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不會對許叔叔發脾氣,不會對許賀說不,但唯獨對我毫無顧忌。
手裡的鑰匙還未出去,許賀卻突然將手機扔到沙發上。
「嘖,吵S了。」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我爸當初帶了兩個人進門,要滾兩個一起滾。」
我媽一下被噎住了:「小賀,我也算是你長輩。」
許賀卻再未理她,而是將目光落在我的鑰匙上:「不想要了給我。」
許賀又兇又渾,將我趕出家門的事還真敢幹。
他作勢要來搶,我嚇得跑回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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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到門縫看到許賀因為頂撞我媽,被許叔叔狠狠地訓了。
而許賀滿不在乎,甚至發現我偷看後,還挑眉,衝我揚起了一抹壞笑。
我心裡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劃過,他告了密,害我被罵,他又頂撞了我媽,轉移了火力。
這就是他的趣味嗎?
後來,我就被家裡看得緊了,再也野不起來了。
「說吧,去哪了。」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媽,我是個成年人了。」我做好了暴風雨來臨的準備。
「你知不知道……」
「阿姨,妹妹和我剛出門有事,現在回來了。」
許賀突然出來,臉上還淌著水:「太熱了,我先洗了把臉。」
我愣了一下。
許賀,怎麼變了?
我媽倒是真的熄火了。
「倆人出去估計有什麼正事,孩子大了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時間真不早了,趕緊去休息吧。」許叔叔在勸。
我吐出一口氣。
沒想到,時隔多年,同樣的事竟這麼輕松就解決了。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在洗臉?」我陰陽道。
「看你太可憐了,不想聽見你哭。」
……
我心裡歡呼,面上嘲諷:「全身上下就嘴硬。」
「背刺這種事,幹一次就好了,第二次就不好玩了。」
許賀一手按滅客廳的燈,那一抹淺笑就消失在黑暗中。
還是那樣壞。
「對了,我怎麼會在你房間?還有,那天晚上你到底幹什麼了?」
「你晚上夢遊了,之前你有一次,我就給你畫了個鬼臉拍照了。」
……
就這?
我怎麼有點不信?
3
去了學校,我和許賀雙方就自動恢復到陌生人的狀態。
運動會召開時,我的任務是去拍運動員的比賽狀態,作為學校公眾號的素材。
許賀是長跑選手,我本來是不跟拍他的。
但不知怎麼另一個同伴卻忽然有事。
陽光下,許賀簡單地做熱身。
我曬得整個人都困呼呼的。
許賀將頭上的棒球帽摘下來,輕輕一拋,就剛好落在了我頭上。
「拿好。」
「把我當靶子了,是吧。」
「不要?那還給我。」
他作勢要來搶帽子,我偏頭一躲,他搶了個空。
許賀就順手抽走了我懷裡的水,單手擰開,仰頭灌了一口。
我停下了動作,等他喝完,才呆呆地說:「那……是我喝過的。」
許賀也愣住了,他視線飄向遠方,擦了擦下巴的水漬,將水扔我懷裡:「沒事,我不嫌棄你。」
「哦。」
我微抿嘴唇,不自然地別開眼。
就看到不遠處觀眾臺,不少熟人在吃瓜。
我閨夏夏,大喇喇地舉著手機在拍,還一臉興奮。
對了,我和許賀不是不熟嗎?
比賽開始,我在草坪上跟拍。
許賀雖然有時候很壞,但不得不說,他亮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無垠的天地間,一半是少年矯健的步伐,另一半是模糊的喧囂。
我距離許賀不是很近,可他的步子我聽得很真切。
長跑是個費體力的運動,許賀卻毫不吃力。
臨近結束,我站在終點拍攝。
為了不妨礙他們比賽,我站得離終點比較遠。
許賀卻一步一步向我跑來,一直跑到我面前,彎腰雙手撐著膝蓋喘氣。
「跑這麼遠幹什麼?」
「誰讓你站那麼遠?還不是為了讓你拍清楚點,免得拍出來的素材不能用,記得拍好看點。」
「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哎呀,妹子,你聽許賀瞎說,他隻不過想跑你面前而已,男人天生的展示欲。」
許賀兄弟跑過來,將手裡的一瓶水扔了過來。
許賀沒接住,也懶得撿,抽走我懷裡的水喝了一口,罵了句「滾」。
「我就一拍照的,有什麼展示不展示的?」我反駁。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當許賀裹挾著熱浪向我跑來時,我的心跳的的確確加快了。
我眼裡的陽光晃了晃。
更亮眼的光闖了進來。
4
運動會結束,他們幾個關系好拿了獎的去聚餐了,我也被閨強硬地拉去了。
原因是太多帥哥都去了。
毫無疑問,許賀也在。
「許賀,今天多虧了你,我們班才多一個金牌,我身為班長,先敬你一杯。」
我剛進門,就見一女孩坐在許賀旁邊。
那女孩我認識,是許賀的班長周漓。
穿著仙氣飄飄的公主裙,是那種開朗、活潑、不拘小節的模樣。
「不好意思,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許賀拒絕。
「不是吧哥,你這是回了趟家開車來的?」
「那有什麼,許哥家有錢,人家房子可是大學的學區房。」
「唉,許哥人優秀,家底也厚,這普通凡人可是配不上了,這不得配個小仙女?」
周漓笑得很甜。
說得沒錯,許賀家的確有錢。
這也是當初我媽毫不猶豫就嫁進去的原因。
有錢人的吸引,真愛哪有那麼重要?
而我的爸爸老實、懦弱,S於肝癌。
我是同學眼中沒有爸爸、可以任人欺負的孩子。
我的家庭背景薄得像塊兒透明板。
「夏夏,我去趟洗手間,你幫我佔個位。」
我把包遞給她。
出來的時候,我卻發現夏夏周圍沒有空位。
而我的包,在許賀旁邊。
準確來講,在許賀和周漓中間。
我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啊。」
許賀表情自然。
坐就坐。
這麼多同學在,我和許賀的相處突然就不自然起來了。
「許賀啊,你快談戀愛啊,快讓咱學校的女孩子們S心吧,煩S了,老子的代名詞總是許賀那兄弟。」
我沒忍住笑了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許賀兄弟叫陳餘。
「你旁邊那攝像小姐姐就挺漂亮的。」
怎麼突然 cue 我了?我又不自然了。
「你別說,他們相遇還挺好笑的,我給你們講講……」
陳餘顯然已經喝醉了,被夏夏一把捂住了嘴。
其他人卻起哄了。
「你們別瞎說,這就我妹。」
「喲喲喲,妹妹啊,哪種妹妹呀?」
「亂起什麼哄,都滾一邊八卦去,再問回頭你們作業自己解決。」
許賀聲音冷冷的,罵了八卦的人。
「你們別這樣,也許真的是單純的妹妹呢,許賀,我聽說你爸爸娶的漂亮老婆,就帶了一個女兒吧,你對那個妹妹,是什麼感情呢?」
是周漓的聲音,但她面上依舊笑得純良無害。
我心裡一抖。
其實我最不願讓他們知道我是許賀的妹妹。
許賀是天之驕子,我表面光鮮亮麗,內裡一片狼藉。
許賀見過我的狼狽,也見過我的普通,他見過最真實的我。
況且,我這個妹妹,喜歡他。
我不想這樣齷齪的心思被他知道。
盡管許賀小時候又兇又壞,但是他是從我 12 歲開始佔據我整個青春的人。
他一直在我灰蒙蒙的生活中,以彩色出現。
許賀根本沒應周漓的話:「得了吧,一群不正經,我這裡的妹妹隻有兩種,家裡的妹妹是親情,玩得好的朋友稱句妹子不過分吧。」
「第三種情妹妹我可不養,一群思想齷齪的人。」
「行唄,咱哥是正經人。」
親情?玩得好的朋友?
我算是哪種呢?
我猜不透。
許賀解釋那麼官方,或許我哪種都不太算得上,他大概就是客套一下。
我心裡澀澀的。
相處多年,因為身份,我們之間的關系尷尬無比。
無法定義,無法摸清。
周漓沒人理,挺尷尬的。
「什麼妹妹不妹妹的,」我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下周漓的,「說那麼奇怪幹什麼?哈哈。」
我笑得純良無害:「漓姐,今天我拍攝跑了全場,怎麼不記得拍了你?不會是我漏了吧,真是抱歉,也對,今天隻顧著拍我哥了。」
周漓臉一陣青紫。
聚會都是運動員或者一些工作人員,周漓一個闲散人,隻能是S皮賴臉湊來的。
「喲喲喲,這可叫上哥了,美得嘞。」
夏夏瞎起什麼哄?
不說還好,一說我臉就燙燙的。
「有覺悟。」
許賀靠在椅背上,對其他人說:「酒品不好的人,少喝點。」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
而隱秘的杯子後面,許賀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在我的手背上,像是無聲的提醒與調笑。
聚餐中途,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沒有許賀的時候,這類遊戲我一向玩得很開。
但許賀在,就有些奇怪。
好S不S,第一次我就被抽到了。
很老套俗氣的大冒險:選一名異性接吻。
除了許賀,我不可能選其他人的。
但不到有把握之時,我不會輕易暴露我的心思。
「我喝……」
「別啊,我看許賀眼睛一直黏南柚身上,眼神拉絲,要不你們……」
有人提議,做出兩根大拇指曖昧地貼在一起的動作。
有時候,壯大人的膽子隻需要一根引線。
我腦子不受控制地想:和許賀接吻,是什麼感覺?
我偷偷偏頭試探性地看許賀。
抽到卡牌後,我一直沒敢看他的神色。
是毫不在乎,還是當作樂子,還是會覺得我隨便、輕浮?
可唯獨沒有現在這般平靜。
許賀薄唇輕抿,漂亮的眼眸漆黑一片,他的視線流轉到我身上,我和他無聲地對視著。
「喝酒吧……」
許賀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是無聲的拒絕。
意料之內,可並不妨礙我的失落。
「嘁,沒意思。」
「還妹妹,講那麼曖昧,擱這玩什麼純愛?」
「那看來是普通朋友嘍,我們繼續吧。」周漓難掩興奮的神色。
經過這一遭,我也徹底放飛自我了。
「哥啊,你不是開車來的嗎?還喝酒啊,給我,讓我喝。」
我搶過許賀薄唇邊的酒,一口灌下。
「哎喲,妹子猛啊,哈哈,我喜歡,喝!」
許賀沒見過我灌酒的樣子:「少喝點,真夠瘋的。」
是啊,是我原來太收斂了。
我要讓許賀慢慢看清完整的我。
以至於就算最後沒有一個好的結果,我也不會因為某人而變得面目全非。
我已經喝蒙了,我拍拍許賀:「許賀哥,酒,我已經替你喝了。車,一會好好開,別讓我失望。」
夏夏:「6。」
很晚後,許賀拎著我,將我放到了副駕駛。
我微眯著眼,腦袋放空。
酒精麻痺著我的大腦,我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酒裡給你兌了半瓶旺仔牛奶,還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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