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天晚上他不放心，給我打電話問了你的情況。於是，我麻煩他今天查下你的就診記錄。

 

「小玥，為什麼你抑鬱了，都不告訴爸爸媽媽？」

 

瞬間，我僵在了原地，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我下意識地開口：「爸，求你別告訴媽媽，求你了！」

 

爸爸愣住了，問道：「為什麼？」

 

「一旦告訴媽媽，她隻會無休止地質問我，為什麼她對我這麼好，我還會抑鬱？

 

「一想到每天都要面對這個質問、責罵，我就呼吸不過來！」

 

我扯了個笑容，「爸爸，其實抑鬱症也沒什麼的！醫生說就把它當作感冒，按時吃藥就會康復的。」

 

Advertisement

爸爸眼中的心疼之意越來越濃。

 

「那你為什麼不偷偷告訴爸爸呢？」

 

我的手指不自主地緊緊抓住衣擺，試圖露出一個微笑。

 

「爸爸，半年前，我就發現你在偷偷吃抗抑鬱的藥了。

 

「你已經那麼痛苦了，我不想再增加你的壓力。

 

「我現在已經上初中了，可以照顧好自己了。」我小心翼翼地看向爸爸，「所以，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能不能不要把我扔給媽媽？

 

「我真的很害怕和媽媽單獨相處。每次她把我逼得快崩潰後，又會很低姿態地和我道歉。說她這樣都是因為她太愛我了，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真的已經快混亂了……」

 

爸爸聽到我說的話，整個人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他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小玥。是爸爸的懦弱，才讓你承受了這麼多。」

 

爸爸眼中的愧疚，逐漸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所取代。

 

「以後再也不會了！」

 

9

 

我和爸爸聊了 5 分鍾。

 

媽媽在這期間來敲了 3 次門。

 

最後，爸爸隻能把房間反鎖了。

 

沒承想，爸爸一拉開門，媽媽就站在門口等著。

 

她笑嘻嘻地看著我和我爸。

 

「你們父女倆在裡面說什麼秘密呢？

 

「小玥，你們的秘密媽媽配知道嗎？」

 

爸爸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情緒。

 

「倩倩，如你所願，我們離婚吧！」

 

10

 

我長到這麼大，第一次從我爸嘴裡聽到離婚這兩個字。

 

之前無論我媽鬧得多難堪，我爸都微笑著說我媽也很不容易。

 

而媽媽先是一愣，繼而大聲咆哮，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你要和我離婚？

 

「顧舒然，你居然要和我離婚？？

 

「我給你生兒育女，當了全職媽媽丟了自己，你還是人嗎？？」

 

可爸爸的態度卻非常堅決。

 

「你說我什麼我都認了！

 

「但必須離婚！」

 

溫馨看情況不對，連忙打圓場。

 

「你們各自先冷靜一會兒，都別說氣話。我們還是去沙發，大家心平氣和地交流下。」

 

一群人剛剛坐定，媽媽就咄咄逼人道：「要離婚可以，所有財產和女兒都歸我。」

 

爸爸搖了搖頭，「這段婚姻裡我沒有什麼過錯，所以財產一人一半。但女兒必須跟著我！」

 

媽媽嗤笑幾聲，臉上全是不屑。

 

「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這段婚姻裡你沒有過錯的？」

 

爸爸把手機裡的監控視頻，投在了客廳的大電視。

 

「我這個人不善言辭，所以給大家看看家裡監控拍的日常。我再逐一解釋……」

 

媽媽開心地拍手，大笑道：「那正好！給大家看看我每天是怎麼當一個老媽子的！」

 

說著，媽媽就把溫馨的鏡頭，對準了我家的電視。

 

11

 

凌晨 5:30，媽媽就開始忙碌起來。

 

揉面、蒸包子。

 

她準備了好幾種餡料。

 

也許是不確定我要吃哪一種，於是她在 5:40 敲響了我的房門。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玥，包子你是吃純肉的？還是吃菜加肉的？」

 

可房間裡的我卻崩潰了。

 

「包子什麼餡都可以！包子什麼餡都可以！

 

「你為什麼要在 5:40 吵醒我？我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睡眠淺，你現在把我弄醒，我根本就睡不著了！」

 

媽媽立馬火冒三丈。

 

「我每天伺候你，還伺候出錯了？

 

「你的嘴這麼嬌，要是做得不合你心意，你根本就不吃！我問問怎麼了？是S人了，還是犯法了？？？」

 

房間裡的我，已經無意和她爭辯。

 

反正已經睡不著，就隻能起床洗漱。

 

背了一會兒單詞後，媽媽喊我吃早飯。

 

可我剛咬了一口包子，就立馬吐了出來。

 

「媽媽，你是不是又在包子裡放姜了？」

 

媽媽先是一臉無辜地否認：「沒有啊！」

 

「怎麼可能！明明很濃的姜味！」

 

隨後，媽媽像是想起了什麼，雙手一拍，「我就放了一點點生姜粉，你這個嘴巴怎麼這麼靈的？」

 

我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般，「我和你說了幾百次了，我不吃姜。無論你把它弄成姜片、姜末，還是姜粉，我吃了都會反胃！」

 

說完，我扔下包子，直接去上學了。

 

媽媽把監控視頻暫停，開始和直播間的觀眾訴苦。

 

「看看，全職媽媽就是這麼不被理解。5:30 起來給女兒做早飯，女兒吃了一口就跑了。」

 

她以為直播間的觀眾會和她共情，結果——

 

【顧心玥都說了自己不吃姜了，你為什麼非要往包子裡放姜呢？】

 

【你是在做服從性測試嗎？】

 

【而且聽顧心玥的口氣，你已經不止一次打擾她早上睡覺了。我們家也有個上初中的女兒，為了能讓她多睡會兒，我花幾百萬在學校對面買了套房子。現在小孩學業壓力非常大，經常 12 點才能睡覺。你居然舍得 5:40 就去吵醒你的女兒？？？同樣身為媽媽的我，非常不理解！】

 

媽媽訕訕一笑。

 

「你們做過包子嗎？肉包子不放姜會很腥的！而且我女兒嘴很嬌的，做了她不喜歡，她不會吃的。所以我才去問她啊！

 

「我這麼愛她，我當然希望她能多睡會兒。可是早飯吃得不營養，一天都沒精氣神的！」

 

說完，媽媽就趕緊點了繼續播放。

 

12

 

我 6:30 出門，媽媽 6:32 已經回房間開始補覺。

 

一直睡到 12 點，才起床。

 

而這時，家裡的阿姨已經把飯做好，放在臺上了。

 

媽媽簡單收拾了下，就去書房叫爸爸吃飯。

 

爸爸回道：「稍等下，我要把這個情節寫完。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媽媽沒出聲，就走了。

 

又過了 3 分鍾。

 

媽媽又來敲書房的門。

 

「你不吃飯，我拿個香蕉給你先墊墊肚子？」

 

爸爸回：「不需要。」

 

媽媽又走了。

 

又過了 5 分鍾。

 

「顧舒然，你不吃飯怎麼行呢？趕緊出來吃飯！」

 

我爸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等我把這個情節寫完，我會吃的！」

 

媽媽立馬委屈了。

 

「我隻是關心你啊！怕你腸胃不好，餓肚子啊！

 

「叫你吃個飯也這麼難嗎？」

 

過了 10 秒，我爸認命地開門了。

 

此時，直播間早就是哗然一片。

 

【隔著屏幕我都要窒息了！顧舒然可是個創作者，這樣怎麼可能寫得出來東西？】

 

【白倩倩根本不在乎顧舒然是不是餓了，她在乎的是顧舒然聽不聽她的。如果不聽，她會有千萬種理由等著顧舒然。】

 

【我和那個 NPD 的媽媽一模一樣！我已經要 PTSD 了！】

 

【樓上的，需不需要這麼誇張啊？我看白倩倩就是太看重老公和孩子了，天天繞著他們轉，失去自我了。找個班上上，就可以解決了！】

 

【我在意的點，白倩倩家原來是有保姆的！她剛剛一直在強調，她要操持家裡的一切，壓力大得已經壓力肥了。我也沒看出，她做了什麼啊！】

 

此時，我媽的臉已經拉下來了。

 

而監控視頻還在繼續播放。

 

13

 

時間來到下午。

 

媽媽又開始對著衣櫃莫名哭了，然後控訴我爸的種種。

 

碰巧的是，那天我爸正好從網上給她買了好幾件衣服。

 

媽媽表現得很開心。

 

可剛拆開第一件衣服時，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天哪！你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綠色嗎？你為什麼要給我買綠色啊？？？」

 

她每拆開一個包裹，都有各種質疑。

 

「這件衣服你花多少錢買的？為什麼看著這麼廉價？」

 

我爸把快遞稍作分類，有 300 元—500 元檔的，有 1000 元—2000 元檔的，還有 3000 元—5000 元檔。

 

我媽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件 3000 多的連衣裙。

 

「就這件勉強在我的點上，非要留的話，就留這件吧！」

 

我爸點點頭，開始收拾快遞。

 

可下一秒，我媽就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對啊！顧舒然，你哪兒來的錢？」

 

我爸老實回答：「用的花唄！」

 

我媽立刻把衣服脫了下來，「也就是說，這衣服的錢，還得要我還咯？」

 

我爸愕然地點點頭，「家裡的錢都在你手上，我也沒錢還啊！」

 

我媽冷笑幾聲！

 

「這算哪門子驚喜？驚嚇還差不多！趕緊退了吧！！我真的無福消受你的驚喜！！」

 

我爸一頭霧水：「除了花唄，我還能怎麼辦呢？」

 

媽媽反問：「那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嗎？

 

「你要是真心想送，會沒有辦法嗎？」

 

說到這裡，媽媽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順勢掉落下來。

 

「你根本就不懂我！！我真的太失望了！！」

 

爸爸不知道怎麼說，就沉默了。

 

結果我媽更難受了。

 

「你有聽我說話嗎？？？」

 

「我聽了。」

 

「不，你根本沒有聽！

 

「你永遠都是這樣，漠視我的聲音。」

 

媽媽擦完眼淚，繼續看向鏡頭。

 

直播間的人也被我媽這一番操作給弄蒙了。

 

【這也太不講理，太莫名其妙了吧！！】

 

【白倩倩是想讓顧舒然給她 0 元購嗎？】

 

【錢都給你拿走了，出街搶錢買嗎？】

 

【我已經開始同情顧舒然了！白倩倩腦回路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

 

14

 

眼看著不理解媽媽的彈幕越來越多，溫馨趕緊朝我媽使了個眼色。

 

我媽立馬話鋒一轉。

 

「其實我是一個很節儉的人，我隻是想看看顧舒然是不是真心想給我買。這些都是我退貨的借口而已！」

 

爸爸沒有糾纏上個話題，繼續說道：「你的過度節儉，我也不贊同。因為你的過度節儉，我們已經付出很多代價了。」

 

溫馨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代價？」

 

「你們都知道，我是一名作者，所以我電腦裡有大量的大綱和存稿，這些可以說是一個作者的命。

 

「當時我怕電腦出問題，就把大綱和存稿的電子檔，另外備份在一個移動硬盤裡。我和倩倩說了，這個硬盤的作用很重要，讓她買質量好的，可她卻在闲魚買了一個。」

 

爸爸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後來我的電腦被同行攻擊，所有的資料全丟了。我還慶幸自己還有備份，結果……

 

「那個硬盤是壞的！

 

「我將近百萬字的存稿，全部沒了。還有大量的手寫大綱的照片，也全部丟了。」

 

溫馨見我媽的臉已經黑得和炭一樣，立馬找補。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自己買？」

 

「因為我們家買每一樣東西，都要經過倩倩同意。」

 

媽媽臉色鐵青，看起來非常不開心。

 

「我就犯了這點錯，你倒是記得清楚！」

 

【我靠！我是顧舒然的書粉！有段時間一向勞模的顧舒然突然停更了，原來是存稿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