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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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將我送至御前,我將早已備好的書信呈給皇上。


 


經比對,確實為蕭京裕和林臻業二人的筆跡。


我仿的。


 


幼時我娘發現我極會模仿他人筆跡,她讓我藏鋒。


 


怕我年幼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權利鬥爭下的犧牲品。


 


林臻業是個極為自負之人,自詡文採風流書房內掛滿了他的字畫。


 


自從林姒環失勢,他偶爾會傳我去書房訓話,以示父慈子孝。


 


而林姒環未出閣之前,常常在我面前炫耀蕭京裕對她的愛重。


 


她心血來潮便會尋個由頭罰我跪在日頭下念蕭京裕寫給她的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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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筆跡我早已爛熟於心。


 


想必那時的她根本無法料到,昔日對我的百般羞辱會成為插向平南王心髒最鋒利的一柄鋼刀。


 


太上皇過世傳位今上,太後卻更屬意平南王。


 


民間父母難一碗水端平,天家亦是如此。


 


太後鬧了數次,甚至讓欽天監傳出皇上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不配為君的流言。


 


今上雖是仁君,但並不糊塗,當即下令徹查欽天監將太後的爪牙盡數拔除。


 


「自父皇走後,母後憂思難安,身體抱恙便在壽康宮好好吃齋念佛吧。」


 


「無詔任何人不得觐見。」


 


即便是見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平南王,太後還是暗自為他籌謀。


 


皇上靈前繼位不足三月,便遭遇了不下十次暗S。


 


次次皆是太後手筆,她想要這個兒子S,隻要他一S,膝下又無子。


 


平南王便能順理成章地登基。


 


19


 


我用餘光瞥向御案後方的天子。


 


他倚紫檀木椅上,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更襯得他面色蒼白,如手指輕輕握拳抵在唇邊,克制地咳了幾聲,


 


那殘留的毒性還未清除幹淨,想來是太後娘娘的手筆。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個母親千方百計地想要除掉優秀的兒子,隻為給另一個平庸無能的兒子鋪路,真是可悲可嘆。


 


他從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和書信中抬起頭,深邃的眼眸平靜如常,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波瀾不驚。


 


嗓音裡帶著幾分威壓卻沒有責怪之意:「子告父,你可知此乃大不孝?」


 


我聞言,心中一凜,卻並未退縮,


 


反而語氣堅定地回答:「陛下是天子,是萬民敬仰的明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有的子民都是您的子民,臣女亦是其中之一。若能為陛下分憂解難,臣女甘願擔這不孝之名,還請陛下明鑑,成全臣女一片忠君之心。」


 


我俯身跪拜,將林尚書強佔民女,逼S我娘的冤情一五一十地合盤託出,沒有絲毫隱瞞。


 


「陛下,臣女別無所求,隻希望能帶著娘親的牌位回到她出生的地方,讓她魂歸故裡,入土為安。」


 


天子靜靜地聽著,待我說完,才緩緩開口詢問:「你說你母親祖籍在江州?可是臨海的那個江州?」


 


「正是。」


 


天子沉吟片刻,「抬起頭來。」


 


我依言抬起頭,目光直視著他。


 


天子凝視著我,許久才開口:「有故人之姿。」


 


他頓了頓,似乎陷入了回憶,


 


「朕幼年時曾隨先皇遊歷天下,在江州雪家商行曾住過數月。你長得和他們當家之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間,頗有幾分神韻。」


 


我的心猛地一跳,難道是外祖父一家?


 


我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恭敬地等待著天子的下文。


 


天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繼續說:「朕便承了你這份情,念你檢舉有功,冊封你為遠陽縣主,並授予你皇商令,替朕去江州管理海事局吧。」


 


我心中一喜,連忙叩首謝恩:「臣女謝陛下隆恩。」


 


20


 


蕭止戈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著我,


 


「你心性膽識過人,敢於冒不孝之名揭發亂臣賊子,而朕遠不如你。」


 


他語氣自嘲,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心頭一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是要我替他去解決太後這個難題。


 


我立刻俯身行禮,恭敬地說:「陛下是仁君,體恤太後思子心切,臣女願帶平南王去壽康宮見太後一面,以全太後拳拳慈母之心。」


 


「罷了,你好歹同他做過幾日夫妻,母後不願見我,想來是很願意見你的,就由你替朕去看望看望母後吧。」


 


他閉上眼睛,似乎不願再面對這紛亂的局面。


 


我領命退出,禁軍立刻將半S不活的平南王抬進宮來,準備前往壽康宮。


 


大內總管高公公一路小跑著跟了上來,滿臉堆笑:「怕縣主尋不到路,咱家送您過去。」


 


我微微頷首,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一路上,宮牆高聳,紅牆黃瓦,雕梁畫棟,卻處處透著一股肅S之氣。


 


我剛踏入壽康宮,便聽到太後尖銳的聲音傳來:「滾出去,哀家不想見你!」


 


我冷笑一聲,高聲道:「太後娘娘不看看來者何人嗎?」


 


我讓人將平南王扔了進來,他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太後猛地回頭,看見的便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將S之狀。


 


她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我的兒啊!何人害你至此?」


 


「是不是蕭止戈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又是誰?是蕭止戈派你來的?」


 


她抱著蕭京裕,悲痛欲絕,「我隻恨當初沒能生下來時就將他掐S,竟讓這個賤種好好長大了擋了我兒的路!」


 


賤種?


 


明明蕭京裕才是她與宮外畫師通奸生下的孩子,先皇處置了那個男人卻留了太後一命。


 


但她卻因此恨透了先皇,二人至此形同陌路。


 


她既不中意先皇,大可嫁給心上人,去過闲雲野鶴的日子。


 


但她放不下權勢和富貴,卻又在生下蕭止戈後與心上人苟合生下蕭京裕。


 


竟還想讓這江山易主。


 


太後將蕭京裕緊緊抱在胸口,心疼不已,老淚縱橫。


 


我沒有心情聽她啰嗦,冷冰冰地說:「太後娘娘,我是蕭京裕的王妃。」


 


「妾身怕王爺路上孤單,念在您對王爺一片慈母之心,特來恭請太後娘娘上路。」


 


我擰起一根白綾,一圈又一圈繞到她脖子上,然後用力往兩邊一扯。


 


太後像一條瀕S的魚,徒勞地掙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手卻沒有絲毫放松。


 


好一陣,才沒了聲息。


 


21


 


我領了皇商之令,正式更名為雪重山,隨了母親的姓氏。


 


這個新的名字,如同我嶄新的人生,將與過去徹底切割。


 


馬不停蹄地趕回尚書府。


 


曾經氣派的朱漆大門,如今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頭,無聲地訴說著家族的衰敗。


 


再也沒有了昔日繁華景象。


 


這裡已經不再是尚書府了,林臻業被罷官抄家,不日便要問斬了。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抑制住心頭翻湧的情緒。


 


我在一片廢墟瓦礫中,找到了母親的牌位,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包袱裡。


 


跨出大門,我預備南下。


 


誰知半路突然衝出來一個女子。


 


她披頭散發,衣衫褴褸,嘴裡念念有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待她走近些,我才勉強認出,這個女子竟然是林姒環。


 


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的尚書府嫡女,如今竟淪落到如此地步。


 


「不該是這樣的......」


 


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眼神空洞,「我是尊貴的平南王妃!我還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原來在官兵衝進府中抄家時,她摔倒了頭,她竟然也憶起了前世。


 


一無所有時想起上輩子的榮華富貴,倒還不如不想起的好。


 


她湊到我跟前,猛地發出一聲尖叫:「你是林雪重!」


 


「你怎麼會還活著?你應該被那些流民一刀一刀割掉肉的!你也重生了?」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力氣拽得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在地。


 


她指著我,眼神裡滿是怨毒,「是你!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是你害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王爺呢?你把我的王爺弄到哪兒去了?你還我的王爺!」


 


我衝她露出一個瘆人的微笑,語氣森寒:「姐姐不是擔心自己不能生育後,蕭京裕會另尋他人嗎?」


 


「我替你閹了他,送他上路了,這樣他哪怕做鬼也沒辦法再找別的女人,姐姐大可放心。」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往林姒環身上插刀子,S人誅心。


 


話落,鋒利的匕首已經捅進了她的心髒。


 


林姒環甚至都沒來得及再多說一句話,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充滿了不甘, 身體緩緩倒下,如同一個破敗的木偶。


 


我擦幹淨匕首上的血跡, 翻身上馬。


 


22


 


南下的路上,細雨綿綿。


 


我策馬疾馳,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也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勒住韁繩, 在一處破廟前停下。


 


翻身下馬,將馬匹拴在廟前的歪脖樹上。


 


我摸索著點燃了一根火折子, 昏黃的火光照亮了廟內的景象。


 


蛛網密布, 神像殘破, 地上散落著一些幹枯的稻草。


 


我找了個相對幹淨的角落坐下, 從包袱裡掏出母親的牌位,輕輕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江州雪家不知道是不是外祖父一家。」


 


我低聲喃喃:「若真是那再好不過, 若不是孩兒也自會在江州經營一番天地。」


 


「也許不久還能混個首富當當。」


 


???我將牌位重新放回包袱裡, 靠著牆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廟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我警覺地睜開眼睛, 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馬蹄聲越來越近, 最終停在了廟門口。


 


「有人在嗎?」一個清朗的男聲從廟外傳來。


 


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決定回應:「誰?」


 


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身材修長,面容俊朗,手裡拿著一把折扇,頗有幾分翩翩公子的風範。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在下江州雪家商行雪塵風, 敢問閣下是?」


 


我打量著他,心中暗自警惕, 嘴上卻淡淡地回答:「重山。」


 


為了方便行事, 我將行頭換成了男裝還特意塗黑了臉,想來是不容易認出女子身份的。


 


雪塵風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然後笑道:「重山公子, 真是好名字。」


 


我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公子也是來避雨的嗎?」


 


「是。」我言簡意赅。


 


雪塵風走到我對面坐下,打開折扇輕輕搖晃。


 


大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在扇什麼風, 看著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南下。」


 


「哦?南下做什麼?」


 


我看著他, 眼神中閃過一絲威脅:「S人。」


 


雪塵風愣了一下, 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公子真是性情中人。」


 


我冷笑一聲, 沒有接話。


 


雪塵風又闲聊了幾句, 見我始終冷淡,便識趣地不再多問。


 


雨漸漸停了, 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公子, 雨停了, 在下告辭。」


 


雪塵風起身。


 


我點點頭,目送他走出破廟,翻身上馬。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 雪塵風突然回過頭來,


 


「重山公子,後會有期。」


 


我看著他與我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扯了扯嘴角:


 


「後會有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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