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字體大小: - 18 +

 


這樣就算被發現,也不會被人懷疑。


字字端正有力,指尖撫過,仿佛能看到寫下時的力道與他落在紙上的眸光。


 


「不過是一本字帖,值得你笑成這樣?」


 


謝端打斷我的思緒,語氣也頗為不屑。


 


可這不是字帖,是謝暄的真心。


 


「殿下貴為太子,送嫡姐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自然看不上一本字帖。


 


「這字帖字字都是慶王殿下的心血,他肯為我用心,便是最難能可貴的。」


 


我見謝端臉色不大好,便點到為止。


 

Advertisement


等下還要託他給謝暄送東西,可不能將人得罪了。


 


12


 


「還要多謝太子殿下中秋時提議慶王殿下寫燈謎,我與慶王殿下才有機會心意相通。」


 


也不枉這些日子我幫他哄著嫡姐學規矩了。


 


謝端正準備開口,卻被嫡姐搶先了一步:


 


「舉手之勞罷了。


 


「你快點將你熬的那些糖給他,我們等下還要去看悅如樓新排的戲呢!」


 


嫡姐催促道。


 


「糖?」


 


「孤不愛吃糖。」


 


語氣是嫌棄的,我卻看到謝端嘴角隱隱上揚。


 


許是隻是不想吃我的糖讓嫡姐誤會吧。


 


但他的確是誤會了,糖是給謝暄的。


 


「這糖是給慶王的。


 


「我這傻妹妹知道慶王身子不好,入秋吹風就會咳,特地將這川貝枇杷熬好做成糖給他。


 


「還怕我那小娘知道了罵她,特地跑到我院子廚房裡做的。」


 


嫡姐將我手裡的糖拿過來塞到謝端手裡,胸有成竹地對我說:


 


「你放心,保準給你交到慶王手上。」


 


「原來如此,你對五弟倒是用心。」


 


謝端眉尾微抬,話裡情緒不明。


 


「那我便先謝過太子殿下了。」


 


我朝他行禮,與他和嫡姐分別。


 


才走出兩步,身後便傳來謝端的聲音。


 


「那日你給我煮的是什麼湯,可還記得?」


 


湯?


 


突然問起那日的湯做什麼?


 


還未回頭,隻聽嫡姐先替我答了:


 


「什麼湯啊,那分明就是皇後讓司膳司做的。


 


「虧你還是宮裡長大的,司膳司的廚藝都喝不出來?


 


「從池府到宮裡湯早就涼了不說,一路上馬車晃來晃去的,沒灑完就不錯了。」


 


兩人打情罵俏,我也不好去打擾。


 


一路抱著字帖出宮,不曾回頭。


 


13


 


謝端素來覺得看戲聽曲無聊,不過是池映棠喜歡,他陪著。


 


今日演的這出新戲叫《錯姻緣》,講的是姐妹替嫁卻成良緣的故事。


 


謝端自然是沒看進去,眼前仍舊是池映竹分別時不曾回頭的背影。


 


給他煮的湯是司膳司代辦的,給五弟熬的糖卻是親力親為的。


 


他本應該高興才是,池映竹與五弟兩情相悅,再也不會纏著他了。


 


可心底的無名火卻越燒越旺。


 


一如上次中秋宴會後看見他們二人私會。


 


池映竹雙眸含情,眸光潋滟,如被春風吹亂的池水。


 


謝端覺得這一世的池映竹很陌生。


 


她本該是無聊、寡淡、呆板又膽小的。


 


但如今她卻溫柔、清麗、大膽且炙熱。


 


前世謝端幾次徵戰,落了傷病回宮,也不曾見她為他煎過藥。


 


是他前世太冷落她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他的傷情嗎?


 


可五弟的舊疾,她倒是清楚得很。


 


說到底,隻是不想知道罷了。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必然,謝端從思緒抽身時,臺上正唱道:


 


「誰說是陰差陽錯,分明是良緣天定!」


 


謝端自嘲地勾起嘴角,良緣嗎?


 


可他與池映竹上一世的最終也是夫妻緣盡,生S不復相見。


 


與池映棠分別後,謝端沒有回東宮,讓馬車去了慶王府。


 


他的執著,是池映棠。


 


良緣也隻能是池映棠。


 


謝端這般說服自己。


 


可馬車停在慶王府門前時,他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塊糖放入口中……


 


14


 


再見謝暄是在秋彌。


 


他自幼體弱,不善騎馬,所以沒和那些皇室世家公子一同狩獵,索性找了塊空地放紙鳶。


 


謝暄見我來了,將手柄遞到我手裡。


 


「試試。」


 


紙鳶乘風而上,風入竹笛箏鳴不斷。


 


側過頭瞥謝暄時,他也在看我。


 


我有些臉熱地收回目光,「上次我託太子殿下送你的川貝枇杷糖吃著可有效果?」


 


「糖?」謝暄先是一愣,隨即淺笑點頭。


 


「味道很好,你費心了。」


 


「那我下次再多做些。」我低頭弄著手柄。


 


隻見謝暄的手攏上來,將手柄握住。


 


「我這病是打娘胎出來就有的,倒是讓池二姑娘費心了。


 


「放紙鳶時,眼睛要看著上方。風大時,可讓引線再長些。」


 


溫熱的鼻息從耳旁拂過,人被他虛虛擁著一般。


 


「熬糖而已,談不上費心。」


 


箏鳴引來鳥兒圍繞,讓人看得入了神。


 


「紙鳶變成鳥了!」


 


不知是誰忽然說了一聲,我與謝暄相視一笑。


 


「紙鳶終究被引線所絆,與自由自在的鳥終究是不同的。」


 


即便再像,也終究是像罷了。


 


再抬頭時,利箭飛來,割斷了引線。


 


紙鳶斷了線,隨即隨風而去,不見蹤跡。


 


「有風,箭偏了。」


 


我循聲望去,隻見謝端正領著一群世家公子騎馬而來,神情淡定,毫無歉意。


 


「皇兄素來箭法了得,還是頭一回見你落空。」


 


謝暄臉上掛著笑,將落下的引線收回。


 


「紙鳶斷了線也好。


 


「了無牽掛,自此自由自在。」


 


「五弟素來多愁善感慣了,這秋彌獵場都能得出詩意來。」謝端目光卻落到謝暄身旁的我身上。


 


「我身子不好,不能配皇兄狩獵,也就隻能在這裡傷春悲秋了。」


 


謝暄依舊是好脾氣地笑著,倒引得謝端身後的世家子弟也跟著偷笑。


 


可謝端卻不為所動,仿佛習以為常一般。


 


15


 


「是不是後悔陪我在這裡放紙鳶了?」


 


待人走後,謝暄自嘲般問我。


 


我搖了搖頭,「那些世家的酒囊飯袋,終日隻會溜須拍馬,說的話殿下別往心裡去。」


 


阿諛奉承之輩,拍的是誰的馬屁,說的話也就代表誰的意思。


 


可他謝端,又何嘗不是皇後的紙鳶,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笑話謝暄?


 


「若池二姑娘不嫌棄,可喚我一聲煦之。


 


「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他又道。


 


後半句的意思不言而喻,燒得我臉熱。


 


我以為謝端隻是對我說過讓我嫁給謝暄的話,但如今看來,他必定也跟謝暄說過了……


 


「皇兄也同我說過了。」


 


不等我接話,謝暄繼續道。


 


他俯下身來,目光與我齊平。


 


「隻是我與皇兄不同,我沒什麼可給池二姑娘你的。」


 


說著,他垂下眼眸,眼底落下一片陰沉。


 


「煦之,風停了,紙鳶該落下來了。


 


「不如我們去找找吧?」


 


他與謝端不同,不會用高高在上的態度審視與評判我。


 


他已經給了我最想要的愛護與尊重。


 


謝暄驚訝地看著我,眉眼暖陽化冰緩緩暈開笑意。


 


「好。」


 


……


 


不知為何,我明明不知紙鳶落下的方向,卻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前進的方向。


 


「池二姑娘之前來過獵場?」


 


我搖了搖頭,「不曾來過,但的確覺得很熟悉。


 


「就像紙鳶,從前娘親覺得女子放紙鳶太過粗魯,不許我玩。


 


「可今日一拿到手柄就會了。」


 


謝暄並未多問,「是池二姑娘天賦過人。」


 


「你可別取笑我了。


 


「倒是你,讓我喚你的字,卻還這麼客氣地叫我池二小姐……」


 


話音未落,就看到不遠處落在地上的紙鳶。


 


我忙走過去撿,「真的找到了!」


 


「映竹小心!」


 


指尖還未碰到紙鳶,人就被護住倒向一邊。


 


隻聽身後人悶哼了一聲,臉上落下了幾滴黏膩溫熱的雨。


 


直到聽到野獸的嘶吼我才意識到臉上的是什麼……


 


16


 


謝暄為救我用身軀硬生生替我扛下了那一記虎爪。


 


幸得侍衛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才保住了性命。


 


趁著侍衛去請太醫,我急忙撕下衣衫上的布料替謝暄包扎。


 


鮮血將他一身月色的衣袍染紅,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


 


他安慰我,一如既往地朝我笑。


 


可淚水就像決堤一般,越落越多。


 


那明明是衝著我來的……


 


隻聽一陣馬蹄聲,謝端帶著飛揚的塵土趕來。


 


「可有受傷?」


 


謝端下馬就朝我走來,伸手就要扣住我的肩。


 


「我的侍衛箭法雖比不上皇兄,但也算得上精準,就不勞皇兄費心了。」


 


一旁在閉目養神的謝暄睜開眼,笑著擋開了他的手。


 


謝端訕訕收回手,目光落到我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角時頓時暗了下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謝端問我。


 


「救人。」


 


掩在袖下的手卻不住地發抖。


 


先請的太醫還沒到,謝端卻到了。


 


我隻能想到一個原因。


 


他想S我。


 


卻沒想到會搭上謝暄,所以這才匆匆趕來。


 


可是為什麼呢?


 


那頭說要撮合我與謝暄,這頭卻要S我。


 


秋彌獵場,猛虎發狂S了一個庶女,徹底為嫡姐鋪路……


 


可我根本沒做錯什麼。


 


「太子殿下來得倒是及時,比太醫還要快些。」


 


「是因為……孤知道了有人要害你,特地趕來。」


 


謝端眉尾低垂,很是無辜地招了招手。


 


一個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隨即被抬了上來,仔細一看,竟是方才對謝暄落井下石的世家子弟。


 


17


 


這一出鬧劇直接叫停了秋彌。


 


謝暄背上的傷口很深,雖止住了血,但太醫說半夜可能會發熱。


 


謝暄為救我不惜以命相護,而我為了給他止血不顧禮節撕了衣裙,獵場人多,事情自然傳到了皇後耳中。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後問我,卻不是質問的語氣。


 


許是近來嫡姐安分乖巧,她不再需要我這個選擇了。


 


「事情瞞不過皇後娘娘,我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皇後耳目眾多,若真的解釋起來,難免會讓她覺得我想腳踏兩條船。


 


「你倒是個坦誠的。」她飲了口茶,語氣裡沒有不悅。


 


「依我看,慶王殿下對映竹是救命之恩,是應當以身相許的。」


 


嫡姐說著還朝我使了個眼色。


 


「你啊,恨不得將她嫁出去。」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