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微笑問：「你現在的一切是很多人都無法擁有的，這還不夠嗎？」

「不夠，我值得值得更好的，為什麼我不是最尊貴的，胡娘子，您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我能做到，那你準備好代價了嗎，沈清清。

 

離開夢境，我漫步在靖王府中。

 

府中花草假山流水樣樣熟悉，曾經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著手布置的，我提步走到廊下。

 

穿過後花園的月亮門，又去了我曾經的住所，沒想到這裡跟我在時一模一樣。

 

我輕手撫摸曾經用過的器具。

 

也就在這是，我再次看到了謝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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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我，隻是一眼，他的目光再沒有移開，直到打更聲響起，他才失神般醒過神。

 

我並不慌，我現在是人的模樣，他認不出來。

 

他在回過神想質問我是誰時，我已經轉身離開靖王府。

 

從院牆飛走的絲毫，我清晰聽見了謝巖的喃喃聲：「是你回來了嗎？」

 

十三年了，謝巖居然還沒有和沈清清成婚，看來這謝巖也沒多愛啊。

 

13

 

再一次來到靖王府是兩個月後了。

 

李全的媳婦兒要生產了，我來取當初從青雲山帶下來的保命藥草。

 

靖王府人丁少，進來時隻看見有幾個小丫鬟在修剪樹枝。

 

我在書架上找到當初隨意放置的草藥，轉身提步到花園，我想看看既然這裡還是當初的樣子，那我曾親手種下的葡萄樹。

 

上面掛滿了豐碩的果實，晶瑩剔透，風一吹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每一串看上去都很甜美，我踮起腳尖伸手去摘。

 

當初離開才夠上架子，不知道是否如我曾經想象的甜。

 

那時候我不喜歡糖葫蘆，總是不經意的在謝巖耳邊提起，如果山楂變成葡萄肯定更好吃。

 

我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是忍不住心生幻想，他或許會在意。

 

但最後還是我自己種下了這棵葡萄。

 

我翻找成熟的果子，想摘下來試試，忽然聽見一道滿含怒意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是謝巖。

 

多年未見，他好像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盡管他的身姿跟以前一樣挺拔，但卻沒了當初得意穩健的氣勢，看見我臉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溺水的人一樣，眼中某些情緒翻騰迸發出光芒。

 

他隻身一人出現在這裡，身邊沒有沈清清。

 

我歪頭看向他身後，笑了笑：「我想知道這葡萄甜不甜。」

 

他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前，抬手摘下我想摘的那串，遞到了我面前：「很甜，跟想象中的一樣，很適合做冰糖葫蘆。」

 

上面有些許水珠，陽光下，嬌豔欲滴，引人心醉。

 

與我想的一樣又不一樣。

 

「我不想知道了。」我沒接東西，轉頭看向入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該走了，有人在等我，你好好品嘗吧。」

 

入口的門開著，我走過去，外面站著沈清清。

 

身後的謝巖問：「你叫什麼名字？」

 

無視沈清清憤恨的目光，我快速離開了。

 

14

 

轉眼第二天傍晚李全關閉廟門時，忽然來了個客人。

 

是一個人的謝巖。

 

他穿著一身墨黑錦袍，上面繡著暗紋，仔細看竟是狐狸樣式的。

 

李全擋在他面前，他一把將李全甩到一旁，眼睛不眨地緊緊盯住我的木像。

 

「胡娘子？」

 

「我早該知道的，姓胡，十三年前被邊關百姓供奉，傳說中守護百姓的女將軍。」

 

我從木像後走出來，扶起李全：「所以呢，派人跟蹤我，調查我，你來幹什麼？」

 

他緊緊盯著我「我……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娶沈清清。」

 

「怎麼？在等著我給你們證婚？」

 

他向來是舍不得委屈沈清清的，當初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恐怕他立刻就想讓我消失了。

 

當初我在破廟發現他時，他早就奄奄一息，被我精心照顧活過來後，成了驍勇善戰的靖王。

 

他SS盯著我扶住李全的手，牙關緊咬。

 

「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

 

「那又怎樣？」

 

我慢慢笑道：「我是什麼賤皮子嗎？」

 

15

 

我對謝巖的冷臉箭語，成功讓他狼狽而逃。

 

謝巖的想法我很清楚，我在時他愛的是沈清清，失去了我又覺得對我是有感情的，太賤了，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招招手，我就會搖尾乞憐？

 

但謝巖從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就如當初為了沈清清做的事一樣。

 

果然，接下來幾天謝巖每天都會前來報道，並且每天會帶來一樣十幾年前的東西。

 

無所謂，來一件我燒一件，我就賭他過幾天再拿不出任何東西來。

 

就這樣忙忙碌碌的汴京生活過了幾天，我該回青雲山一段時間了。

 

那是計劃中我在汴京的最後一天，李全接待了最後一個信眾。

 

我在後面收拾物品，忽然聽見有人大吵。

 

我跑出去，然後就看見了一段時沒見的沈清清。

 

她比之前見的狀態更差，本就已經三十多歲，最近或許是猜到了什麼，疲憊的身軀更顯蒼老。

 

她來是找我的，看見我，她瘋魔道：「你是回來找我報仇的是不是？」

 

「你贏了，十三年了，我們沒有成婚你高興嗎？當初你害的我被家裡趕出來，讓我除了靖王府再無處可去，都是被你害的！」

 

李全氣憤地看著她：「胡娘子，不要聽她的。」

 

我擺手讓他離開。

 

「沈清清，我想問你，當初你為保命扔下謝巖去給敵軍報信時，可知後果？」

 

「我……」

 

「我怎麼會知道！」

 

我看著她躲閃的眼睛沒有說話。

 

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跪下來求我：「我隻是想活命，想要權力！有錯嗎？」

 

我掰開她的手，冷冷回答：「你想要什麼都沒錯，隻是這一切不該建立在無辜的百姓身上！」

 

「什麼無辜百姓，你不也是為了謝巖嗎？」

 

「我隻知道，如當時沒了守城的將帥，那長驅直入的敵軍一定不會放過那些百姓。」

 

沈清清立刻語竭。

 

「原來如此—」門外傳來謝巖的聲音，聲線好像壓抑著什麼情緒而顯得又些顫抖。

 

16

 

謝巖真的讓人挺惡心的。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愛的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從他進到屋子裡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用愧疚和深情款款的眼睛盯著我。

 

我看到了曾經妄圖得到又得不到的愛意。

 

他說對不起，問我能不能原諒他。

 

我問他，在懷念我的這十三年裡，有沒有嘗試為我為青雲山做過補償。

 

看著他煞白的臉，我嘲諷地笑了：

 

「其實我早該S了，S在你命人剝下我這身皮時，因為曾經為善，我沒有S去，被人感念供奉，所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

 

「你永遠別想得到原諒，這是你欠我的，欠青雲山的。」

 

我拿出一個荷包，放到從謝巖出現後就面如S灰的沈清清手中。

 

她早知道自己已經觸碰不到那權力頂端了，隻不過在聽說胡娘子廟很靈時，才懷揣著希望，當今聖上膝下隻有謝巖一個得力的兒子，或許他哪天就會坐上那座位，自己會成為站在他身邊的人。

 

現在是完全沒有機會了，謝巖如此記仇的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這裡面是我的補償，那十年終究是我欠你的，但你燒了青雲山，罷了。」

 

「那十年我打下了那麼好的基礎，你完全可以靠自己把人生活的很漂亮，不是隻有靠男人才能得到那些權力的。」

 

說完我沒看身邊的謝巖一眼便離開了。

 

我走後，謝巖站在原地，他回憶起當初那個破廟裡，被人焦急放在心上養傷的日子

 

謝巖，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放棄沒用的東西，才能活得更好不是嗎。

 

但我沒想到謝巖還是不S心。

 

17

 

在青雲山下跟周圍村戶聊天時，我再次看見了謝巖。

 

「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直到你原諒我為止。」

 

而我身邊的李全和村戶都很生氣：「你當年命人燒了胡娘子的家，還親手S了胡娘子，如今你怎麼有臉來這個地方？」

 

「放肆！」他被人戳了傷口，動了氣。

 

而我則是蹲下身子檢查地上的樹苗，這是如今第九批要種的了。

 

「謝巖，如他們所說，我不會原諒你的，不要做這些無用功了。」

 

「你！」他終於失控：「這些年，我一直很後悔，當年是我的錯，我以為當初救我的人是她，以為是你搶了她的身體，以為你是想搶走她的一切，但是他們說你灰飛煙滅後，我才知道，你在我心裡是不一樣的，我沒有娶沈清清，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等了十三年，現在你終於回來了，我真的很高興！我就知道你是妖，不會那麼容易S的。」

 

我撇了撇嘴。

 

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了。

 

破掉的鏡子都無法重圓，更何況我們之間隔著深深的裂谷。

 

聽著謝巖深情的訴說著當初在一起時發生過的事，試圖喚醒我的感情，我終於忍無可忍讓人綁了他。

 

幸好他今日是一人前來，不然我也不敢拿村民的性命不管。

 

謝巖看著我紅了眼，眼睛裡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你想好了嗎？」

 

謝巖聲音冷的像冰。

 

「你想想清楚，你自己無所謂，那這些人呢？你想過嗎？」

 

「想什麼？」李全擋在我面前，「我們的命是胡娘子救的，多活了這些年，還是我們賺了！」

 

村名們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個都站到了我面前。

 

而在這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陣鳥鳴和著幾聲我的名字。

 

「胡青！胡青！胡青！」

 

「青青！青青！青青！」

 

兩隻鸚鵡越過人群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原來你叫胡青……」

 

我輕輕嘆了口氣：「謝巖，你信不信，我今天能讓你消失的幹幹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謝巖的表情茫然，但還是SS盯著我。

 

我走過去，伸手取下他身上的玉佩，握在手中，片刻便什麼都沒了。

 

「謝巖，你錯了，我不是妖，十三年前不是，如今更不是。」

 

「當初我隻是修煉成了精怪而已，被你掛在城牆上確實是差點灰飛煙滅了，隻不過被人所救，如今成了胡娘子廟的胡娘子。」

 

「現在的我，你以為還會像之前一樣任你擺布？」

 

18

 

「胡娘子，就這樣放過他了嗎？」

 

「嗯，這些年，確實是他護住了邊關的百姓，渝國確實需要一位鎮國將軍來讓百姓修身養息。」

 

「那您怎麼辦？」

 

「我啊？我就跟之前一樣，也守著你們，重新把青雲山養活，這是我欠下的債。」

 

五十年後。

 

李全也老了。

 

我想找辦法讓他能活得更久一點。

 

他拒絕了。

 

「您的修行來之不易，不應該為了我壞了。」

 

「那以後，便是我的孩子們繼續侍奉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