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禮策劃師是我認識的一個好朋友。

 

這場婚禮幾乎是我花了很大的精力精心準備的，場地、衣服、流程……

 

這場婚禮我已經期待很久了……

 

婚禮跟之前的訂婚宴不一樣，這次比較隆重，除了宋家認識的一些親戚，還有行業裡一些宋家的合作伙伴。

 

不過宋爸宋媽怕宋格格這個妹妹再胡鬧，便把她關在房間裡了。

 

清晨過後，隱藏在湿冷薄霧下的那一輪丹火變得耀眼，海上也漸漸溫暖起來。

 

一群羽毛潔白的海鳥在眾人頭頂上的藍空悠揚飛過。

 

上午十點，婚禮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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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新人出場了。」

 

在外邊沐浴著海上風味的賓客紛紛進到了裡面。

 

《婚禮進行曲》響起。

 

我與宋知言兩人在神父面前宣誓。

 

「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宋知言聲音響亮：「我願意！S都願意！」

 

賓客席發出善意的哄笑。

 

神父穿著一襲黑袍，身材纖細，他深灰色的眼瞳緩緩轉向我：

 

「那麼……新娘，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攏了攏臂上的薄紗，眉眼彎似新月：

 

「我不願意。」

 

霎時，滿堂寂靜。

 

賓客們目瞪口呆。

 

13

 

宋知言先是一愣，而後氣得身體發顫：

 

「顧星，你在搞什麼？」

 

還沒等眾人有所行動。

 

我早就在大家吃驚的時候，來到了宋知言的身後，冰涼的槍口抵住了他脆弱的太陽穴。

 

宋言知終於意識到了那是什麼，他很緊張，身體抖動得厲害，他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不要！」

 

「星星，我是宋知言啊，你到底怎麼啦？」

 

他不明白為什麼我明明昨天還似小貓般溫順，現在卻像瘋子一樣。

 

「你瘋了！你想要對我兒子做什麼？」

 

宋母當即紅了眼要衝過來，周圍的人在攔著她。

 

我笑了。

 

「在場的各位，我勸你們最好不要亂發信息，也不要隨便走動，這艘遊艇正在海上航行，萬一出現了什麼因為爆炸而漏水沉船的事，那我隻能提前說一聲抱歉了喔。」

 

我的話自然引起了一陣恐慌，隱約聽見了有女孩子的哭聲。

 

場面一度混亂。

 

甚至還有人想要衝出去求救，或是驗證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哦？你們不相信是嗎？」

 

我另一隻手轉而伸進口袋，用一種開玩笑的語調開口：

 

「順便說一聲，埋炸彈的時候，我隨便找人入侵了一下電力系統。」

 

「可以說，我等待這場婚禮很久了呢，歡迎大家來到我的世界！」

 

在我落音的剎那，一旁房間裡的燈泡與燈管全暗掉了。

 

「啊——」

 

「哇呀！」

 

現場頓時響起了大片的尖叫聲。

 

「太吵鬧的話，我的耳朵會有點不舒服呢~」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此刻所有人驚恐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臉上。

 

但我不在乎。

 

14

 

我的興致有些高昂，惡劣地笑了笑。

 

我的眼神掠過所有賓客，人很齊呢，記憶中的人都來了呢。

 

「這樣吧難得趁著人那麼齊，我們不如來玩一局遊戲。」

 

我慢悠悠地開口：

 

「十分鍾之後，遊艇也許會由於柴油泄漏而起火爆炸，如果你們想救這個被我挾持著的新郎，那就用你們全部人的命來換他的命。」

 

「那麼……你們要不要做這個交換呢？」

 

我話音一落。

 

面前的宋知言似乎更害怕了，他面色發白，嘴唇嚅動，企圖說些什麼。

 

我在他耳邊細語：「言知，你還是安靜點比較好，我不確定我激動的時候會做些什麼！」

 

我話音剛落，底下的賓客們議論紛紛。

 

在S亡的恐懼下，人們對生命的渴望超過了一切，各種咒罵的言語都冒了出來。

 

有些人認為是宋家有問題，才招惹了我這樣一個變態，導致大家落到這番境地。

 

「憑什麼啊！」

 

「肯定是宋家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事。」

 

「我不同意，真是瘋了瘋了。」

 

……

 

我看了看宋家人那變得慘白的臉色，勾唇一笑：

 

「我想了想，一船人換一個人的確挺不劃算的，不如這樣，我縮小範圍——隻要你們當中有人願意為他跳海自盡，我就放過他，也拆除藏著的東西，這樣一來，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那麼，大家又會怎樣做呢？

 

15

 

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最後奇異般地安靜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說話。

 

我看向宋父宋母，緩緩開口：

 

「阿姨，你不是最喜歡你的兒子了嗎？他還年輕啊，才二十多歲，什麼都沒體驗到，你們忍心看他就這樣慘S嗎？」

 

我開玩笑似的輕描淡寫。

 

「其實這個S法也沒你們想得那麼恐怖，窒息罷了。隻是有可能會被鯊魚吃掉，連骨頭都不剩呢！」

 

聞言，兩人臉色又是一白。

 

此時，甲板上的風很大，遊艇的黑底下泛開一圈圈冰冷的雪浪。

 

深不見底。

 

那下面看著就很冷。

 

——「爸、媽，你們救救我，救救我啊，不是說好永遠愛我的嗎？」

 

宋言知一動不動，求生欲迸發，眼神瘋狂，面色發紅，發癲一樣。

 

宋爸宋媽兩人都是下意識後退一步。

 

宋爸張了張嘴：「我，對對，可是我不隻他一個兒子。」

 

宋媽附和道：「我隻是言知的繼母啊，我還有格格要養，我怎麼能先走呢？」

 

……

 

眾人鄙夷的目光投向兩人。

 

宋知言呼吸沉重，睜大眼睛，表情扭曲，他歇斯底裡地咆哮：

 

「爸、媽，你們怎麼？」

 

「林伯伯，你不是把我看成幹兒子嗎？」

 

「齊叔叔，你看看我啊！」

 

……

 

——「言知啊，你何必招惹人家呢？」

 

「你爸媽都不救你，喊我們也沒用啊。」

 

真有意思啊！

 

被他喊中的那幾人都是重重嘆了口氣，而後沉重地搖了搖頭。

 

宋知言無法，隻好偏頭看我，他眼底仿佛出血，猩紅一片，仿佛帶著幾分煞氣：

 

「星星，你快放開我好不好？」

 

「你別鬧了，我們以後生一個大胖兒子，和和睦睦，之前不是說好要做一對恩愛夫妻的嗎？」

 

他企圖用美好的記憶來喚醒我，我呵的一聲：

 

「恩愛夫妻，呵呵，宋知言，你著急跟我結婚，不就是想要我這副身體嗎？」

 

「哦，你的白月光還在醫院等著呢，對吧？」

 

宋知言瞳孔緊縮，雙手微微顫抖。

 

16

 

隨著他的沉默，現場陷入了新一輪的S寂當中。

 

我肩膀輕輕抽動著，臉都笑發皺了：

 

「噗嗤——」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笑的。」

 

我一臉無辜，然而唇邊的弧度沒有任何收斂，甚至隱約有擴大的趨勢。

 

「哈哈哈——」

 

清朗的笑聲回蕩在沉默的艙室裡。

 

我肆無忌憚，笑得眼角溢出了眼淚。

 

「你們這些人真是惡心極了。」

 

這醜陋的人心啊！

 

那表面顯露出的溫情與關心啊，像是一條條雪白的繃帶，看似有用，不過是為了遮掩腐爛的傷口。

 

我輕飄飄地喊出宋爸宋媽，以及在場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的姓名。

 

「你是？」

 

衣冠楚楚的幾人一臉震驚地望向我。

 

「幾位叔叔真是年紀大了，記憶不如以前了啊。」

 

「哦，你們忘記十幾年的今天，同樣的地點，叔叔們還誇我像小公主一樣，可愛極了呢。」

 

我的語氣陡然變得尖銳：

 

「呵呵，你們還笑嘻嘻地說要我認我做幹女兒。」

 

我拋出了誘餌，終於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踢了踢皮鞋，眯起眼睛，猛拍大腿：

 

「十年前，遊艇生日宴會，顧星，顧星，溫可欣，難道她是顧家那千金！」

 

在場的人臉色又是一白。

 

17

 

我叫溫可欣，是溫氏集團的千金，是眾人眼裡千嬌萬寵的小公主。

 

「爸爸，我想要一個妹妹，現在就要！」

 

小時候，玩膩了手中精致的洋娃娃，我便央求父親收養一個孩子。

 

小球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我爸捐了點錢，在孤兒院收養了她，她成了溫家的養女。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小小的，怯生生的，躲在爸爸身後。

 

「我的好妹妹！」

 

其實她的年齡比我還大一歲，是我非要叫她妹妹。

 

我上前緊緊抱住她，還朝她的臉頰來了一個大大的吻。

 

女孩臉頰緋紅，她的手不安地垂放在身側，時不時捏緊了手指。

 

後來，我喂她吃飯，給她扎辮，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

 

我擁有的一切，她都有。

 

我教她彈琴，跟她一起合彈《致愛麗絲》。

 

小球也很乖，軟萌可愛，總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一次。

 

我躺在沙發上，閉眼聽歌，呼吸平緩，對面的女孩以為我睡著了。

 

她用軟軟的嘴唇碰了碰我的，她發間一股幽幽素雅的香氣彌漫在我鼻間。

 

一瞬間，我心慌意亂，隻好繼續裝睡。

 

姐妹的定義，到底是什麼呢？

 

18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家裡就出事了。

 

公司裡的機密文件被盜了，公司面臨破產，爸媽也在路上遇到了車禍。

 

別墅也被抵押出去了。

 

我找以前爸爸的好友求助，可是他們都閉門不見。

 

後來，我才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宋家聯合那些所謂的好友幹的。

 

甚至連爸媽的意外都是他們策劃的。

 

宋家先前資金不足，還是靠著我爸爸的幫助才東山再起的！

 

狗心狼肺的東西！

 

我想報仇……

 

我眼睛酸澀，猩紅一片，拿著一把刀，藏在衣袖裡，往以前我家住的別墅走過去。

 

現在住在那裡的剛好就是宋氏一家人！

 

我還沒進去，就被保安攔在了門外：「你哪位，趕緊走走走！」

 

貴婦帶著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大大咧咧地走進去。

 

男孩拿手捏了捏鼻子，一臉嫌棄加鄙夷：

 

「媽，她好臭。」

 

「哪裡的小乞丐，拿著，隨便買點東西吧！」

 

貴婦聞言，隨便從包裡掏出幾張紙幣，施舍般地扔在我的面前。

 

那時候的我，跟小球無家可歸，身上髒兮兮的，頭發亂糟糟的，還經常吃不飽。

 

我眼裡迸發出恨意，準備上前——

 

可是腰身突然被後面的人緊緊抱住了，溫熱的湿意浸透了我後背的衣裳。

 

「欣欣，不要。」

 

她撿起地上的錢，拉著我離開了。

 

天橋下。

 

小球猶如安撫受傷的幼犬，熟練地摸著我的頭，輕聲哄道：「欣欣，不要做傻事。」

 

「還有我呢，你別怕，我在我在……」

 

我極其小心地抬起頭，對上了小球的視線，她的眼睛裡鋪織著一道粼粼細波。

 

那一瞬間，我情緒崩潰。

 

我抱著她號啕大哭，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恐懼、痛楚一一宣泄。

 

「小球，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我、我要S了他們……」

 

「我幫你。」

 

29

 

「欣欣，我幫你找證據。」

 

在那五十平方米的破舊小房子裡，我們頑強地怒放著。

 

我不知道小球是通過什麼手段進入宋家當保姆的。

 

隻是。

 

有一天晚上，我便利店兼職回家，意外撞見小球掀開了自己的上衣，努力給自己上藥。

 

腰身是潔白無瑕的，然而繼續往上則布滿了細密的鞭痕，像叢生的荊棘。

 

我臉上的淚珠不斷滑落。

 

小球，我的小球。

 

再後來。

 

我們的證據還沒找到，小球卻不見了。

 

我發瘋似的尋找她，後來警察在江邊發現了一具女屍，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多月的孩子。

 

簡直禽獸不如！

 

我早該明白的，我悔恨不已。

 

我發現了那條熟悉的紫水晶手鏈，跌跌撞撞地奔過去……

 

後來，我徹底成長起來，隱姓埋名，精心策劃。

 

隻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我打聽到宋家大少爺心愛的女孩得了嚴重的病，急需要匹配的血型與骨髓。

 

我故意接近他，並找人偷偷打造了一艘遊艇。

 

屆時，隻待時機成熟。

 

20

 

隻是我沒想到有一個變數。

 

宋格格，她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她是我的小球？

 

是啊，我在痴心妄想。

 

我偷偷懷疑，但是不敢確認。

 

我害怕。

 

21

 

我放下槍，一旁的宋知言癱軟在地上，像一條可憐兮兮的大蟲子。

 

我意味深長地掃了眾人一圈，聲音不見絲毫波瀾：

 

「所以，各位，現在開始懺悔吧！」

 

「我還滿意的話，會考慮考慮，放各位一馬！」

 

場面又混亂起來。

 

「當年的事都怪老宋啊，跟我們是一點點關系都沒有啊。」

 

「對啊，是老宋你糊塗啊。」

 

「是老宋野心太大了，我們攔不住啊。」

 

「我有證據，當面的錄音。」

 

「我也有，老宋買通人給你父母制造意外的視頻我還保留著呢。」

 

幾個西裝男子紛紛把罪都往宋爸身上推。

 

宋父的臉龐漲得通紅，他後半輩子呼風喚雨, 沒想到現在居然被這群「好兄弟」當面背刺。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當時錢都拿了，現在說這些？」

 

我看著他們狗咬狗的姿態, 惡劣地挑了挑眉。

 

真有意思啊！

 

表面笑嘻嘻的，柔情蜜意，可是你卻連他們的刀藏在哪裡都不知道。

 

心情還是很煩躁怎麼辦！真厭惡這個世界啊！

 

要不然同歸於盡好了！

 

22

 

角落裡的神父摘下了灰白色的假發, 略微弓著的腰背也挺直了。

 

她上前，整理了一下頭發，來到我的身邊。

 

宋媽驚呼一聲，尖叫, 一驚一乍的聲音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宋格格, 你怎麼在這, 你快回來！」

 

宋格格回頭，露出了如魔鬼一般的微笑：

 

「我親愛的媽咪，你難道沒發現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兒嗎？」

 

宋媽的手哆嗦著，後知後覺, 她感覺毛骨悚然。

 

我呆滯了片刻，心繃得緊緊的, 生怕這是個錯覺，眼尾不由泛紅起來。

 

果然。

 

我的小球, 她真的回來了！

 

一剎那間, 我心裡仿佛放飛了無數隻蝴蝶, 搖搖晃晃的。

 

宋格格側過身子看我，認真的, 是不容錯辨的深情：

 

「姐姐，玩夠了嗎？」

 

「走吧, 我們私奔去，就現在——」

 

她緩慢舉起她的左手，在半空中。

 

「跟我走嗎？」

 

我同樣伸出了手，雙手重疊, 十指相扣。

 

「那就——」

 

「請你帶我走吧。」

 

她綻開了一個如同孩子般歡樂的笑顏。

 

幹淨而純粹。

 

以後。

 

我會牽著你看遍四季風景。

 

我們互相交換終身信物，在一座盛開著玫瑰、鬱金香和風信子的小鎮上生活。

 

晚上的街邊有藝人在彈著手風琴。

 

而我們，在槲寄生下盡情擁抱。

 

23

 

當年做壞事的人得到了懲罰，破產的破產，坐牢的坐牢。

 

24

 

小球日記

 

——我被收養了，有點害怕, 不知道新的家人會不會喜歡我。

 

——欣欣好美，像櫥窗裡的洋娃娃, 她還親我, 心裡甜滋滋。

 

——我有一個不為人知秘密，咳咳, 今天的星星也太美了吧！

 

——今天，公主給我買了一條新手鏈。

 

——欣欣的嘴唇軟軟的。

 

——她，會不會也喜歡我？

 

……

 

——世界上的壞人太多了，變了, 一切都變了。我要保護好她。

 

——我要好好陪她長大, 幫她報仇。

 

——對不起，我要失約了。

 

——我還活著，以另一種形式，我被一個系統綁定了, 它說隻要我完成一百個任務，就能幫我實現心願。我的心願是，重新回到心愛的人的身邊。

 

——夢想成真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