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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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代替她?」


 


「許思思,你想幹什麼?」


 


「周詞也!」我像上輩子那樣,幫他理了理跑得凌亂的頭發。


 


周詞也僵住,眼中洶湧的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許思思,你別亂來。」


 


我輕笑一聲:「怕我自S?你覺得我是會自S的人嗎?」


 


周詞也搖頭。


 


「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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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要自S,你也會拉個墊背的。」


 


怎麼說呢,還挺了解我。


 


「所以,我的事你少管。」


 


「真想做點什麼,就像今天這樣,幫許念查個缺補個漏,就行了。」


 


「周詞也,你成為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能救她的隻有她自己。」


 


回到家,沈芳已經做好了飯。


 


千篇一律的燉牛肉、炒雞蛋、青菜、米飯,以及一杯牛奶。


 


「念念,先把牛奶喝了,趁熱。」


 


我端起牛奶,當著沈芳的面,全部倒進了洗手池。


 


「許念,你幹什麼?」


 


「以後這牛奶我就不喝了。」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給你補充營養的,我從來都沒喝過,就緊著給你,你怎麼能倒了?」


 


「你是真不知道我乳糖不耐嗎?」


 


這話我也問過許念。


 


她沉默了很久,點點頭,說她知道。


 


很小的時候她喝牛奶喝得不頻繁,隻隔一段時間沈芳會給她喝一次,等到她上吐下瀉沈芳就激動地給許國勇打電話。


 


說許念生病了,讓他趕緊回來。


 


如果許念不肯喝,她就盯著許念:「你不希望爸爸回來看你嗎?」


 


沈芳的臉色有些難看。


 


「什麼乳糖不耐,我怎麼不知道?」


 


「念念,你不要聽別人亂說,他們都是為了賺錢,忽悠你買一些保健品。」


 


「媽媽才是為了你好。」


 


「你看你喝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問題。」


 


「媽媽還能害你不成。」


 


我退後一步,失望地看著她。


 


「我那麼努力地學習,對您沒有任何要求,就希望您能做好後援工作。」


 


「合理膳食、健康搭配,就這麼一點簡單的事情您都做不好?」


 


「算了,我還是建議爸爸給我請個保姆吧。」


 


沈芳滿臉的不敢置信。


 


「我那麼辛辛苦苦是為了誰?」


 


「你要請保姆?」


 


「許念,你有沒有良心?」


 


我面露疑惑。


 


「可您確實做得不好。」


 


「做得不好還不能說嗎?」


 


「媽媽,犯錯得認,知錯了才能改。」


 


沈芳摔了。


 


在她失去理智向我揚起巴掌的時候,我絆了她一腳。


 


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媽媽,您這樣,真像個潑婦啊!」


 


19


 


凌晨三點,鬧鍾把我吵醒。


 


從廚房拿了把刀,我進了沈芳的臥室。


 


被我氣到後,她的臉憋成了豬肝色,進了臥室就沒再出來,連晚飯都沒吃。


 


走到她床邊,刀和櫃子相碰,聲音沉悶,但在寂靜的深夜裡卻清晰可聞。


 


沈芳動了動,幽幽轉醒,和我四目相對。


 


下一秒,破碎、崩潰、驚懼的尖叫聲響起。


 


「媽媽,別怕,是我。」


 


「許念?你想幹什麼?你拿著刀站在我床前想要幹什麼?」


 


沈芳抱著被子往牆角縮,聲音尖銳到已經劈叉。


 


我嘆了口氣,在她床邊坐下。


 


「媽媽,平時你就是拿著這把刀給我做飯的嗎?」


 


我揮舞著刀。


 


「這麼重,切菜肯定很辛苦吧。」


 


「雖然你做得並不好,但不可否認是用了功的。」


 


「媽媽,隻要你不影響我的學業和前途,你終究是我最愛的媽媽。」


 


「好了,睡吧,我看著你。」


 


沈芳的樣子已經快要崩潰了。


 


她強忍著害怕把我送了回去。


 


但她不知道,今晚隻是一個開始。


 


第二天,當她發現我從樓下餐館點餐,讓別人送上來的時候,她再一次爆發了。


 


當著服務生的面把飯菜全部扔在地上,又尖叫著砸了桌上所有的東西。


 


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就這麼冷漠又嫌惡地看著她。


 


沈芳的動作越來越小,慢慢地她遲疑了,臉上甚至有難堪閃過。


 


「嘖」了聲,我抬起腳往外走。


 


「你去哪兒?」


 


沈芳拉住我。


 


我平靜地與她對視。


 


「媽媽,我下午還有繁重的課業,我得補充營養。」


 


20


 


恐懼、害怕,多來源於力量感的缺失。


 


小時候我怕沈芳,因為我反抗不了她。


 


她一巴掌就可以把我扇飛,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拖行我,她把我按在地上,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後來我恨沈芳。


 


恨她的偏心、虧待、漠視。


 


但我已經不怕她了。


 


她的巴掌我能躲,躲不過我能跑。


 


甚至我抓住她胳膊的時候,她已經掙脫不了了。


 


「我姐姐從小吃得很差,全是剩飯剩菜,但她身體比我好,不僅力氣更大,還更少生病。」


 


「而我這個錦衣玉食長大的,卻走兩步就喘。」


 


白老師是個很溫柔很細心的人。


 


見我呼吸急促就問我是不是身體不適,於是我就苦笑著跟她講了這些。


 


「您不知道,其實我乳糖不耐,我媽卻非說牛奶好,逼著我喝。」


 


「為了讓我保持身材,她從不讓我吃飽。我的所有餐食全部少油少鹽,寡淡得沒有一點味道。」


 


「牛肉好、雞蛋好、青菜好,我就永遠隻吃得到這三樣菜,生病要禁嘴的時候都是不變的。」


 


「我沒有戶外運動,因為浪費時間。」


 


「我這兩條腿啊,已經快要退化了。」


 


白老師滿臉的心疼。


 


「你媽媽怎麼這樣。」


 


「東西好不好,完全要看合不合適,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她不懂嗎?」


 


我感動地看向白老師。


 


餘光瞥見了半開的門縫。


 


沈芳必定過來,因為我的樂譜落在了她的包裡。


 


於是我嘆息著開口。


 


「白老師,您要是我媽媽就好了。」


 


「我媽媽就應該像您這樣,溫柔、博學又懂得尊重人。」


 


「您說,一個成年人,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她憑什麼生兒育女繁衍下一代?」


 


沈芳一路恍惚。


 


剛上樓就看到周詞也在門口踱著步,手上提著一盒糕點。


 


「你來幹什麼?」


 


「許思思已經不在這裡住了,你以後不要再往這裡跑。」


 


周詞也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其實我喜歡的是許念同學。」


 


「這是我自己做的糕點,想給許念同學嘗嘗。」


 


沈芳怔住,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失望和幾分竊喜。


 


「許念,怎麼回事?是他說得這樣嗎?」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可是衝擊高考的關鍵時期,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哦」了聲,越過她打開門,同時接過周詞也手上的糕點。


 


「謝謝!」


 


沈芳一把搶過糕點摔在地上。


 


「小小年紀,你早戀?」


 


「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賺錢送你去學校,是讓你學習的,不是讓你談戀愛。」


 


「許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兩個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來的。


 


我揚眉。


 


「是他喜歡我,不是我喜歡他。」


 


「他怎麼不喜歡別人,偏偏喜歡你?你就真的什麼都沒做?」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許念,你什麼態度?」


 


在沈芳的咆哮聲中我進了廚房,拿出菜刀扔在地上。


 


「你要是覺得他不應該喜歡我,那你把他S了吧。」


 


沈芳噤了聲。


 


周詞也咽了咽口水,腳步幾不可察地往外挪了挪。


 


他是我叫來的。


 


周詞也有些煩人。


 


通過這麼多事,他大概意識到,他出現在沈芳面前是會給我或者許念造成麻煩的。


 


於是他長了個心眼,但卻總在周圍徘徊。


 


我就給他打了個電話。


 


「想來就來,愛來就常來。」


 


想要逼瘋一個人,不能總用單一的元素。


 


當她身邊的每一個點都能讓她爆發的時候,她也就離崩潰不遠了。


 


當晚,我再次出現在沈芳床前,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次已經不用我發出任何聲響,半分鍾不到她就彈射了起來。


 


我拉著她的手,聲音幽幽。


 


「媽媽,這個家隻剩了你和我,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你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是愛你的。」


 


「但你要是更優秀一點就更好了。」


 


「我的媽媽肯定是要成為最厲害的那個,不然憑什麼當我的媽媽?你說對不對?」


 


「好了,我陪你一起睡,就像小時候那樣。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一輩子不要離開我哦!」


 


21


 


不過兩天。


 


在我連續兩晚出現在沈芳床前後,她反鎖了房門。


 


不管我怎麼拍怎麼叫,她都不肯開。


 


於是我拿著菜刀劈了房門。


 


結實的木板門被我在正中間劈開了個小洞。


 


我彎下腰,湊上前,看了進去。


 


沈芳僵直地站在那兒。


 


我笑嘻嘻地開口。


 


「媽媽,你怎麼把門鎖了,我都進不去。」


 


「啊!!!」


 


沈芳持續的尖叫驚醒了樓上樓下的住戶。


 


沒多久就有人湊了上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芳快速打開門衝了出去,指著我大聲說:「她瘋了,她拿刀砍我的門,她瘋了,快把她抓起來。」


 


我歪著頭滿臉無辜。


 


「是因為媽媽把門反鎖了,我進不去。」


 


「那是我的房間。」


 


「可我房間的門鎖就被您弄壞了,您能隨時進出。您這樣愛我,我當然也要這樣愛您了。難道不對嗎?」


 


第二天,沈芳臉色蒼白、目光躲閃,叫人給我換了新的門鎖。


 


有時候道理講不通就不要再講。


 


她說刀子砍在身上不疼,你就砍她一刀。


 


22


 


暑假不知不覺地已經結束了。


 


我和許念沒再見面。


 


等到開學,很默契地,她去了我的座位,我去了她的座位。


 


和以前一樣,我們沒有任何交流,面對面碰到都是繞開走。


 


唯一緊張的是周詞也。


 


他問我,如果我的成績跟不上怎麼辦。


 


我嗤笑一聲。


 


「誰規定許念必須是年級第一?」


 


「許念想當年級第一嗎?」


 


許念不想的。


 


許念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越來越迷茫,上課走神,下課趴在桌上睡覺。


 


我買了一本書扔到她面前。


 


「看看你想要學什麼,去哪個學校。」


 


許念叫住我。


 


「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脫口而出。


 


「賺錢,賺很多很多錢。」


 


我已經開始撺掇著沈芳找許國勇要錢。


 


沈芳是個很別扭的人。


 


直到成為許念我才知道,許國勇每個月給家裡的生活費隻有兩千。


 


這兩千她精打細算,每次還跟許國勇打電話說,她沒有一分錢花在自己身上。


 


她為此而驕傲。


 


而唯一能讓她理直氣壯找許國勇要錢的理由隻有一個:「這錢是花在你孩子身上的,又不是我要用。」


 


擰巴,固執,自討苦吃。


 


她是個可憐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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