及,不如及時止損,我們……」


 


分手。


 


後面的話我還沒有說出口。


 


他卻纡尊降貴地半彎下腰,修長白皙的指節輕輕翻轉,在我的腰間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談戀愛不應該就是這樣嗎?如果真要求回報的話——」


 


漆黑的眸色翻湧,嗓音輕輕地飄入耳中:「那你再多喜歡我一點就好了。」


 


我心亂如麻。


 


於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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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時的陸砚辭是救贖,所以那時的我不可自抑地喜歡上了他。


 


而二十五歲的陸聞朝,我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心剖得幹幹淨淨,才能面對他坦誠熱烈的喜歡。


 


我移開話題:「陸砚辭下下周生日,你覺得這條領帶怎麼樣?」


 


我笑盈盈地問道。


 


陸聞朝下顎線緊繃,抬手拿了另一條綠色的領帶:「這條顏色更襯他不是嗎?」


 


怪怪的。


 


帶著一股醋意。


 


「送綠色的不太好吧?」


 


對上我疑惑的眼神,陸聞朝扯了扯唇:「他喜歡綠色。」


 


他話音落下,向櫃員開口:「這兩條都包了。」


 


我沒當回事,趁著他去結賬,又問櫃員拿下了一枚精致的袖扣。


 


這枚袖扣,看起來就很適合陸聞朝。


 


晚風微涼,陸聞朝將我送到了家。


 


他其實不止一次提出過讓我住到他那裡,僅僅是那晚我對他說要負責。


 


可真看起來,似乎像是他在對我負責。


 


擔心我路上遇到壞人,所以每次下班送我回家。


 


「陸聞朝,或許我們……」


 


我張了張口。


 


身後籠罩著一道黑影。


 


「躲開,明舒。」


 


他單手護著我的肩膀,用後背承受了突如其來的襲擊。


 


酒瓶碎了一地,黏膩的血跡從他的後腦滴落。


 


我慌亂無措地驚呼出聲:「陸聞朝!」


 


他快速地將我帶到一旁,抬手丟下金絲邊眼鏡,眼神狠厲,長腿狠狠踹了上了那個醉漢。


 


跟當年的少年身影重疊。


 


我手抖著報了警。


 


我忽然失神地想,當年那個從路邊混混手裡救下我的,到底是陸砚辭,還是陸聞朝?


 


9


 


生日禮物還沒有送出,我們就在醫院的高級病房碰面了。


 


陸砚辭眼神陰暗地盯著我握著陸聞朝的手,冷不丁笑出聲:「什麼時候的事?」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半個月前。」


 


陸砚辭幾乎咬牙切齒:「所以,那時候你一夜未歸,是跟他……」他閉了閉眼。


 


我接話道:「是。」


 


他攥緊了手指:「還有那天辦公室裡的排骨……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少年一腳踹了踹椅子,有些煩悶地出聲:「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


 


委屈的眼淚快要落下,隻是他仰了仰腦袋,沒有讓那滴淚流下來,而後用輕飄飄的口吻說道:「跟他分了,和我在一起。」


 


過去幾年裡都想聽到的話。


 


居然在此刻聽到了。


 


我有些百感交集,想了想開口道:「其實那天晚上我是找你去表白,可我沒想到房間裡的是陸聞朝。


 


「陸砚辭,很早之前我就喜歡上你了。」


 


陸砚辭猛地看向我。


 


「可現在,我不確定我還喜不喜歡你。」


 


他的眼底的光黯然消散。


 


其實我從那天醒來,看見陸聞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陸砚辭沒可能了。


 


但很奇怪,年少歡喜,在此刻似乎已經釋然。


 


我的心很平和,甚至能朝他伸手:「陸砚辭,以後我們還能做朋友,對嗎?」


 


陸砚辭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明舒,你 TMD 說什麼鬼話?我從沒想過跟你做朋友。


 


「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


 


最後,他沒握我的手,也沒能和我和解。


 


病房裡充斥著消毒水味,我抬手戳了戳陸聞朝的鼻尖:「都聽見了?」


 


輕闔著眼眸的男人睜開眼,似是再也沒法忍耐,一把將我摁在他懷中,力道大得像要將我揉進他的骨子裡。


 


我掙扎了一下:「陸聞朝,你幹什麼呢?腦袋上還有傷!」


 


冷香撲面而來,低醇倦懶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知道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他頓了頓,漆黑的長睫壓下他眼底的陰鸷:「我想弄S他。


 


「他應該感謝自己投了個好胎,否則我不會讓他走出這間病房。」


 


我撲哧笑出聲。


 


他單手攥住我的下巴,讓我被迫鼓起了臉頰:「很好笑?」


 


我搖搖頭,又因為他是病患不敢胡亂動作。


 


陸聞朝猛地抬頭,在我的唇瓣上輕輕啄了啄。


 


我的臉頰通紅:「陸聞朝你……不講武德。」


 


「跟病患講什麼武德?嗯?」


 


他又一把將我撈進他的懷裡,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我紅了耳根。


 


他忽然湊得很近,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畔,含著磁性低啞的聲音,酥酥麻麻的痒:「我隻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什麼?」


 


「我想問問——


 


「現在呢?你有沒有多喜歡我一點點?」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


 


話沒出口,他又打斷了我。


 


「你不用回答。」


 


緊接著,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他扣住我的脖頸,帶著試探,由輕到重,我們交換著呼吸。


 


或許,有些答案早已在心底。


 


一吻結束後,他在我耳邊低喘,握住我的手:「傷患好像沒有什麼力氣呢。明舒,這次,你自己來……」


 


我臉頰發燙。


 


10


 


經我同意後,陸聞朝向家裡長輩官宣了我們交往的事。


 


長輩們對我們的事倒沒什麼意見,唯有陸砚辭破天荒在群裡指指點點:【呵呵,撬我牆角,陸聞朝你也好意思。


 


【抱歉,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陸聞朝在群裡回復了陸砚辭:【由不得你。】


 


下一秒將他移出群聊。


 


陸砚辭破大防了。


 


於是在陸聞朝出院那天,陸砚辭主動來了醫院,他卻攔住了我:「明舒,你去辦一下出院手續吧,我有些話想對我哥說。」


 


陸聞朝站在我和陸砚辭中間,壓迫感十足:「砚辭,你該叫她嫂子。」


 


「呵呵,你們還沒結婚,是不是嫂子還一定呢。」


 


「是嗎?可無論結不結婚,她都跟你沒什麼關系了,不是嗎我親愛的弟弟?」


 


「你!」


 


兩個人火藥味十足,仿佛立刻要打起來。


 


我趕緊貼心地給他們留了私人空間。


 


但我沒想到,辦完出院手續回來時,卻聽到了不該聽見的對話。


 


「哥,你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狠。


 


「明舒單純,她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以明舒的性格,她遲早會跟你分手,所以你就想讓她心軟。」


 


「這隻是你的猜測。」


 


陸砚辭一把拽住陸聞朝的衣領:「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那麼巧,會遇見醉漢?讓她想起曾經被救的回憶!」


 


陸聞朝眼神冷淡:「巧合而已。」


 


「巧合?你猜,要是明舒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她還會願意繼續跟你在一起嗎?


 


「不,她不會跟你這種卑劣小人在一起。比起我,她更厭惡你這種滿心算計的家伙。」


 


陸砚辭說完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他看著站在牆邊的我,憤懑不平地要拉我的手:「你都聽見了嗎?他那樣一個算計的人,明舒,我勸你跟他分開。」


 


我不動聲色避開了他的手,平靜如水地注視著他:「你和陸聞朝一樣,你知道我會在門口,會聽見那些話,你和他沒什麼區別。」


 


陸砚辭頓時愣在原地,手定格在半空中,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額發,咬牙切齒:「是。我卑鄙,我無恥,我想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可明明是我認識你的時間更長。」


 


他頓了頓,眼神湿漉漉,近乎祈求地看著我:「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我避開他的眼神:「抱歉。」


 


陸砚辭從沒在我眼前露出過這樣脆弱的一面,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可感情從來沒有先來後到。


 


他眼睫落寞地垂下,遮住眼底的暗淡,釋然一笑:「我知道了明舒。


 


「做不成戀人,總能做朋友吧,還能擁抱一下嗎明舒?」


 


他眼神希冀。


 


就當是給過去的暗戀告個別,我輕輕抱住了他。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衝著某處挑釁地勾了勾唇角。


 


哥,我得不到的,你以為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嗎?


 


11


 


有些事,刻意去回憶也想不出結果。


 


我決定親自去問問陸聞朝。


 


問問他,為什麼要用那個醉漢讓我回憶起當年被救的場景。


 


可陸聞朝這個膽小鬼,居然在這個時候逃了。


 


我給他發信息:【陸聞朝,我們談談。】


 


那邊回復得言簡意赅:【出差,有事回來再說。】


 


再打電話就是關機狀態。


 


我覺得好笑,是因為怕我知道了他算計我的事,害怕我跟他說分手嗎?


 


所以就躲到國外?


 


可我從來不喜歡彼此間有誤會卻不說清楚。


 


我直接通過陸家長輩找到了陸聞朝出差酒店的所在地,拿到房卡,暢通無阻地進了他的房間。


 


陸聞朝進了浴室。


 


聽見裡面傳來水聲,我悄悄摸到了門邊。


 


他警覺地抬眸,迅速圍起浴巾,一手攥住我的手腕,嗓音薄冷:「誰?」


 


「是我。」


 


我從蒸騰的霧氣中探出腦袋,上下打量著陸聞朝。


 


他湿漉漉的額發上滴著水珠,俊美的五官上露出些許不自在。


 


精瘦的腰身下,隻有一條浴巾松松垮垮。


 


有幾滴水珠順著性感的人魚線,一路向下,引人遐想。


 


他像被電到一般,瑟縮地後退:「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看見我手上被捏出的紅印,陸聞朝眼裡露出心疼:「明舒,我去給你上藥。」


 


我一把拉住他:「不許去!陸聞朝你逃到國外來就算了,現在還想逃去哪裡?」


 


我伸手扯開了浴巾。


 


順便打開了花灑。


 


晶瑩的水珠沿著他的下顎線緩緩墜入鎖骨,再往下,是曲線誘人的人魚線,還有——


 


看著他難得尬住的神情,一臉蠻不講理地笑了:「逃啊,陸聞朝你逃啊。」


 


他被我火熱的目光盯得耳根發熱:「明舒……」


 


我一把將他推到浴室牆邊, 任由花灑的水打湿我的衣服:「怎麼不逃了?是害羞了嗎?」


 


肌膚相觸,我緊緊貼在他身上,他卻冷得像塊冰, 殷紅的唇瓣緊閉, 隻有紊亂的呼吸出賣了他此刻的不鎮定:「明舒,不可以……」


 


我的手還在亂動:「告訴我, 陸聞朝, 當年從混混手上救下我的,到底是不是你?」


 


他不說話, 我生氣地咬住他的喉結。


 


他悶哼一聲,單手握住我的肩膀,瞬間將我和他的位置調換,貼心地用胳膊墊在我的背後,目光灼灼:「是。


 


「是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腹肌上遊走。


 


引得他輕顫。


 


他試圖抓住我的手, 可我卻拐了個彎。


 


伏在他耳畔狡黠地笑:「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停下來。」


 


終於,陸聞朝眼神隱忍克制, 氣息不穩地開口道:「當年的確是我打走了那些混混, 可我也因此受傷暈倒,再醒來時, 那小子來了。


 


「所以,當你醒來時,看見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也有想過告訴你, 是我救得你,可後來我看見砚辭陪在你身邊, 你很開心。我不想打擾你們。後來砚辭擔心我會說出去,他笑著說我什麼都有了,而他什麼都沒有,他求我……


 


「你向我告白那晚,我真的很高興。可你說你喜歡的是陸砚辭。


 


「很奇怪, 從小到大, 陸砚辭說我什麼都比他優秀,可唯獨在被你喜歡這件事上, 我甘拜下風。


 


「但陸砚辭有一件事說得對——」


 


陸聞朝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湧,低笑一聲:「我是個卑鄙無恥的商人。我不僅沒有遵守和砚辭的諾言。


 


1


 


「這我」他啞著聲說完, 突然松開了攬在我腰間的手。


 


我踮起腳,捧住他的臉,滾燙的唇貼了上去。


 


陸聞朝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沸騰的血氣在浴室裡明目張膽地亂竄。


 


我將那粒袖扣放在他的掌心, 唇角微翹:「陸聞朝, 或許現在我還沒有那麼喜歡你。


 


「但來日方長。


 


「誰又能說得準呢?」


 


番外 小劇場


 


以未婚妻名義住進陸家的那天晚上。


 


陸聞朝還未回房。


 


房門被人敲響,我以為是陸聞朝回來了,正想開門, 就聽見陸砚辭夾著嗓子喊:「嫂嫂開門,我是我哥!」


 


我的手僵在門把手上。


 


這門,到底是開呢?還是不開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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