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嬸說笑了,不是我不讓他們進門,是他們身份有疑卻拿不出證據。
「嫻姐兒往後招了贅婿,勢必是要繼承沈家的一切的。
「她是我親生女兒,不像外頭有些阿貓阿狗,歪了心思,算計著我和嫻姐兒這孤兒寡母的,那才是惡毒至極。
「族嬸你說是嗎?」
我毫不遮掩眼裡的冷芒,盯著張氏的眼睛。
她和那族叔,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可說出來的話,還是這樣不過腦子。
張氏臉上的笑愈發尷尬起來,卻還是不依不饒。
「侄媳婦,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看這孩子長得跟鶴山有七分相似,想必是錯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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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外室庶子,終究是越不過你去的,叫他進府,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這話一出,我不禁皺了皺眉,總覺事情有些不對。
沈鶴山在世時,和這族叔家根本不熟。
那族叔跟著三叔公來不說,竟還讓張氏親自上門勸說。
他們一家為何如此操心我讓不讓周柔娘進門這件事?
片刻間,我心裡有了打算。
讓管家送客。
6
兩天我就查到,周柔娘的孩子不是沈鶴山的,而是族叔家老大兒子沈之嶽的。
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沈鶴山以為那孩子是他的,所以想方設法要給周柔娘正室的位置。
我不禁發笑,原來他早就成了綠王八。
若真讓周柔娘進了門,最後叫那孩子繼承了家產,沈鶴山才真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怎麼不算變相幫了他呢?
幫他守住這萬貫家財。
有了這消息,我是該好好謀算一番。
以打消其他人覬覦沈家財產的人的心思。
我正思索著,丫鬟急匆匆來報,說周柔娘帶著表祖母來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乏。
周柔娘還真是锲而不舍,分不到沈家財產不罷休。
這表祖母,是沈鶴山親祖母的陪嫁丫鬟,兩個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沈鶴山親祖母去世得早,當初沈鶴山的父親,是在這貼身丫鬟的照拂下長大的。
待沈鶴山父親繼承了家中產業,面上讓小輩們尊這丫鬟為表祖母,又將她放在鄉下的宅子裡養老。
這次,我親自去了大門。
剛走近,便聽到一個刺耳的聲音。
「大家伙都來評評理,親孫子流落在外,要一個丫頭片子去繼承我沈家財產,這不是要將我沈家的產業拱手讓給外人?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還真當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今天有我在這兒,她宋時儀就必須叫他們娘倆進門!」
老太太站在大門前,氣呼呼地將手上的拐杖懟在地上咚咚響。
她身後不僅跟著牽著孩子的周柔娘,周柔娘面上帶著委屈,默默地不說話。
我掛上淺笑,從容上前:「不知表祖母來,孫媳婦有失遠迎。」
老太太看到我後,冷嗤一聲。
「你威風得很啊,眼裡還有我這個表祖母?」
老太太話裡帶刺,陰陽怪氣。
我面上賠笑,老太太卻不領情,繼續發難。
「沈家何時輪到你做主了?趕緊將柔娘和元安迎進家門,再斟茶認錯,老身方不追究你先前做的荒唐事。
「否則,我定要請了族長出來,審一審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這老太太的反應我早就料到。
我失笑出聲,她也太自大了些,若他是沈鶴山的親祖母,那還能管上一管。
可她到底名不正言不順的,沈鶴山長這麼大,怕是連她面都沒見過。
我原本打算將人請進府裡再做打算。
但看對方這番架勢,想來是我不讓周柔娘母子進門,便誓不罷休。
那我也不必與她虛與委蛇。
「表祖母是這個意思,那恕我不能從命。
「您上了年紀,被人蒙騙也是有的,其中關系復雜,加上這是沈家家事,就不勞您做主了。」
我理了理衣袖,毫不退讓。
沈家這兩日發生的事情,揚城裡的人都有耳聞。
也是我故意將這件事傳出去。
反正沈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我也不用太顧忌體面。
人言可畏,有時候將自己塑造成弱者,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正如現在,周圍站著的人對他們幾人指指點點。
有的說話還相當難聽,說老太太到底是丫鬟,眼皮子淺的,又上了年紀,是非對錯都不分。
老太太原本錯愕於我忤逆她。
在聽了周圍人的指點後,更是氣得仰倒,渾濁的眼珠子瞪得愈發圓。
隨即更怒:「好好好,好一個宋時儀!連我老婆子的話都當作耳邊風,好得很!
「說白了你不過是隻不下蛋的母雞,嫁給鶴山幾年,你就生下一個賠錢貨。
「你這是存心想叫鶴山斷了香火!」
我心裡冷笑,斂下眸子。
她話說得難聽,我也不必給她留臉面。
「若表祖母來家中做客小住,我很是歡迎。
「可要是想摻和這件事,您還是好生掂量一番,畢竟也一大把年紀了,好好頤養天年才是正理。
「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送客!」
7
我找人故意透露消息給老太太。
說我在外面有了姘頭,還常常將沈家的金銀珠寶拿去接濟那姘頭。
且沈鶴山的四存疑。
果然,老太太請了族長和族裡的長輩。
開祠堂,對我進行三堂會審。
不過這次不是要逼我讓周柔娘母子進門,而是懷疑是我在外面偷人,害S沈鶴山。
族長還未發話,老太太便搶先發難。
「這黑心肝毒婦,鶴山年紀輕輕,怎麼會一病不起就這麼沒了?
「肯定是她在外頭有了姘頭,所以才想辦法害S了鶴山,族長,您一定要為鶴山主持公道!」
說好聽點,老太太是在鄉下的宅子養老。
實際上就是被沈鶴山他爹趕出沈家。
張氏和周柔娘,約莫許了她不少好處。
周柔娘眼眶通紅,噙著晶亮的淚珠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郎身子一向強健,其中定有蹊蹺。」
族長坐在上頭,看著二人一個哭,一個大著嗓門撒潑,不禁皺起眉頭。
「列祖列宗跟前,安靜點。」
老太太和周柔娘瞬間閉了嘴。
族長對我說:「宋時儀,現有人懷疑,鶴山的S有蹊蹺,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靜靜坐在最下方,波瀾不驚。
「鶴山S時,陳大人是來過的,也找了仵作驗屍,確認了是病逝的。
「族長盡管向陳大人核實就是。」
族長即刻派了家丁前往府衙求證。
老太太不依不饒,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你這毒婦,害S你男人,又將他唯一的男嗣拒之門外,不就是想跟奸夫合伙霸佔家產?
「像你這樣不知羞恥,心思惡毒之人,就該天打雷劈。」
老太太這是篤定沈鶴山是我害S的。
我一聽笑了,反唇相譏。
「表祖母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說話卻這樣毛躁,也不怕閃了舌頭。
「家丁還未回來,您倒先定了我的罪,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鶴山沒了,這沈家的財產擺在這兒,什麼老的小的,阿貓阿狗都想舔上一口,您說是不是?」
老太太當即破防。
「S到臨頭還嘴硬,等家丁將證據取回,我看你還如何狡辯!
「屆時必定要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婦浸了豬籠。」
我冷眼看著老太太。
「不知是表祖母養老這幾年舌頭沒闲著,什麼腌臜話都學會了,還是本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Y,說話竟這樣難聽。
「若不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如用繡花針將嘴縫起來,省得到時候嘴上沒個把門的,惹出是非。」
老太太被我氣得仰倒,一隻手顫抖著指著我,說不出話。
另一隻手卻覆在周柔娘手背上,做出給周柔娘撐腰的模樣。
周柔娘垂著頭,怯怯抬眼看我,眼底藏著笑意。
我冷笑一聲,懶得理她。
不多時,家丁回來了,證實我所言不假。
老太太和周柔娘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族長以及幾位叔公,都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
老太太一頓,向我道:
「那也不能證明你是清白的。
「既然能有消息傳出來,說明你平日裡行為不檢點,不然怎會空穴來風?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還叮無縫的蛋呢。」
我毫不客氣:「表祖母莫不是老糊塗了,我這一巴掌,若是扇在你臉上,照樣響得很。」
我和老太太針鋒相對。
劍拔弩張之時,族長說:「這件事我會派人查清楚,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議。」
衙門抓人還需要證據。
現在沒有證據,總不能一群人在這兒幹耗著。
眾人不敢有異議。
臨行前,我看著老太太,周柔娘,張氏還有那族叔勢在必得的表情。
我心裡也緩緩浮上冷笑。
8
回去後,我命人將一隻信鴿放了出去。
而後換了一身不打眼的衣服,披上鬥篷,戴著兜帽,從角門出去,隱在了夜色中。
我上了馬車,朝著城南的一座院子去。
感受到身後有人跟著後,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進入小巷子,我讓提早等著的馬車繼續向城南去。
自己乘坐的這輛馬車,則向沈鶴山的墓地前去。
成敗在此一舉。
好在我的計劃並未出現紕漏。
我被一群人圍住時,正一邊哭著給沈鶴山燒紙,一邊訴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來的委屈。
我轉過身佯裝驚惶失措,看著眾人。
隻說日子太難熬了,怕自己撐不下去,所以就想來看看沈鶴山。
拿著火把的眾人都愣了。
他們沒想到,我是來給沈鶴山燒紙。
就在我們面面相覷時,不遠處響起了馬蹄聲。
是族長身邊的人,叫我們趕緊回去。
等回去後,我才發現,沈之嶽和周柔娘將兩人被捆得結實,丟在了祠堂前。
沈之嶽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
老太太也沒了白日裡的得意和神氣。
最主要的還是那族叔和張氏,完全沒了來家裡撒潑和勸說我的架勢。
族叔低著頭,怄著眉頭,臉上全是恨鐵不成鋼。
張氏跪在地上,抱著沈之嶽的頭,嘴裡直說這不是沈之嶽的錯,一切都是周柔娘勾引。
看見眼前的情景,我抬起袖子擦眼淚,剛好掩蓋住嘴角的笑意。
我早就知曉,族長公正無私,是個講究證據的人。
所以我設了個局。
表祖母這號人不提,很多人都忘了。
是我特意找人去周柔娘和張氏旁邊提起的。
前些年,我帶著生病的女兒去求醫時,偶然接觸到這老太太,著實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她不喜女兒,還含沙射影女兒是賠錢貨,到時候嫁出去了,也是潑出去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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