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大有副「請展示你的能力」的模樣。

 

我一時間神色復雜，27 歲的裴聽緒也稱得上是紳士有禮，怎麼年輕時候這麼地……欠。

 

他眨眨眼，似乎在催促我趕緊動手……

 

「心情不好，明天再索。」

 

我泄了氣，灰頭土臉調轉方向，打算回家碰碰運氣，萬一我爸媽能看見我呢？

 

裴聽緒滿臉戲謔，偏嗓音故作失望。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見識地府風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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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小惡鬼。」

 

他大步邁開，整個人被陽光鍍上層暖意，顯得懶洋洋的。

 

我疑惑：「去哪？」

 

「回教室，我有雙鞋能借你。你這副樣子真是影響……市容市貌。」

 

嗚嗚嗚，好人吶！！！

 

9

 

2014 年 9 月 7 日，多雲轉晴。

 

晚飯前最後一節自習課，我趴在裴聽緒旁邊的空位置上生無可戀……

 

整個下午我摸清了很多事情。

 

比如現在是 2014 年，裴聽緒高二，我初三，還沒有入學。

 

再比如我的狀態類似於被施了忽略咒，雖然不能穿牆是個實體，但沒人能感受到我。

 

哦，除了裴聽緒。

 

再再再比如，我 tm 的出不去這個破學校！！

 

就算是有裴聽緒在，我也不能派他去調查 anything。

 

因為隻要是涉及到我的真實身份或者有關未來的任何事情，我都會被強制閉麥……

 

而且按照電視劇常規套路，不管是平行時空還是現有時空，我穿越後應該順勢頂替現在的自己繼續上學才對，而事實上完全沒有！！！

 

也就是說，目前存在兩個我。

 

一個 15 歲正在備戰中考，一個 25 歲飢腸轆轆正琢磨著去食堂偷點薯條。

 

啊啊啊，怎麼做鬼還會餓啊！！！！

 

總結下來就是我像個冤魂一樣被丟到了 2014 年的高中校園進行不知限期的跨時空觀光旅遊……

 

一盒精致的巧克力餅幹被推到面前。

 

我咽咽口水，對上裴聽緒揶揄的雙眼。

 

面子哪有吃飽重要啊，我樂呵呵搶過來，順便給他畫個大餅。

 

「我代表地府華東大區淮城分區津揚街道下屬辦事處委員會感謝你為鬼道主義援助做出的堅實貢獻。

 

「當你前往極樂時可撥打熱線 136228××××，我們將 24 小時竭誠為尊貴的來賓提供服務。」

 

裴聽緒聽完悶悶笑出聲，眼睫簌簌抖動。

 

前桌的姚州忍不住回頭，臉上滿是驚悚。

 

但他隻敢小聲嘟囔。

 

「被奪舍了？八百年都沒見這麼笑過。」

 

結果裴聽緒笑得更癲了，他隻得悻悻將頭扭正。

 

裴聽緒半晌堪堪停下。

 

「好，我記住了。」

 

切，你就打吧，初三的我用的是爸媽副卡，現在這個手機號碼就是個空號~

 

微弱的電流感穿透大腦皮層，我抓住一閃而過的念頭。

 

電話號碼？我剛剛順口報了電話號碼。

 

如果我身處的不是平行時空，而是我原來時空所在的過去……

 

那 27 歲的裴聽緒在節目上撥通我的電話真的是巧合嗎？

 

可是他當時卻說我們隻有一面之緣。

 

10

 

2014 年 9 月 8 日，晴。

 

裴聽緒或許認為，養個惡鬼更能彰顯他唯我獨尊的江湖地位，第二天竟然主動帶了早餐。

 

「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打著哈欠，有氣無力接過來。

 

裴聽緒狐疑：「你沒地方住？」

 

「才不是。」

 

我才不會告訴他我昨天遊蕩整夜也沒找到一間沒上鎖的空宿舍的！

 

丟臉啊啊啊！！！

 

哪知道裴聽緒兀自點點頭。

 

「需要睡覺但沒有床的地縛靈，我懂了。」

 

懂懂懂，就你懂。

 

我惡狠狠吃完早餐，趴在桌上補眠。

 

你別說，夏日、蟲鳴、數學課，真是助眠界的大S器。

 

尤其這個老師嘴裡跟勾了芡似的，聽不懂理還亂……

 

……

 

裴聽緒一整天都神神秘秘的，這會兒趕上他們班活動課，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隻得漫無目的在校園瞎逛。

 

呦呵，前面那不是我高一嚴厲的班主任嗎~

 

我打賭她現在氣勢洶洶肯定是要去抓不好好自習的。

 

仗著沒人能看見，我狐假虎威跟在她後面走進高一某班巡查。

 

「嘖，一共三個選項你選個 D，那能對嗎？！」

 

「不是，哥們，五分鍾吃了兩板健胃消食片？！你是真純餓啊！」

 

「語文書裡夾本小說你肯定容易露餡好吧！

 

「以我的經驗，你就直接把小說攤在桌子上，再拿根筆裝模作樣畫好詞好句。這樣老師就會相信你如此光明正大看的肯定是正經書！」

 

「哎哎哎，後排那倆，男女生交往過密嗷，注意影響！」

 

我一走一過，對著小屁孩們指點江山。

 

就這個感覺爽！！！農奴翻身把歌唱！

 

沒嘚瑟兩分鍾，老班被叫走開會，班內竊竊私語又起，緊跟著不少女生開始小聲驚呼。

 

「快看快看，裴聽緒！」

 

「誰啊？」

 

「你居然不知道？就高二那個最帥的！！！」

 

「瞎說，明明全高中最帥！」

 

「他找人嗎？居然還是笑著的嘿嘿嘿。不行，我要窒息了……」

 

「他看我了！他一定看我了！」

 

裴聽緒？！

 

我扭頭，裴聽緒正慵懶靠在教室外的回廊邊，盯著我似笑非笑。

 

天邊霞光攀著綿軟雲朵延伸為綺麗的粉紫色，而後透過樓宇間隙在他臉上落下碎影。

 

完蛋，他肯定看到我裝大尾巴狼了！

 

見我發現，裴聽緒狹長的眼皮揚起，薄厚適中的唇輕輕向上牽動。

 

明擺著在無聲諷刺：你們惡鬼就是這樣的嗎？

 

很好，今天的臉丟了底兒掉……

 

 11

 

「鬼啊！！！」

 

「鬼怕鬼？真稀奇。」

 

伴隨戲謔尾音，我看清來人，失序的心跳逐漸平穩。

 

「人能嚇人，鬼為什麼不能怕鬼？

 

「再說你不是回家了嗎？深更半夜潛進學校是要埋炸彈？違法犯罪不提倡啊~」

 

我揉著因為趴桌板睡覺而過分僵硬的腰，毫不客氣懟回去。

 

裴聽緒不惱，故作高深輕抬下颌。

 

「我來自然是幫……咳咳，發揮鬼道主義援助精神。」

 

？？？

 

我睡糊塗了？怎麼聽不懂啊？

 

裴聽緒也不解釋，扯起我的袖子就抬步向外。

 

已經是住校生的熄燈時間，整個校園靜悄悄的，間或能聽見些飛蟲鳴叫。

 

裴聽緒拉著我快步穿梭進——女生宿舍？！

 

呵，還是翻窗進那種……

 

小緒啊，你多少是有點變態了。

 

我嚴重懷疑現在這個裴聽緒壓根出不了道。

 

翻牆進學校，翻窗遊女宿，這道是上午出的，房是下午塌的~

 

裴聽緒放輕腳步，很快停在三樓某間宿舍前，隨後得意揚揚推開了門……

 

頂燈光芒柔暖，原木風家具散發出清新味道，床邊堆著幾個大的購物袋，能看出是些生活用品。

 

我倏然失語，呼吸緊跟急促起來，眼眶開始泛紅。

 

裴聽緒真的很像海螺姑娘！

 

「怎麼樣？」

 

為了不引來宿管，他壓低嗓音，混合著氣聲。

 

「我昨天找了很久都沒發現宿管放空房間鑰匙的地方，你是怎麼進來的？」

 

裴聽緒笑意更甚：「山人自有妙計~」

 

我鼻頭泛酸，垂下頭深呼吸，讓淚水慢慢退去。

 

「裴聽緒，你太好了。」

 

我本來還以為要慘兮兮像個流浪漢一樣被困在校園裡很久呢……

 

裴聽緒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如常。

 

「先別急著感動，重點在這兒。」

 

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晃了晃。

 

這個年代的手機還不大輕薄，尺寸也更小些。

 

我驚訝之餘有點喪氣。

 

「手機？可是我在這兒沒有能聯系的人。」

 

裴聽緒偏頭湊近，不可置信瞪大雙眼，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子。

 

「我不是人？！」

 

被他一吼，我的情緒被衝淡不少，趕緊去哄：「你不是人，你是神。」

 

裴聽緒從鼻腔哼出氣，勉強露出滿意神色。

 

我移開視線，差點沒憋住笑。

 

嗐，這不是欺負孩子不知道幾年後「你是我的神」的梗嗎~

 

12

 

2014 年 10 月 27 日，小雨轉晴。

 

兩個月間，我用裴聽緒送的手機搜尋各種資料，奈何對於穿越機制仍舊沒有頭緒。

 

目前最有可能的是——淮城十年不遇的雪天。

 

雪能把我送過來，就一定能把我送回去。

 

但！也就意味著我要在 2014 年待到入冬！！！

 

這跟蹲了半年牢有什麼區別？！

 

老天啊，我再也不叫你爺了，你壓根就不愛我這個孫女！

 

至於兩個世界是不是同一個，測試方法倒也簡單……

 

教學樓旁粗壯的香樟樹據說栽種於建校伊始，至今六十多年，屬於人走樹還在，一樹傳三代的存在，正好可以作為我驗證的錨點。

 

我躲進樹蔭，找了個角落位置刻下自己名字【蘇心允】的縮寫—— sxy。

 

回望操場，裴聽緒和姚州他們正緊鑼密鼓訓練以應對秋季籃球賽。

 

不少同一時間上體育課的學生聚集在場地邊歡呼雀躍。

 

姚州時不時衝圍觀女生拋幾個媚眼，就算沒球在手上也要賣力地表演空氣投籃……

 

唉，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不像我，上知天文，下肢癱瘓的~

 

我懶洋洋挪步到天臺吹風，老城區主幹路鋪展在面前。

 

人流熙攘，梧桐樹頂漸黃，冷陽燦爛卻不溫暖，目之所及皆是我觸及不到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音色湧入耳畔。

 

「怎麼來這裡了？」

 

裴聽緒隨意坐在旁邊，運動後的薄汗與他身上特有的薄荷潔淨交織出朦朧冷感。

 

聞著有點像 27 歲的他。

 

我歪歪頭，莫名不敢看過去，隻得佯裝盯著街角出神，含糊回答：「等雪。」

 

裴聽緒撇撇嘴，難得沒追問。

 

「那我陪你一起。」

 

他屈起條腿，左臂松弛著搭上去，微微仰首，便有鼓噪的風掠過額前碎發。

 

你別說，還挺有拍偶像劇那味兒~

 

「你有想過未來做什麼嗎？」

 

裴聽緒凝眉，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當老師？然後回來教課？」

 

What?! 小裴聽緒願望如此樸實無華？

 

大裴聽緒要是在估計會被氣S吧，老子好不容易長了張慘絕人寰的帥臉，結果你根本不用？！

 

雖然沒法透露未來的事情，但我努力措辭想旁敲側擊一下。

 

「這所學校是救過你的命嗎？大家跑都來不及你居然想回來？」

 

裴聽緒眸光閃爍，半天才淡聲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切切切，小屁孩還有道理了~

 

真應該把你現在的話錄下來，等你出道了循環播放！

 

13

 

2014 年 11 月 13 日，晴。

 

「別懟裴聽緒的臉啊啊啊啊！」

 

「我再說一遍，別懟他的臉！！！」

 

「三班男的有病吧？三個人圍攻裴聽緒！」

 

「啊啊啊啊，加油！加油！！！」

 

「你們要撞就撞姚州！我求求了！」

 

秋季籃球賽決賽現場，加油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蕭瑟的季節被躁動因子點燃。

 

裴聽緒一身紅色無袖球服，內裡的黑色速幹衣緊緊貼合肌肉，伴隨動作時張時舒。

 

他走路間微微喘息，雙頰也泛起紅暈。

 

要我說粉絲就是溺愛，裴聽緒即使被針對，還是該得分就得分，完全不落下風。

 

用得著那麼激動嗎……

 

我悄悄遊移到角落，掏出提前準備好的錄音喇叭——

 

「少年凌雲萬丈志，裴神面前別放肆！

 

「聽緒保護好自己，拿捏比賽不費力！」

 

咳咳，我這是出於人道主義而進行的有組織的專業化應援，才不是什麼犯花痴行為！

 

裴聽緒正彎腰撐著膝蓋等罰球。

 

下一秒，他的表情微妙僵住，緩慢扭頭直到後腦勺正對我。

 

嘖，這麼硬的小詞兒都不滿意？！

 

你真的很難伺候哎！

 

伴隨比賽進入白熱化，我成功被現場氛圍感染，和同學們共同高呼裴聽緒的名字。

 

當然，還有一小撮支持姚州的粉絲，我順口也幫他喊了兩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聽緒打得更兇了……

 

比分從落後到焦灼再到反超，千百人注視場內奔跑的身影，無意識屏住呼吸。

 

直到嘹亮高亢的終場哨響起，世界驟然陷入盛大的狂歡。

 

「啊啊啊，91 比 78！贏了！我們贏了！！！」

 

「有裴聽緒在必贏好吧！」

 

「我都不敢想今晚表白牆會有多少人撈他。」

 

「怎麼能有人長得又帥，運動又好，學習還不差的……真想和他一個班。」

 

「哎，哥也不差好吧！起碼和姓裴的四六開。」

 

「你？！一九開都算是貶低了裴聽緒。」

 

觀賽的男男女女圍在一起高聲分享喜悅，不時還能聽見幾個男生因為吃飛醋而不滿地感嘆，肆意美好。

 

收拾完帶來的東西，我打算功成身退。

 

這喇叭是從器材室偷……借用的，要趕緊還回去。

 

走到操場邊緣，沸反盈天的喧鬧聲漸小。

 

不重力道落上手腕，我轉頭，剛剛還被隊員簇擁著的裴聽緒穿過洶湧人群出現在面前。

 

他額頭前發絲已經被汗水浸透，光潔立體的眉弓展露，引得女生頻頻側目。

 

裴聽緒恍若不知，隻定定看向我。

 

「幹嘛？」

 

他不語，歪著頭，狡黠眨眨眼，隨後毫不拖泥帶水地牽著我跑起來。

 

「哎哎哎，想要我命直說，不用跑這麼快來折磨我！！！」

 

場地內觀賽學生散去大半，剩下的皆是隊員和教練。

 

我氣兒還沒喘勻，就聽見姚州大喊。

 

「老裴快來，就等你照相了！給給給，獎杯你拿。」

 

姚州笑嘻嘻撺掇裴聽緒站第一排的 c 位，而後心安理得佔據他旁邊位置。

 

裴聽緒左手輕環上我的肩膀，避免我被擠到的同時悄悄把我攬到他身前。

 

之前總聽周桐吹噓裴聽緒有多高多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