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轉眼就到了開學的時候。

 

我把那天的囧事講給楊夏微聽。

 

「你這個榆木腦袋。難道就不能是尹昭喜歡你？」

 

閨蜜楊夏微一邊整理迎新攤子上的東西，一邊扭頭對我嘀咕。

 

我坐在楊夏微身邊，面露疑惑：

 

「不能吧。」

 

畢竟這麼多年，這個大冰塊一直是單身來著。

 

「什麼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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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溫熱忽然貼上我的臉頰。

 

我偏頭看去，尹昭站在我身後，挑眉。

 

果然不能背後說人。

 

我裝作無事發生，不經意提起：

 

「尹昭，我記得你大三的時候，被學妹表白過，是為什麼拒絕了啊？」

 

剛才還玩味看著我的尹昭，眼底忽然掠過一抹不自然。

 

「那麼久了，誰還記得啊？」

 

一道戲謔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宋同學，你 V 我五塊，我告訴你尹昭當時為啥拒絕學妹。」

 

尹昭的室友趕著去上課，騎著單車路過我們攤位，還不忘停下來八卦一句。

 

「真的啊？」

 

我剛掏出手機，尹昭就已經給了他室友一個肘擊，把他的室友推走了。

 

「這個我知道！」

 

旁邊一直圍觀的楊夏微忽然插嘴。

 

「那個學妹和我本科室友是一個社團的，關系賊鐵。當時我也在場。」

 

眼看楊夏微陷入回憶神色，尹昭的臉色愈發沉下來，好像真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那我可更好奇了。

 

但楊夏微的神色變得有些遲疑，吞吞吐吐的。

 

我正要催促，尹昭忽然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把我帶到身前。

 

他低下頭，黑沉沉的眼眸直視著我：

 

「你真的想知道？」

 

我的心跳變得急促，抿了抿唇，聲音輕得很。

 

「嗯。」

 

他忽然笑了。

 

午後，甬道上空蕩得很，尹昭的聲音不遮不掩，字正腔圓：

 

「我跟她說，我不行。」

 

說話時，尹昭的拇指摩挲過我的手腕，眼裡倒映著漫天的楓葉。

 

經過了那天，我當然知道。

 

尹昭對學妹說的，當然是假的。

 

「哎喲我去，尹昭，沒看出來啊！」

 

楊夏微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她把我扯到一邊。

 

「嵐嵐，找男朋友可得找氣血足的，那方面保準行！」

 

她說話的時候，雖然把我拉到了一邊，但聲音卻半點沒減。

 

我忍不住想扶額，怎麼會有人比我還神經大條啊！ 

 

她話音剛落，一個朝氣蓬勃的聲音忽然從帳篷外響起來。

 

「學姐！」

 

陽光洋溢的男生拎著大兜奶茶跑到我身邊，半點都不帶喘的。

 

甚至還能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學姐，辛苦你幫我頂班了。」

 

偏身邊的楊夏微還在煽風點火：

 

「看見沒？這就是我說的，氣血足的典範！」

 

尹昭冷著臉，伸出一隻手臂從後面環住我的脖頸，皮笑肉不笑：

 

「這位我怎麼沒見過？介紹一下？」

 

8

 

我看他一眼，摸不著頭腦。

 

「這是傅聲啊，你難道不認識？」

 

傅聲大一時，就進了學生會，跟在我身邊做事，當時我還是學生會主席。

 

尹昭也同在學生會，倆人還一塊寫了不少活動策劃書。

 

怎麼可能不認識？

 

我抬眼打量傅聲。

 

轉眼我已經研一，他也大三了。

 

不過，他這幾年，變化的確很大。

 

傅聲不知什麼時候去學著健身，已經變成一個雙開門男媽媽。

 

哦，雙開門陽光男大。

 

但肌膚不知為何還是冷白色，看上去讓我有些移不開眼。

 

若是不常聯系，認不出，也是正常的……吧？

 

我剛要開口，傅聲已經搶了先。

 

他露出一個有些腼腆的笑容，連帶著頭頂的卷毛看上去都可愛得很。

 

「尹學長，正式介紹下。我是宋晴嵐學姐的追求者，傅聲，現在擔任學生會副主席。」

 

說完，傅聲並不關注尹昭的反應，而是轉頭看向了我。

 

「學姐，這是給你帶的蘋果奶……」

 

傅聲的目光落在我已經喝了一半的蘋果奶綠上，眼神有些無措。

 

「抱歉，我不知道學姐已經有奶茶了。」

 

「沒關系，可以給我。」

 

尹昭皮笑肉不笑，抬手要接過傅聲手裡的奶茶。

 

「學弟，這奶茶多少錢，我轉給你。」

 

傅聲縮回手，隻抿著嘴，用一雙大眼睛委屈地看著我。

 

我看不過去，幫腔：

 

「這是人家傅聲給我的，你幹嘛橫刀奪愛啊。」

 

尹昭看向傅聲手中奶茶的標籤，輕嗤：

 

「這杯奶茶是熱七分糖，你喝了還不得齁S。再說了，你現在在控糖。還是說，我給你買的三分糖不合你心意？」

 

我瞪他一眼，還沒開口。

 

尹昭已經湊上來，拿過我手裡的奶茶，啜了一口。

 

「這不是剛剛好嗎？」

 

從小到大，我和尹昭雖然沒有穿過一條褲子，但經常吃一個鍋裡的飯。

 

我吃不下的剩飯一直都是交給他解決。

 

所以我並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對我說話，目光卻投向傅聲。

 

「學弟的瞳孔顏色有點淺啊，難不成，是混血？」

 

9

 

傅聲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即朝尹昭露出不卑不亢的微笑：

 

「是啊。我的祖母是外籍。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

 

「學姐還誇過我的眼睛，像琥珀呢。」

 

我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下一秒，身邊傳來塑料杯被捏扁的聲音。

 

「是嗎？」

 

尹昭拿著手機動了動手指，傅聲的手機響起到賬的聲音。

 

從前倆人在社團活動上遇到過，有聯系方式不足為奇。

 

但尹昭說話，陰陽怪氣得很。

 

「不好意思學弟，我實在口渴。所以今天，我就是要『橫刀奪愛』。」

 

最後一個「愛」字，被他咬得很重。

 

仿佛要把人吞吃入腹一般。

 

「今晚，我媽在聚春樓點了你愛吃的菜，記得來。」

 

尹昭俯身在我耳邊說了這句。

 

明明是耳語的姿勢，聲音卻大到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我揉揉耳朵，對著尹昭離開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傅聲輕咳一聲，露出無辜表情：

 

「抱歉學姐，我不知道學姐和尹學長這麼熟。約你今晚吃飯是不是冒昧了，會不會影響你和尹學長的關系啊？」

 

在旁邊一直默默圍觀的楊夏微忽然咳嗽不止。

 

我抬手給她順背，扭頭安撫傅聲：

 

「放心他不會的，這人雖然看起來討厭得很，但畢竟我倆是一起長大的。」

 

「原來學姐和尹學長是一起長大的啊。怪不得學長知道學姐那麼多習慣。不像我……」

 

傅聲的聲音越來越低，連頭上的卷毛也蔫了下去。

 

「沒關系的。」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忍俊不禁。

 

果然，我還是不喜歡這種溫柔的小奶狗類型啊。

 

「那我以後可以問學姐的喜好嗎？」

 

我愣了一下。

 

「可以啊。而且我們不是約好了周末健身房見嗎？」

 

10

 

晚上吃飯的時候，尹父尹母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但尹昭卻像被奪舍了一樣。

 

不僅不像前幾日對我那樣熱情，還變回了從前的冰山臉。

 

我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小聲對他說：

 

「我想喝那個。」

 

尹昭順著我的目光，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綠茶。

 

冷哼一聲。

 

「我對綠茶過敏。」

 

我詫異看他一眼：

 

「什麼時候的事？要不要去醫院啊？你和叔叔阿姨說了嗎？」

 

從前我和尹昭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一向是他給我端茶倒水的。

 

從未聽他說起過自己對茶過敏。

 

我扭頭看了眼和我爸媽相談甚歡的叔叔阿姨，剛要開口。

 

就被尹昭捂住了嘴。

 

他一副妥協的模樣，沒了剛才的少爺脾氣。

 

「大小姐，我錯了，給你倒還不行嗎？」

 

但嘴硬如尹昭，自然不會就這樣罷休。

 

氤綠的茶水緩緩流進我的杯子，尹昭忽然開口：

 

「宋晴嵐，你知道綠茶怎麼叫嗎？」

 

「？」

 

「怪不得學長知道學姐那麼多習慣。不～像～我~」

 

尹昭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陰陽怪氣地學今天下午的傅聲。

 

我瞪他一眼：

 

「你偷聽我們說話！」

 

他卻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那咋了。我是怕你被人騙。」

 

說著，尹昭就開始給我細數。

 

大一那個與我曖昧的學長，在官宣半年後爆出來劈腿。

 

大三時我有好感的那個學弟後來更是被人掛了表白牆，說是腳踏好幾條船，還把一個姑娘給搞懷孕了。

 

「所以，我這叫幫你規避風險。你還得謝謝我呢。」

 

我啜了一口茶水，抬頭毫不避讓地和他對視：

 

「你想讓我怎麼謝？」

 

11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尹昭忽然啞炮了。

 

耳尖也變成粉紅色。

 

一直到聚餐後半場，他都是一副神色遊離的模樣。

 

就連尹阿姨讓他去拿打包盒，他都拿成了餐巾紙。

 

但明明他才是這個餐桌上，唯一一個沒有喝酒還有駕照的人。

 

看他這副模樣，兩家父母便歇了讓他開車的心思，叫了個代駕。

 

SUV 足夠裝下六個人，但我還是叫住了尹昭。

 

「我們散步消消食吧？」

 

尹昭的臉上又出現可疑的紅暈。

 

夜風把方才的熱意都吹散，我清清嗓子剛要開口。

 

尹昭卻搶了先。

 

「宋晴嵐，我告訴你。我可是有尊嚴和底線的。」

 

我狐疑地看向他。

 

難道我是什麼不遵紀守法的人嗎？

 

「所以，你想的事，還是不要說了。」

 

我又看他一眼。

 

少見尹昭這樣支支吾吾的模樣。

 

不過，從小，尹昭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聰明，腦子轉得還快。

 

猜到我想說的話，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有些寂寥地低下頭。

 

準備告訴閨蜜，她的猜測根本不對。

 

尹昭不僅不喜歡我，甚至不願意我說出口。

 

楊夏微的消息卻率先彈出來：

 

【給你看小楊今天拍的帥照。】

 

【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夜風很冷，我懶得打字，索性開麥：

 

【寶寶的卷毛好可愛哦~

 

【明天我去找你摸一下好不好？】

 

話音剛落，我就感受到，身邊灼熱的視線。

 

尹昭停住了腳步。

 

夜風吹過他濃密的睫毛，路燈下，他眼角的晶瑩，像奪目的珍珠。

 

幾乎是咬著牙，他的聲音聽起來哽咽得很。

 

「宋晴嵐，你就那麼喜歡他？」

 

12

 

「啊？」

 

我有點狀況外，喜歡小狗是什麼不對的事嗎？

 

「我是很喜歡它啊。」

 

尹昭深呼吸兩口：

 

「隻是因為他黏人？還是會說那些漂亮話？如果……如果你是因為這些才喜歡他的話，那我也可……」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響起。

 

尹昭和我都看到了屏幕上那個名字。

 

【傅聲】。

 

我還猶豫要不要接，尹昭已經伸過手按掉了我的電話。

 

「不許接。」

 

他眼眶通紅，卻偏要露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你明天有事嗎？」

 

「傅聲約我明天去學校健身房。」

 

尹昭臉上閃過一絲嘲諷：

 

「你們約會就去那種地方？而且我瞧著傅聲練得也不好啊。他那斜方肌快有城牆厚了。」

 

我對健身不太懂行，對尹昭的陰陽怪氣，更是左耳進右耳出。

 

但這回，我卻捕捉到尹昭話裡的不對勁。

 

「等下，誰說我去健身房是去約會的？」

 

尹昭剛才還向下撇的嘴角，一下就向上翹起了：

 

「你和傅聲不是去約會？」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甚至有些破音。

 

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得很：

 

「你和傅聲沒有在談戀愛？」

 

「誰說我和他在談戀愛的？」

 

我有些好笑地看向他：

 

「我如果和別人談戀愛的話，還會讓你給我送奶茶嗎？」

 

雖然我和尹昭的關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