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容室裡，我和她一人一張床。

叮咚一聲，手機響了。

 

保姆給我們發來了消息。

 

【太太，不好了，家門口被人潑糞水了，臭得要命！】

 

一起發來的還有一張照片。

 

整潔的花園和門廳變得汙糟不堪。

 

嬌嫩的月季花全覆上了黑黃的東西。

 

隔著屏幕，似乎都能聞到臭氣燻天。

 

幾乎是同時，林見霜也發了一條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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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送你的禮物，滿意嗎？」

 

那聲音慵懶帶笑，囂張至極。

 

我氣得翻身下床，連面膜都來不及撕，氣勢洶洶地就要去撕了林見霜。

 

身後傳來李世蘭不緊不慢的聲音。

 

「回來。」

 

我眼圈都有點兒發紅：「那是我和我媽親手種的花，就這麼被毀了，我不甘心。」

 

她淡淡道：「花沒了還能再種，被激怒了，就隻會變成蠢貨。」

 

我轉身，疑惑看她：「那你說怎麼辦？」

 

她神秘一笑：「陳小橘，你還記得你舅舅家住哪裡嗎？」

 

6

 

我的舅舅李軍耀，是某民營企業十強的老總。

 

白手起家，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同時，他還是個護妹狂魔。

 

當年我媽相中了我爸，我舅舅雖然看不上我爸，但架不住自己妹妹喜歡。

 

他仍然帶了我爸入行，手把手教他做生意。

 

後來，我爸的生意漸漸做大，心不定了，開始拈花惹草了。

 

我舅舅一怒之下，攪黃了他不少生意。

 

隻是，每次他出手懲罰我爸。

 

我爸就回家對我媽大發雷霆。

 

我媽又是個沒腦子的，每次都痛哭流涕挽回我爸，還要反過去指責我舅舅做得不對。

 

幾次下來，舅舅也心寒了。

 

他說：「以前就當我犯賤！以後你是S是活，都跟我沒關系了！」

 

我媽當時還犟呢，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辦，你別管！」

 

然後她就迎來了戰鬥力 Max 的林見霜……

 

而舅舅，也果然沒再管過我媽。

 

說完所有前因後果，我總結道：「所以，你再怎麼求舅舅，他也不一定會幫你了。」

 

李世蘭輕笑一聲：「沒人比本宮更懂，如何拿捏哥哥。」

 

7

 

山間別墅裡。

 

舅舅冷著一張臉坐下。

 

「說吧，又有什麼事兒？」

 

李世蘭說：「我要和陳大兵離婚。」

 

舅舅冷淡道：「我說了，你們夫妻倆的事兒我管不著。」

 

李世蘭繼續說：「我要你幫我拿回屬於我的財產。」

 

我舅舅狐疑地看向李世蘭：「你來真的？」

 

要知道，以前我媽找他，都是發泄情緒來的。

 

「我要離婚」，往往隻是口號。

 

為的是博取他人的同情和安慰。

 

但這一回，我媽沒有哭哭啼啼，沒有破口大罵。

 

她隻是很平靜地從手提包裡取出一沓文件，遞給我舅舅。

 

「陳大兵海內外所有固定資產、公司股權劃分、銀行卡號及大概存款，我能查到的，都在這裡了。

 

「他在外投資多，有些內情我打探不到。你幫我找個專做離婚的律師，再上點兒手段，摸一摸他老底。

 

「務必謹慎行事，一擊即中。」

 

我舅舅一臉震驚地看向李世蘭。

 

「你是被什麼東西上身了嗎？怎麼說話這麼有條理了？」

 

我簡直要笑出聲。

 

舅舅，你可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媽的人啊！

 

李世蘭幽幽地看向他。

 

「陳大兵的私生子出生了。」

 

舅舅一愣，隨即憤怒拍桌。

 

「什麼？！他竟然敢做這種事？！」

 

李世蘭雙目含淚：「他是要把我往S路上逼……哥哥，隻有你能幫我了。」

 

我目瞪口呆。

 

What?!

 

娘娘你好演技啊，怎麼眼淚說來就來？

 

可這還沒完，李世蘭以帕拭淚，追憶往昔。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去放牛，被隔壁村的小子騷擾。你追著人家跑了兩座山，最後把他按在地上打。那時候我就知道，不管我受了什麼欺負，最後能幫我的人，隻有哥哥。

 

「這些年風風雨雨，我算是明白一個道理。別人說夫妻是千年修得共枕眠的緣分，我卻說兄妹才是修了千年萬年才能有的福氣。

 

「上次我氣跑了你，我其實一直很後悔。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哥哥對我更好的人了，我怎麼能這樣做？可是，我不敢來找你。」

 

最後，李世蘭用哭紅的雙眼，真摯地看向我舅舅。

 

「哥，你能原諒我嗎？」

 

舅舅臉上的表情在不停變化。

 

前一秒還是恨鐵不成鋼，後一秒已經成了心痛和自責。

 

他抓住了李世蘭的手，鏗鏘有力道：「別哭了，我原諒你！」

 

8

 

有我舅出馬，一切都變得容易了起來。

 

離婚律師團隊迅速組建好，隻是要詳細調查我爸名下的財產，還需要時間。

 

在等待最終的財產分割協議書出來期間，林見霜又作妖了。

 

她抱著她的兒子，和我爸一起出席了慈善晚會。

 

這個晚會，李世蘭也收到了邀請。

 

按照我媽以前的性格，她肯定是不會去的。

 

「你爸賺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憑啥說捐就捐，我才不呢！」

 

可這次，李世蘭拈著請柬，反問我。

 

「為什麼不去？這些錢，本宮不花，難道讓那些賤婢替本宮花？」

 

酒會現場。

 

不遠處，我爸帶著林見霜和合作伙伴寒暄。

 

那人我也認識，我小時候，他還來我家吃過飯。

 

他是供應商，仰仗我爸鼻息過活。

 

於是自然而然，也拍起了林見霜的馬屁。

 

「林小姐真是年輕貌美啊，兒子隨你，好看！這下陳哥可有接班人了！」

 

林見霜得意一笑：「這可是老陳的獨苗，以後當然是要接班的。」

 

呵呵。

 

什麼獨苗？我不是人？

 

我爸今年都五十了，這孩子才出生。

 

將來他成年的時候，我爸都坐輪椅了。

 

接什麼班？要不要臉？

 

我上前一步，冷笑：「都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我爸看見我，尷尬一笑：「小橘，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來做慈善啊。聽到有人說什麼獨苗不獨苗的，我還以為今兒是植樹節呢。也不對啊，心裡沒點兒 B 數，怎麼植樹啊？」

 

當著這麼多人，我爸肯定是不願意我吵起來的。

 

他打了個哈哈：「沒有的事兒，你聽錯了。」

 

可林見霜不樂意了。

 

她理了理頭發，擺出長輩的架勢訓斥我。

 

「大人說話，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方嗎？虎虎是陳家唯一的兒子，你不過是個女兒，從現在開始就要學會恭敬禮讓！」

 

9

 

我剛想罵她，身後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

 

「賤人就是矯情，野種也當寶貝。」

 

林見霜憤怒抬頭望去，臉色卻忽然變得有些遲疑。

 

「李世蘭？」

 

我爸也跟著望去，表情也變得非常精彩。

 

有驚訝，有驚豔，甚至還有一絲絲的驚嘆。

 

不怪他倆迷惑了。

 

我媽從前不愛打扮，總覺得化妝打扮是妖豔賤貨才做的事情。

 

但這一次，李世蘭買了最流光溢彩的首飾，燙了最風情萬種的卷發，穿了最能體現身材氣質的魚尾長裙。

 

行動之間，搖曳生姿。

 

原本有些平凡的五官，也變得光彩照人了起來。

 

李世蘭伸手按住了躍躍欲試的我，不屑的目光落在了林見霜身上。

 

「在門口就聽見這邊喧哗吵鬧了，真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分不清場合主次，沒得丟人現眼。」

 

林見霜氣得臉色發白，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破口大罵了。

 

但她在我爸面前扮柔弱扮習慣了，便委屈地拉了拉我爸的手臂。

 

「老公，你說句話呀。」

 

淚光閃閃，嬌弱極了。

 

我爸剛想說話，李世蘭就霸氣地打斷了。

 

「我還沒說完，你有什麼資格插嘴？就憑你懷裡的野種？」

 

林見霜深吸了幾口氣，嬌柔開口。

 

「世蘭姐姐，我知道你年紀大了，生不出孩子了，所以嫉妒我和虎虎。

 

「但其實你不用擔心的，以後我肯定會教好虎虎，讓他也孝順你。

 

「你沒兒子，虎虎也算你的兒子，你S了，他會親自給你送終的。」

 

這些話，換做我媽來聽，肯定氣急攻心了。

 

但是不好意思，咱們鈕祜祿·世蘭那是宮鬥冠軍啊，什麼陰陽怪氣的話沒聽過？

 

燈光下，李世蘭輕蔑一笑。

 

「你確定，那真是陳大兵的兒子嗎？」

 

10

 

李世蘭的話一出，別說我爸愣了，連我都愣了。

 

隻有林見霜咬了咬唇，說：「姓李的，你別胡言亂語！」

 

李世蘭冷冷道：「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心中有數！」

 

這下，我爸也沉不住氣了。

 

他找主辦方要了個安靜的茶室，把我們都帶到茶室談話。

 

其間林見霜還試圖勸他回去：「那套首飾快拍賣了……」

 

被我爸無情堵了回去：「首飾買得及，你先閉嘴！」

 

茶室門一關，他就迫不及待看向我媽：「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李世蘭憐憫地看著他：「那孩子不是你的。」

 

她淡定地從提包裡抽出一份文件，扔到了茶桌上。

 

「陳大兵，你自己看吧。」

 

我湊到我爸身邊，一起看了起來。

 

嗯，前面的數據都看不懂。

 

直接看最後的鑑定意見。

 

——不支持陳大兵是陳虎的生物學父親。

 

我爸的臉都綠了，把鑑定報告摔在了林見霜的身上。

 

「你自己看！」

 

林見霜捧著報告，連聲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突然，她大聲吼：「李世蘭都沒接觸過虎虎，從哪裡拿到的檢測樣本？電視劇上演過，做親子鑑定是需要頭發的！」

 

說著，她仰頭看向陳大兵，流了眼淚。

 

「大兵哥，我二十歲就跟了你，沒名沒分我也跟你，受盡嘲笑我也跟你。

 

「這麼多年，我就隻有你一個男人，虎虎就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要是相信別人的栽贓，那我不如去跳樓！」

 

說完，她抱著孩子就往窗臺衝過去。

 

我真的很想笑。

 

大姐，這是二樓。

 

誰家好人上二樓跳樓啊？

 

但你還別說，我爸真吃這套。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把林見霜抱在了懷裡。

 

林見霜在他懷裡嗚咽流淚。

 

「大兵哥，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還不夠真嗎？我到底要做到怎樣，你才肯信我？」

 

說著，她還撲通一聲跪下了，哀求地看向李世蘭。

 

「世蘭姐姐，我出身孤苦，無依無靠。你有權有勢，家大業大，何必要把我們往S路上逼？求你放過我們吧，將來我當牛做馬報答你！」

 

賤不賤吶？

 

一直挑釁炫耀的是你，現在裝無辜扮可憐的也是你。

 

當初說自己兄弟都是混黑的，現在當著我爸的面又成「孤苦無依」了？

 

這一杯八二年的綠茶，味道太衝了。

 

面對柔弱好似浮萍的林見霜。

 

李世蘭隻說了六個字。

 

「再哭就滾出去。」

 

11

 

林見霜安靜了。

 

世界便也安靜了。

 

我爸的表情十分掙扎。

 

看上去他已經產生了懷疑，但他又被林見霜的淚水和演技捆住了手腳。

 

萬般為難之下，他看向李世蘭。

 

「世蘭……會不會是檢測樣本出了問題？」

 

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面對盛裝打扮、霸氣十足的妻子，他的態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從前是冷漠輕視，現在已經謙卑討好了。

 

呵呵，男人。

 

我已經想通了前因後果，直接說：「林見霜挑釁我們去醫院那天，我媽就拿到了那孩子的頭發。標本不會有錯，除非你自欺欺人。」

 

我爸的臉色有點兒尷尬：「你這孩子，怎麼跟爸爸說話呢？」

 

李世蘭懶得再跟他說話了，冷漠開口。

 

「信不信由你。隻有一點，以後少讓這個賤婢在我面前晃悠，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說著，她推開了茶室的門，帶著我離開。

 

12

 

慈善拍賣已經開始了。

 

入座後，李世蘭瘋狂舉牌。

 

花了得有上千萬，買了纏枝花瓶和清代字畫。

 

我對她的買買買的能力已經麻木了。

 

隻是周圍的人不清楚她的底細，頻頻轉頭看她。

 

有兩個舉牌舉不過李世蘭的，一直在背後竊竊私語。

 

「跟我搶字畫的是誰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噓，小聲點兒。那是江北建設陳董的糟糠妻，很不受待見的。不知道今天怎麼發瘋拍了這麼多，估計結束後她都付不起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