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

 

摟著蘭香姐沉沉睡過去。

 

14

 

醒來後，我摟住了蘭香姐，默默流淚。

 

「奴奴，你怎麼了？」

 

我隻是害怕：「蘭香姐，你說當年娘……」

 

「奴奴，你別胡思亂想，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你應該覺得開心。」

 

「你要開開心心地做自己的新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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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姐說這話的時候有點難過，但她還是一直安慰我。

 

有了蘭香姐的陪伴，我覺得自己好多了。

 

那樣的怪夢，再也沒有做過。

 

喜宴的時候，杜長河喝多了。

 

第一次耍酒瘋。

 

從他酒後吐出來的話裡面，我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他在河邊撿的一個棄嬰。

 

視如己出的養了四年。

 

他的女兒長大了，嫁人了，真好。

 

他雖然滿手都是血，但是他的女兒不一樣，是個幹幹淨淨的好人。

 

杜長河越說越激動，還是大春按住了他，不停地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好。

 

杜長河這才平靜下來。

 

新婚沒多久，大春作為將領就要去邊疆了。

 

我不想和大春分離，便準備隨軍。

 

離開那日，是一個大雪天。

 

杜長河站在雪裡面，越來越矮，越來越矮。

 

我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和杜長河鬧了這麼多年的別扭。

 

大春摟住了我，不太熟練地吻住我面頰上的眼淚，耳鬢廝磨。

 

「奴奴，你別難過了。」

 

「爹不會怪你的。」

 

到了邊疆之後，我認識了大春的上級，謝將軍。

 

也幸虧有謝將軍的提攜、知遇之恩，大春這才走得這麼快。

 

他見到我，很開心熱絡，仿佛老朋友一樣熟稔地給我打招呼：

 

「弟妹來了，老聽杜春提起你，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好看。」

 

我覺得有些冒昧不舒服，看了大春一眼。

 

大春恍若未覺，大大咧咧地和謝將軍說起了當年他剛剛入伍的事情。

 

謝將軍嘆氣說：

 

「杜春剛入伍的時候，正好遇上了一場硬仗，我們被困在雪山裡面，實在出不去，糧草也漸漸耗盡了，為了活下去，先是S了馬，而後就是……」

 

謝將軍突然止住了話，眼神裡有點淚水。

 

「我對不起那年的新兵蛋子啊！」

 

我聽了謝將軍的話，有些犯惡心，害怕難受。

 

想要和大春說先去休息，卻一轉頭發現大春已經不見了。

 

「大春！大春！」

 

我拼命地喊著大春，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竟然看到大春變成了一堆骨頭！

 

骨頭旁邊有一群扶著渾圓肚子的將士，其中就有謝將軍。

 

那謝將軍在提筆寫著什麼，一邊寫，一邊抹眼淚。

 

我靠近一看，竟然是我和大春的通信！

 

我不敢相信，又叫著：「大春！大春！」

 

大喊大叫。

 

大春這才回來了，摟住我說：「奴奴，你又魘住了？」

 

我趴在大春懷裡，貪婪地摸著他的臉，感受著他的氣息。

 

真好。

 

我的大春還在。

 

15

 

隻是沒過多久，皇帝和太後又倒了。

 

老王爺帶兵S進了京城。

 

第一個就砍下了皇帝的腦袋，掛在城樓上。

 

皇帝的腦袋被風一吹就幹了，風大的時候在城樓上亂晃。

 

百姓都嚇壞了，但沒多久也就見怪不怪了。

 

朝廷就是這麼亂。

 

這麼多年已經換了好多的主子了。

 

皇宮裡面的事情，老百姓可管不了。

 

照常地吃飯，等S。

 

因為京城每來一個新主子，都要經歷一次屠城。

 

城牆上本來隻有皇帝一個腦袋。

 

後來皇太後、香妃、大皇子……各個宗親的腦袋都掛上去了！

 

老王爺嗜血殘暴，京城人心惶惶。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哭暈了好幾回。

 

以為杜長河會繼續做老王爺的狗腿子，畢竟杜長河就是一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但牆頭草也好，我隻想讓杜長河活著。

 

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是啊，杜長河的腦袋也出現在城牆上。

 

此時我和大春、謝將軍正在帶兵回去的路上。

 

我堅持不住，「哇」地哭出來聲音。

 

恍恍惚惚之間。

 

大春也S了。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一陣陣的肉香味。

 

比我吃過所有的肉都好吃。

 

但是我隻想作嘔。

 

我好像又被魘住了。

 

夢裡的那個人不停地告訴我：

 

「醒來吧……醒來吧……」

 

16

 

「祖祖、祖祖。」

 

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長得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好幾個小女孩搖著我的胳膊，讓我趕緊醒過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老桃樹下面睡著了。

 

老桃樹太老了，已經不會開花了。

 

那個叫我「祖祖」的小女孩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見我醒來了，才長長地吐口氣。

 

說：「祖祖，院外來了一個穿黃衣服的男人，來找你的。」

 

我應聲說好。

 

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嘶啞了，不像少女時期的清甜。

 

我的皮膚變得松弛，手上都是褶子。

 

連站起來都費了好大的力氣。

 

我對著水面照了照，才發現自己已經老了。

 

垂垂耄耋之年。

 

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但和現實相比，到底什麼才算噩夢呢？

 

我的故事還要從好多好多年前說起。

 

我是被太監村的一個叫杜長河的男人撿到的。

 

杜長河有個青梅竹馬，叫作林慧。

 

林慧勤勞能幹，是一個S豬的好手，靠著自己養活了整個林家，林家不放人，想要讓林慧一輩子在林家幹到S。

 

杜長河沒讀過書，被人忽悠著說去當太監就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杜長河就去當太監了。

 

當太監，可是要收錢了，那個介紹人收了杜長河的錢，卻並不想送杜長河入宮，隻是告訴他要想入宮，必先自宮。

 

杜長河那個傻子就聽話照做了。

 

然後血流不止。

 

就S在了他做夢都想當大太監的夜晚。

 

其實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天天打仗S好多人，S一個老百姓算不得什麼。

 

隻是那年我才四歲，沒人養啊。

 

林慧心一軟，扛著我回了家。

 

一養就養了我十年。

 

大春就住在林家對面，他比我大幾歲，小時候總喜歡叫我小蘿卜頭，因為我吃的飯沒有油水，好長時間都長不高。

 

林慧偷偷給我開小灶，林家人都會劈頭蓋臉一陣罵，時間長了，我就不敢讓林慧開小灶了。

 

大春雖然叫我小蘿卜頭，但經常偷偷給我好吃的。

 

說我要是長不高就沒人要了。

 

我嘿嘿一笑，踹了大春一腳。

 

幾乎是和大春在打打鬧鬧中長大的。

 

他給我編竹蝈蝈，帶我去溪邊撿田螺。

 

在我十四歲那年，林家人實在看不下去，打起了我的注意。 

 

趁著林慧不在家要把我送給一個老爺子做小老婆。

 

大白天的，把我綁起來了送過去。

 

林慧知道後，揮著屠刀闖了進來救我。

 

這麼多年，她早就把我當成了閨女。

 

隻不過她還沒進屋子裡面，老爺子就S了。

 

所有人都說是我害的，要送我去衙門。

 

林慧不同意，問人家有沒有補救的法子。

 

那S豬一樣浸著一層黑油的男人色眯眯地看著林慧，說要林慧給他當媳婦。

 

林慧為了救我同意了。

 

還讓大春帶我走。

 

隻是她當天就吊S在了喜堂。

 

大春把我送到京城，他表叔家裡。

 

表叔家有個比我大幾歲的姐姐，我跟著大春叫她蘭香姐。

 

蘭香姐對我很好，招呼我們好幾日。

 

村子裡面傳來消息，說叛軍S了過去，按照族譜S了個幹幹淨淨。

 

大春哭，我也哭。

 

家裡沒人了。

 

京城也開始亂了。

 

大春被抓了壯丁去當兵了，我去送他的時候，在街上撿了一條狗，給狗起名叫大黑。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過大春的消息，不知道他是S是活。

 

京城越來越亂, 皇帝長大了要開始選秀。

 

沒有大官想把自家的閨女嫁給皇帝, 誰讓京城這皇帝幾年一換，今天還是皇帝，明天就成了S人。

 

大官們就找別人家的女孩代替自家閨女入宮。

 

蘭香姐被看中了。

 

封了香美人。

 

表叔不忍心蘭香姐一個人入宮, 就求我跟著她一起。

 

反正我也沒親人了，跟著蘭香姐進宮了。

 

我的大黑是託關系帶進來的。

 

皇帝選了好多好多的秀女, 宮中有好多好多的嫔妃。

 

蘭香姐不得寵，半年才見一次皇帝。

 

就進幸那一次, 就懷了龍胎。

 

有一個胡貴妃是太後的內侄女, 囂張跋扈，容不得宮妃有孕, 就想悄悄打掉蘭香姐的孩子。

 

但蘭香姐提防得緊，一直沒有得手。

 

胡貴妃見狀, 就把黑手伸向了大黑。

 

我們見到大黑的時候, 他已經皮是皮，肉是肉, 骨頭是骨頭了。

 

蘭香姐受了驚嚇, 孩子剛生出，就沒了氣。

 

蘭香姐也S了。

 

可是皇帝已經沒時間管這些了，老王爺S進京城了, 血洗了整個皇宮。

 

所有人逃的逃, S的S。

 

就我一個人守著蘭香姐和小皇子。

 

在叛兵S進來的時候, 小皇子竟然哇的哭出來聲。

 

小皇子沒S！

 

我見狀連忙抱著小皇子從後門跑了。

 

我帶著小皇子躲了起來，上蒼一輩子都沒有關照過我，就隻有這一次, 小皇子活了下來。

 

我養他到十四歲的時候，謝將軍找來了。

 

說要帶著他復國。

 

小皇子是個有本事的, 花了十年的時間終於趕走了老王爺。

 

當上了皇帝。

 

我也過上了好日子。

 

後來, 皇帝牽線搭橋讓我認識了謝將軍，說是不希望我一個人孤獨終老。

 

我去見了謝將軍, 久經沙場的老將了，黑黑的, 瘦瘦的, 高高的，頗具威嚴。

 

他似乎對我的印象還不錯。

 

在隨口闲聊的時候，他提到了一年大雪封山, 糧食都吃光了，馬也吃光了, 就隻有四腳羊了。

 

他們一開始還下不了手, 但實在餓得受不了了, 便朝一個新兵蛋子下了手。

 

那個新兵蛋子S的時候, 手裡還如珠似寶地握著一個竹蝈蝈。

 

聽到這裡, 我早就淚流滿面。

 

問了謝將軍一句：「好吃嗎？」

 

謝將軍以為我的神經病，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再然後，我就讓皇帝幫我開了一家濟慈院, 收養了好多好多孩子。

 

這些孩子一開始叫我娘親，而後是奶奶，再然後就是祖祖了。

 

皇帝也換了好幾茬，但好在都是蘭香姐的後代, 對我還不錯。

 

隻是現在，我已經太老了。

 

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了。

 

一閉眼，就看到了好多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