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總是和我作對,總是找我不痛快。」
可祁遇掌心溫熱漸漸流失。
我慌了神,口不擇言,「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以後都讓著你。」
我搓著祁遇的手,眼淚不受控制砸下。
「你不要S,我背不起你的命。」
「我…害怕。」
或許上天真的聽見了我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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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遇指尖微動,氣若遊絲,「哭…什麼,今天可是我生辰,我命長著呢。」
我笑出了鼻涕泡,「生辰吉樂,歲歲平安。」
祁遇勾唇,攥緊我想抽回的手,「我贏了。」
我哭笑不得,「你想要什麼?」
祁遇眸色暗沉,唇縫溢出虛弱的低語。
「把趙睿送你的玉佩…砸了。」
8
風雪漸急,吹滅了屋內的龍鳳呈祥燭。
月光隱在烏雲後,滿室漆黑。
還好燈燭此時滅,祁遇看不見我眼尾淚珠。
我抽回手,一字一頓,「祝你…早登極樂。」
「我活著,就一定會S了你。」
祁遇身形不穩,低聲輕嘆,「那就至S方休好了。」
床榻一側凹陷。
祁遇錮住我,聲如蚊喃,「乖,睡吧。」
「我好久沒睡覺了。」
「素素可憐可憐我。」
安魂香氣息濃烈。
密密麻麻環繞著我。
逼著我做一場沉睡不醒的夢。
9
可隻要不S,人總會醒的。
我睜開眼,頭痛欲裂。
祁遇燃那麼重的安魂香,怕不是想毒S我。
床幔被拉開,丫鬟慘白著臉,「夫…夫人,午飯做好了。」
眼底的驚懼尤像見了閻羅。
空氣中彌漫淡淡的血腥味。
我隻覺得麻木,「是誰的?」
我指著門前階梯上幹涸的血跡,輕聲詢問。
丫鬟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夫人饒命,昨晚捆您沒有我的主意。」
「小翠…已經被砍斷雙手,丟去喂狗了。」
「夫人消消氣。」
小翠…小翠……
頭像被螞蟻啃噬,刺痒難耐。
昨晚我翻窗,千鈞一發之際,卻被人抱住腿。
「夫人,您別怪小翠,您跑了,我們都得S。」
「您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原來,那個姑娘叫小翠。
我掃過屋內一眾丫鬟。
個個低垂著頭,抖若篩糠。
避我如瘟神。
怪不得。
是威懾呀,是告訴府內所有人,不要同我有一絲牽連。
渾身筋骨像被撕扯斷裂。
也許,下一個被砍斷雙手的就是我了。
我還不想S。
至少,不能S在祁遇前面。
我攪動桌上的燕窩,「大人用膳了嗎?」
丫鬟戰戰兢兢,「未曾。」
滿桌上,都是我喜歡的菜餚。
或許,祁遇還有一絲人性。
心底,還有一絲愧疚。
我必須抓住。
我端起雲片糕,笑意盈盈,「大人替我出氣,我總得謝謝他。」
11
祁府我曾來過無數次。
第一次,是送祁遇歸家。
第二次,是爹讓我送竹葉酒給祁伯父。
第三次,是小狸跑丟,鬼使神差,我覺得會在祁遇家。
……
好多好多次。
後來的我都記不清緣由了。
祁府的匾額從「侍郎府」到「尚書府」。
門檻都換了好幾塊。
隻有院中松柏常青,不染風霜。
東牆的狗洞掩在灌叢中,堅挺依舊。
哥哥還說,要幫著修葺。
而今,我隻盼著,那狗洞再大些,最好弄塌祁府的高牆。
掉下的磚塊能砸S祁遇是最好不過。
書房門掩著,我壓下心頭的恨意,擠出笑容。
「本宮不是說過,楊家一個不留嗎?」
推門的手懸在半空中,生生停住。
祁遇嗓音淡漠,「留一個,用作羞辱,更能激起楊家軍的怨憤。」
「我做的越狠,楊家軍越恨景王,對殿下越有利。」
景王、太子……
所以,楊家隻是王權爭搶下的犧牲品。
沒有謀反。
沒有書信。
祁遇從一開始就知道。
祁遇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收回手,緊緊攥著食盤。
轉身之際,一柄劍落在我肩頭。
「殿下,有人偷聽。」
12
我被太子暗衛摁在地上。
粗粝的石子磨的膝蓋生疼。
金紋蟒靴停在我面前,「你就是楊素素?」
「盛京出了名的離經叛道?」
「長得還可入眼。」
太子手心用力,指腹老繭磨的我下巴泛紅。
「你說,想怎麼S?」
祁遇神色淡然,「殿下,不若毒啞。」
「成婚第二天就喪命,聖上會多疑。」
太子挑眉,松開手,「阿遇是在教我做事?」
祁遇薄唇微抿,淡淡道,「殿下,大局為重。」
啞藥喂到嘴邊時,我側頭躲過,「太子殿下,您是蠢嗎?」
「沒了我爹,楊家軍就會歸順於你嗎?」
暗衛端藥的手一抖,藥汁撒出大半。
一時間,屋內隻剩炭火燃燒聲。
太子輕笑,替自己正名,「祁遇在景王手下做事,如今,天下人都認定你爹是無辜的。」
「是祁遇誣陷,景王籌謀。」
「這種情況下,楊家軍怎麼保持中立,自然會倒向本宮。」
太子神色認真,鄭重解釋。
半點不在意陰謀敗漏。
眼底滿是上位著的漠然。
我面色不改,「景王沒有理由誣陷我爹。」
太子挑眉,輕嘖了聲,「你家人把你保護的很好呀。」
「聽說你去江南遊歷半年,半個月前才回來?」
「北疆戰亂,景王親自登門求你爹出山,被你爹羞辱一番,趕出來了。」
「京城人盡皆知。」
我愣在原地。
不可能…
我爹不可能拒絕出徵。
一定有什麼不對。
炭火旺盛,太子撩起袖子,夾起一塊通紅的碳。
「祁遇,掰開她的嘴,本宮親自動手。」
13
木炭泛著熱氣,滾滾迷了我的眼。
皮肉滋滋聲格外清晰。
祁遇擋在我面前,面色平靜,「殿下,還是算了吧。」
鮮血順著祁遇的右手滑落。
空氣彌漫著焦糊氣。
太子丟下鐵嵌,眉目染了幾分慌張,「阿遇,你瘋了!」
木炭滾落,不再熾熱。
祁遇背過手,嗤笑,「沒了聲音,床塌上也少了幾分樂趣。」
「臣潛伏在景王身邊,身心疲憊。」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殿下,就給臣留個解悶的玩意兒吧。」
太子劍眉緊蹙,周身戾氣更重,「呵,沒想到阿遇這麼重欲。」
我壓下心頭疑惑,平靜開口,「殿下以為,僅憑怨恨,楊家軍就會跟從您嗎?」
太子冷笑,「不然呢?」
我輕聲反問,「我在江南遊歷時,天下人對景王贊譽頗高。」
「楊家軍是聖上賜名,褒獎我爹忠君愛國。」
「楊家軍隻會忠於仁君。」
太子眼皮微抬,寒芒閃爍。
「你說,本宮不如景王?」
我搖頭,「景王的民心,是S貪官懲汙吏得來的。」
「殿下若是能效仿,楊家軍自然甘心效忠。」
太子挑眉,「你是說,讓我S了祁遇?」
太子望著祁遇,語帶譏諷,「這就是你費盡心思救下來的娘子?」
「新婚燕爾,當真是情深意重。」
祁遇垂眸,讓人看不清神色,「我娘說過,讓我好好照顧她。」
狂風乍起,風雪推窗而入。
比祁遇娘親去世那天,更猛烈。
14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S亡離我那麼近。
生命那麼脆弱。
隻是一場風寒而已。
隻是缺了一味藥材而已。
我和祁遇拍馬踏遍盛京城大小藥鋪。
一無所獲。
祁遇眼眶猩紅,砸爛了最後一家藥鋪,「隻是穿心草,為什麼沒有?」
「為什麼沒有?」
「為什麼!?」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顫聲道,「穿心草生在懸崖峭壁,今歲雪厚風急,無人敢採摘。」
「去歲存貨,一個月前被波斯商人買走。」
「實在是不湊巧。」
我扯住祁遇,沉聲詢問,「敢問小哥,京郊哪座山有穿心草?」
店小二猶豫片刻,「二十裡的雁落山可能有,隻是那崖高百尺……」
「二位慎重啊……」
店小二的聲音落在身後。
我環著祁遇,縱馬狂奔,「我帶你去,有我,別怕。」
恍然間,一滴淚砸在我手背。
滾燙灼熱。
祁遇嗓音嘶啞,聽不真切,「楊素素,謝謝你。」
風雪如刃,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我隻覺得,前方有希望。
就要抓住。
我沒有娘親。
我不想祁遇和我一樣。
萬幸,上天眷顧。
我和祁遇渾身泥濘奔回來時,祁夫人還在。
暖閣內炭火旺盛,仿佛春回大地。
祁夫人斜倚在臥榻上,面色蒼白,朝我伸手,「素素,過來。」
我鼻尖一酸,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伯母,我和祁遇找到穿心草了,大夫已經去熬藥了,您一定會好的。」
祁夫人嘴角含笑,溫柔擦去我鬢邊汙漬,「素素是個好孩子。」
「謝謝你替我尋藥。」
「素素願意…嫁給阿遇嗎?」
祁遇面色漲紅,急切開口,「娘,您說什麼呢!」
「我喜歡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
我不甘示弱,「我也不喜歡文弱書生!」
祁伯母眼尾泛著光,掩唇輕笑,「那阿遇還舍身替素素擋煙花?」
「你還讓素素摔了小睿送的玉佩?」
祁遇薄唇微抿,不再言語。
祁伯母將我的手放在祁遇掌心,語氣鄭重,「素素,阿遇是個一根筋,有些話說不出口,你要看他做了什麼。」
「祁遇,今後,不管素素是否接受你,你都要保護她,照顧她。」
「知道嗎?」
祁遇右手握緊,不自然嗯了聲。
醫士端著藥,急匆匆跑進來,「藥好了,藥好了!」
我幹咳幾聲,接過藥,「伯母先喝藥吧。」
不過須臾。
轉身之後,卻隻瞧見祁伯母雙眸緊閉,雙手無力下垂。
祁遇眼神渙散,顫抖伸手去試鼻息,「娘,娘,您別嚇我……」
我端著穿心草,眼淚滑落。
淹沒在祁遇嘶吼中,微不可聞。
黑色的藥面蕩開一圈圈漣漪。
此刻,我不知,上天是不是真的仁慈。
15
霜雪落在我臉頰,冰冷刺骨。
我打了個寒戰,反唇相譏,「祁大人真是好記性。」
「我記得,您也同景王發誓,此生絕無二心。」
太子低聲輕笑,「楊素素,收起你的小聰明。」
「別挑撥離間了,等本宮即位,自然會昭告天下,阿遇是被景王逼迫,才抄了楊家。」
「阿遇忍辱負重,是開國功臣。」
我低垂著頭,瞧見太子緊握的手。
疑心生暗影。
毫無隔閡真有那麼容易嗎?
門被敲響,「太子殿下,聖上召見。」
太子披上狐裘,離開之際,輕飄飄開口,「阿遇,別再有第二次。」
「我說一個不留,就是隻老鼠,也不能放過。」
風雪裹著警示,消散在白茫茫大地。
漫天風雪中,我和祁遇相對而立。
祁遇面色蒼白,嗓音嘶啞,「我後悔了,素素,我不該留下你。」
我迎著祁遇的目光,不閃不避,「你該後悔的,是背叛景王,和太子狼狽為奸。」
祁遇身形搖晃,手指緊緊抓著門框,「我錯了。」
我一愣。
祁遇喉間溢出笑,「我不該後悔。」
「我應該再心狠一些。」
炭火蹦出點點火光,砸進雪地,堙滅消失。
餘溫終被吹散。
我冷笑,轉身離開。
我怎麼能指望祁遇悔悟?
他悔悟了又能怎麼樣?
我們之間隔著三十六口人命。
合該你S我活的。
16
那之後,我被關在蘭芳閣。
再沒見過祁遇。
求我饒命的丫鬟倒是一直陪著我。
「雪化了,春天了。」
「趙睿回來了嗎?」
小綿替我梳發的手一抖,嗫嚅開口,「夫人說什麼,奴婢不認識趙睿。」
我推開窗,雪水順著屋檐滴落,「鎮南侯府的嫡子,常勝將軍趙睿,兩年前被派去西南平亂。」
小綿遞給一盞熱茶,輕聲細語,「奴婢一直待在相府,不清楚外面的事。」
熱汽緩緩升空。
薄霧之中,遠遠傳來一聲怒吼,「都給爺滾開,誰敢攔,我S誰!」
陽光刺破雲層,射下清晨第一縷微光。
趙睿手持長槍,一身盔甲泛著冷意。
身後,是如臨大敵的錦衣衛。
大門被踹開,趙睿眼尾通紅,嗓音暗啞。
「素素,我來晚了。」
「我帶你走。」
小綿顫抖著擋在我面前,結巴道,「別…別過來,這是我家夫人……」
話音戛然而止。
小綿軟軟倒在地上。
我收回手,肩膀卻控制不住顫抖。
我也曾彎弓射過雄鷹。
百不失一。
如今,隻是打暈一個小丫鬟啊。
都那麼艱難。
屋外,是手持利刃虎視眈眈的錦衣衛。
我在一群攻略女中被排擠。被派到了誰都不願意去的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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