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嘴裡的花被人一把薅走。

終於追上來跑得滿頭大汗的男生顫抖著手指著我：「你你你……」

 

「謝謝你送我女朋友的花。」

 

我十分誠懇地向他道謝。

 

然後牽起林時星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滿面春風。

 

「不過不好意思，她名花有主了。」

 

不理會他有些地震的瞳孔，我拉起林時星就跑。

 

青春本就應當充滿熱烈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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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從內心呼之欲出的吶喊。

 

在滿地火紅的楓葉中，迎著初秋微涼的風，對林時星說：

 

「我的星星。」

 

「跟我私奔吧。」

 

39

 

我一路牽著林時星帶她來到了一個絕對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二人世界的地方。

 

林時星坐在我旁邊，久久不能平靜。

 

眼中帶著三分震驚三分無力四分恨鐵不成鋼。

 

「我可是曠課出來的！你就帶我來這兒？」                                                                                                                                                                                                                                                                       

 

我轉了轉腦袋看了眼四下無人寂靜一片的圖書館，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問題嗎？你總上舞蹈課也不行，文化課也不能落下，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好好給你補一補。」

 

我從包裡翻出筆記遞給她。

 

「喏，學校的筆記我一向是記兩份的，別太感動呦～」

 

林時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卻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我翻到易錯題細細講給她，一抬頭卻發現她根本沒有認真聽。

 

她撐著頭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落至胸前。

 

身後是大片火紅的楓葉，黑與紅交織在一起，她不施粉黛的臉卻依舊美到令人窒息。

 

我猝不及防撞進她琥珀般透亮的眸子中，看到了她眼中我的縮影。

 

四目相對，仿佛時間靜止。

 

半晌，林時星悠悠開口，聲音極輕：

 

「喂，宋知杳。」

 

「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40

 

！！！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我驀然感受到自己胸腔內悸動狂跳的心。

 

熟悉的熱意攀至耳尖，手中的筆幾乎被我轉出殘影。

 

「啊……那你呢。」

 

心跳快到我感覺我要當場去世，我別開目光不敢看她的反應，卻聽到她清麗的嗓音繼續道：

 

「唔，想知道答案的話，就用錄取通知書來換吧。」

 

林時星掰過我的頭，漂亮的眼裡一片認真。

 

「杳杳可不要讓我失望哦，我在 Z 大等著你。」

 

啊？！

 

我震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Z 大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甚至在全球都是數一數二的。

 

我的成績雖然穩坐年級前三，但也不能打包票就一定能考上。

 

我結結巴巴道：「你、你被保送了？」

 

林時星輕笑了笑放開了我，轉過身繼續看向窗外的楓葉。

 

「猜對了一半。」露出的側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林時星臉上閃過一抹驕傲之色。

 

「是在我拿了舞林金獎後 Z 大校長親自打電話邀請我去的哦。」

 

我：「……」

 

滿級大佬過新手村。

 

我還給大佬講題。

 

41

 

自那天起備受打擊的我開始發憤圖強化身卷王。

 

王中王，火腿腸，一節更比六節強，果凍我選喜之郎，喜之郎，不一般，馬可波羅是瓷磚，能貼牆，能貼地，大力才能出奇跡。

 

可是奇跡之所以稱之為奇跡。

 

就是因為它出現的概率微乎其微。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個晚上林時星給我打了電話。

 

接通後我們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她會就此掛斷、斬斷與我的聯系時，她開口了，聲音平靜沒有波瀾。

 

「宋知杳，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42

 

我下樓時一眼就看見了倚在樹上戴著耳機的少女。

 

修長白皙的雙腿交疊，衛衣的帽子將巴掌大的臉擋了大半，我隻能看見她小巧尖細的下巴。

 

林時星身材高挑，但仍比我矮了一頭。

 

我看著面前數月不見日思夜想的人，強自按下了蠢蠢欲動摟她入懷的心思。

 

抿了抿唇，我猶豫了一會兒思忖著開口：「小星……」

 

「噓。」林時星突然抬頭定定看著我，眼中閃著莫名的光：「陪我聽首歌。」

 

她微微踮起腳尖將耳機塞進我耳朵裡，手指不經意間劃過我的耳垂，帶起一片酥麻的痒。

 

音樂聲響起，我幾乎一秒就聽了出來。

 

我有些不解地抬眸，便正對上了她暗含期盼緊張的目光。

 

四目相對，她雙臂攀上了我的肩，俏皮地對我眨了眨眼：

 

「有獎問答，這首歌叫什麼？」

 

前奏再熟悉不過，我幾乎不假思索地開口：

 

「懸溺。」

 

林時星漾起星星點點的笑意，然後烈火般蔓延開。

 

她直直望進我的眼底，認真道：

 

「對，懸溺。」

 

我有些蒙，大腦突然宕機般停止了思考。

 

「是啊，懸溺。有問題嗎？」

 

她嘴角勾著的笑驀然僵了一瞬，危險地眯了眯眼。

 

我暗道不好，大腦終於飛速運轉自我反思。

 

林時星卻突然踮起腳尖，揚起了頭。

 

帽子隨著她的動作落下，下一秒我眼前驀然放大了一張嬌俏動人的臉。

 

唇上被溫潤的柔軟輕輕覆蓋，林時星閉著眼，烏黑的長睫輕輕顫抖著，灼熱的呼吸與我交疊。

 

我僵著身子，任由鼻尖傳來林時星身上若有似無的淡淡清香，唇上是林時星溫柔的輾轉，我甚至能看到她白皙無瑕的臉上細軟的絨毛。

 

心中驀然綻放起絢爛的煙花，不可置信過後是濃烈的甜蜜，如海浪般澎湃襲來將我卷入。

 

我情不自禁地抬手，從林時星柔順的長發撫摸到她柔軟的腰肢，換來她一聲嬌軟的輕吟。

 

她嗔怪地放開我，湿漉漉的雙眼迷離而專注地描繪著我的眉眼。

 

貝齒輕咬，湿潤的唇間不斷逸出曖昧的喘息，她小鹿般的眸子倔強地看著我，似在等一個答案。

 

我不由得輕笑了笑，拉下她仍置於我肩上的手捏了捏，然後十指與她的緊緊相扣。

 

我俯下身，額頭與她相抵，直視她有些嬌羞躲閃的目光。

 

「喜歡你。」

 

我聽見自己有些低啞的嗓音鄭重響起：

 

「林時星，我喜歡你。」

 

捂著她的後腦勺反客為主，不同於林時星蜻蜓點水般的吻，我重重吻了上去，將數月來的綿綿思念都寄託在這纏綿悱惻的熱吻中。

 

我本已做好披荊斬棘跋山涉水才能走到她身邊的準備。

 

卻發現所愛之人與我心意相通。

 

何其有幸。

 

43

 

「宋知杳你騙我？！」

 

林時星掐著腰，手上拎著我的錄取通知書咬牙切齒。

 

我抱著肩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算騙吧，我也沒說我沒考上啊。」

 

林時星氣極反笑，扯著嘴角冷哼一聲道：

 

「也不知是誰在電話裡委委屈屈的一個屁都不敢放，下來了看見我又一副任我打罵的笨蛋模樣。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會……」

 

「才會什麼？」我挑了挑眉，看著她仍帶著水光的紅腫的唇，目光深了深。

 

林時星敏感地察覺到我的目光氣得一跺腳，手捂著嘴轉過了身。

 

半晌，悶悶的聲音傳來：

 

「你故意試探我。」

 

心頭一跳，我驀然一驚。

 

小姑娘長大了不好騙了。

 

「小星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我真的隻是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這麼……熱情。」

 

我摸著嘴意猶未盡地嘿嘿一笑。

 

換來林時星一個爆慄：「還敢說不是！你不就是想知道如果你沒考上我還會不會跟你在一起！」

 

我拉下她的手吹了吹，笑嘻嘻道：

 

「這不是知道了嘛，小星最最最喜歡我了～」

 

「不過小星是什麼時候開始覬覦我的呀？」

 

林時星翻了個白眼不理我，我故意長長嘆了口氣：

 

「唉，你都不知道我為了追上你有多努力。」

 

林時星秀眉微蹙，轉頭看向我。

 

我眼淚汪汪，指了指頭發。

 

「我都脫發了。」

 

林時星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連連點頭。

 

「是脫了不少，這以後要是禿頭了可怎麼辦。」

 

不出意外看到我驟然變黑的臉色，她撲哧一笑撲到我懷裡，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我堪堪垂至耳際的頭發。

 

「沒關系啦，反正你還是小和尚的時候，我就蠻喜歡你的。」

 

她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已經懸起的一彎明月，似是在回憶，聲音有些飄飄然地傳來。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有人長得雌雄莫辨的，頂著個禿頭腦袋面無表情斂著眉眼，小小年紀偏要裝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那時候不懂事，喜歡捉弄你隻是單純因為好奇，想看你這張面癱臉被折磨到崩潰做出各種表情的樣子。」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視線總是被你吸引。」

 

「總是不自覺地偷偷看你，沉淪在你清清冷冷的臉上看向我時卻驀然綻開的笑。」

 

「我便覺得，那是萬裡春光，是冰雪消融。」

 

「是佛前聖潔的蓮，為我緩緩綻放。」

 

「隻為我一人。」

 

心念一動，我捧過她的臉，再度吻了上去。

 

夏夜的暖風徐徐吹來，我們在這個熱烈的仲夏牽起了彼此的手。

 

44

 

大學生活並沒有高中口口相傳的那般輕松。

 

我所學習的是設計專業，但是因為是非藝術生，我有很多專業技能要補。

 

林時星更是為了各種國內國際比賽忙到腳不沾地。

 

於是商量了一番我們便搬離了宿舍，為了避免出租房帶來的種種困擾，我爸給我在學校附近買了個兩室一廳的精裝公寓。

 

誰知入住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陸宇辰？你怎麼在這兒？」

 

我震驚得後退了兩步，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才又道：

 

「你別告訴我你也考上 Z 大了！」

 

從電梯內緩步走出來的人跟我一樣震驚，三年不見陸宇辰黝黑的皮膚白淨了許多，黑色碎發擋住了些許光潔的額頭，身上穿著純白的 T 恤，一股清純男大氣息撲面而來。

 

高中三年期間我和陸宇辰的聯系僅限於微信上，我突然想起當時他時常問我他的小青梅有沒有被拐跑的事，雖然後來不知為何他不再問了，但我還是有點心虛地看了眼身後。

 

怕什麼來什麼，緊閉的房門被猛地推開，林時星頂著個雞窩頭嘴裡叼著牙刷火急火燎地衝了出來。

 

「陸宇辰？在哪兒？」

 

被我擋住的人輕聲咳了咳，我微微側過身，便看到她眼神驀然一亮，胡亂擦了把嘴巴，快步走過去附在陸宇辰耳邊說了什麼。

 

陸宇辰的耳尖詭異地變紅，略帶詫異地瞥了林時星一眼，眼中帶著隱隱的……羞怯？

 

眼神輕輕掃過面色陰沉的我，他有些忸怩地小聲說道：「這，這不好吧？」

 

林時星把我晾在一邊，怪笑著衝他擠眉弄眼，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我抿了抿唇，隻覺得頭頂莫名升起一團翠綠的雲籠罩著我。

 

不出意外的話，我猜我現在臉應該比黃瓜還綠。

 

這陸宇辰怎麼陰魂不散？

 

我的親親老婆都還沒抱熱乎呢，他怎麼又卷土重來了？

 

不行。

 

我要把紅杏的種子扼S在萌芽狀態下。

 

45

 

陸宇辰熱情地邀請我們去他家玩。

 

我擺了擺手：「太遠了，不去。」

 

陸宇辰開門的手一頓，目光緩緩看向兩步之外的我，有些不確定地疑惑道：

 

「……很遠嗎？」

 

我拉著林時星後退一步，笑眯眯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其實我有密集恐懼症。」

 

陸宇辰臉上疑惑更甚。

 

「我對心眼子多的人過敏。」

 

……

 

林時星感受到我和陸宇辰之間幾乎一點就著的氣氛，安撫般在我嘴角輕啄了一口，我這才任由她將我拉了進去。

 

哼。

 

在外面給她個面子罷了。

 

我才不是老婆奴！

 

46

 

陸宇辰戴著耳機專注地打遊戲，我看著他幾乎亮起半分鍾就暗下來的屏幕誠懇發問：

 

「考慮打職業嗎？」

 

話音剛落，他操作的大聰明墨菲特一個突飛猛進 r 閃大空氣。

 

……

 

屏幕再次陷入昏暗。

 

陸宇辰一把放下耳機，找到知音般拉住我的手，感動得淚眼汪汪：

 

「你看出來他們針對我了是不是？」

 

我不著痕跡地抽出手在椅背上抹了抹。

 

「考慮的話我報警了。」

 

林時星叼著牛奶從身後路過，驀然眼睛一亮，口齒不清道：

 

「唔撒，唔撒！」

 

我和陸宇辰看向屏幕，五S的界面下，一個身影孤獨地立在墨菲特倒下的身軀旁。

 

陸宇辰激動拍桌猛然拔下耳機線，一個低沉暗啞的男聲幽幽傳來：

 

「笨蛋，給你報仇了。」

 

47

 

林時星的生日在每年過年後的第三天。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陪她過的第多少個生日，但我相信今年的生日絕對是她印象最深的生日。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

 

對這一天印象最深的人，是我。

 

48.

 

北方的冬日寒風凜冽，地上鋪著厚厚的雪。

 

我忙碌了一天，終於趕在天黑前布置好了房間。

 

我抱著仲夏往林家的別墅走去，想到林時星看到我布置的現場後可能出現的反應，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笑意。

 

仲夏是我和她在大三開學時收養的流浪狗，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但是勝在我和林時星都覺得跟它有緣，幾次見面就將它帶回家收養了。

 

我撫摸著仲夏身上細軟的絨毛，便不由得想起她教仲夏用尿墊時有點氣急敗壞的神情，暖黃的燈光打在一大一小身上，好似一家三口般和諧而溫馨。

 

思緒回籠時，我已經站在了夜幕籠罩下宮殿般的別墅門口，卻驀然聽到了二樓林時星房間傳來的吵鬧聲。

 

「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又同是……你今天就當著我和你爸的面好好說清楚，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方阿姨慍怒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我抿緊了唇，臉色驟然變白。

 

頭頂傳來林叔叔無奈的嘆息：「小星，跟爸爸說實話。」

 

我垂下眼簾，將仲夏輕輕放在沒有雪的地面，正要敲門陪林時星一起面對修羅場，卻聽她熟悉的聲音自頭頂的窗戶旁遙遙傳來。

 

林時星的聲音依舊清麗卻帶著股散漫：

 

「我跟她真的隻是玩玩而已，我一直把她當姐妹看的……」

 

身體微微搖晃了下，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一定是我聽錯了。

 

我們相識相伴十幾年，在一起的時光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