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他努力學習怎麼與人交流，努力假裝一個品學兼優的正常男孩，努力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的支柱。

 

她。

 

是他認為遙不可及的星星啊。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過，一顆遙遠且不斷散發著光明的星星，會有一天降落在他身旁。

 

可是，為什麼老天要跟他開這麼大的一個玩笑呢？

 

沈歲歲飛機失事的第七天，青年穿著一襲黑衣坐在墓碑下面終於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回到他們的家中，他小心翼翼地從塵封的日記本裡抽出一張照片。

 

穿著藍白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女孩的笑容在他眼中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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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撫摸著這張照片，從那雙漂亮的杏眼摸到眼下那顆小小的淚痣。

 

他永遠忘不了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第一次看向他的時候，她說：

 

「你們沒聽見嗎？這不是病！」

 

在他努力地否認之中，第一次有一個女孩子站出來幫他說話，並用自己的行為努力證明他沒有病。

 

紫色水晶蝴蝶發卡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來，那個發卡莫名地閃著光亮。

 

他看著桌上的那張照片，那張他珍藏了很久很久已經開始邊角泛黃的照片。

 

如果……

 

如果能重來。

 

該多好？

 

右眼角滴落的一滴眼淚掉在了蝴蝶發卡之上，紫色的水晶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你真的想重來嗎？」

 

「如果重來的代價是，沈歲歲忘記你們相愛的一切，你願意嗎？」

 

空靈的聲音在房間中驀然響起。

 

青年笑了笑，看著照片上的女孩。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她能夠看到我。」

 

當他說出願意的那一刻，時間線開始扭轉，一切故事都將會回到最初的時刻。

 

新的時間線上，是沈歲歲主動叫住了陳天。

 

他們……終於沒有錯過了。

 

10

 

當遺忘的記憶回籠，當丟失的情感歸來。

 

我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在夢境之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少年，那個還未蛻變成為大人的少年……

 

我看他正在看著我，手中還拿著給我湿潤嘴唇的棉籤。

 

一剎那之間，我坐起來撲進他的懷中。

 

「陳天，這一次，是我先叫住了你。」

 

我從他的懷中出來，看著他的臉，笑著笑著眼淚又從眼眶中慢慢地流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該以什麼樣子的一個情緒，一個知道了前世所有被我忘記了的故事的心態，去面對他。

 

但是我知道。

 

我知道我們的相遇不是偶然。

 

是一個學神少年，放棄了去更好高中的機會，選擇直升本校默默地守護在了女孩身邊。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發，笑道：

 

「是，是歲歲先說著要和我做朋友的。」

 

我看著他，知道重來一次的陳天什麼也不記得了。

 

那次重生，葬送的是沈歲歲和陳天作為大人相戀的所有故事。

 

但是我知道啊。

 

重來一次的陳天跟前世的陳天是同一個人，都是那個會因為一個小小善意舉動記了一輩子，會為了守護的執念放棄一中，會悄悄地為喜歡的女孩準備生日驚喜……

 

他對於沈歲歲的愛意，都是一樣的。

 

陳天喜歡沈歲歲並不是因為此後的那麼多年所發生的故事，而是從很早很早開始，就已經把那個女孩藏進了自己的心房裡。

 

隻是，重來的陳天沒有經歷此後那麼多並不美好的故事。

 

他還是那個清風明月的學神，還是擁有著保送資格能夠順利升入清大的少年。

 

他埋藏在清冷面龐之下澎湃的愛意被女孩全部知曉。

 

時間線隨著暑假的來臨又過去，終於到達了忙碌又回味無窮的高三。

 

沒有經歷校園暴力的我留在了理科班，為了醫科大的目標努力。

 

而陳天，他的保送書已經在 11 月份的時候由城中的副校長交到了他的手中。

 

這一次，沒有曝光的日記本，沒有想要輕生的小說女配，也沒有狗血的劇情線。

 

隻有普普通通的兩個人，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的故事。

 

第一次市質檢的時候，我在同一考場碰到了何以闌，看著這個眼睛永遠都是亮晶晶的少年，我就會想起曾經穿越時空看見的隻屬於陳天一個人的暗戀故事。

 

會想起以何以闌視角看到的那一切。

 

何以闌也看到了我，他維持著高冷的形象，悄咪咪地湊過來一點，小聲地說道。

 

「沈歲歲，阿天真的很喜歡你。」

 

我笑了笑，點頭道：「我知道。」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我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連忙打斷他的話，有些羞澀地說道。

 

「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我們決定等到高考結束的那一天再在一起。」

 

何以闌那雙澄澈的眼睛裡滿是震驚和不解。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因為城中不允許早戀啊。」

 

時間的腳步總是走得很快，一檢結束之後迎來了短暫的寒假，也是我們高三學生為數不多的假期。

 

除夕那天，我們又像去年一樣帶著孔明燈來到江濱公園放飛。

 

隻是這次，不會再有不被人看見的歲歲平安了。

 

厲澤學長上了大學之後戴上了一副框架眼鏡，我一度覺得是因為學長愛好學習，但是後面陳天悄咪咪地在我耳邊說道。

 

「他是在耍帥。」

 

「哈？」

 

「他喜歡的學姐說他戴眼鏡很帥，所以現在他就是去到哪裡眼鏡都戴著嘍。」

 

我不禁搖了搖頭，果然是愛情的力量嗎？

 

孔明燈放飛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每個人寫下的心願。

 

表哥陳奕的是：

 

「考上京北大學計算機系。」

 

何以闌的是。

 

「我要成為灌籃高手！！！」

 

厲澤學長的是。

 

「厲澤喜歡池晴晴，誰都不知道。」

 

那陳天的呢？

 

我努力地看向陳天那盞已經模糊得有些看不清的紅色孔明燈，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他說。

 

「歲歲平安，你知道的。」

 

我看向他，看著他在我眼前無比清晰的面龐，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希望，我喜歡的人也能夠歲歲平安。」

 

極其短暫的寒假一晃眼過去，我們又開始了瘋狂的高三生活。

 

寫不完的試卷、講不完的題目和老師用禿的一根根白色粉筆。

 

陳天和老師申請坐到了我的旁邊，成了每天盯著我，一看到我發呆就立刻叫我的嚴格導師。

 

倒計時到了 100 天的那一天，學校組織了一場誓師大會，被保送的陳天作為高三代表站在主席臺上，微風吹過他的校服衣角，他朝著我站著的方向輕輕地一笑。

 

「每個人在學習這件事情上面的天賦都有差距。

 

「但每個人的人生也都是不一樣的。

 

「大有大的天地，小有小的方圓。

 

「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己能夠驕傲地綻放光芒的方向。

 

「但我相信，隻要是正在發光的, 總歸是付出努力的結果。

 

「少年不懼，歲月漫長。

 

「不因一次成功而欣喜，不因一次失敗而惆悵。

 

「我相信在未來的許許多多的日子裡，大家仍舊是少年, 仍舊帶著少年人無懼的風氣。

 

「鬥志昂揚, 竭盡全力, 創造屬於少年，也屬於自己的輝煌。」

 

掌聲轟動，倒計時也在此刻真的拉開帷幕。

 

少年人的拼搏心氣，也在此刻被揮發到最大。

 

3 月底，我迎來了 18 歲的生日。

 

在父母和朋友的慶賀之下，我成功地蛻變成了一個成年人。

 

但我相信自己依舊還沒有變成大人。

 

我還是一個沒完全長大的少年。

 

4 月底, 第二次質檢來臨，我的分數終於邁上了 650 分，能夠穩穩地上榕城大學隨便選擇專業。

 

但是我還是沒有放棄醫科大的夢想。

 

現在也不僅僅是因為我想成為一名醫生，想要去到最好的醫科大學去學習怎麼做一名合格的醫生。

 

還是因為。

 

我想和陳天在同一個城市。

 

5 月夏季來臨之時，榕城的雞蛋花樹再次盛放。

 

背得熟練的古詩詞，全部記在腦子裡的數學公式，勉強地能夠全部記住的英語語法點和各種單詞。

 

永遠拉後腿的化學，為我的成績努力地掙分數的物理，以及無功無、沒有特別好但是也不差的生物。

 

一本又一本的錯題本，一張又一張的模擬考卷。

 

以及身旁少年嚴格的模樣。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轉眼，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小, 漸漸地在三檢之後變成了個位數。

 

6 月份的到來讓我們更加緊張和振奮。

 

很多年後, 我始終記得重來一次的高考，最愛我的爸媽穿著紅色 T 恤，一如上一次一樣, 在門口為我送考。

 

對我說。

 

「歲歲, 不要怕。

 

「爸爸媽媽在家裡等你凱旋！」

 

還有我最愛的少年, 沒參加高考的他沒有辦法和我一起進去, 卻還是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

 

「沈歲歲，加油。」

 

拿到考卷的那一刻, 我看著和上一世一般無二的考題，忍不住感嘆道。

 

同樣的題目，上一世不會的, 沒想到這一世全都會了。

 

重生對於高考來說是不是開了外掛呢。

 

我覺得不是。

 

除非重生前把答案全部背下來。

 

因為當我考到化學的時候，我發現有些題目，我還是要很費腦筋才能寫得出來。

 

但是那又如何呢？

 

青春隻有一次, 高考並不代表是未來的所有，它隻是讓你能夠擁有更多選擇的道路。

 

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 我慢悠悠地走出校門, 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個穿著白襯衫, 第一次摘下那副金絲眼鏡的他。

 

他捧著一束洋桔梗，緩緩地向我走來。

 

他說。

 

「沈歲歲，我們談一場永恆不變的戀愛, 好不好？」

 

我撲進他的懷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

 

「好。」

 

這一輩子，陳天和沈歲歲在 17 歲相愛，在 18 歲相戀。

 

在蟬鳴的夏天, 少女接過那束象徵著永恆的愛的洋桔梗，許下了永恆不變的諾言。

 

冬日之下，粉色的孔明燈被放飛空中……

 

上面寫著。

 

「陳天是沈歲歲的第一個好朋友。」

 

（完）